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可笑么?”凌烟不知为什么听见凌弘讥笑顾珺竹又不自觉地护着他。
“你着的什么急,他又不是你相公。”凌弘白着眼、冲冲地挤兑了凌烟一句,弄得凌烟满脸通红。
真是的,自己怎么了?会为他出头?凌烟缩着头,心虚地退到了众人的后面。
“弘儿妈,做些好吃的,给弘儿补补身子。”凌宇飞交代完,心痛地坐在床上,摸着孙子缠满白布的身子,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什么时候,凌家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自己却无能为力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无语地低下头。
“祖父,两位母亲,”凌烟明白凌宇飞的心思,她又从后面走了出来,挺着胸脯说:“前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像过街的老鼠,在这里躲几天,到哪里躲几天的,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要听我的,我绝对不让凌家任何一个人再受欺负。”
凌弘一听,马上反问:“什么意思,你要在我家说了算?”
“对啊,臭小子,听说过什么是女主天下么?”凌烟点着他的脑门问。
“我听说过女主祸国。”凌弘不满凌烟放出的狂言。
他一直把自己看成是振兴凌家门楣的不二人选,尤其是祖父和大妈的出现,让他的责任感更加强烈了,他真的真的完完全全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不认可又不行的姐姐。
“对,我就是女主祸国又怎么样?在你翅膀长硬之前,先给我乖乖地夹紧了,否则我照样修理你。”
凌烟一直按照打是亲骂是爱的法则对待周围的人,越随便越证明她和谁的关系近。
她早就把画影、凌雨和凌弘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从现在开始,家里的一切我来安排。”凌烟一点鸠占鹊巢的羞耻心也没有,直接接管了画影家的大小事务。
凌宇飞欣慰了,张巧华担心了,画影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一下子放回到肚子里了。
这个家,最了解情况的是画影。她知道要是这些人再像现在这个样子,就要坐吃山空了。
最近几天,她急的嘴上开始冒泡了,正为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发愁呢。
画影一下破愁为笑,捣蒜般地点着头,又拍起了巴掌,成了第一个最拥护凌烟的家人。
“二妈,谢谢您。我保证找到伤害弘儿的人。”凌烟得意地冲着凌弘吐吐舌头,不失时机地打击着凌弘的嚣张气焰:“小子,你娘跟我一条阵线,看你以后怎么办!”
全家人一阵哄堂大笑,凌弘的脸却红的像猴屁股。
“还有,明天开始我还要再出去挣银子。”凌烟已经找好了一个地方。
“烟儿,你有把握嘛?要不跟着二妈在家干些女工算了。”凌宇飞有些担忧,一个女孩子家外出总是让人不那么放心。
“祖父,您放心,只是先给您说一下,我点子多着呢,别吓着您和大家了。”凌烟神秘兮兮地说。
她的点子多么?在现代一般般,但是在古代,每一个都有超凡脱俗的魅力。
凌烟决定了,第一站,就从“聚贤阁”开始。
这里是传出她家一切谣言的地方,她要亲自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会会里面的牛鬼蛇神。
第八十章 智者多金()
从现代职场迈进古代职场,凌烟有了一种坐着花轿在高空飞行的感觉,刺激、紧张又彷徨。
她不能用男女平等的规则去要求古代的人,所以她换上一身灰色短衣短裤,把一头乌黑的秀发紧紧束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清秀的男子。
她也不能用上下级平等的原则去要求古代的人,所以她临时抱佛脚的旁敲侧击的像凌弘请教了一些那个时代特有的说话套路,在凌弘鄙视和高傲的语气中学到了符合规范的,和凌家大小姐相匹配的场面上的应酬话语。
她又把一家人都集合到了一起,从大家的所见所闻中广泛了解“聚贤庄”的历史、特色和去那里的都是什么人、喜欢什么等等。
最后,她还孤注一掷地拿出了自己私藏的三两银子,作为自己这次应聘的资本。
所有准备齐全后,凌烟粉墨登场,走上了“聚贤庄”的舞台。
郭大善人照样守着一楼,这两天,他的眼光又机警地盯住了羿景宸。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羿景宸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神似某个人,但又是个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个人。
羿景宸有这样的本事,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的姿态,他的脸、衣着、身材、行为举止什么时候都挑不出毛病,让周围所有人,包括男人在内都是又恨又爱。
他选择“聚贤庄”,跟上次目的全然不同。
他是当今皇帝委派的钦差大臣,出师有名,专为督办今年天灾**后的贡粮问题,没人敢那他怎么样,也没人会明目张胆在背后算计他。
倒是隐藏行踪会给反对他的人留下把柄。
所以,面对郭大掌柜审视和剖析的目光,他理也不理、睬也不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况且,这一次,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他准备要拿郭大掌柜和“聚贤庄”开刀了。
今天,他约了顾珺竹在二楼的一个雅间见面。
表面上,钦差大臣结交当地富豪,为征粮筹措银响,正正当当,合理合法。
私下里,关上了门,顾珺竹嘲笑着这个当朝炙手可热的皇子:“二爷,你老人家进来可好?”
