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非常的惊讶。
他们虽同为李谦做事,可管的事不一样,怕有时无意间透露了不该透露的消息,私底下来往并不多,更不要说因为对方的事而彼此商量了。
可谢元希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谢元希找他说这件事,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云林犹豫了片刻,就坦诚地道:“先生有什么话直管说,我见识浅薄,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您拿主意。”
谢元希知道云林是个很慎重的人,轻易不会答应些什么。这样的回答恰恰说明他很重视这件事。他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道:“你可还记得原山西总兵杨俊杨大人和原浙江总兵李政李大人?”
云林心中一跳,想起李驹,想起了天津卫,道:“我记得。我还记得杨大人后来进京勤王,被留在了京卫。”
当然也记得杨俊后来做为御史到江南和李政剿倭,因战事不利被人赵翌革职,永不录用。
李道因此也没有了消息。杨俊却被赵玺起用,如今管着金陵水师,据说风头直逼靖海侯。
当然,这都是些表面上的消息。
在他们这些内行人的眼里,如今能打水仗,会打水仗的,除了靖海侯府出身的那些将领,就是杨俊和李道了。
谢元希不由俯身,压低了声音对云林道:“杨夫人携李夫人带着家眷来了京城,就住在城北的高升客栈里,深居简出的,说是来给慎哥儿拜寿的。不曾想遇到了太皇太后殡天,他们也就不好提这事了。如今两位夫人已经在京城住了快两个月了,回也不是,留也不是。杨俊和定北府的一位爷有旧,就通过他找到了我,想我探探王爷的口吻……”
李家暂且不说,杨俊是和李谦、姜宪有旧的,他的夫人若是想来拜访姜宪,姜宪无论如何也会见上一面的,更何况他们是打着给慎哥儿拜寿的名义。
这样藏着掖着,显然别有所图。
云林和谢元希都想到了天津卫的水军。
谢元希把自己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云林:“杨俊就不用说了,自他起复,当年发生的事都已经被大家传了个遍。到是李政,一直隐居在江南,又突然间和杨夫人来给慎哥儿拜寿。要说他想起复,大可走杨俊的路子。若说他想投靠王爷,天津卫的兵力不到一千,根本不可能成什么气候……”
鄱阳湖那边到是有五千水军,可这五千水军就是李谦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李道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两人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忐忑来。
如果万一那李政真的是冲着鄱阳湖的五千水军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所谓的保密根本就形同虚设,除了李政,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他们所谓的部署,已如同一纸笑话。
云林感觉到事态的严峻,他想也没想地道:“这件事必须告诉王爷,由王爷来判断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李政真的想投靠王爷,我们的水军就有了主心骨,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能和靖海侯一战。”
谢元希抓了抓脑袋,道:“可这样一来,我们怎么向郡主解释鄱阳湖的那五千水军?”
他们在北方军,以骑兵见长,训练水师,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之?
云林道:“那也是王爷的事!我们听命于王爷。”
谢元希急起来,道:“万一王爷和郡主意见相左呢?”
云林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让李谦去伤脑筋。
夫妻和别人不同。有时候床头打架床尾和。李谦这些年来总能哄得姜宪高高兴兴,说不定这次也能在姜宪面前自圆其说。
李谦知道后却流了一身的冷汗,不由暗暗庆幸太皇太后提醒的及时,也更敬佩太皇太后目光如炬。
他一直想寻了李道过来帮他管理水军,一来是李道是被革职的正三品大员,不管他住在哪里,当地的父母官都很了解他的行踪,万一打草惊蛇,不仅会暴露他的野心,还可能给李道带去灭家之灾,二来是他当时还在犹豫不决,没有拿定主意,当李家和赵玺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他是俯首称臣,想办法保全李家,还是拥兵自重,一力降十慧,和朝廷对着来。
李谦望着自己两个忠心耿耿的臣下,笑道:“这件事就交给郡主吧!毕竟对方来的是女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纵然诚腹再深,此时也止不住面露诧异。
李谦想到刚才两人说起这件事时满脸的凝重,此时再看两人的表情,他莫名其妙的陡然间变得十分愉悦,说话的语气也轻快起来:“你们也知道,郡主性子随和,并不太管军中的事。鄱阳湖的水军倒不是我不告诉她,是她根本就没有问起。这件事交给她,她不会生气的。”
两人恭声应诺,走出书房的时候腿还有点发软,觉得像做梦似的。
这么重要的事,就这样完结了?
