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在这里坐一会,我马上就好。”毕竟是自己的弟媳妇,李雪强忍着,并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高妙容仿佛不以为意般地笑着坐在了旁边的罗汉床上,和李雪成分庭抗礼之势。
李雪当没有看见,转头对立在她面前的管事嬷嬷道,“餐具就用那套步步高升,大红色的,喜庆,也应景。桌布椅褡也都换上大红色。茶具却要用那套宝蓝色的四季如意。你们定好了东西,拿去给郡主身边的百结姑娘看看。若是百结姑娘觉得不好,你们就照着百结姑娘的意思去改。她是宫里出来的,见过大世面,这种事绝不会出错的。”
那嬷嬷显然是个精明人,笑道:“大姑奶奶可真是个宽厚人,做起事来滴水不漏,没有不妥贴的。难怪老爷要请了大姑奶奶出面主持府里的中馈。”
或许是这样的话听多了,李雪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端起茶盅来润了润嗓子。
那嬷嬷忙屈身行礼退了下去。
李雪该交待的事都交待完了,屋里只剩几个服侍的丫鬟。
高妙容心里翻江倒海似的不舒服。
以前李雪身边还只有两个丫鬟服侍,不过翻了个年,她身边倒有五、六个服侍的丫鬟,走出去只怕不比何夫人差。
她不由笑道:“大姑奶奶这样很累吧?示下了的事还要请郡主那边过道手,那边不同意就还得改。您怎么不跟郡主说说,让她那边派个人过来帮您一起打理今天的宴请?也免得来来去去的耽搁时间。大姑奶奶这是什么时候起的床,不会是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吧?”
还真让高妙容给说中了。
这次宴请的全是太原的官吏,文官多武官少,这些官吏又多是江南或是江西出来的,讲究得很,她不仔细地盯着,真怕哪里出了纰漏,丢了李长青的脸。
可她不打算告诉高妙容。
不然她更有话说了。
说不定还把这件事扯到郡主头上去。
她缓缓地道:“郡主从京城回来,身边没带多少人,其他人去服侍又不合适,只有让郡主身边的情客和百结几个多多担待了,怎么能因为家里的宴请就把郡主身边的人借过来呢?别人还以为我们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这种话你以后可别再说了,凭白惹得人笑话!”
高妙容还不曾被何夫人以外的人这样教训过,她脸色顿时通红。
李雪就是想说说高妙容,见高妙容不自在,她接着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郡主他们还没有起来呢!阿麟呢?他没有过来?也不是我说你,你看宗权两口子,关系多好。你若是有空,也多关心关心阿麟。常言道的好,夫妻不和邻也欺。像这样的场合,你们最好还是同出同进的好。”
高妙容闻言肺都要气炸了。
李雪这口气是在抱怨她不贤淑,和李麟的感情不好吗?
她有点后悔昨天在李麟面前说的话还是轻描淡写了一些。
高妙容忍着气道:“大姑奶奶说得好生奇怪,郡主睡到日上三竿您不去说她,我大清早地跑过来帮忙,反被您说了一顿。这家里的事想必大姑奶奶心里都有数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去看看何夫人起来了没有。”说着,她放下茶盅就往外走。
李雪没有拦她,却在她背后凉凉地道:“若是何夫人还没有起床,你是不是准备在何夫人屋外垂手恭立的等着呢?你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昨天何夫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叔父很满意,晚上就歇在了正院。你过去,正好给叔父也请个安。你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叔父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妙容转身,语气尖锐地问李雪。
李雪端起茶盅来喝了口茶,没有吭声。
高妙容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等到有宾客陆陆续续地过来,姜宪又穿了件真红色遍地金的通袖夹袍,神色间慵懒又带着几分妩媚,笑语殷殷、长袖善舞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高妙容像吞了枚青杏似的,酸溜溜的。
姜宪还真是好命!
想玩的时候有李谦帮她撑着,需要主持家宴的时候有李雪帮着……她这辈子恐怕只用担心用谁家铺子的花粉,中午吃哪个厨子烧的菜……
高妙容强露出个笑脸走了过去。
可等她走过去的时候,右参议鲁大人那个续弦的夫人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和姜宪说着话:“你这禁步真好看!是这次去京城新添置的吗?”
