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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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狮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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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死的时候,人瘦的像把柴,那脸白的跟墙粉一样……”

    “那时我多大?”

    “六岁吧……”柳氏泪眼婆娑的看着沈荞。

    “夫人先头嫁过来时,三年都不曾有孕,就先后抬了钱氏和小秦夫人两房姨娘,后来小秦夫人生了朝哥儿,钱氏生了二小姐后夫人才生了您,再后来小秦夫人又生了四小姐,这二房就热闹起来……”

    “际少爷长什么样?是读书还是做庶务?”

    “唉……”柳氏叹了一口气。

    “就是长了一副讨人喜欢的皮囊,比家里的几个哥儿都还神气些!所以老爷爱的跟什么似的!人也聪明,不过并不曾在学问上用心,庶务打理的还不错,管着二房的田庄,也经常帮二老爷跑腿办一些体己事”

    “母亲留了多少陪嫁给我?”

    “银子肯定不少于几千两,此外田庄铺子也有,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夫人的嫁妆也是这家里不让随便提的事,单册一直是太太在收着的,我也没见过”

    “小姐,当务之急是不能和际少爷订婚!”柳妈妈顾不得主仆差别,一把抓住了沈荞的手。

    “我也不愿意嫁他,可是时间这么紧,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眼下,我要救松香!她要真去厨房两个月只怕回不来了……”柳妈妈嘶的吸了一声,“小姐为什么这样讲?”

    沈荞也不知道,那就是一种直觉!眼睛看不见了,直觉就敏锐起来。

    柳氏又说了些府里的基本情况,沈荞一一记在心里,直到三更天才睡。

    卯时初沈荞就醒了。

    这是多年里养成的习惯,醒过来先全身不动,而是躺在床上默默的调匀气息,练习一刻钟的内功,再睁眼时,便觉神清气爽。

    但是今天的沈荞最在意的是她可怜的眼睛。

    左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希望都寄托在右眼上了,昨晚隐约有了光感,今天呢?

    她慢慢睁眼,心里像放着满满一碗水颤颤悠悠的唯恐会洒出来。

    迷蒙的白光!六角形的窗透出淡淡的光晕来!

    有光就有希望!

    沈荞闭上眼,有泪水淌下来,眼睛有点胀感。

    要镇静!

    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右眼可以看见光,而且,长时间用一只眼也容易疲劳,还不能操之过急!

    柳妈妈进来查看她是否醒了。

    “给我镜子!”

    真的爱你的人才不会管这要求是不是合理,只要你高兴就好,柳妈妈一语不发递给她一把菱花形的小巧铜镜,之前当成摆设放在梳妆盒里,陪着她进过棺材,现在也重见了天日。

    “我去帮小姐准备洗脸水……”

    她心里酸楚,想照就照吧!

    沈荞决定每天早晚两次运气调息。

    七天后开始加练一套燕形拳,再练一遍落尘剑法!她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功力!

    但是今天,最要紧的是把松香弄回来!

    从现在开始,我的人谁也别想动!该让他们开始适应自己的强硬了,软弱的后果是人尽可欺。

    伺候她梳妆穿衣后,柳妈妈要往她发髻上插花簪,她推开她的手,“什么首饰都不要戴!把早饭端出去吧!”

    “您还没吃呢……”

    “昨晚我就说了,松香不回来我不吃!”

    她有恃无恐,老爷不敢让她死,而且她也死不了,即使不吃饭她也能挺满七天,练了内功后至少能加一两天,但是老爷绝不敢真的让她饿上那么久。

第8节 造反有理() 
“柳妈妈你过来!”

    柳氏可狠不下心来让她饿着。

    “小姐您身子还弱着呢……”

    沈荞微微一笑,她的眼里的镇静能够安抚人。

    “我问你,四太太和大太太关系确实很好?”

    “嗯,至少这么多年来,没见她们红过脸,四太太是顺安伯府的嫡女,四太太的母亲是大太太的表小姨!而且顺安伯府在江南也是有名望的大族,老伯爷封过太子少傅……比大太太的田家要显赫得多,故而大太太十分看得起她!”

    “看来柳妈妈在四房待的这段时间还是有收获的……”

    柳妈妈半晌才酸楚道:“不用点心,简直寸步难行……说来我也只是在内院做些粗活,终究没什么大用。”

    “咱们府里哪里和四房相接?”

    “西南角的撷香院,隔了一条七八尺宽的巷道,里面种满上百年的竹子林,过去就是四房了……”

    “四太太和二房素日里往来多吗?”

    “不多,若不是小姐此番生这么大的病,又有大太太特地叫了她,她一般是不会过来的,毕竟隔了房头,况且小姐的事自有太太在管……”

    “小姐问起她可有什么打算?”

