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蹊跷?
李谦脑门抽得一跳一跳的。
之前他有过很多的猜想,却没有一个和这件事搭边的。
嘉南郡主,这是挖了个坑让他跳!
那他到底要不要跳呢?
李谦有些犹豫,一抬眼,看见姜宪正盯着他瞧。那黑银丸似的眼眸平清无波,幽幽如那月下的古井,泛着细细的银光,
李谦看了,心里莫名就觉得很是悲凉。
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吧?
王瓒和姜律都找不着,白愫女流之辈,最多也就帮她打个掩护,皇上这边有了倾心之人,不仅让那女子怀了身孕,还冒着大不讳养在了宫外,曹太后那里肯定是一点口风也不能透的,不然恐怕得被皇上仇恨死,而像太皇太后这样关心的长辈,她就更不敢说了……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宫里的人就算知道她出了宫也要权衡了利益关系才会决定是否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太皇太后,皇上在外面有人的事,她要是不管不顾地嚷了出来,只会让大家脸面上不好过,被迫去争那一口气罢了。
他脑子一热,跳下坑去:“我知道了。我看前面有座茶肆,我们不如就在茶肆里等好了。我让人去那宅子里探个究竟。”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只好安慰自己,他这样也算是和皇上、镇国公府挂上钩了,只要这嘉南郡主不过河拆桥,李家完全可以左右逢源……不过,嘉南郡主应该不会那么没品吧?可万一她要是真抽了跳板呢?
李谦觉得脑子更痛了,天人交战地走进了茶肆。
姜宪像个小丫鬟似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进了雅间,茶博士上了茶点,她这才长舒了口气坐在了李谦的对面。
李谦见壮道:“你很担心吗?你担心什么?”
姜宪没有说话,坐在那里,既不想喝茶又不想吃点心的样子,让人感觉有些寂寥。
李谦在心里叹气。
他很想劝劝姜宪别生气了,反正曹太后也不可能让皇上娶她,她何必去管这件事。这孩子是活是死也好,是进宫还是无名无份地养在外面也好,自有未来的皇后来操心,她要是管多了,说不定别人还以为她要干涉后宫呢,皇上要是追究起来,这也是个不小的罪名。
李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低声道:“万一我们真的找出个孕妇来,你准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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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猜测()
“我还没有想好!”姜宪笑道,答得轻描淡写。
李谦却听得心中暗惊。
总觉得这件事远不止是发现了皇上在外面养的人怀了孕这么简单。
姜宪是嘉南郡主,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她若是要计较,就算那怀孕的女子是侯府家的千金,她把人杖毙了说不定那姑娘的娘家人还要感谢她给了他们一块遮羞布。若是宫里女子,那就更简单了,对嘉南郡主来说,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只要把这件事透露点口风给太皇太后或是曹太后,这女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别想活着——就算嘉南郡主大发慈悲,留下孩子,大人那是肯定得死的。
她的没想好,是没想到怎样处置这个怀孕的女子?还是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这件事给闹大了?
难道她是怕皇上面子上过不去?
很多正室夫人容忍着小妾,不过是不想和丈夫闹疆了而已,嘉南郡主也不会这么想吧?
想到这里,李谦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怎么这么傻!
曹太后为了不还政给皇上,到现在还不愿意让皇上大婚,就更不可能让皇上娶了嘉南郡主。
他只想到婚姻大事,两情相悦最好,却忘记了帝王之家最是没有情议的。做为嘉南郡主也好,皇上也好,恰恰是在婚姻上最没有自主权的人。
要不然曹太后也不会打嘉南郡主的主意了。
如今看来,嘉南郡主不是不想处置那孕妇,而是师出无名,根本没有办法插手这件事啊!
李谦也不想得罪皇帝。
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自己的地盘被人侵占和闯入吧?
曹太后是自己的母亲,他只能忍着,嘉南郡主却只是自己的表妹,他未必就会忍嘉南郡主。
李谦想着,在心里叹着气。
这嘉南郡主也是个傻的,管皇上是不是在外面养人,是不是有了子嗣,应该把这功夫花在太皇太后那里才是。若是太皇太后应了,姜家又同意了,皇上也愿意,这门婚事就是曹太后不乐意,也有办法让她妥协的……
念头闪过,李谦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有时候,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可嘉南郡主却非要找到证据。
是不是说,嘉南郡主认为,怎样处置都是小事,而皇上到底有没有做过才是重点。
她……应该很喜欢皇上吧!