姜宪就笑着看了看挂在腰间的羊脂玉四季平安的玉佩,笑道:“您可真不愧是引领太原服饰的人,眼睛真尖。这块禁步是我去京城的时候承恩公夫人,也就是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清惠乡君送的。”
鲁夫人仔细地看了两眼,道:“成色真好!哪天我也寻块这样好成色的禁步。”她说完笑着看了姜宪几眼,道,“之前还担心你去了西安会不习惯,看样子你挺好的。”
姜宪呵呵地笑。
鲁夫人就问她能在太原呆几天,过两天是太原知府李奎李夫人的生辰:“……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我刚刚定做了一套紫荆花头面,戴给你看!”
说实在的,姜宪还挺喜欢鲁夫人这性格的,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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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谈心()
可惜姜宪过两天就要回西安了。
她遗憾地道:“我们家大人要和陕西都司的王成交接,只有以后再聚了。不过,太原离西安不远,您若是有空,不妨来西安看我。我在西安也很无聊。”
夏夫人等人都颇为刻板,一举一动都要符合世家夫人的风范。说实话,这样的人姜宪见得多了,反而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鲁夫人这样的生动活泼,更真实。
鲁夫人也很喜欢姜宪,觉得她小小年纪就见多识广,说话行事总给人留两分余地,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孩子。
姜宪就委托她带份礼物给李奎的夫人:“难得遇到她的生辰,却不能去。”
鲁夫人自然点头应诺,姜宪就和鲁夫人边说着话,边往花厅去。
李夫人和丁夫人等人在花厅里说着闲话。
姜宪寻思着得亲自去给李夫人道声贺才是。
她和鲁夫人说笑着与高妙容擦肩而过。
姜宪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瞥高妙容一下,鲁夫人则直接无视了高妙容,欢声笑语地和姜宪说着话。
高妙容站在那里,一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但今天来的达官贵人太多了,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高妙容的失态。
她静静地站了半晌,又默默地去了茶房,坐在那里喝了半天的茶,才攒足了勇气出现在宴请的花厅里。
相比过去,这次的客人来得又多又整齐,就连胡以良都来了。
大家说说笑笑闹腾了一天,女眷们在听过戏用了晚膳后就回去了,外院那边却由李长青领着转战去了院子里喝花酒。
被人灌醉了架回来的李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长松了口气,起身喝了盏蜂蜜水,突然间一改刚才的颓然坐了起来,让姜宪吩咐小丫鬟们打了水进来更衣。
姜宪担心道:“你刚刚喝了酒出了汗,现在的毛孔都张开了,这个时候洗澡,最容易受凉了。你还是在被子里捂一会好了,等身上的毛孔慢慢收敛了再去洗漱也不迟。这可是常大夫告诉我的,我要看着你。”
李谦听了直笑,道:“我什么事也没有!刚才不过是为了哄那些给我敬酒的人。不然我可真要走着进去躺着出来了。”
姜宪杏目圆瞪。
这个狡猾的家伙。
可她还是会担心。
“你刚才喝了酒是事实吧?”姜宪不依地道,“那就给我老实捂一会。”
李谦含笑望着姜宪,乖乖听话地躺了下去。
姜宪坐在床边,看着他明亮的双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李谦的头发乌黑发亮,又直又硬,不像她的头发,小的时候有点发黄,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芝麻核桃才养成了如今的模样,却依旧软软的。
她不知道听谁说过,头发硬的人心肠也硬,头发软的人心肠也软。可她当初能毒杀了背叛她的赵翌,怎么称得上心软?而李谦却几年如一日的守护着她,为了她甚至放弃了登顶的机会,心肠那么的软。
姜宪想着,就俯身亲了亲李谦的额头。
李谦眯着眼睛笑,道:“是不是心疼我喝了那么多的酒?”
姜宪点头,道:“就算是装的,也是喝醉酒,在别人看来,就是管不住自己,没有毅志力,是不能成大事的人。”
“我知道了!”李谦笑道,“有时候也是没办法——我这次要是不装醉,就得陪着他们去院子里喝花酒,我不愿意去。回到西安,这样的应酬只怕不少。我宁愿背个喝酒就醉的名声也不愿意去那种地方去应酬那些女子。”
现在只是不愿意应酬,假以时日,周围的人都这样过日子,也许李谦也会变!