他们可是要请个水军教头,是准备和靖海侯府开战,准备南下的?
难道郡主早就知道王爷的野心?
云林和谢元希面面相觑。
谢元希觉得自己真傻。这么简单的事就应该直接和李谦说才是,找云林商量什么?白白让云林觉得他做事也不是那么没主见的。
云林也觉得自己有点傻。这是谢元希的事,他陪着来干什么?王爷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吧?
两人出书房的院子就分了手。
云林回了家,谢元希则让小厮拿着自己的名帖去了北定侯府。
虽说这件事交给了姜宪,可姜宪对一些礼节很是随意,杨、李两家的女眷以什么名义来拜访姜宪,怎样拜访,他还得安排好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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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百四章 赏花()
只是谢元希没有想到,他的一张名帖,就让杨、李两家的家眷热闹起来。
杨夫人一大早就起了床,和随身的嬷嬷商量着去拜见姜宪时所需的衣服首饰。
李大太太还有些恍惚,听着隔壁厢房的动静,悄悄地和自己体己的嬷嬷道:“我们都等了两个多月了一直也没有动静,怎么突然就这么快了?会不会是那中间人说了大话?”
不到京城还不知道李家在北边有多显赫!
那天他们在客栈里遇到的小姑娘不过是李谦身边一个幕僚的女儿,走出来却比正经的王公贵族家的大小姐的排场也毫不逊色。听说还许配给了北定候苗二爷。
那北定候府是什么样的人家?
那可是开国功勋,自立朝以来就一直屹立不倒。苗二爷可是正正经经的嫡支,北定候同胞弟弟的次子。居然就娶了一位幕僚家的小姐,还并不觉得有失体面。
嘉南郡主是天之骄女,又嫁了李谦为妻,恐怕更不容易见上一面。
那白大人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得其门而入,反倒是求到了那位谢先生面前就立刻有了机会……难道北定候府还不如那位谢先生吗?
李大太太有些拿不定主意,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先给那位谢先生备一份礼品?”
她这贴身的嬷嬷这几年一直帮她管家,也算是有点见识的,闻言道:“夫人考虑的周祥。不过,我们是跟着杨夫人过来的,还是要看看杨夫人是怎样打算的?我们照着做就是了。等会儿我就去见见杨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看看杨夫人是怎么准备的。”
李大太太点头。
她的女儿欢快地走了进来,还没有行礼就嚷道:“娘,我们真的能去拜见嘉南郡主了吗?我听人说,她巾帼不让须眉,是女中豪杰。我也想做嘉南郡主那样的女子!”
京城卧虎藏龙,杨、李两家寻了这个看上去很一般的客栈落脚,就是怕无意间冲撞了贵人,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因而各自约束下人,轻易不出门。那些家仆还好,李大小姐却总是忍不住想上街去看看,有几次还成功地扮成了小厮偷偷地溜了出去。
李道向来把女孩娇养,觉得女孩若是脾气太软弱,嫁了人也难有主见,主持不好中馈。因而对李大小姐比对儿子更娇惯。因有李道撑腰,李大太太对女儿的顽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对李大小姐时不时地跑出去玩耍的行为,除了安排了几个得力的护卫,还悄悄地叮嘱了李大小姐身边服侍的人,若是看着情况不对,就把李大小姐拎回来,不必顾忌主仆尊卑。
好在是李大小姐虽然顽皮,却很有分寸,出去也不过是到处逛逛,到茶楼订个雅间听听书。她因此也发现了京城中很多小茶馆都喜欢说嘉南郡主智斗辽王的故事,反而是大一些的茶馆不敢说这些事,据说是临潼王府不让说。
李大小姐暗中称奇,回来后就喜欢把听到的这些消息说给李大太太听。
李大太太看着她额头上还冒着的汗,不由嗔道:“这一大早的,你又去了哪里?”
“我哪里都没有去!”李大小姐忙道,“我见杨家的仆妇都在整理东西,说是过几天我们就能去拜见嘉南郡主了,特意跑来问您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李大太太帮女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叮嘱女儿这两天不要乱跑之后,道,“等会儿娘也给你打几件首饰,到时候去参加北定候府的花会!”
