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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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传-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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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扭转颈项看向赵梦娘,“云竹,你不怕吗?”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神态安详沉稳,正是赵梦娘熟悉的大长公主。

    赵梦娘忍不住上前一步,细细端详她:“有什么好怕的?你如今倒比从前年轻漂亮。”

    宝珠心中一时畅快适意,微微而笑。

    赵梦娘又道:“这样好的事情居然让你给碰到,真是让我羡慕嫉妒得紧,怎么我竟遇不到这样好事?你看看我,都老了。”

    宝珠看她,虽然年已三十,但是肌肤莹白,丰姿窈窕,并无半分的老态,不由道:“明明是一个美貌娇娘,偏偏要倚老卖老,真正不知羞。”

    两人互相打趣了一番,原本相认之初那种百感交集的心情慢慢淡化,往昔亲密熟悉重新回到二人中间,其情谊更深厚一层。

    说着说着,赵梦娘便说起了大长公主从前的那些旧人:“……你不在后,恒王曾经来过京城找过我说话,问起你最后如何身故,之后拜祭了你,便又离开京城,回西北去了。从前常跟在你身边的夏冬如今出息了,听说如今做了东厂的厂公,皇帝对他委以重任呢。”

    说到这里,赵梦娘神情不屑以及:“从前看他对你惟命是从,以为是个心地耿直的,没想到骨头那样轻贱,你才不在了多久,他就另投了明主,攀了高枝,若是如今你重新站在她面前,不知他会有什么表情。”

    宝珠苦笑道:“我倒当真见过他。”

    赵梦娘无比诧异:“怎么回事?”

    宝珠便将她在李尚书府中如何遇到皇帝刘元昭一行人的情形说了。

    赵梦娘听后“哼”了一声道:“从前我就对你说当今这个皇帝不是什么好人,看上去温和,心里头奸计狡,你却全不当一回事,总想着你带着他长大的情分。你瞧瞧,你才走了没多久,他就按捺不住,清算了你从前的追随者,亏得我不在朝廷里当官,我若是在朝廷,恐怕连我也不能幸免。”

    宝珠被她数落,却不以为意。

    不过对于赵梦娘说的这些事情,尤其是刘元昭在她走后种种所为,的确让她伤心感慨。不过那些伤心终究已经历过一遭,如今提起已不如昔日痛彻心扉,她已能风轻云淡,面色不变地道:“他们那样,不过都是人之常情,也不必在意。”

    赵梦娘见她神色淡淡,眼中无喜无悲,知道她并非真正不在意。她所认识的大长公主是这样一个人,越是在意的事情,她说起来就越是平静轻淡。眼前她虽然看似毫不在意,心上却不知道正刮过怎样的狂风巨浪呢?

    赵梦娘道:“我知道你心中并不似你口中说的那样全不在意。”

    宝珠转了转手中的茶碗:“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世事人情,常态如此,认真……就输了。我眼下无权无势,计较那些我计较不起的事情,不过是平白地惹些闲气生。一个人要生多大的气,就要有多大的权势,没有权势,却是连闲气也生不起。”

    赵梦娘不由轻轻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我还当真以为你死了一遭,就变了性子。先前还说不想让你现在那个弟弟报仇的话,如今看来却是心口不一。哪里是什么不计较,分明是知道自己计较不起,故而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是与不是?”

    宝珠道:“这你却说错了。我那样说,却也是当真那样想。如今我和景渊两个无权无势,哪怕心中抱着再大仇怨,也不过是堵得自己心里难受。景渊小小年纪,若是整天想着那些,却是蒙住双眼,看不到许多事情,限制了他将来发展。倒不如把仇恨放下,用心在事业上,倘若将来他果真庆鹏展翅,有了出息,报不报仇,不过弹指间事。但倘若他将来事业不遂,却心怀仇恨,终究要为仇人所害。倒不如心无芥蒂,平淡度日,等着天地为之报仇雪怨。自己还能落得一生无忧。”

    赵梦娘听她口口声声说的是她如今的弟弟报仇不报仇的话,却并未将自己算在当中,晓得她对冯家那些人恐怕怨恨并不甚深。

    这却也不足为怪,虽然她现在身体是冯家宝珠姑娘,但毕竟内里终究是从前的大长公主,却也不点破她。

第六十七章火坑() 
这里宝珠和赵梦娘正在房中说话,忽闻楼下传来喧哗之声,却是同平常饮酒取乐声音不同,虽然上面听得不甚清楚,但是隐隐约约也有一两句辱骂传将上来。

    赵梦娘却并不当一回事,仍然笑道:“不知又是哪个王八喝醉了酒混闹?”

    宝珠看她不慌不忙,态度安徐,便随口道:“你倒是心宽,一点也不担心?”

