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命硬?说来看看。”一个温润的声音从人群外传过来。
所有的人闻声扭头,顺着那道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竟然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个身穿白色长衫,面带银色面具的男子缓缓走入,成了全场的焦点。
凌烟放下了抱在头上的双手,急切地看着帮她解围的男人。
一个不认识的,带着面具的男人。
玉树临风,但愿不要弱不禁风!凌烟心中暗暗祈祷。
“你是谁?敢在老子面前撒野?”领头的那个又矮又胖,四肢短粗的男子手指向天,对着高出他一头的面具男子问。
“你又是谁?”那个男子右手拿扇,敲击着自己的左手反问。
“我舅舅是镇南大将军,我叔叔是官拜三品的副督御史,说出来吓死你。”矮胖的男人趾高气扬。
“呵呵,还行,超过了螳螂,”面具男子讥讽地一笑,看着那个咧开嘴的男人:“但,我说出来就吓死他们了,我是隐龙谷的。”
隐龙谷三个字刚从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嘴里吐露出来,周围的人群“刷”的一声,争先恐后跑向了东西南北,只剩下粗矮的傻笨男子。
“隐龙谷算什么…隐…龙…”谷字还没有说出来,他已经被一个同伙拉走了。
凌烟环顾周围,空旷的大街上只剩下自己和那个面具男人了。
第二十七章 狐狸逃窜()
“状元红”茶楼今天注定流光溢彩,扬名立万!
县衙门口四散的人群,不大会儿的功夫把隐龙谷的消息传遍了东西南北。
恰巧冯小岚今天的宴席,当不当正不正聚集了来自东西南北的几个当家人,自然这里就会更加的繁忙了。
就在张晋悄悄报告、张文一个不小心喊出来之后,剩下几个当家人身边的随从就像酒席桌上的菜品一样如流水般进进出出了。
先是胡宝江的手下进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在他的目瞪口呆中离去。
接着孙松月的跟班也进来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最后徐达友的仆从如出一辙干了同样的事。
只有冯小岚奇怪地看着今天的几个客人,这样的壮观景象她从来没有见过。
之后,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相互对视一番,最后,那些冒着绿光、像饿狼一样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张文,几根手指也同时指到了他的鼻子前,不约而同地喊出了三个字“隐龙谷。”
这三个字百年来只在江湖的流传中出现过,张文刚才喊出了“隐龙谷的人为什么不来找我”,他们就觉得惊愕了。
如今手下的人不约而同都来报告隐龙谷现世的消息,印证了刚才张文所喊属实。
所以,张文和隐龙谷关系密切。
面对众人冒火的眼神,张文从趾高气扬变成了畏首畏尾。他的色厉内荏,虚荣中回避的、心虚的、恍惚的窘态恰恰诚实地出卖了他。
“哈哈哈,”张文突然开口笑起来,夸张地露出一对虎牙。
“哈哈哈,”他继续着,甚至用手打起了拍子。
其他几个人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捧场般地跟着张文“哈哈哈”夸张地大笑了几声。
再然后,集体住口,恢复了刚才的样子,继续看着他。
张文被自己滑稽的笑声吓住了。
他尴尬地站起身,慌忙说道:“各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就在他刚刚迈出步子时,被旁边的孙松有偷偷伸出的腿绊了一下,差点来个狗啃屎,幸亏张晋伸手接住了他。
主仆二人一对眼色,做好了一溜烟逃跑的准备,张晋一步一步先挪向了房门口。
但,他们非常不幸。
张晋已经挪到了房门口,还没有动的张文恰好被亲自托着果盘,走进门内的冯小岚挡住了。
“张少爷,来,吃点水果。”冯小岚笑语嫣然,一只纤纤细手拿起了一个鲜红的草莓,**妩媚的样子无人可敌。
“张少爷认识隐龙谷的人?”胡宝江快人快语,既不懂得遮掩,也不懂得迂回,直接打断了冯小岚的话。
粗鲁人的存在感在这个时候最大快人心。
“不认识。”张文现在像霜打的茄子,说一句话看一眼身边的张晋,主仆之位赫然颠倒了。
既然胡宝江已经扯开了口子,其他人不再客气,都想从他嘴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秘密。
“隐龙谷的人为什么要出现?”徐达友问。
“不知道。”张文低下了头。
“张少爷自己说的隐龙谷的人为什么是不找你,是什么意思?”孙松月问。
“大话,大话。”张文的眼里渗出了潋潋泪光。
他像一个被先生教训的童子般乖巧委屈,一张小脸像能挤出水的水蜜桃样的楚楚动人。
“那,”冯小岚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一只白皙的小手搭在张文的肩膀上,另一只仍然举着那个草莓,她显然没打算放过张文。
张文一个机灵,昔日横着走的身子真的有了狐狸的狡黠和敏锐,腰一躬,腿一弯,从冯小岚的手臂下钻了过去,一头扎在了张晋的怀里。差点把张晋撞倒。
说张晋是个跟屁虫,真没冤枉了他。
张文的头离他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张晋就开始鬼嚎了:“爷,您…啊疼死我了,我不玩了……”
话音没落,他撒开脚丫子先往外跑。
张文的头在顶了张晋一下之后,脚步的力道不仅没有受阻,反而加速了。
两个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偏偏花心的张文登徒子转世,狼狈逃出房门前,还不忘回过头,挤弄着狐狸眼冲冯小岚喊:“姐姐,我喜欢牡丹!”
