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紧紧拉着我,不肯松手。
我吓坏了,又是尖叫,又是猛踢猛踹,但是活尸力大无穷,扯着我的衣袍,一下子便把我的袖子跟前襟都撕裂了。我心中惊骇无比,眼看活尸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我的喉咙咬下,一个剧烈的冲击忽然袭来,活尸被长乐狠狠甩入树林,一下子便消失了踪影。
我不是容易哭的人,可是被活尸袭击的冲击太深,我呆呆站在原地,忍不住掉下眼泪。我解开我身上那件破烂不堪,体无完肤的衣袍,捧在怀中,用衣袍盖住我的脸,掩面痛哭。
“别哭了!”一件白色长袍由后方轻轻盖住了我,长乐在我背后,双掌轻握着我的肩膀,垂头轻倚着我后脑,语音无比的怜惜“对不起,我没把妳保护好,害妳受到惊吓。”他的声音轻轻在我耳际回响,既柔软,又温柔。“以后我会随时注意,不再让妳有任何受伤的机会。”
凭着他的美色和嗓音,他的劝哄当然起了很大的效用。我止住了哭噎,转过身,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又低头看着披在我背后的这件白色新衣袍“好像每次遇到妖魔,你都要借一件衣服给我?”我望着怀中被撕成破烂的黑色衣袍,心中觉得万分不舍这可是他借我的第一件衣服呀!
他轻轻微笑起来“只是衣服而已,有什么关系?”
“万一这件白色的,又被撕烂了,怎么办?”
“那我再拿一件新的给妳。”他明亮的眸子,透出说不出的宠溺感。唉!他对他容易放电的桃花眼,还真没自知之明。还好这几天,我被电得挺有抵抗力,知道该怎样抵抗他过人的魅力。
“万一,所有的衣服都破了,怎么办?”我故意问,我总喜欢看他埋头苦思的困扰模样。
“那我就不穿,在妳面前脱光。”他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无理骚扰“反正妳也不是没看过。”
我脸红了起来,只觉得耳根烧烫无比。“那只是意外”我总以为,我摸到了他的性子,知道该怎么惹他闹他,没想到他似乎也学到了我的无聊精神,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让我困窘不安了!
偏远山区的生活,自然没有什么娱乐。虽然村子里某些人家里有电视,长乐也说我如果愿意,可以请山下的店家送货上山来宅子安装,但是我却感到兴趣缺缺。来这里之后,或许太过融入自然环境,我反而觉得电器用品用起来不习惯。我连手机跟计算机都不怎么使用,更别提看电视了。
每天白天,我几乎都在洒扫或是整理宅子,当我拿着抹布在厅堂东擦西抹时,长乐会在庭院整理昨夜被活尸妖魔破坏的花草树木。
午餐或晚餐时间快到,我会进厨房开始洗菜整理食材,长乐也会进来帮我生火。我对灶台升火有障碍,试了几次总是弄出一团黑烟,搞得焦头烂额,最后总要长乐接手。所以每回快煮饭时,长乐就会自动自发抱着树林捡来的柴火,走到我身边的灶台,开始升火。
长乐问我要不要买个电火炉,他说若有需要,可以请杂货铺的张叔打电话,叫山下的厂商过来安装。这个山村手机收讯非常烂,所以村人们若有需要,都是去杂货铺借电话跟外界联络。杂货铺的张叔更是众人的生活顾问,小到黄嬷账单的字看不清楚,拿去给张叔帮忙阅读,大到陈伯家的孙子发高烧,需要找退烧药,都请张叔帮忙。
偶尔,我会想起长乐对我说,他在人间尽量不使用法术,是对人类的尊重。置身于这片几乎远离现代文明的古老山村,还奢侈的大量使用电器产品,我心中也觉得,是对这老宅子的冒犯。所以我拒绝了长乐的提议,私心里,其实我也是在享受跟他共处的时光。
我在厨房洗菜切菜,他总是在旁边静静的帮我升火,整理碗筷。其实这种感觉,很美,很温暖。我虽然出身于一个和乐的家庭,可是父亲忙于工作,母亲总是买外食回来,我中学时就离家读寄宿学校,大学时也住宿舍,实在没什么家人欢乐共食的回忆。
除了吃饭,这阵子,我们总是同进同出,几乎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白天他会陪着我出门采买蔬菜食材,有时候会带我去树林内走走,告诉我哪里有漂亮的野生花田,教我怎么辨认野菜跟各种虫鸟,他还带我去一些荒顷的隐匿古庙,告诉我一些为人所遗忘的传说故事。
除了幼年时,每天黏腻在母亲身旁,我似乎没跟人这么密切相处过。
夜晚,妖魔出没前,他会判断风中的气息,催我早早去盥洗收拾,好早点进房休息,躲避妖魔。有时候进房的时间很早,才晚上六七点,实在睡不着,我总习惯拿本书,屈膝倚在墙边,跟他边闲聊边看书。只要不是快就寝的时间,棉被没铺之前,我都习惯把纸门拉开,跟他面对面说话。