    赵梦娘道:“担心什么?做这行当生意,这样的事情经常碰到,若是回回都认真担心,可就要烦死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楼下的争吵却还不见停止,倒是愈发地热闹起来。红香走上来对赵梦娘道:“大家,有两拨客人动起手来了,施相公让我上来问该怎么办?”

    赵梦娘随口道:“按照往日的规矩,打一顿扔出去便是。”

    红香道:“这两拨客人不同寻常,领头的一个是翰林苑的刘老爷,一个是李尚书家公子。”

    赵梦娘仍旧不疾不徐:“来头可真够大了。那你就让咱们的人在旁边看着,他们打坏了对方没有什么,若是打坏了咱们楼里的东西,就让他们照价赔偿了。”

    红香答应了一声,匆匆下楼交待去了。

    赵梦娘对宝珠道:“咱们也瞧瞧热闹去。”

    说罢携了宝珠的手一同走出,却并不下楼,只倚着朱红栏杆朝下张望。

    宝珠一眼看出其中有一位年轻公子面庞有些熟悉,却正是那日尚书府中,看到跟在慧武帝刘元昭身边的一个年轻人。

    只听那年轻人气哼哼地道:“陈友菊,你这厮若再无礼,我就让你的狗头开花你信不信?”

    宝珠听到“陈友菊”三个字,想起三年前林嬷嬷的儿子便是被一个叫做陈友菊的同窗陷害,难道就是这个人?想到此不免多看了两眼。只见那人生得白白胖胖,一袭锦衣裹在身上,花花绿绿的甚是可笑。但却是一个无胆的的匪类,听了恐吓把半个身子缩在一个同伴身后,嘴里却不肯服输地叫嚣道:“刘望林,我知道你现在得道升天,我惹不起你!可是你也别太嚣张,天下间总有治你的人在!”

    刘望林?莫非就是林嬷嬷口中的探花刘望林吗?宝珠心里这样一想,便又把目光定在了那叫刘望林的身上,生的相貌果然甚好,想起林嬷嬷说起的这人因为貌高而点中探花一节,不由点了点头儿。

    那刘望林听了陈友菊的话,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陈友菊,有本事你就不要缩在别人身后,同我单独打一场,你敢吗?”

    陈友菊听了这话身子缩得更厉害:“我承认我的拳脚不如你,可是这天下间的事情讲究的是一个理字,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个人真是粗鲁,一点风度没有!”说着还摇了摇手上的玉骨折扇。

    他这话说完,刘望林尚未说得什么,却是他身边一个年轻人嘿然冷笑道:“陈大公子,你可不止是拳脚不如刘兄,你的文墨也差着刘兄十万八千里呢。像你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人还说什么风度,谈什么君子?难道你忘记了当初你是怎样卑鄙龌龊地设下计谋栽赃陷害于我了吗?”

    陈友菊听了这话大怒,指着对方的脸道:“陆子恭,别以为你中了榜眼拉了翰林我就怕你,你不就是仗着刘望林的势才敢如此的吗?否则你早就被我整死了,哪还有你的今天!”

    宝珠心上一动,看向被陈友菊称作陆子恭的年轻人,生的瘦瘦条条的个子,面目倒也齐整,不过却也是寻常相貌,头上戴着万字头巾,穿一身青布直裰,粉底皂靴,腰系蓝带。看来这便是林嬷嬷总是不离口的儿子,她的奶兄了。相貌虽然普通,但是气质却卓然不群。

    他听了陈友菊的话,脸色气得铁青,眼睛睁得通红。刘望林见友人受辱,哪里忍得过,冲着陈友菊身前的人道:“李兰辉,今天我是打定了陈友菊,你若再拦着,我连同你也打了,到时候须怪不得我!”

    那李兰辉生得五短身材,面貌儒雅俊秀,身穿月白道袍,闻言冷笑道:“刘望林,休得口出狂言,咱们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他身后除陈友菊外,另外还跟着有两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另外还有他们随身带来的一干小厮。这边刘望林和陆子恭身边却只站着一个人和两个小厮,人数上来说就有点吃亏了。若是动起手来,恐怕不敌。

    宝珠这边正这样想着,双方却已经打在了一处,难解难分。起先不过是你挥一拳我踢一脚,渐次掀桌子扔凳子,再之后便扭打在了一起。

    周围原本围观的一些客人们见此怕惹祸上身都轰然散开,有的甚至结账离去了。倒是那些明眸翠羽的倌人们虽然远远地站着,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其中有一个着绿的倌人神色焦急满面担忧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在旁边叫道:“陆相公小心些。”

    宝珠细一辨认,却正是浮梦楼的红牌薛黛林。她居然如此关心陆子恭,却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

    她身旁花彩云怕她牵扯其中,不住地将她向一旁拉扯,她却固执着不肯退后。

    宝珠便扭头问身边的赵梦娘:“云竹,你们家薛黛林是怎么回事?”