    “如今我势单力薄,若能有人相助总是好一点……”

    “只怕不管明处还是暗处,四太太都不大可能帮您的,四爷年纪小,她嫁进来晚,同大秦夫人也没有什么交情;倒是钱姨娘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夫人待她恩重,不知道她会不会看着夫人的面子帮帮您?”

    “她住在哪里?”

    “在思芳园!离着小姐的春行阁也就半盏茶的脚程,她这些年被太太压制着,日子过得也不舒畅!”

    两人在一晚的交谈中已经明确了称呼,夫人,说的就是沈荞的生母大秦氏,太太,或二太太说的就是小秦氏了。

    “好了!马上这件事没人帮忙我也可以!你把饭碗端到门口去……”

    柳妈妈依言端起托盘,里面有三碟子小菜,一碗粥,一碗牛乳,一叠三丁包子,一碗鸡蛋卷,沈荞接过柳氏手里的盘子,高高举起向地上砸去!

    清脆的破瓷声在清晨格外刺耳,两个正在廊下走动的丫头吓得尖叫起来,沈荞拍怕手回房,往床上一躺等着麻烦自己上门。

    很快二太太派了身边的冯妈妈过来询问,问清楚居然是沈荞亲自砸的,她吃惊道:“小姐这是被什么附身了吗?怎么糟蹋起粮食来了……罪过啊!”说完匆匆走了。

    中饭也砸掉后,二太太才在冯妈妈和两个丫头四平和四齐的搀扶下来到春行阁,身后跟着一个婆子,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粥。

    “珍娘这是要做什么?你也算幼承庭训应当明白一粥一饭来之不易,走出这堵墙,你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还在饿肚子?”她还算沉得住气,语气平静。

    沈荞也有愧,但是她必须这么做,既然说了要绝食,动静还是要弄大点才好。

    小秦氏穿了一身玫瑰紫绣海棠的锦面长袄外套遍地金褙子,披着银狐毛斗篷,一张精致的脸畔戴了一对蓝宝石镶金贝壳的耳环,富贵精致,就是少些雍容。

    “没有松香我什么也不吃!”

    “珍娘从哪学的会要挟长辈?不会是跟沈际学的吧?”说到沈际时,她的口气异常轻蔑。

    沈荞懒得回答,她的体力很珍贵,谁知道到底要饿几天呢?

    “郭婆子,范妈妈,你们帮着冯妈妈喂小姐吃饭!”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上前,冯妈妈端着粥走上前温言道:“小姐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这粥是太太亲手熬的,用了乌鸡排骨汤,香极了!不信您尝尝……”

    沈荞躺着一动不动。

    小秦氏开始动气了:“本来身子骨就弱,自己还不好好将养,昨晚上你父亲的话都没听进去吗?我是你母亲,不能眼看你这么胡闹!

    既然不肯自己吃,只好强喂了……”

    两个婆子上前,一个抱住沈荞箍紧她,另一个捏住她的下颚让她张开嘴,冯妈妈舀了一勺粥吹温了放进她嘴里,她也不反抗,等第三勺喂进去后,便毫不犹豫的喷射了出来,弄的被子上和三个婆子身上都是!

    小秦氏气的发抖,难为她还能克制自己不大声叫喊,“真是糊涂!松香的事情你父亲已经让过步了,从原来洗半年的碗变成两个月,你还想怎样?凡事也要给自己留点余地,你是姐姐生的嫡女,谁不知道她是出了名的教养好,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一点不顾及她的贤名?

    ……我看你昨儿受了伤不忍心说你,心疼你,你倒好,非要把路走绝了……等你父亲从官署里回来知道了,一怒之下会做出些什么来可怪我不护着你!”

    沈荞一语不发坐在床上,丫头们大气不敢出的撤换弄脏的被褥,那三个婆子也在一下下的擦拭衣裳。

    就凭你们几个人还想给自己灌粥?

    她曾有一次不幸落在敌人手里被刑讯过,吊起来被抽了蘸着盐水的鞭子都没有招供……当然很快就被唐适救了出去。

    她索性盘腿坐在床上养神,小秦氏又说了什么也不理不睬,她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曾在意。

    晚饭送来后照样砸!

    令人意外的是,当天二老爷竟没有出现,到了第三天晌午的时候他才赶过来,那时沈荞已经七顿没吃了,确实有点难受,脸色很差,差的恰到好处。

    沈近山连官服都没换就直奔春行阁而来,一进门就看见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翘皮的沈荞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心里不由得又气又急又有些心疼,毕竟沈荞是二房的嫡女,长得又花容月貌的,此刻却像个旧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

    他特地带了金福楼的小菜和口口香的烧饼,都是以往沈荞爱吃的。

    “珍娘!起来吃东西!”即便是发火,沈近山的语气也不那么难听。

    沈荞不为所动,沈近山连着叫了几声有点慌了,她该不是饿晕了吧,忙上前试了试她的鼻息才略微放心。

    “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家里谁不知道你温顺听话?祖父祖母和兄弟姐妹们也都赞你乖巧懂事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这般无法无天了?珍娘!起来吃东西!”

