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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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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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青一瞧就知道他没往好事上想,顿时冷着脸道:“说书说一半就想领赏钱?”

    太皇太后和恒王妃有何恩怨他还没说呢。

    “她和母妃没恩怨。”步惜欢淡道,“与她有怨的是先帝。”

    先帝?

    “元家先祖与高祖相识于野,乃开国之臣,士族豪贵,功高势强,前两代尚好,后来便与皇子常有牵扯不清之事。仁宗时朝中结党私争之乱已甚重,与元家结交的皇子便被仁宗拿来开了刀,并立了贤王为太子,贤王之母乃安平侯沈家之女,沈家与元家向来政见不和。贤王登基后,对元家又是一番弹压,立储时又立了与元家政见不和的皇子,如此历经两朝,先帝时元家已退出了朝,领着朝廷的俸禄安当闲散国公。谁知五胡叩关边关城破,荣王在江南举兵造反,内忧外患,朝中压不住局面,先帝便破了前两朝之例,登元家之门,拜老国公之子元广为相,并许其女元氏为贵妃,元家又重返朝。”

    步惜欢说得不紧不慢,暮青想听,他就说给她听,从头到尾把这恩怨说清些。

    “这些是朝中知道的,朝中还有不知道的。”

    “内情?”暮青问。

    “元家曾出过三位皇后、五位宰相,先帝拜元广为相,聘其妹为贵妃,元家怎瞧得上?”步惜欢冷笑。

    暮青听后,心中已明。她虽不关心政事,但大事还是知道的,先帝在位三十年,先皇后薨逝时是武德二十七年,即先帝驾崩三年前。那时元贵妃定已入宫,即是说,先帝册封元贵妃时皇后还在世,既如此,自然不能许给元家后位,那么能打动元家的就只有一个条件了。

    “先帝私下给了元家一封密诏,若元贵妃诞下皇嗣,则立其子为太子,日后承继大统。”步惜欢道。

    果然!

    暮青心中生寒,后头的事大约已能料到。

    “先帝册封元贵妃时已年逾五旬,元贵妃却在入宫两年后便怀了龙胎,为先帝诞下了九皇子。但九皇子三岁时,江北大旱饿殍遍野,民间发了时疫,传入了盛京,九皇子不幸染了时疫,不治夭折了。”

    此事民间有些传闻,暮青曾听过,只是民间杜撰之事多不可信,她并未多想。但今夜听了元家与先帝的诸多事情,直觉九皇子之死定不简单。

    “当真是时疫?”暮青问。民间发了时疫,宫里必定严加防范,虽不能说严加防范就不会传入宫里,但九皇子是元家未来的倚仗,又是元贵妃的亲手骨肉,整个元家都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出事,时疫这等非常时期,他的衣衫饮食定然会比平时更加在意,为何这孩子会染了时疫?

    “确是时疫,但不是在宫里染上的。”步惜欢道。

    “那是在何处?”

    “元家。”

    “……”

    “那时元修的祖父过世,先帝敕准元贵妃和九皇子回国公府吊唁,九皇子正是那日染上了时疫,夜里回宫便发了疫症,御医治了三日,最终还是夭折了。九皇子死后,元贵妃便称自己日夜照顾爱子,也染了时疫,一意封了宫门,自闭不出。先帝多次前去探望,皆被元贵妃拒之于宫门外,后来,先帝便再未去过,琼华宫便成了冷宫,直到三年后先帝在上元宫宴当夜暴毙,元家与南图联手血洗宫城,元贵妃才从踏出琼华宫。”

    原来先帝未曾下过将元贵妃打入冷宫的圣旨,而是元贵妃自闭了宫门?

    这女子的性情倒是有些刚烈。

    “九皇子在元家染了时疫,此事也不是凑巧吧?”暮青看向步惜欢,毫不避讳地问道,“先帝所为?”

    步惜欢嘲讽一笑,也不避讳,“应该与先帝脱不了干系。这事让元家吃了个哑巴亏,老国公过世,前去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丫鬟小厮进进出出,谁知是哪个动的手脚?九皇子是在外祖府上染的病,而非在宫里,元家就连说是别的宫妃阴谋暗害九皇子都不能。且皇子在元家府上染了病,元家是有罪的,元广连彻查此事的奏折都没敢递,万一查出暗害九皇子的是元府的下人,那就是满门抄斩之罪。因此,此事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忍了。”

    暮青听得直皱眉头,元家忍了的结果便是三年后先帝暴毙,三皇子、七皇子被斩于宫宴,步惜欢年幼入宫,元家摄政,从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最是无情帝王家,先帝背信弃义在先,残害亲子在后,暮青并不同情。元家也一样,他们当初既然接受了先帝的条件,那便是有争权夺利之心。

    先帝与元家的这场恩怨里,最无辜是两个孩子——九皇子和步惜欢。

    那孩子死时才三岁,他父皇和母妃家明争暗夺,夺走的却是他幼小的生命,他死时还什么都不懂,何其无辜!