李大小姐不解。
李大太太笑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直接去长公主府不成?是北定候府那边得了两盆墨菊,说是马上要开花了,就办了个赏花宴。正巧嘉南郡主无事,会和清蕙乡君一块儿过去看看,我们正好趁机拜见郡主。”说到这里,她沉思了片刻。
据说郡主自己就很喜欢养花,而且很喜欢那些罕有品种。家里种了几盆琼花,也算是稀罕之物了。只是这次进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曲折,没有带一盆上京来。若真是和临潼王府搭上了关系,还得写封信回去,带两盆琼花过来才是。
她想着,杨家就有丫鬟过来,说是请了永丰银楼的师傅过来打首饰,问李大太太要不要一起挑个花样子。
李家不缺这点银子。
李大太太忙应了。
等到永丰银楼的师傅走了,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她贴身的嬷嬷告诉她:“客栈看我们请了永丰银楼的师傅过来打首饰,眼睛都直了。说这家银楼早些年还给嘉南郡主打过首饰。总店就在山西。这几年经营得越发好了,把原本在京城生意最好的庆泰银楼都压下去了。庆泰银楼的东家急得不行,正在到处找关系,想搭上临潼王府的路子。”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大太太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笑道:“那如今永丰银楼的生意最好了?”
“也不是!”她贴身的嬷嬷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八卦,兴致勃勃地道,“要说做生意,最厉害的还是董家。据说他们家当家的大姑奶奶因为在嘉南郡主面前特别有体面,因而董家没有把她嫁出去,而是留了她在家里招赘。”
李大太太不免撇嘴。
商人就是重利轻骨肉。这样的事也做的出来。
不过,能在嘉南郡主面前有几分体面,这样的人走出去也的确是谁都不敢得罪的。
李大太太用了晚膳,留身边服侍的人交待着那天去北定候府应该注意的事项,李家大爷突然过来了。
她忙打发了屋里服侍的,迎了丈夫进门说话。
李家大爷却把她留下来服侍的人也都打发了,这才拿了一封信出来,低声对妻子道:“还好我们跟着杨家的人来了京城。我刚刚收到爹派管事专程送过来的信,说是靖海侯去了金陵,说的话皇上很不喜欢听却又不得不听。爹的意思,让我们若是能见到嘉南郡主,就想办法留在京城。我们哥儿几个当初也跟着爹在帐下效力,若论水战,我们哥儿几个不比靖海侯府的那几个将军差!”
李大太太心中怦怦乱跳。
公公留在江南,却把得力的儿子遣到了北边,还想投靠临潼王,这分明是怕世道大乱,在安排后事了。
她忍不住道:“还不至于如此吧?”
来之前公公还只是想试探一下临潼王府这边的动静,不过眨眼的功夫,公公就决定让他们想办法留在京城了。
“爹做事从来不曾出错。”李家大爷低声道,“有些话怕是爹也不好写在信上,我们只管照着爹他老人家的吩咐行事就是了。你这次去赏花,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和嘉南郡主说上话才行。”
李大太太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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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百五章 梧桐()
等到去见姜宪的那天,杨、李两家都有点兵乱马乱的,这个怕要带的东西没有带齐全,那个怕要准备的礼品没有遗落,出行的行程反反复复的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放心上了马车往北定侯府去。
孝宗皇帝和曹太后摄政的时候北定侯府都不怎么受宠,战战兢兢低调行事,就算后来白愫进宫,北定侯府也丝毫不敢大意,在京城的功勋世家中属于不显山不露水的。直到白情嫁给了曹宣,曹太后又很快失势,北定侯府这才成为京城功勋世家的焦点,可这焦点也不是什么好事,多半都是议论北定侯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个好好的嫡长女嫁给了曹宣没讨点好曹家就没落了,觉得北定侯府没什么眼光,白家的子弟也因此走出去不怎么受人待见。
可这世上有利就有弊。白家的子弟因此是自省,这两代的子弟不管是人品还是学识、修养,在京城的世家里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等到李谦镇守京城,有姜宪和白愫的关系,李谦又重用曹宣,大家这才仿佛看清楚北定侯会的隐忍和聪慧,对北定侯府一下子熟络起来。北定侯府虽称不上门庭若市,可每天也够热闹的,想搭上他们家认识李谦和姜宪的人那更是络绎不绝。但北定侯府始终不急不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和从前并没有两样,反而让京城的很多人家心生佩服。
因而这次北定侯府开赏花宴,请了京中各大世家赏会,没有不来的。甚至会尽可能地带上自家的女儿或是媳妇,在这种场合和北定侯府混上脸熟,或是认识一些。
杨夫人和李大奶奶就被眼前北定侯府门前的车水马龙吓了一大跳,彼此悄声道:“不是说只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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