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应该的!”姜律忙道。简王却说:“我看还是先去见过镇国公再去给皇上上香吧!皇上的灵堂就设在了乾清宫。”
按礼,皇上的灵堂是不能设在乾清宫的。因为皇家都是先皇去世新皇继位,乾清宫做为皇上的宫殿,是要举行储君继位的庆典的,先皇的灵堂设在那里显然是不合适的。
姜律犹豫了片刻,道:“那个时候不知道最终会成什么样子,怕护不住皇上的尸体,就在乾清宫设了灵堂。爹说,等到正式发丧的时候就移去斋宫,正好给先皇上守灵。”
姜宪点了点头。
七姑把竹筐里的赵玺抱了出来。
简王大吃一惊,指着孩子道:“这,这……”
姜宪没有理他。
简王手里有个韩同心,赵翌死后,韩同心就是太后了,而韩同心除了简王,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韩同心想在宫里安逸到老,就得依靠简王,简王则可以通过韩同心来影响朝政。
可那又怎样?
她若是有心摆布赵玺,简王也好,韩同心也好,一样得在旁边看着!
姜宪吩咐七姑:“你把孩子弄醒了交给闵州抱着。我们一起去给皇上上炷香。”
“好的,好的。”七姑连声应着,拿了嗅盐凑到赵玺的鼻子底下。
赵玺打了个喷嚏,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揉着眼睛嘟嘟囔囔地喊着“乳母”。
姜宪朝闵州使了个眼色。
闵州立刻伶俐地上前抱了赵玺,小声地哄着他,跟在姜宪的身后往乾清宫去。
两旁的守卫看到姜宪一群人,其中还抱着个小娃娃,与传说中养在曹太后身边的皇长子差不多的年纪,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好奇地打量着姜宪这一群人。
只是还没有等他们走到乾清宫正殿,就见听到消息的姜镇元赶了过来。
“大伯父!”姜宪给姜镇元行礼,让闵州把赵玺抱过去给姜镇元看,“闵公公忠心耿耿,在万寿山受难之时奉了太后娘娘之命保护皇长子,最终幸不辱命,抱着皇长子找到了我。只可惜太后娘娘……”她说着,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
姜镇元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就知道曹太后十之八九是不行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也不由地学着姜宪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感慨了一番,然后恭恭敬敬地要给赵玺行大礼。
闵州哪里还敢继续抱着赵玺,忙把赵玺放在地上,悄声地对赵玺道:“皇长子,这是镇国公,和你皇祖母再好不过了,他现在给你行礼,你等会儿要让他免礼才是。”
曹太后既然要把赵玺用作棋子,该教的东西一样不落地让人教他,可到底是不喜欢这个孙子的,很少召见,就是见了,也是严厉呵斥的时候多,温声细语的时候几乎没有。反倒是闵州,一日没有结果,他就一日指望着靠赵玺和曹太后翻身,对赵玺那叫个殷勤,平日里陪吃陪睡陪玩不说,还经常从外面买些小玩意儿哄赵玺,给赵玺撑腰,责罚那些对赵玺轻怠的宫女内侍。小孩子不懂事,但知道只要是闵州在场,谁也不敢仵逆他,谁也不敢欺负他。因而在赵玺的心里,闵州比曹太后更亲近,和乳母一样是疼他爱他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
此时到了个陌生的环境,他只有紧紧地抓住闵州才会不害怕,自然就对闵州的话如奉圭臬。他忙不迭地点头,等姜镇元一跪下,就奶声奶气地说着“起罢”,完全一副内宫妇人的腔调。
姜镇元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这孩子是跟曹太后学的吧!
果然深宫妇人养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有担当的!
姜镇元叹气,站了起来。
赵玺好奇地望着第一次见面的简王。
简王也望着赵玺,不知道这孩子要干什么。
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语。
赵玺突然指着简王转头问闵州:“他为什么不向我下跪?”
