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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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锁帝梦-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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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力于上下一心,实事求是。

    臣等私下打算,托天之福,洪杨、捻匪次第削平,西路军事,委左宗棠以全责,亦必可收功。

    如今正该修明政治,整军经武,师夷人之长以制夷,则委屈一时,必有重申天威之一日。臣等这一番打算,故去的胡林翼、曾国藩,现任的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都是这样看法。

    自道光末年以来,国步艰难,日甚一日,先帝忧国而弃天下,十三年来上赖两宫皇太后圣明,外恃先朝的深仁厚泽,有曾国藩、胡林翼、憎格林沁、多隆阿、以及李鸿章、左宗棠等人的公忠体国,得以转危为安。

    只是内忧虽平,外患未已,剥复祸福之机,全在皇上常存敬畏之命,圣德日明,励精图治,不然,只恐国亡无日!”

    前面一段话都说得还动听,就是最后一句逆耳,皇帝面无表情地说:“空言无补事实。跟日本使臣交涉的经过,你写个折子来!”

    “是。”恭亲王看着沈桂芬说:“你记着。”

    等军机见面完毕,全班皆退时,皇帝特把恭亲王留了下来,“说朕在前门外闲逛??????”

    他问:“你是听谁说的?”

    恭亲王脱口答道:“臣子载澂。”

    皇帝脸色大变,连连冷笑,起身就走。

    这天晚上的皇帝,情绪激动异常,平日逃避着不肯去细想的心事,此时都兜上心来。

    太后的诘责、重臣的劝告、言官的议论,似乎把的过失都推在他一个人头上。

    最使他不甘服的是,明明是早就该说,以前不说就无须再说的话,偏偏在这时候用来作“欲加之罪”,而恭亲王不能约束儿子,反来管别人的闲事,更令人齿冷。

    还有,载澂居然敢如此,等于出卖自己人,其情尤为可恶。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皇帝握拳捣着御案,“非好好儿出这口气不可!”

    睡过一夜,余怒未息,强自抑制着召见军机。先一言不发,振笔疾书,写好一张朱谕,大声说道:“把御前大臣都找来!”

    御前五大臣,****在内廷当差,这几天更不敢疏忽,一闻宣召,全班进见。皇帝自我激动得手在发抖,一面将朱谕递给惇王,一面急促地说:“恭亲王无人臣之礼,朕要重重处分!”

    惇亲王接到手里一看,大惊失色,朱笔写的是:

    “传谕在廷诸王大臣等:朕自去岁正月二十六日亲政以来,每逢召对恭亲王时,辄无人臣之礼;且把持政事、离间母子,种种不法情事,殊难缕述;

    着即革去亲王世袭罔替,降为不入八分辅国公,并撤出军机,开去一切差使,交宗人府严议具奏。

    其所遗各项差使,应如何分简公忠干练之员,着御前五大臣及军机大臣会议奏闻。

    并其子载澂革去贝勒郡王衔,毋庸在御前行走,以示惩儆。钦此!”

    还未看完,惇亲王已经跪了下去,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慨,用枯涩发抖的声音说道:“臣不敢奉诏!”

    听惇王这一说,可以猜想得到,必是恭亲王遭受严谴,所以其余诸人,包括恭亲王在内,一起跪下磕头,皇帝自己也是中心激荡,不能维持常度,有许多话要说,却说不出口,唯有不顾而起,径自下了御座,头也不回地出了东暖阁。

    这时惇王才把朱谕递了给恭亲王,大家也顾不得仪制了,一起围着看,自是无不既惊且诧,五中如焚。

    倒是恭亲王反而比较沉着,“皇上给我什么处分,我都甘受。就是这‘无人臣之礼,把持政事,离间母子’三句话,说什么我也不能承认。”

    “六爷,”宝洌抡饣坝肘杌实壑猓偶钡厮担澳憔蜕偎狄痪浒桑≡勖乔胛逡鞒郑趺聪氚旆ɑ噬鲜栈爻擅!

    于是一面退到月华门的朝房,一面派人先去打听皇帝的动静。须臾得报,皇帝在养心殿西暖阁休息,气似乎生得好些了。

    “再递牌子!见不着皇上,咱们不走。”文祥说着便四处张望,意思是要找奏事太监。(。)

146何苦如此() 
“不用递牌子!”醇亲王摇摇头,“我们五个人上西暖阁去就是了。”

    所谓“五个人”是指御前五大臣,也算是属于皇帝最亲近的侍从,原可以随时进见的。惇王认为这话不错,便领头又进遵义门,带往养心殿西暖阁,命总管太监进殿奏报。

    等总管太监入殿不久,只见伯彦讷谟诂的儿子,醇亲王的女婿,御前行走的贝勒那尔苏,掀开帘子往边上一站,大声宣示:“皇上驾到!”