前世,她知道他对自己好,知道他在政事上的精明,知道他在军事上的能干,可对他私人的生活却并不了解。
就在他和她圆房之前,她还觉得他是个真正的君子,为了她的名誉和她在一个屋里歇着,却能始终坐怀不乱……结果这个家伙与柳下惠没有一点关系,完全是个大色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什么事都敢干……
姜宪想想脸色已是绯红。
她觉得她有必要让李谦知道她的想法。
“我也不愿意你去!”姜宪隔着被子亲昵地半趴在李谦的身上,喃喃地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不喜欢你看别的女子,我也不喜欢你像待我这样待别人,谁都不行……就是用来给你解闷的婢女或是院子里的姑娘也不行……”
李谦非常的惊讶。
他们家是土匪出身,刚到福建那会儿,闹出过不少的笑话,受过不少的白眼。他爹就寻思着得向那些大户人家靠拢,就算是不怎么认同那样的生活方式,可他们家已经走上招安这条路,就只能想办法融入这个圈子。当时就重金聘请了个从大户人家回乡荣养的嬷嬷来教何夫人后宅的规矩,李谦等人则请了个致仕的老翰林教导。后院的规矩他没有学过,可那老翰林的话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那些真正大富大贵的人家里,通房根本不能算是家里的女人,不过是女主人不方便时的替代物,所以那些富贵人家在男子知事之后,通常会在屋里给安排几个通房,就是怕男子娶妻之后不知道如何办,影响开枝散叶。
他爹听了不以为然,可后来发现靖海侯府居然和那老翰林说得一样,就寻思着要给李谦安排两个通房之类的。
李谦不愿意。
他总觉得靖海侯府的生活太奢侈,并不是他想要的。
后来到了宫里做侍卫,他看到了更多的所谓“富贵”人家的生活。他对那些连自家的宅院都没有办法维护,自己家里连吃食都要赊账,却依旧不愿意放下架子的穷讲究非常不以为然。但他娶了姜宪,却觉得自己应该尊重姜宪的生活方式,愿意让她继续过从前的生活,给她创造一个她熟悉喜欢的生活圈子。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和姜宪真正的生活在了一起之后,他发现姜宪比那些所谓的“豪门大户”生活地简单多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富贵豪门与装腔作势之间的区别吧?
如今,姜宪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他之前想错了,还是因为姜宪有这样的底气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这只是姜宪个人的小脾气……
李谦的心怦怦乱跳起来。
他是不是能理解成姜宪特别特别的喜欢他,所以开始“善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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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誓言()
因为喜欢过,因为求之不得过,李谦比任何人都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了姜宪,轻声地道:“好!就我们两个人,谁也插不进来。”
李谦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他的出身让他不可能把身边服侍的人都当个物件,他说的“谁”也指那些通房和小妾之类的女子。
姜宪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目光灼灼如火:“小妾不行,通房也不成……”
她想李谦成为她一个人的,仅她一个人的。
明知这样不对,可她就想这样。就像上一世,明知道不对,她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毒杀了赵翌。
在情感上,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幼失怙,寄人篱下,再多的疼爱,都不能给她安宁。
所以在李谦闯进慈宁宫的时候,她虽知道自己是个傀儡,但她还是负气地和李谦翻了脸。
在她心里,横竖不过是个死。
她早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不过是胆小,好死不如赖活着而已。
也因为李谦自那之后在她面前就变得有些心虚,别说是给脸色她看,她若是发了脾气,他还要解释一二。不然两人也不可能君臣那么多年。
姜宪把头埋在了李谦的怀里,道着:“是我一个人的……”
李谦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用力地把姜宪往他怀里抱着,亲吻着她的头发,道着:“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也要是我一个人的……”
姜宪连当今的皇上都敢说甩就甩,她有多大的胆子,李谦觉得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他怕自己做得不好,姜宪会像甩了赵翌那样甩了他。
他可以做姜宪一个人的,可他也希望姜宪只有他一个。哪怕有一天他们有了矛盾,姜宪也不是像对赵翌那样不声不响地离开,而是碍着今日的诺言,能给他一个补救的机会。
姜宪知道李谦对她好,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好。
居然答应自己不再有其他的女子,还要求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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