李谦的心绪突然间有些乱。
他端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大口。
飘浮在水面的茶叶顺水流进了口里,呛得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姜宪忙道:“要不要紧?”拿出帕子递给他,转念又觉得不合适,帕子递到半空中又缩了回去。
李谦还沉浸在刚才自己得出的结论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姜宪的这个小动作,很是歉意地对姜宪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姜宪看着他涨红的面孔,抿着嘴笑。
她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李谦了。
好像在宫变之前,李谦和她谈天说地都不拘小节,被茶被咽着,或她赏了他太甜的点心他不喜欢却只好吃了,或是被她养哈巴狗掉的毛惹得打了喷嚏,他都会毫不在意地表现出来……宫变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谁在彼此的面前失过态了……后来,他就算是在她面前失态,她也可以装着毫不在意,冷漠以待了。
姜宪想着,低下了头,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茶杯。
有小厮送了茶点进来。
姜宪却再也没有了逗李谦的闲情雅致。
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犯堵。想出去走走,又怕被人看见坏了这次的出行,更不想搭理李谦。
她就这样如坐针毡,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李谦派出去的人终于有了回信。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长相打扮十分的平常,一双眼睛却秋水明眸,亮晶晶的摄人心魄,行动举止敏捷娇健,和那个叫云林的人非常的像。
她恭敬地给李谦行礼,上前几步准备低声回禀,李谦却道:“没事,这位姑娘没什么听不得的。”
那妇人好像是没忍住,抬头飞快地睃了姜宪一眼,退后几步,站到了两人的中间,低声道:“我们进了内宅,内宅里住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两个小丫头,一个烧火的婆子,一个粗使的婆子,四个护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犹豫了片刻,继续道,“那四个护院身手十分的了得,我们进去的时候用了迷魂香,其中一个好像有所感觉。您之前交待要无痕无迹,我怕……他仔细想想,会发现有人进了内宅。”
李谦听到这妇人如此的回话,颇为惊讶,道:“你敢肯定吗?”
“敢肯定!”妇人答得斩钉截铁,道,“我怀疑那四个护院里有一个是岭南五行派的。”随后她面露狐惑之色,“可岭南五行派向来以白道正统自诩,怎么可能给人当护院。而且我那迷魂香是祖传秘方,就算是五行派的人,不是大师级的人不可能发现得了……”
姜宪虽然听不懂什么五行派,但她听得出来,那四个守在方氏宅院的人物非常的厉害。
这妇人觉得诧异,她则更加肯定了。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天下之人尽为皇室所用。
赵翌想保个人,不要说自诩白道正统,就是自诩道家天师的天一教不也要臣服吗?
李谦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直接掠过这件事,直击主题,道:“你们找到怀孕的妇人了吗?”
那妇人很是惊讶,道:“那宅子里住的妇人不就是那孕妇吗?”
“你说什么?”姜宪像见了鬼似的,睁大了眼睛望着那妇人,面如素缟,摇摇晃晃地就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那妇人不解地望着李谦,这才发现李谦也神色大变。
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想起了进入内宅之前云林的要求,忙道:“大公子,姑娘,那妇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中等身材,丰乳肥臀,眉目却很是娟秀,笑起来的时候两道长眉弯弯如柳叶,嘴角还有浅浅的梨涡。已经显了怀,看上去大约有五、六个月的样子了……”
怀孕难道是方氏?
姜宪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她茫然地朝李谦望去。
透过糊了高丽纸窗棂照进来的光线里,李谦的表情晦涩难懂。
这么说,是真的啦!
姜宪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犹不死心般地喃喃道:“那妇人左边眉头是不是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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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李谦闯进宫,他的确是要谋取天下的,而不是谁没有及时赶到……李谦是枭雄啊……最后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只能说,前世,他们的立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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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往事()
来报信的妇人仔细地回忆道:“好像是有那么一颗黑痣……”
那就是方氏无疑了!
赵翌曾经夸赞过她,说那痣叫草里藏珠,又称喜鹊登枝,是大吉大利,福泽绵延的长相。
姜宪顿时跳了起来。
她的心底像被点燃的干柴,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原来如此!