    沈荞睁开眼还是那句:“没有松香我不吃!”

    “你!混……账……逆子!”沈近山气的大手一挥,竟将帐子都扯下来!

第9节 不得不忍() 
尽管这样,他还是忍着没有对女儿动手。

    “为了一个婢女你不惜忤逆父母,还以绝食相要挟!你信不信我立刻打断她的腿把她扔出去!”

    沈荞闭上眼不理不睬。

    沈近山觉得有些头疼,若是萝姐儿或茵姐儿敢这样,他早就上手段了!但是沈荞幼年丧母又是个瞎子,管的太严难免传出苛待她的话来,长房又常常爱拿这个说事儿。

    但是就这么放了松香,他的面子又往哪放呢?

    门口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老爷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容易伤身……不过一个小丫头,她从小陪着珍娘长大,那时老爷不是还认作干外孙女的,其实也是个忠心的孩子,既然珍娘喜欢还给她便是了……再闹下去于大家无益!”

    “你怎么过来了?”

    “妾身听说珍娘没有好好吃东西,便做了点心过来,不想正遇到老爷在这里……”

    妾身?那就是沈近山的姨娘了?

    她上前看了看沈荞吃惊道:“怎么几天不见就瘦成这个样子?脸都快和雪一样白了……这头上的伤是……唉……月底舅老爷要带着表小姐和表少爷来给老太太请安,肯定要来看望珍娘的,她要是在这个当口出事可就麻烦了……”

    “舅老爷?哪个舅老爷?你是说秦楦?他不是在徐州当知府吗?怎么会入京了?”

    那个不疾不徐的声音继续说:“说是舅老爷马上要到刑部去做官了,正式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

    沈近山浑身一顿,秦楦居然要去刑部了?自己连一点风声都没听见!这个小舅子做事雷厉风行,做徐州知府的两年里连着办了几件漂亮的事情,别人不敢做的他敢,别人不敢得罪的人他敢得罪,当今圣上年轻有闯劲,喜欢这样精力勃勃的官员,难道就此入了朝廷的眼了?还是他吏部有什么人帮着递话?

    “老爷……”钱氏在轻轻的唤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近山突然反应过来。

    这事连秦椿都不知道,钱氏不过是秦棉跟前的大丫头罢了,秦棉还死了这么多年,她居然能先于自己得到消息!

    钱氏不慌不忙的说:“不过是妾身在秦府时有几个交好的仆妇,其中一个是秦老夫人的贴身丫头十分得宠,嫁了一个账房先生,后来老夫人开恩脱了奴籍就用自己的体己银子做了点小买卖,如今胡同口那个炒货铺子就是她相公开的,二小姐爱吃他家的东西,一个月里妾身倒要去买个三五趟的,昨儿去了才听她说起……”

    沈近山听了不住的思量,照理仆妇嘴里传的消息真假难辨,但是钱姨娘说的很笃定,也不像杜撰出来的。

    一时间脑子有点乱,哪里还有心思管沈荞的事情。

    “你好生看着珍娘把东西吃了……那个丫头,就说我说的,先给送回来吧!这次就算了,若下次再犯错,就直接卖了!”

    说完踱步到床前,意味深长的对沈荞说:“依了你了,你快吃东西吧……”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沈近山一走,沈荞像闹饥荒的灾民一样抢东西吃。

    钱氏包的豌豆虾仁馅的云吞,还有一碟子红豆沙烧卖,沈荞风卷残云般一扫空。

    “还有吗?”

    钱氏愣了一下不紧不慢说:“我觉得小姐先吃这些就够了,好几顿没进食了一下子吃太多不好消化……你若喜欢明儿我再送来!”

    小厮们进来重新支帐子。

    柳妈妈扶着沈荞到廊下去等松香。

    “外面太冷了,珍娘还是进屋去等吧!”钱氏说。

    “谢姨娘来看我,姨娘好会说话……”沈荞毫不掩饰的说。

    她淡淡一笑:“我是夫人的丫头……”

    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年沈荞的母亲是个能言善语的?

    松香被一个婆子背回来了。

    柳氏检查后回来说,屁股和腿有伤也就算了,那是板子打的,怎么脸上和手上也有伤?还发着高烧?

    沈荞一听就怒了!

    若不是自己果断绝食逼二老爷放人,两个月后她能活着回来才怪!

    钱氏在旁微微一笑,“小姐好像长大了……也有主见了,妾身告辞了,恐怕一会儿太太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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