    步惜欢登基时六岁,九皇子并非他所害,他的母妃却因元贵妃对步家人的仇恨被杀,他又何其无辜!

    但这两个无辜的孩子,一个故去多年,一个还活着。

    故去多年的那人,他母妃还恨着,先帝暴毙还不算,以她杀了恒王妃之事来看,她或许想毁了步家的所有人。而活着的那孩子,他已长大成人,母妃被害的深仇藏在心里,将来定与元家不死不休。

    何为冤冤相报,这便是了。

    暮青摇摇头,此恨难消,此仇难解,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不是人人心中有佛境,她自己还在查着杀父凶手,也不比元贵妃或者步惜欢心胸宽和到哪里去,所以对两家的恩怨便不多言了。

    “这回可说全了,客官可要加银子?”步惜欢见暮青神色凝重便开口玩笑道。

    “留着娶媳妇。”暮青还是那句话。

    这时,月杀将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冬日里饭菜凉得快,暮青便没再开口,只看着步惜欢用膳。

    这人用膳讲究,漫不经心的也是道优雅景致,暮青不饿,只随意用了些饭菜,见步惜欢自斟自饮,便要倒了杯酒。她寻常是不饮酒的,但这酒不**,反倒清醇甘甜,余味带着梅香。

    这酒倒挺好喝。

    暮青斟了一杯,小口品着,喝完又去倒,面前伸来一手,覆了杯口。

    “这酒酿了一年,后劲儿可足,你不饮酒,莫要贪杯。”

    暮青闻言一怔,见那手清俊修长,覆在白玉杯上,夺了玉色。她尚未感觉有酒劲儿,但果真没有再喝。

    吃过了年夜饭,月杀将饭菜端下去,奉了茶来,步惜欢品了口茶,窗外风雪急,今夜无月色,男子一身梨花锦袍,背靠轩窗,容颜比月色明,笑若春芳懒。

    “别笑了,好看也没钱付。”暮青喝着茶,不动美色所动。

    步惜欢笑容忽裂出道痕,气得笑了,“真没良心,你当真以为谁都能看到?”

    除了她,他在哪个女子面前这般笑过?

    没良心!

    “过来。”步惜欢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道。

    暮青自然不动,她又不属狗儿。

    步惜欢毫不意外,似知道她不乖乖过来,起身便走了过去。

    两人就隔着一张桌子,步惜欢起身便到,暮青抬眸,想起这人在奉县马车里曾有过不良行为,眉梢眼角不由飞出几分冷厉,起身便避。

    这一起身,忽觉脚下虚软,眼前物什一晃!踉跄间,腰间忽来一只手臂揽住了她,耳边有男子的轻笑,“以为你酒量差才只让你喝一杯,结果一杯便倒,可真算得上是奇差了。”

    暮青心生诧异,她坐着时并未觉得头晕,即便是起身时太快,这酒的后劲儿也太足了些。

    正诧异着,忽觉身子一矮,脸上一凉,暮青眼前还是晃的,但凭感觉知道自己坐在了步惜欢的腿上,而脸上那透凉的感觉像是面具被摘了下来。

    暮青有些恼,以指为刀,逼在步惜欢脖颈,问:“上次马车里的伤是不是好了?”

    看来打得不够重!

    步惜欢低低一笑,丝毫不觉得她那不含内力的手指有何威胁力可言,即便她把那套小刀拿出来,他也不觉得是威胁。

    暮青是有些微醉,但并非醉得失去理智,解剖刀她带在身上,但她此时看东西已有些晃,不认为自己能用好手中的刀,万一伤了他便不好了。她不想伤他,哪怕没可能伤了他,她也不想拿危险之物对着他。

    “脸上的是好了,身上的可不知。”步惜欢瞧着暮青微醺的眸,笑意低浅,别样缱绻,抱着她在她耳边问,“你是仵作,要不你验看一下?”

    ------题外话------

    感觉我会被打,抱头遁走,我要去修炼一下大天山派的隐身技能,修满级不会被打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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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破坏情调的高手() 
步惜欢低笑,声音蛊惑。

    暮青偏不受蛊惑,寒声道:“要我验伤,你需宽衣,你肯吗?”

    步惜欢笑意更浓,蛊惑更甚,“你帮我,我便肯。”

    暮青气得咬牙,声音也更寒,“你似乎记性不好,我帮过你一回。”

    在西北时她以为他要人服侍宽衣便帮过他一回,可裤带还没解,他便躲开了。

    “嗯,你记性好。”步惜欢将暮青抱得紧了些,在她耳珠下轻笑着问,“那你可还记得,我帮你宽衣时……”

    “步惜欢!”暮青喝斥一声,“你能正经一点吗?”