后来,整个县城都知道,隐龙谷的事情只有当然在“状元红”里面的一个人知道的最多,“状元红”一炮而红,终于在洛邑站稳了脚跟。
第二十八章 宠我上天()
县衙门口。“他们为什么都怕你?”凌烟傻了,别人跑,自己是不是也该跑啊?
“你没听过隐龙谷?”面具男不动声色地反问。
隐龙谷名号之大,常年足不出户的深宅女子没听说过的可能性都极小。况且隐龙谷渊源极深,出入朝堂多年的凌家居然会不知道,他真的有些意外了。
凌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显然心不在焉。
“谢谢你救了我,今天有些不顺的事,心情不太好,改天请你吃饭行么?我先走了。”此刻凌烟的情绪已经沉到了谷底,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令她万念俱灰。
她甚至都没问人家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再见,就像孤魂一样机械地跟随着前方红黄蓝绿、高矮胖瘦恍惚的身影,向前游荡。
不知穿过几个岔路口,也不知道自己拐没拐弯,失魂落魄的凌烟随着流动的人群来到了一个繁华喧嚣的地方。
这里的路虽然宽阔,却明显不如之前的好走,前面甚至出现了拥挤和堵塞。
被迫停下来的凌烟迷茫地看看周围,又看看前面。
自己右手前方二十米远的地方,矗立一座三层高的红漆木楼,丹楹刻桷,神工天巧。
门前一侧有几个耍猴的艺人敲着锣扯着喉咙吆喝着,吸引了路人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半圆,阻碍了过往的行人。
在那个半圆圈前面的一根高高的木杆上,挂着一面红艳艳的旗子,上面赫然三个大字:聚贤庄。
真要感谢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凌烟讽刺的一笑。
没有它,就没有停下脚步的人群。没有停下脚步的人群,凌烟也不会发现这里就是聚贤庄。
有关她家和她的流言蜚语基本上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没见到它还好,自己依然会继续萎靡。如今见到了这里,心里憋闷的委屈和强压的怒火瞬间爆发了。
由悲而怨,由怨而怒。
有事不怕事,遇事不躲事。她今天一定要看看这里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十八层地狱。
凌烟先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右手先在一堵墙上蹭了蹭,再把手上沾的灰均匀地抹了自己的脸。
她不认为自己真是名人,但必要的自保是必须的。刚才吃过的亏不能再吃,既然要走进这个是非之门,她首先要确保自己能安全出来。
再摸摸兜,不错,还有一串铜钱。
凌烟吐了一口气,聚了聚刚才涣散的精神,毅然走向了聚贤庄的大门。
今天的聚贤庄,如往日一样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凌烟拾级而上,就在准备进入大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刚刚从“状元红”回来,又马上准备出门的张文。
一个心存怒气,一个极尽张狂,两个都不长眼的人“砰”的一下撞在了一起。
凌烟觉得肩膀生疼,身子向后一仰,就要四脚八叉向后栽倒了。
平时酱油瓶子倒了都要抬脚迈过去的张文,这时不知是心存愧疚还是怜香惜玉,反应那叫快,精瘦的身体就势向前冲了一步,笑嘻嘻地拦住了凌烟的细腰。
凌烟已经被吓得魂出七窍,整个人的重量靠着张文手臂的支撑向后仰站着,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呆呆看着脸上面笑意盎然的狐狸眼。
“放手!”两人中间突然出现了第三只手,狠劲打在张文的手臂上。
“啊呀!”