    皇帝一闪而出,手里捏着一张纸,御前五大臣就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跪了下来。皇帝不等他们礼毕,就说:“那尔苏,你把这道朱谕交给惇亲王,转给军机。”

    那尔苏接过朱谕,走下来交到惇王手里,看上面写的是:“已革总管内务府大臣崇纶、明善、春佑,均着加恩改为革职留任。钦此!”

    “臣遵旨转给军机。”惇亲王又说道:“恭亲王平日言语失检,也是有的。请皇上念他当差多年,加恩免议,臣等同感天恩。”

    皇帝将脸一沉,“你打算不遵旨吗?”

    “臣不敢!”惇王答道:“臣是为大局着想。”

    这一下正好替醇王想好的话,作了启导,他紧接着说:“惇亲王所奏甚是。如今日本特使大久保利通,已自天津进京,日内就可以到。

    和战大计,决于这一次的谈判。文祥体弱多病,恐怕不足以应付,要靠恭亲王全力周旋。如果革去亲王,降为不入八分辅国公,仿佛闲散宗室,日本使臣必以对手爵秩不隆,不肯开议。

    日本的用心奸刁,处处挑剔,枝节横生,恭亲王、文祥和李鸿章,谨慎应付,犹恐不周,岂可再授人以隙?伏祈是上以大局为重,收回成命。”

    听得这一番陈奏,皇帝有如梦方醒之感,想想不错,但也更不甘心,种种牵缠,真个就动恭王不得?

    正在这样沉吟着,伯彦讷谟诂说了话:“今年慈禧皇太后四旬万寿,恩纶沛施,普天同庆。唯有恭亲王独遭严谴,恐非慈禧皇太后慈祥恺侧,优遇大臣的本心。”

    这以下就该景寿开口,他讷于言却不盲于心,知道皇帝的意思已被打动,不妨等一等,看他是何表示,再作道理。

    皇帝改变了主意,用那种屈己从人的语气说:“好吧!把它拿回来!”

    “喳!”惇王响亮地答一声,疾趋而前,缴回朱谕。

    “好了!顺了你们的意了!你们可也得替朕想一想,‘感戴慈恩’,如今不就成了空话了吗?”皇帝悻悻然地说道。

    “感戴慈恩”是上年九月二十八所下,重修圆明园诏谕中的话,这是讨价还价,好得早有准备。

    恭亲王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急于收束,所以很干脆地答道:“三海近在咫尺,房子差不多也都完好,斟量修理,所费不多,亦勉强可以作娱养两宫太后,以及皇上几暇,涵泳性情之处。”

    “你们瞧着办吧!”皇帝冷笑一声,“反正都听你们的了!”说完,挥一挥手,把脸都扭了过去。

    醇亲王还想说什么,他身后的沈桂芬拉了他一把,示意勿语。于是十重臣,一师傅,回到军机处。

    因为同承旨,便得同拟旨,这次是沈桂芬动“枢笔”,聚精会神,目不旁瞬,显得很矜重地在拟稿。

    只见上面写的是:

    前降旨谕令总管内务府大臣,将圆明园工程择要兴修,原以备两宫皇太后燕憩,用资颐养,而遂孝思。

    本年开工后,见工程浩大,非克期所能蒇功;现在物力艰难,经费支绌,军务未尽平定,各省时有偏灾,朕仰体慈怀,甚不欲以土木之工,重劳民力,圆明园一切工程,均着停止。

    俟将来边境又安、库款充裕,再行兴修。因念三海近在宫掖,殿宇完固,量加修理,工作不致过繁。着该管大臣查勘三海地方,酌度情形,将如何修葺之处,奏请办理。将此通谕知之。”

    “挺好!”恭亲王指着“均着停止”那四个字说,“这儿改为‘均着即行停止’吧!”

    “是的。”沈桂芬随手添注。

    “外面流言很多,我看,皇上亲阅园工,还是把它叙进去的好。”

    大家都以醇王的意见为然,于是在“本年开工后”之下,加了“朕曾亲往阅看数次”,暗示所谓“微行”,实为亲阅园工的误会。

    于是定稿誊正,随即递上,大家都还等着,要等皇帝核定交了下来,才能散去。

    这一等等了一个钟头,不见动静,都不免在心里嘀咕,怕事情变卦,倘或平地又生风波,就不知何以为计了!