简王不悦地皱眉。
这让赵玺想起了对他总是板着张脸,总是不满意的曹太后。
他有些害怕地紧紧抓住了闵州的衣摆。
闵州窘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宪看着在心里冷冷一笑,上前几步温声对赵玺道:“他是你的曾叔祖,所以他不用向你行礼。你应该向他行礼才对。”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谁真心对他好,谁对他坏,他心里分得一清二楚。
姜宪虽然和曹太后在外形上没有半点的相似之处,可在赵玺的感觉里,这两个人非常的相像,都是那种看上去很和蔼,实际上却非常严格的人,他怕姜宪。
“哦!”赵玺怯生生地点头,上前给简王行礼。
如果赵玺只是个寻常的人,这一点也不为过。但赵玺是赵翌的儿子,而且是他唯一的儿子,甚至有可能在几个时辰之后成为这个王朝的继承人,此时向简王行礼,简王若还敢一动不动地受着,就完全可以被言官弹劾为“藐视皇权”,在小小的赵玺心目中记上一笔。
姜宪这是要干什么?
简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姜宪冷笑,道:“简王爷何必如此?皇长子年纪虽小,却是正正经经的龙子龙孙,您见了他不问候,不行礼,我只好让皇长子给您问候,给您行礼了!难道我这还有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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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怨怼()
没有错。
姜宪这样做一点也没有错。
虽说国礼高于家礼,可还有一句话叫做礼贤下士,帝王为表示尊敬,也可以先行家礼再国礼,但这个时候太敏感了——赵翌突然死了,秘不发丧,辽王兵临城下咄咄逼人地要进宫拜见皇上,万寿山被抢劫,曹太后被杀,只留下个三岁的黄口小儿还有一张别人都不知道的遗诏,偏偏这个很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小孩子自幼被曹太后圈养在万寿山,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面。
这就是镇国公府、太皇太后教出来的女孩子!
简王恨不得撕了姜宪的嘴。
姜宪却根本不给简王机会。
她示意闵州抱起了赵玺,快步往韩清宫去。
姜镇元忍简王忍很久了,只是顾忌着他有个现在是皇后,以后会做太后的外孙女,又不知道姜宪这边具体是个怎样的情景,这才一忍再忍的。如今继位诏书在他们手里,赵玺也在他们手里,他当然要好好地和简王讨价还价一番,继位诏书不可能让简王插手,赵玺也不可能交给韩同心。否则韩同心有了赵玺在手,赵翌的继位诏书作用就不大了,姜家和李家也就没有了依仗。
他默默地跟在姜宪的身后,进了乾清宫。
因为情况特殊,赵翌的身后事非常的简陋。
一口薄棺,平时穿的龙袍,就这样收了殓。
姜宪望着香案上三足龙纹香炉回想着前世赵翌盛大而又奢侈的葬礼……姜律曾问她,是不是因为心中不安。
也许是!
可那个时候,她把所有的思绪都埋在了心底,从来不会主动去想它。
姜宪恭恭敬敬地给赵翌上了三柱香,在心里默念着:不管是前世今生,是我欠你的还是你欠我的,我们都一笔勾销了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都不要再想起了。至于你的遗愿,我一定会为你办到。就当是我还你从前对我的好吧!
她站在了一旁,轻轻地推了推赵玺,道:“这是你爹,你给行个大礼吧!”
赵玺害怕地看了闵州一眼,见闵州正善意地朝着他微笑,他这才上前几步跪在了赵翌的灵位前,开始跪拜磕头。
姜镇元见了忍不住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这些礼仪已经学得很好了。”
姜家人丁单薄,姜镇元对姜律的婚事又抱有很高的期望,以至于姜律去年才刚刚定亲。别人像他这样年纪的都抱上孙子了,他还没做公公。看到赵玺这样的孩子自然非常的稀罕。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赵玺小小年纪却能没有一点异样地端了碗毒药给她呢?
姜宪撇了撇嘴,转身对简王和姜镇元道:“既然皇长子已经找到了,宣六部三院的堂官进宫吧!宣读了遗诏,名分定下来了,大家有章可依,也就可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我来的时候看见城里家家户户都一片缟素,安抚民众,整治秩序,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那说话的语气,如同两人的上司。
姜镇元还好,自从和这个侄女走近了之后,侄女多智,虽不至于近乎于妖,却也十分的靠谱,加上彼此间的血缘关系,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可简王听着却一口浊气堵在了胸口。
就算是要召集朝臣,也是他们这些男子的事吧?
她一个女子,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像什么样子?
还好她当初没有嫁给赵翌,不然岂不是第二个曹太后?