“啊呀!”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张文的惨声,一个是凌烟的惊呼声。
同一时刻,张文拦住凌烟的胳膊弹簧一样蹦了回来,凌烟的身体继续向后倒下去。
凌烟紧紧闭上眼睛,等着再次摔倒。
半晌,她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景致,觉得跟刚才没有多大区别,而且自己的姿势也像先前一样,只是拦腰的手臂换了一种颜色。
刚才那个人是宝石蓝,现在则是木槿紫。
凌烟侧脸一看,竟是顾珺竹。
平时一个斯斯文文的人这会儿怎样有了孔武之力,利利索索地抢回了她?
“你干嘛!”张文从头到脚的炸毛。
“爷,咱们还有约,再说了…”身后的张晋一双大眼斜着不停地挤弄,暗暗提示自己主子。
顾珺竹没有松开手臂,仍将凌烟保护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凌烟一脸怒气,并没有挣扎反抗。
两人显然认识。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举动,并且没被喊非礼的人,只有一种可能性,两个人是一家子。
张文猪一般的脑子终于开洞了。
“英雄救美啊?我刚才也是,继续,继续。”伸出一只手,比张晋更狗腿的张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狐狸眼睛眨了眨,一溜烟走了。
瘫脸的小六鄙视着自己爷的欺软怕硬,无可奈何地跟在了后面。
“到二楼雅间。”顾珺竹根本没有征求凌烟的意见,直接吩咐了一个店小二,半押半护地走在凌烟后面,两人随着店小二直接走进了二楼的一个临街雅间。顾珺竹能在这时出现,是因为他一直在后面跟着凌烟。
“一壶酒,一荤一素。”这回是凌烟自作主张,她也根本不去征求顾珺竹的意见。
“酒不要,上菜和饭。”顾珺竹在凌烟对面坐下,双手抱胸,目光直视凌烟。
“饭不要,上菜和酒。”凌烟声音渐轻,但格外坚定。
一间不大的雅间内,火花四射。两个不甘示弱的人,眼不眨,脸不笑,话也不再说,彼此僵持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珺竹和凌烟继续保持着刚才的胶着,没人出声的房间内空气寒冷。“两位?”店小二再也忍不住了,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他现在左右为难,不知道到底听谁的好。
“饭不要,上菜和酒。”凌烟咬着牙再发话,满肚子的怒气和委屈全部撒在了今天的菜单上。
良久,顾珺竹没有发话,冲着店小二点了一下头。
店小二抹了一下额头冒出来的汗,得救似的赶紧跑出去。他生怕这两个人再抬杠,让他变成风箱里的老鼠。
不一会,酒和菜都端了上来。
凌烟自斟自饮,没有搭理顾珺竹。
顾珺竹什么也不问,要了一壶茶,慢慢品着,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凌烟喝酒。
浊色的米酒度数不高,倒进小碗后飘出了淡淡的粮食香味。
凌烟端起碗,轻轻晃动几下,试探性尝了一下。
不辣、不呛,味道甜美,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对她的胃口。
凌烟放心了,端起那碗一饮而尽,而后开始像喝水一样不停地倒了喝,喝完倒。
十几小碗下肚后,她的脸渐渐变粉变红,醉态萌生,像盛开的牡丹般娇艳可人。
“差不多了,别喝了。”不言不语、任凭凌烟为所欲为的顾珺竹伸手拿走凌烟面前的酒碗,换成一杯茶水。
“换掉你之后,我要找一个能把我宠上天的人。”凌烟没头没尾地说出了在这间屋子里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一头磕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十九章 何去何从()
送凌烟回家途中,顾珺竹在想自己是否也该醉一回了。
他现在的心和凌烟一样纠结,而且更甚一筹。
自从在母亲那里得知顾家对凌家的不齿手段之后,他一次比一次更怕见到凌烟。
那种恐慌的心理不仅是怕自己被她看穿,甚至害怕周围人对她的好都像自己一样,是在利用她。
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就只能用更平淡和冷漠的表情来伪装自己。很多时候,他不敢看她清澈透明的眼睛,和浑然天成、不掺任何杂质的笑容。
他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单纯女子如果知道他是一个有目接近她的骗子时,会作何反应。
回家之后,顾珺竹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这又是一次只有父子两人的单独交流。
上一次,父亲命令他拿到凌家的全部产业。
这一次,顾若天提出了两点希望:第一,要他把心思好好用在“玲珑阁”上,希望一个月内见到好成效。第二,他和凌家的事,希望他无论如何再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后,顾家会为他选择更好的人家。
“爹,我们和凌家到底有仇还是有冤,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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