《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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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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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

    贺晨道:“可是听闻岭南王乃是元党,与何家军多有摩擦。”

    如此一来,江南也未必保险。

    “我是岭南人士,岭南王正直爱民,颇得民心,怎会是元党?”萧文林道。

    这些学子还是少年郎,且出身寒门,多不知朝廷密事。

    “你等可去汴州、吴州、夷州。”白卿指点道,但未多做解释。

    少年们却明白了,圣上常去汴河行宫,想必汴州是安全的。吴、夷两州紧邻汴州,虽不知形势,也好过岭南。诗文童谣在民间向来传得快,且天下传闻并非一江能阻隔,他们在江南既可保命又可为圣上正名,到时定有寒门学子响应,圣上若得了寒门学子之心,便是得了天下民心,想必与元家能有一争。

    白卿一笑,垂眸品茶,又泼冷水,“天下传闻并非一江能隔,朝中奸细也非一江能隔。成大业之途,阴谋险阻、尔虞我诈、背叛欺心、烈血牺牲,荆棘密布。我为尔等指一条明路,此路却非坦途,需你等披荆斩棘,齐心协力。望这一路能全你等智者心计勇者胆识,他日还朝,即成国之栋梁。”

    少年们闻言互望一眼,面色沉敛,随后纷纷起身,齐声道:“我等定谨记教诲,不负所望!”

    白卿是谁无人知晓,此刻没人问,少年们只是不自觉地心悦诚服。

    韩其初望向白卿,目光颇深,叹服——原来除了都督,还有一人能以一介白衣之身让人拜服追随。

    萧文林在门口朝白卿深深一揖,道:“先前是萧某莽撞,不识白兄良苦用心,多有得罪,望白兄受萧某一拜!”

    少年说罢跪倒便拜,起身后对暮青道:“多谢都督相邀,这三日园会,在下受益匪浅,今日且先告辞,明日还请都督允许在下登门,负荆请罪。”

    萧文林既已知错,不是不想留下来,只是大兴客卿之风甚重,学子文人相聚颇重礼仪,应邀与宴,他早早求去已是失礼,若刚刚求去便又反悔想留下来,实有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之嫌,此乃对主人的大不敬。

    既已求去,哪怕心生悔意,也要离去。

    “嗯。”暮青淡声允了,迈步进了花厅,她没开口挽留,都督府虽小,却也有规矩,这些少年还很稚嫩,多些经历总是好的。

    暮青去上首坐了,韩其初领着少年们向她行礼,白卿含笑望了眼上首,亦慢悠悠起身,朝暮青深深一揖。韩其初忍不住咳了一声,深深看了白卿一眼。

    暮青受礼赐坐,众人这才又坐下了,随后刘黑子和石大海便端了饭菜进来,开了午宴。

    萧文林不在,午宴气氛依旧热闹,贺晨、柳泽和朱家兄弟四人对白卿心生景仰,逐一向他请教,白卿一一而答,见闻之广,见识之深令少年们声声叹服,崔远偷偷问韩其初,“老师,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韩其初笑而不语,甚是高深。

    崔远没问出来,但这不妨碍他与一群友人们的兴致,宴席过半,大家共商去江南之事,因他们之中唯有萧文林的父母族人在岭南,其余人的家眷皆在江北,为了不给亲眷招惹祸事,他们决定各取贤号,日后相互之间不用名姓,只以贤号称之。

    大兴开国年间,高祖帐下贤士七人,曾以梅、兰、竹、菊、松、雪、风为号,世人称之为七贤,如今七贤皆已作古,而今日厅中有八人,暮青是武将,韩其初是暮青的谋士,两人不去江南,因此还剩六人,加上早退的萧文林正好七人。

    少年心性,争贤号正争得不亦乐乎时,崔远提议道:“要不都督也取一号吧,谁说武将不可有贤号,世间不还有儒将吗?”

    少年们纷纷点头,商议着要再加两个贤号,把韩其初也算上。

    暮青正吃饭,听闻此言面色颇淡,认真道:“我不要菊。”

    嗯?

    满堂皆愣,白卿笑着抬眸望向她,梅兰竹菊自古有四君子之称,菊者,喻人清净高洁,有何不妥?