    果然,平地起了风波。申时一刻,内奏事处交来一个盒子,里面不是刚递上去的停园工的诏旨,是一道朱谕,封缄严密,上面写明:“交军机大臣文祥、宝惇、沈桂芬、李鸿藻共同开读。”

    这是密谕,而军机大臣的职权是不可侵犯的,所以首先就是恭亲王站起身来说:“我们退出去吧!让他们四位处置密谕。”

    连恭亲王自己在内,都知道特为撇开他,则此密谕,自与他有关。文祥拿着那个封套,在手掌心里敲了几下,慢吞吞地说道:“事出异常,各位先到朝房坐一坐。”

    “我不必了!”恭亲王一半留身分,一半发牢骚,“潘伯寅送了我一块好端砚,搁在那儿三天了,我得看看去。”

    “也好!”文祥点点头,“六爷就先回府吧!回头再谈。”

    于是恭亲王上轿出宫,五御前、一师傅就在隆宗门旁边,领侍卫内大臣办事的屋子休息。文祥拆开朱谕一看,写的是:

    “传谕在廷诸王大臣,朕自去岁正月二十六日亲政以来,每逢召对恭亲王时,语言之间,诸多失检,着加恩改为革去亲王世袭罔替,降为郡王,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并载澂革去贝勒郡王衔,以示惩儆。钦此!”

    “到底还是饶不过六爷!”文祥茫然地望着窗外,“至亲骨肉,何苦如此!”(。)

147 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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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递了牌子,文祥等人到养心殿门外等候,总管太监传谕,只有两个字:“不见!”

    派太监传谕:“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同时把停园工的诏旨发了下来,一字无更改。

    “马上送内阁发!”文祥这样告诉值班的“达拉密”,同时通知惇亲王等人先回府,晚上另外柬约,有事商谈。

    这样安排好了,四个人一起到了恭亲王那里。

    因为天意难回,文祥等人相当着急,惇、醇两王则不但同气连枝,休戚相关,而且同为皇叔,皇帝对“六叔”可以如此,对五、七两叔,当然亦可这样子无情无礼,因而还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但恭亲王却显示出极可敬爱的涵养。

    这一次与同治四年,慈禧太后剥他的脸面,大不相同。那一次他确有摧肝裂胆的震动,而这一次难过的是皇帝不成材,对于他自己的遭遇,夷然不以为意,因为他觉得不能跟少不更事的侄儿皇帝,一般见识。

    “总算有个结果,停园工的明旨下了,咱们算是有了交代。”他平静地说,“我一个人的荣辱,无所谓!”

    当然,他也知道,皇帝这道朱谕,在他不足为辱,而且必可挽回。

    而别人跟他的想法不同。不为恭亲王自己打算,也得替大局着想,一人之下的懿亲重臣,忽然受此严谴,威信扫地,令不行,何能再为枢廷领袖?

    同时,眼前就有一个极大的不便,大久保利通在八月初一就要到京,一到便得开议,而对手则是大清皇帝所不信任的臣子,即使别人不好意思提,自己也会感到尴尬,又何能侃侃折冲,据理力争。

    为此,必得请皇帝收回成命,是一致的结论,但采取怎么样的途径?

    却有两派不同的意见,一派主张请出两宫太后来干预,把皇帝硬压下来;一派的态度比较和缓,认为不宜操之激切,还是见了皇帝,当面苦求,比较妥当。

    就这争议不决之际,宫里又传出消息,说皇帝原来的朱谕,借词极其严厉,有“诸多不法,离间母子;欺朕年幼,奸弊百出”等等的话。

    后来交给文祥的朱谕,已经重新写过,缓和得多了。

    恭亲王这时才有些着急,急的不是由亲王降为郡王,而是皇帝的话,令人难堪。这原来的一道朱谕,如果“明发”,“奸弊百出”这句话,要洗刷干净就很难了。

    因此他这样摇着手说:“万万不能再惊动两宫了!皇上耿耿于怀的,就是”离间母子‘这一句,如果再搬大帽子压皇上,岂不是坐实了有此’离间‘的情形?

    大家都觉得这话看得很深。

    同时也有了一个很清楚的看法,为恭亲王求情是国事,倘或搬请两宫太后出面,有“离间母子”这四个字在,便搞成闹家务。

    而闹家务,外人是不便干预的,这一来除却懿亲,四军机就成了不能说话的局外人,那是自失立场的不智之举。

    因此,一个没有结论的结论是:拖着再说!

    到了第二天,恭亲王照常入值,全班军机都是宰相之度,见了皇帝,浑如无事,根本不提那道朱谕,照常详奏对日交涉的准备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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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钟头之中,皇帝却颇有忸怩之感,一回到宫里,细细一想,觉得是受了极大的欺侮。

    他在这两个钟头之中,始终有这样一个感觉,大家都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少年,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然,岂能有这样视如无事的神态?

    转念到此,觉得自尊心受了屈辱,是件决不可忍的事!

    同时他也想到了降恭亲王为郡王的朱谕,照规矩,昨天就应该“明发”。昨天不发还可以说是时候太晚,不及拟旨进呈,而这天见面,何以没有明发的旨稿?

    这是有意不奉诏,而且是约好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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