    赵梦娘神情依旧怡然得很:“还能是怎么回事?少女思春,想是看上了哪一个自命风流的少年公子了吧?”说到这里“啧啧”叹了两声,“真是可惜,好好地在这里赚钱有什么不好,偏要动什么凡心,只怕将来没有什么好收场?”

    宝珠看着她笑道:“你这个人,想法也太悲观了一些,难道她不能遇到什么好人,然后把她拔出火坑吗?”

    本来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赵梦娘听了却大为不满起来:“什么火坑?依你看来,我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凶险之地吗?”

    宝珠自悔失言,连忙描补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怎么能要求别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呢?”

第六十八章统领() 
赵梦娘“哼”了一声,眼睛里明显的不信任,口中讥笑宝珠:“你这个人惯会说话,只能哄骗别人去,却怎么哄骗得了我,从前你就再三劝我抛离了此处。可见看我这个地方不起。不是我自夸,我这个地方,有吃有喝有玩有乐,还没人拘束,就是让我住在皇宫里,我还觉得不如我这里畅意呢!”

    这却是赵梦娘一贯的看法了,宝珠从前就怎么劝她都不听,现在自然不会奢望三言两语便让她转变了态度。因此只笑着道:“你这个地方的好处太多,若只顾讲它,三天三夜只怕还不能完结。咱们暂且还是不要去说它了吧。”

    赵梦娘这才横了宝珠一眼转怒为喜。

    而楼下打架的双方此时都已经挂了彩,却还只管打得激烈。

    宝珠看着有些不像,不由道:“若真打出个好歹来,届时你恐怕要吃官司的?”

    赵梦娘也皱了眉头道:“你说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好端端地打架做什么?打架也就打了,偏偏要在我这里打架,寻我的晦气。我虽然不怕吃官司,不过到时候惊官动府的,只怕要拿出银钱来打点那些当差的人。我这个地方的钱只有入的道理,哪有出的道理?”

    虽然这样说,赵梦娘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弹。

    宝珠便晓得她的这几句牢骚不过是随便发发。

    只是宝珠却倒有些儿担忧林嬷嬷的儿子陆子恭吃亏,因此一双眼睛便一直注视着楼下。不过她发现那个叫刘望林的似乎学过一些拳脚,手下的动作大开大合,很有些万夫莫敌的意思。

    那陈友菊等人在他的手上很吃了一些亏。却也因此更为地恼怒,红着眼睛只要将他打倒。

    这时候,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群穿着皮甲挎着大刀的官兵来。

    领头的两个人一个只有二十的样子,长身玉立,面若傅粉,很是英俊贵气。另一个却是一个四十岁的大汉,生的五大三粗,眼若铜铃。这个人宝珠却是认识的,正是巡视京城步军衙门的统领吴凡。而那个年轻的宝珠看着十分面熟,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那个叫刘望林的年轻人,可巧也正是那日跟在刘元昭身边的一个年轻将军,叫做沈况。

    只听他向着场中大喊一声:“都住手!”

    不过此时打架的双方都打红了眼,而且他们家里都很有些儿背景,因此并不曾罢手。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沈况见此,一个跳跃便已落入双方中间,只见他左手拽一个,右手拉一个,只轻轻地那么两下,便将两个大男人分别推倒在了两边。

    好俊俏的功夫!宝珠心中不由暗暗地喝了一声彩。

    一旁的赵梦娘这时候也大惊小怪地道:“呀!真没有看出来,这个年轻人长得跟团雪似的,怎么手下的功夫竟这样干净利落!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若是再年轻十岁,说不得就要对他一见钟情了!”

    赵梦娘说话一向放诞惯了的,宝珠早就习以为常。而且这样的话她能这样直白白大喇喇地说出来,足见心中无丝毫的异样,因此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蓦地却有一道寒光直射过来,宝珠只觉面上一冷,迎视了过去,却正是那位少年将军沈况。

    宝珠心中暗暗叫苦:他瞪我做什么?难不成以为刚才的那话是我说的?

    那沈况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赵梦娘说话又不曾遮掩,他自然听得个清楚,因此寻声望了过去。

    只是看过去后,却是一愣,但见一个女孩子风仪秀美,骨瘦姿清,孤若远山寒雪地站在那里,玉容脉脉,体态盈盈。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日子时时挂记于心的冯家三姑娘冯宝珠。那原本有些不畅的心情顿时如冬雪消融,化成了水,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冲着宝珠微微而笑。

    宝珠见了这一笑,却是一惊,心里想着她与这人见面不过两次,怎么他倒好像与她十分熟悉一般?心上便有些不自在起来,不觉肩膀被人轻轻一拍,赵梦娘在她耳边悄悄地道:“这位玉面郎君好像对你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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