    不过……

    菊确实不适合她,她适合竹。

    “都督不要,我要!”崔远兴奋一笑,抢宝贝似的抢了过来。

    暮青夹了筷春笋,默默吃了口,对崔远点头道:“勇气可嘉。”

    崔远一愣,莫名其妙,少年们起初以为暮青不爱菊,但如今总算听出这“菊”似乎别有深意了,但还没问,便听暮青又道:“我非儒将,贤号不要也罢。”

    韩其初也笑道:“你等此去江南,贤号是为避险而取,各自喜欢便可,我跟随都督,不去江南,这贤号取来也无用。”

    如此,还是七贤。

    少年们自动把白卿算上了,也不管他去不去江南,皆视他为七贤之首。

    “白兄为七贤之首,这贤号理应白兄先选,不如我等重新选吧。”崔远不傻,既然听出菊号别有深意,故而赖账,借白卿的名义提议重选。

    少年们景仰白卿,果然没异议,且纷纷赞同。

    暮青看了韩其初一眼,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当初在奉县,那般正直纯孝的少年,如今也学会使诈了,还拐弯抹角的。

    白卿修养甚好,悠哉笑道:“竹。”

    崔远一愣,古怪地看向白卿——竹坚韧挺拔,凌霜傲雪,四季青翠。老实说,竹之风姿应比都督,白兄的气度,这些贤号皆不能比,若硬要挑一个,淡雅高洁之兰号,许合适些。

    少年们也都觉得不合适,但既然白卿选了,想必他甚是爱竹,因此也就没人提议要他改。随后,少年们行诗令,谁赢了谁先选,但都聪明地避开了菊号,最终菊号花落早早离去的萧文林头上。

    《大齐·后七贤传》记曰:“……时年,奸党摄国,帝微服纳贤于英睿皇后府,喜得少年七贤。七贤献策锄奸,齐心匡扶社稷,帝感怀于心,赐古七贤之号,世人称为后七贤。”

    ------题外话------

    史书什么的,都是胡扯,看一乐就行。

    这章内容挺多,本来想写完再发,还是先发了吧,我接着去写。

    昨天问白卿是谁,看了一下评论,收获了不少没节操的猜测,什么“白日衣衫尽”,什么“白卿==白亲”,受此感召,我觉得我会无节操几天,所以不要问候这章的章节名,我是被带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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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菊花与葵花的故事() 
志学少年,年少稚嫩,去江南谋事绝非易事,此事自然还需细细谋划。例如都督府宴请寒门学子之事人尽皆知,崔远等人的身份想必早已被有心人查清,假如几人突然不再去望山楼,而江南又出现了替君正名的诗文童谣,此事很快便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再例如崔远也想远走江南,此去有险,杨氏未必放心得下。

    “今日回去,不可私论此事,以免隔墙有耳。如今盛京城里人尽皆知你等是我都督府门下清客,你等若要商议此事,来都督府便可。”宴席散时,暮青提醒道。

    事关自己和家眷的性命,少年们不敢不放在心上,忙起身应是,齐言记下了。

    崔远出门相送,人都走了后,韩其初离席朝着白卿跪拜道:“这三日要陛下跟随微臣,实在是委屈陛下了。”

    步惜欢懒洋洋放了筷子,笑道:“你家都督都不怕朕委屈,你就别惶恐了,平身吧。”

    韩其初谢恩起身,步惜欢眉宇间生出些倦色,抬眼笑问暮青:“清早坐到午后,朕也乏了,去后园走走,爱卿可要伴驾?”

    暮青闻言起身,似模似样地抱拳躬身道:“陛下请。”

    步惜欢负手出了偏厅,暮青随后跟上,举止甚是恭谨。

    韩其初看着,古怪一笑。这三日圣上微服考究那些少年的才智,不得以屈坐下首,但方才人都走了,他离席跪拜,都督却端坐上首,动都没动,而圣上竟未降罪。

    都督深得圣上宠信,两人的私交绝非看起来这么简单。

    *

    步惜欢没逛园子,而是直接回了阁楼,暮青上来时,他已将面具摘了,随手放在了桌上。

    “乏了就歇着。”暮青道,步惜欢的身子这几日已经养得差不多了,除了不能轻动内力,四处走动已无碍。若非为了春日宴,他早就该回宫了。

    “你今夜回宫,一应事宜可都安排好了?”暮青问。

    阁楼里的轩窗开着,步惜欢负手窗前正赏桃花,闻言回身笑骂:“刚让我去歇着,便迫不及待地撵我回宫,嫌这几日占着你的床榻了,赶明儿给你换张宽敞的。”

    “黄花梨,一丈宽,不谢!”暮青毫不客气,坐到桌边就拿起那张面具来对光细瞧,她一直弄不明白人皮面具的工艺,若非白卿这身份步惜欢日后还用得着,她真想拿解剖刀割两刀看看。

    步惜欢笑斥:“你可真不嫌自个儿心贪。”

    古来独坐曰枰,三尺曰榻,八尺曰床,龙床亦不过九尺,她竟要一丈的。

    “改日让将作监给你打来了,你可得真睡才行。”

    “难道我会有床不睡?”她看起来蠢吗?