赵玺原来是赵翌和方氏所生。
前世那些解不开的迷团此时都有了答案。
她为什么从来不曾怀疑过呢?
是她太自信?
还是她太自负?
难怪萧容娘淑房独宠却依旧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人,不敢开口说话!
难怪近身服侍赵翌的宋娴仪会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难怪方氏敢在自己面前狐假虎威,理直气壮地插手六宫内务!
她紧紧地捏着帕子,像被关在牢笼里的困兽在雅间里走来走去,暴躁、愤怒、气恼。
窗外的竹林挡住了秋日的阳光,映得满室浓翠,仿佛挂着绿色绡纱帷帐的大殿,阴暗、潮凉。
姜宪双手颤抖,耳边响起女子娇媚而放纵的笑声和男子低低的喘息。
她好像又回到了玉澜堂的藕香榭。
方氏和赵翌滚在大红色四季锦的地衣上,丰腴如雪的双臂蛇般缠在赵翌的背上,乌黑的长发逶迤地散落在杏黄色双龙戏珠的被褥上……
她站在白色象牙雕的玉兰花屏风旁边,木木地看着大殿中的两个人,身体仿佛被浸在深秋的湖水里。
方氏斜睨过来,挑着眉,朝她露出个挑衅的眼神。
她转身就离开了藕香榭。
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第二天一大早,赵翌去上朝。
她带着从慎刑司挑选出来的几个女官去了方氏歇息的宜芸馆。
方氏还躺在床上没有醒。
看见她来,方氏懒洋洋坐了起来,没有一丝恭敬之意地笑道:“皇后娘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容我换身衣裳到了正殿里给您请安。”
她坐在方氏寝室临窗的大炕上冷笑。
慎刑司的女官上前架住了方氏,抿着她下颌往里灌着鹤顶红。
方氏厉声尖叫,挣扎不止。
却很快就被慎刑司的女官们按在了床上。
服侍方氏的宫女太监尖声惊叫,如鸟兽般散开。
慎刑司的女官神色惶然,低声道:“皇后娘娘,皇上那里……”
她漠然地道:“随他们去。若是闯到了金銮殿更好,让群臣都来评评理。看皇上睡了自己的乳母史书上该怎么说?起居注上该怎么写?皇上若是要责怪,自然来找我。你们且放心,跟我办事的,只有把事办砸了受罚的,还没有把事办好了被惩治的。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皇上追究。”
慎刑司的女官们都松了口气。
方氏在床上翻滚,大骂她是蛇蝎,说着“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以为然,幽幽地吩咐慎刑司的女官:“再给她灌一瓶鹤顶红吧!我听说处置大臣的时候都用鹤顶红。她这样一个没品没行的东西,给她用鹤顶红真是糟蹋了。可若是用三尺白绫,脚一蹬就没了,我又觉得太便宜这个女人了,只好给她用鹤顶红了。据说用了鹤顶红的人都是被疼死的,只是没有想到这鹤顶红不是即刻就死,得疼上几个时辰。我可等不了几个时辰,你们再加点药应该也能等到皇上来。正好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我也好听听这女人有什么遗嘱,免得皇上背着我悄悄地去办了,我心里不舒服。”
慎刑司的女官又给方氏灌了瓶药。
方氏疼得满头大汗,不住地骂她不得好死。
她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喝茶,等着赵翌。
赵翌来得还挺快。
他在东宫门的仁寿殿处理政务,不过一个时辰就赶到了。
这其中她又让人喂了一瓶鹤顶红给方氏,方氏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赵翌抱着方氏哭得泪流满面。
她问赵翌:“要不要我帮你传个御医来?”
赵翌回过头来,目眦尽裂地瞪着她,高声嚷着“我要废了你,我要把你五马分尸,我要把你做成人彘”。
她呵呵地笑,道:“好啊!你下旨废我啊,你把我交给刑部五马分尸啊,可这圣旨你准备怎么写?和自己的乳娘乱/伦,然后被你的皇后发现,你就要废了她,还要把她人彘!”
赵翌呆在了那里。
她微微地笑,心平气和地道:“表哥,我们好好说说话吧!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们夫妻一体,你没有脸,难道我就有脸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不仅我会被人当成笑柄,镇国公府也会被人当成笑柄的。我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伯父,我堂兄考虑啊!”
或者是镇国公府的名头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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