“当然好了,主要是没有什么追不到手的佳人。”羿景宸眨眨眼。
“切,记住你说的这句话。”顾珺竹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大话谁不会说?当他没说过么?说过之后怎样?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而已。
顾珺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和羿景宸密谈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凌烟一进“聚贤庄”的大门,直接奔向了郭大善人。
她来过一次这里,见过这个人,对他的印象极深。
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体型,一张白皙圆润的脸,可惜没长胡子,少了男子汉的刚阳之气。
加之他天生做生意的材料,话里话外阿谀奉承,尤其是见到达官贵人时,骨子里习惯地带着一些奴性。
这些,都让郭大善人表现的与众不同,既像万年的龟一样稳如磐石,成了富贵之人眼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非主非仆的万金油,又像泥鳅一样滑溜溜的,极好地接了洛邑县城的地气。
凌烟对这样的人既佩服,有一些瞧不起。
因为他不是一个实实在在、本本分分的人。
可生活的窘境压迫着她不得不像这样的人低头和妥协。
凌烟学着男子的样子冲着这位未来的领导做了一个揖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掌柜的。”
郭大善人斜着眼撇着这个个头不算高、体格不算状、长相一点也不粗狂的男人,心里已经瞧不起了几分。
“什么事?”他拉着长腔有气无力地问。
通常这种情况的人,都是有求于他的人,他摆摆架子搭他的话,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了。
“掌柜的,我想在您这里找个活干。”凌烟低声下气的请求着。
“去去去,这里不缺人,况且,看你的样子,粗活重活你干的了么?”郭大善人的眼睛的确贼,一下子就能戳到一个人的软肋,根本不顾及人家能不能接受。
“掌柜的,我干不了苦力,也没打算干苦力,我凭的是脑子。”凌烟指指自己的脑袋。
“脑子?你的脑子里长得难不成是金子银子?”郭大善人讥讽地问。
笑话,长得若是金子银子,还会穿粗布短衣?还会出来找活干?
“不错,是金子是银子。只是我一无所有,哪像您,要本钱有本钱、要场地有场地、要人脉有人脉、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呢?”
凌烟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个小人,溜须拍马不学自会。”
这几句话捧得郭大善人心里美滋滋的不由得扬起了脑袋瓜,笑眯眯地看着凌烟问:“说来听听,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从二楼先干起,不会做饭,但会指点大厨做饭。”凌烟自信满满地说。
她确实不太会做饭,上次在家招待顾珺竹已经弄得她满胳膊是泡,但这不意味着她不会调配做菜的原料。
母亲生前是个美食家,她是个博物馆的志愿者,没事就在网上查找历朝历代的风俗习惯,看的最多的就是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资料,然后再和母亲交流探讨。
甚至以菜鸟的身份指挥母亲复原古代的美食。
所以,在她的脑海里,记得最多的除了珠宝的特点之外,还有各类的食谱。
凌烟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轻轻放在柜台上,她陪着笑问:“掌柜的,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自己出银子,借用您这的灶火和大厨,分别配出高、中、低档各十个菜谱来,您先免费出售,如果吃的人多的话,您在聘我来干活怎么样?”
“我真是犯贱!自己倒贴着银子还要巴结人家。”凌烟今天觉得自己骂自己的次数已经超过两辈子加在一起的次数了。
郭大善人眼睛忽地一下全部睁开了,他反问着:“此话当真?”
“当真,而且,如果没人吃的话,这三两银子我不要了。”凌烟拍着胸脯假装着大方。
郭大善人看着这个送上门来的傻瓜,岂有不允之理?