简王寻思着应该怎么呵斥姜宪几句,姜镇元已回头对身边的人道:“那就报丧吧!然后请了六部三院的堂官们进宫。”话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继续道,“也请了辽王进京。他之前一直嚷着要觐见皇上来着。”
报丧之后,就得解释皇上是怎么死的,遗诏是怎么到了姜宪手里的,赵玺又是什么时候被接进宫的。
姜宪并不担心。
她相信她大伯父,既然趟了这滩浑水,就会把事情都安排妥当。
姜宪道:“皇长子是留在这里,还是先随我去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请安?听说鞑子围城的时候皇后娘娘在慈宁宫,不知道此时还在吗?”
如果不在,赵玺去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之后,还要给韩同心请安。
说起这件事,简王不免有些不自在。
大敌当前,赵翌被吓病在床,韩同心却借口要孝敬太皇太后,丢下赵翌跑去了慈宁宫,这件事不追究也就罢了,若是追究起来,韩同心失德,说不定会影响到她是否能册封为皇太后。偏偏太皇太后是镇国公府的人,不然由太皇太后出面作证,说韩同心去慈宁宫是太皇太后的主意,就谁也不敢说韩同心什么了。
韩同心也是个拎不清的!
简王在心里怨怼着,看见姜镇元朝他望了过来,和他商量道:“简王爷,您看这事……是不是让皇长子先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孩子太小,若是吓到了就不好了。何况慈宁宫那边还有亲恩伯世子爷守着,最安全不过了。”
皇上死后秘不发丧,考虑到赵翌的死因,当时的情势,六部三院的人都不会说什么。可辽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密云卫和辽东卫的人都跟着辽王进了京,八万人马,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让赵玺躲到太皇太后那里去,是最好的选择了。
别是他们在那里吵吵嚷嚷的把辽王制伏了,结果赵玺给吓死了,最后他们还是得拥辽王继位,那才是傻了呢!
“行!”他一副果断的样子应道,“那就烦请嘉南郡主送皇长子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皇后请安。别吓着皇长子了!”
他可看出来了,这个嘉南郡主不是个省油的灯,有她在这里掺和,又是个女流之辈,且年纪很轻,他们这些男子都不好和她计较,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糟心的事呢!
最好是把她给支走。
这正中姜宪的下怀。
她没有想到赵玺如此的依赖闵州,她决定私底下和闵州说说话。
姜宪由姜律护送着去了慈宁宫。
等看不到乾清宫的大门了,姜宪的脚步就渐渐地慢了下来。
紧跟在她身后抱着赵玺的闵州一愣。
姜宪已对他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因为冒犯了我,被我丢到了昆明湖里,你应该还记得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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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压制()
闵州闻言心中一颤,差点把手中的孩子掉到地上。
他怎么会忘记!
那是他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秋天冰冷的湖水浸透了衣衫,沉重的像灌了铅,拽着他一直往下沉……
“郡、郡、郡主!”他嗑嗑巴巴地道,“奴婢不记得了,奴婢只记得郡主的救命之恩!”
事隔好几年,他不知道姜宪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可却让他深深地感觉到担忧,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根悬在半空的绳子上,稍不留神,就可能从绳子上落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那种离死亡那么近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你不老实啊!”谁知道姜宪听了却淡淡地笑了起来,道,“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你们内书堂出来的,都不怎么老实。”
内书堂是宫里告诉内侍们识文断字的地方。
闵州就在内书堂里读过书。
“郡主!”闵州也顾不上赵玺就在他怀里了,他把赵玺往地上一放,“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姜宪的身后,“郡主,奴婢在郡主面前不敢说谎,还请郡主明察。”
赵玺想到了每次曹太后要责罚闵州时的情景。
他吓得呆立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姜宪则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他半晌。
闵州的汗珠一颗颗地从额头冒了出来,身子骨也开始发起抖来。
姜宪这才感觉看够了似的,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起来”,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因为冒犯了我,被我丢到了昆明湖里,你应该还记得这件事吧?”把刚才的话重述了一遍。
“记得,记得!”闵州道,声音嘶哑得像被灌了辣椒水似的,“奴婢记得这件事。”
姜宪满意地“嗯”了一声,道:“以后问你话,你要记得这样的答。”
“是,奴婢记住了。”闵州应着,仿佛又落到了水里,感觉到呼吸困难。
“记得就好。”姜宪淡然地道,“人只有记得受过的教训,才能避免再次犯错。”
“是!”闵州再也不敢自作聪明的多说一句话了。
“那就起来吧!”姜宪道。
闵州忙站了起来。
姜宪看了他一眼,徐徐地道:“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想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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