    男子声如清风,拂在耳畔,令人想起初夏午后拂过树梢的暖风,低低懒懒,挠得人痒。暮青眉梢扬起,柳叶飞刀般割人,那微醺的眼神却实无杀伤力,连喝斥声都有带着分醉意软侬。

    步惜欢瞧着她这难得一见的娇颜,心里有些懊恼,早知她醉酒之态如此可爱,刚才便不劝着她了。以她这奇差的酒量,喝上两三杯定比此时还有趣。

    “好,正经些。”步惜欢抱着暮青笑了声,带着些诱哄。暮青听了面色微松,刚想说那就放手,便听步惜欢接着道,“那咱们就先不宽衣了,做些正经的吧。”

    嗯?

    暮青怔时,忽觉腰带被人勾了下,她心中一惊,猛地低头,唇上忽觉湿热。

    她今夜醉酒,低头时过猛只觉头晕目眩,依稀记得步惜欢正抬着头,眸底笑意若星河烂漫,随后她便感觉跌进烂漫天地里,那天地里,梅成林,雪千堆,酒泉里两条红鲤缠游,嬉戏正欢。

    她今夜有着不一样的香甜,唇齿间依稀留着清醇甘甜的酒香,不似那孤高清冷的竹,反倒似千年铁树开了花儿,别样柔情,让他忍不住留恋这难得一见的柔情,舍不得放开。她穿着武将战袍,记忆中他只在古水县官道上见过她穿女装,那时他在船上,河面生雾,离得又远,他看得并不真切,也没放在心上。从那以后见到她,她便一直是穿着男儿的衣袍了,如今他倒想瞧瞧她穿罗裙的模样,只是此时瞧不见,将她抱在腿上倒觉得她穿着武将衣袍也不差。

    男子的衣袍腰带紧,尤其武将的战袍,不似文人广袖宽襟,腰身袖口皆束得紧实,他揽着她便可轻而易举地摸到那少女玉钩般的腰线,腰带往上,玉背生香,腰带往下,圆翘紧实,她平日习武,身子摸起来既有少女的柔软,又不失武者的健美,少一分过柔,多一分过刚,这般恰到好处的紧实手感让他爱不释手。

    步惜欢心底微叹,又有些懊恼,早知如此,方才他就不说那不宽衣的话了。

    心里失落,他只好加深这吻。

    冷不丁儿的深入令她不适的嗯了声,那声音微醺,似睡梦里的浅吟,迷迷糊糊,于他来说却如闻天籁之音,忍不住想再听一曲。本是和风细雨情,渐生狂风骤雨意,窗外朔风低号,大雪扑打着新糊的窗纸,阁楼里一烛暖火,照见相拥的一双璧影,风声遮了喘息,久不歇。

    步惜欢放开暮青时气息沉乱,眸深如渊,烛火近在三尺,却照不透那深如瀚海般的眸。他深望了眼暮青,见少女皱着眉,许因酒醉头晕仍闭着眼,脸儿半低着,面粉唇儿红,男儿袍,女儿娇。他深望一眼便将目光转开,唇边牵起苦笑,方才他守了多年的定力险些被她击溃,此时竟需调用内力才能将腹中浊气压下去。

    他曾以为这一生不会有女子入他的心……

    步惜欢静坐了会儿气息才匀了下来,他这才看向暮青,见她已睁开了眼,眸底迷离处怒意如火,他低笑了几声,偏爱逗她,问:“感觉如何?”

    感觉?

    “感觉就像有只泥鳅在嘴里溜达了一圈儿。”暮青声音有些软,语气却很有力度。

    “……”泥鳅!

    步惜欢的好心情被这一言给斩尽,又笑了几声,这回是气的,“暮青,你可真是个破坏情调的高手!”

    上回问她感觉,她跟他提不举,这回问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若说红鲤,他还宽慰些,泥鳅!她还真说得出口!

    暮青丝毫没有破坏情调的愧意,谁叫他上一刻说正经,下一刻却行此事?

    这是正经?

    “放我下来!”暮青没好气的道。

    步惜欢却没动,暮青刚皱起眉头,便听他道:“放你下来,你能站得稳?”

    本就醉了酒,此时气息尚不匀,放她下来,她就能软去地上!这阁楼里虽铺着梨木地板,但冬日里到底还是寒凉些,跌着了对身子不好。

    暮青见步惜欢就是不肯松手,也气笑了,点头道:“行,陛下抱着吧,有本事就一直不放手,今早抱着臣去上早朝。”

    步惜欢听了笑得欢愉,“嗯,朕倒觉得是个好主意,天下人皆知朕好男风,美人司在民间网罗了多年的俊美公子已是民怨沸腾了,不如你英睿将军做个救世主,日后朕就独宠你一人,如何?”

    暮青对此事避而不答,只道:“天下人还知道陛下喜雌伏。”

    一言又斩中步惜欢,“暮青!你可是想试试?”

    “臣乃女子,满足不了陛下雌伏的喜好。”

    “你又是女子了?”步惜欢一晚被暮青气笑了几回,他还记得她在汴河行宫时,那前无古人的不侍寝的理由,如今难得她承认是女子,他又忍不住想逗她,“没事,我满足你。”

    暮青看也没看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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