他招手叫来一个伙计,吩咐了一番,直接把凌烟带到了灶屋。
三天之后,画影家的门快要被敲烂了。
第一次,“聚贤庄”的管家走进来:“恭喜小哥,我家掌柜说请您了。”
第二次,“状元红”茶楼的管家说:“小哥,是否有意去我家?掌柜的说,给您的银子肯定比别家多。”
第三次,城内聚贤庄最大的竞争对手“顺丰楼”掌柜亲自登门:“跟我走,银子随你开。”
凌家上上下下傻眼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八十一章 要挟有理()
凌家的大门没有被敲破,凌家人的心肝似乎都被震破了。
他们从三家老店的描述中,看到了凌烟一手缔造的海市蜃楼般虚幻美妙的景致。
第一天,三种供应三个不同档次人众的菜肴,在粤菜的清淡和鲜嫩,鲁菜的咸鲜和爆扒,川菜的麻辣和鲜艳,苏菜的酥松和甜软中次第呈现,让吃惯了酸辣水席的老洛邑人肠胃打滑,来不及吞咽就在视觉、嗅觉双重刺激下,一股脑将桌子上的菜品倒进了肚子里。
第二天,尝到甜头的回头客再次光顾“聚贤庄”的时候,一个个呈现了手舞足蹈的模样。因为这天的菜谱又换了,分别是浙菜、闽菜、湘菜、徽菜中的精品,口味与第一天又是天壤之别。
郭大善人是个多机灵的人,他马上安排一楼的“七仙女”们个个伸出不烂之舌,不吝最好的词句对外宣扬出了二楼的惊天之作,并且用“明天你能吃到什么?”为噱头,在店外的旗杆加挂了一面旗子,顿时成了过往人们交口传颂的一句话,不到半天的功夫成了洛邑县城老少咸宜的问候语。
第三天,“聚贤庄”炸锅了,二楼没有再上煎炒炖煮的玩意,却是在二楼的摆上了自出餐的布局,四周只挂上了刚刚烘出炉的,色泽艳丽,香气扑鼻的烤鸭、烤鱼、烤羊腿、烤牛排四色肉品各一大份,中间的桌子上摆上了米酒、黄酒,四种水果拼盘,四种面食。
凌烟事先告诉郭大善人,本次用膳不按几盘菜收银子,而是按人头计算,每人交出一百个铜钱,酒水和水果随意享用,烤肉每人仅限三块,但可以预约下次饭局。于是,洛邑县城内但凡有些脸面人,几乎蜂拥着闯进了“聚贤庄”,他们不仅向往美食,更冲着那份神秘和那份尊贵。
用尝过的人的话说:“爷吃的不是肉,是面子。”
凌烟不仅用美食征服了人心,更用心理学的知识引诱了自以为是的人们。
当然,此时正住在“聚贤庄”的羿景宸一顿没拉的连吃了三天。
甚至在第二天,他就拉来了顾珺竹,一起享受起来。
羿景宸是边吃边赞叹,顾珺竹是越吃越迷惑。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凌烟的手艺,也亲眼看见她手腕上被烫伤得泡,他想不明白,凌烟怎么可能在短期内学到这么好的厨艺呢?
但是,不管她通过什么途径学会的,他都轻松地笑了。凌烟和他,似乎是上辈子相互作过孽的人,这辈子需要用一世的时间来相互补偿。
凌家老少送走一个又一个敲门的人后,在叽叽喳喳的争论声中全都聚集到了凌烟的屋外,效仿着那些挖墙脚人的敲门心态,又急又狠地擂响了凌烟的小房门,把一直躲着没有露面的凌烟拎了出来。
“干嘛干嘛啊,你们都怎么了?我想睡会觉都不行,哈欠,”凌烟连续拼了三天的命,一副娇弱的身子骨早就累得散架了。
她从一天比一天更累、更紧张的准备中,已经知道自己必定会成功,所以松懈后的身体直接像一滩烂泥一样再也堆不起来了。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我要睡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回房间了。”凌烟揉着一双还没睁开的眼,放低身子,企图从人缝里溜回房间。
张巧华心疼地看着女儿,眼睛“呼”地一下潮湿了。
她背过身子,借着擦泪的功夫,悄悄给女儿让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张巧华天真的以为,家败前从没出过门、几乎手不沾水凌烟可能是天资聪颖、悟性脱俗的缘故,才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无师自通,成了厨艺高超的人了。
这是她没能亲眼看见“聚贤庄”壮观的景象,否则让她换世投胎十次,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干得这么漂亮。
无知者无畏不仅仅可以用在做事上,原来也可以用在想事上。
张巧华高兴之余也想不出别的,只想让女儿早点休息。
可是,偏偏有人不愿意。
“咚咚咚”凌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只是这次的敲门声温柔而有节奏。
凌弘裂着嘴,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