    “难说。”步惜欢哼笑一声,“我怕你嫌太费银子,直接扔国库里。”

    暮青摆弄着面具,听闻这话抬头看了步惜欢一眼,随即低头又摆弄面具去了,随口道:“也对,不如充实国库。”

    步惜欢顿时懊悔,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跟她斗嘴,若是日后她当真了,那可就头疼了,他就没里挣银子的人。

    “白卿。”黄花梨床的事不过是一句斗嘴的玩笑话,暮青很快便对此事失去了兴趣,换了个话题道,“白衣卿相,这名字倒不错,只是一听就是假名儿。”

    大兴士族门阀权重,不拜入士族门下的寒门子弟几乎没有机会出仕,士族权贵多看不起寒门子弟,但有人白身出身,却能被士族权贵看重,且争相邀请,并以此为荣。这便是白衣卿相,白衣出身却名动天下的才子。

    “我没跟你说过?”步惜欢看着暮青,笑得温柔,“我母妃……姓白。”

    暮青一愣,她原以为他取这名字代表的是他对那些少年的期许,未曾想还有这般因由在,“你从未说过你母妃的姓氏,也没说你母妃的娘家事。”

    白家如今还在朝中?

    “早不在了。”步惜欢转身,临窗远望,望那满园桃花,春风悠悠,声也悠悠,“我父王不成器,不得先帝喜爱,为他指婚时便也没挑那些在朝中太有权势的人家。方才与你提起将作监,我外祖便是将作大监,三品官职,掌宫室建筑、金玉珠翠等器皿的制作,纱罗缎匹的刺绣以及宫中各类器用的打造,府中权势不高,但家财颇丰。先帝也算知道我父王只求安逸享乐,给他指婚时挑了白家这等颇有家财的,可是我外祖官品不高,我父王在兄弟们之间受了不少挤兑嘲讽,连带着便不喜母妃。”

    步惜欢长叹一声,半晌才道:“我母妃死后,宫中便在一批赏玩玉器上挑了个瑕疵,将我外祖罢官打发回乡了。”

    “老人家如今可还在世?”

    “还在,年前来信儿说,身子尚可。”

    暮青听了松了口气,步惜欢既然愿意与他外祖家来往,说明他外祖待他应该还不错,只是在江山朝政上帮不上他的忙罢了。

    “他们如今开还好?”

    “你想见见?”步惜欢见暮青一直问此事,不由回身打趣她。

    “怕是想见也见不着。”暮青道,她只是对步惜欢还算关怀的人感兴趣,只是他外祖家既然被罢了官,说好听些叫回乡,其实是被流放了才是,应该轻易不能回京。

    “嗯,我外祖一家在江北下陵,那地儿地势低,靠近汴河,连年水灾,大灾之年更是瘟疫横行。”步惜欢淡道,却又笑了笑,“莫担心他们,将作监掌的是土木工匠之政,我外祖一家子都是手艺人,饿不死。”

    暮青见他神色没有作假,这才放了心,若步惜欢牵挂他的外祖,那势必要等亲政之后才能见他了。思及此,她便又想到了那些少年要去江南的事,“你虽然不让他们在江北行事,但去江南依旧有险,且他们是我门下清客,一旦不见了踪影,很容易被人猜到。”

    步惜欢笑道:“此事你放心,我自会安排人扮作他们,日日去望山楼里吟诗作对,时常来你府上小聚。”

    暮青对此并不意外,却还是挑了挑眉,评价道:“刺月门人才辈出。”

    江湖杀手都会吟诗作对扮学子了。

    “你忘了我培养了一批人专门扮作朝臣送来的男妃?那些公子不是士族出身,也是士族府上豢养的,琴棋书画歌舞杂耍无一不精,我的人若无这些本事哪里能扮得像?”

    暮青当然没忘,她倒觉得是步惜欢忘了一事,“你的人还有一样本事,你忘了说。”

    “嗯?”

    “春宫戏演技精湛。”暮青一本正经道。这些天步惜欢在都督府里养伤,朝中皆以为他是在内务府总管府上和彭美人厮混,但一日两日的也倒罢了,他有七八日没回宫了,想必内务府里不乏探子,此事至今没穿帮,可见他培养的那些人演技甚高。

    前些日子,她在长春院里杀了安鹤,连长春院的掌事司徒春都死了,可这几日盛京城里静悄悄的,长春院里没动静儿,连宫里都没动静儿。步惜欢必是让刺月门的人替了安鹤和司徒春的,但司徒春也倒罢了,安鹤是服侍元敏的老人了,他被换了,元敏竟然没发现,这绝非演技高明,只能说步惜欢兴许已布局多年,就等着这一日呢。

    暮青的心思转眼就转去了别处,步惜欢却无奈失笑,这世间女子里也就只有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春宫还不脸红,仿佛说的是再家常不过的词儿。

    “那他们到了江南呢?”暮青又问,汴州看着是步惜欢经营多年之地,但汴州学子多了,朝中想派个人混进去,取得崔远等人的信任太容易了。这些少年甚是稚嫩,虽是可造之材,却未经历练,若遇奸计恐难识破,也躲不过朝中暗杀。

    “我自有安排。”步惜欢一笑,逆着窗外午后春色,眸光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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