他也总是陪着我闲聊,当我专注于阅读时,他就会静静的闭上眼睛,像是打坐一样,倾听猫头鹰的絮语。他告诉我,猫头鹰及各种鸟类,总是在夜晚,散布许多讯息;比如最近山区来了什么新的妖魔,哪些妖族之间发生征战,还是人类的滥垦,又侵袭了哪些妖魔的领地,都可以从鸟类的鸣叫声中知情。
原来他闭上眼睛,是在听妖魔广播电台。我有时候会学他,闭上眼睛,凝听鸟语;可是我听了半天,还是只听到牠们丫丫啼叫而已。
有时候,我觉得,他并没有真的在听鸟语。好几次我放下书打着哈欠,偶然抬起头时,就会看见他专注的望着我,眼神既似惆怅,又像眷恋。那些时候,我的心跳便会猛然加速。
我不知道是他的桃花眼和体贴的作风,容易让人误会?还是他真的对我有点特别情愫?我有时候会猜想,他似乎,喜欢我
每当这种念头一浮现,我就会强迫自己斩断胡思乱想。他在狐族有喜欢的女人,还为了她,违反戒律,被驱逐来人界;虽然此时他们两人分隔两地,但是时日一久,我想长乐还是会回去狐族,回到她身边的。
况且,我是个在现代文明长大的女子,虽然暂时住在山村,但是我早晚也会回到文明都市去的。这里,只是我短暂的歇脚处,并不是安身立命的归根处。我跟他都很清楚,大约三个多月后,德叔出院,回家修养,能自行打理生活时,我也该结束我的山居岁月了。
这几个月,我跟长乐或许会处得很好,我们或许会成为相知相惜的朋友,但是,我们绝对不会,也不该,成为一对恋人。我心里对他有好感,是一回事,真的浮上台面,又是另外一回事。短暂的恋情总是苦涩伤人,人妖两个世界的隔阂,更是不该轻易打破的!
我不是可以为爱情粉身碎骨的人,我想,他也不是。
第八章 雨夜里的不速之客()
今晚,乌云笼罩的夜空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一个人坐在房内边就着摇曳的灯火看书,边听着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雨丝声声敲击着瓦片屋顶,发出清脆声响,宛如大自然的乐器。这是人类无论怎么模拟,也无法百分之百复制出的动人声韵。
长乐今天下午就出门去了。他说他一个妖界的朋友发生一些事,急需他帮忙,所以他可能天亮之后,才能回来。初听到这个消息,我有如五雷轰顶,世界剎那变成了一片空白。
“你要我一个人,待在这个充满妖魔鬼怪,行尸到处乱爬,不知哪个房间藏着厉鬼的大宅,孤孤单单过一晚吗?”我拉住他的衣袖,厉声质问。这种时候,坦率表达自己的懦弱与倚赖,绝不是羞耻的事情;生命安全,才是做人处事唯一的考虑。
长乐澄澈的长眸露出好笑的神情“妳把房门关紧就没事了。”
我擦!事情如果有这么简单,这么多天以来,我为什么要冒著名节毁损的风险,厚着脸皮,跟一个男人,不,男狐,每晚在同一个房间共度呢?
看到我水粼粼的双眼一副快陷入深渊的绝望神情,他紧闭的薄唇勾出一丝好看的笑容“放心吧!我离开前,会在大宅周遭布下强力结界。今晚,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进入蓝家一步。”
既然结界这么好用,为什么,他不每晚都布个结界呢?
彷佛看出我头上冒出的问号,他停了一下,又说“布这种强力结界,很耗灵力的。我如果每天都这么搞,迟早人亡精尽的!”
人亡精尽这个词用在这种地方,适合吗?总之,既然他下了保证,我总算放心了许多。
不过,想到他为了那个什么妖界的朋友,把我一个人扔在鬼怪大本营度过一晚,我心里还是有点疙瘩。“能让你那么费心的朋友,一定很重要吧?”我紧绷的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是老朋友。”
是老朋友还是小朋友,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不过脸皮薄的我,怎么好意思把这种事问出口!
“时间不早,晚餐妳自己吃,我先出门了。”
瞧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猴急模样,我心里更气闷了。亏我为了今天的晚餐,特地大显厨艺,弄了好几样新菜呢!
“急什么?就算是赶着跟女朋友约会,也不用连饭都不吃吧!”我闷闷的把桌上的滑蛋虾仁跟广式油鸡全收入了菜橱。要我一个人把整桌菜吃光,不撑死才怪。“还是你晚上另外有烛光晚餐?真好命。”
我像个大妈一样小小声的喃喃自语,抒发一下我的情绪。其实我倒也不是真的生气,纯粹只是想抱怨而已。我把菜橱的纱窗阖上,一转头,只见他挑着眉,眼神怪异的望着我。“妳不高兴吗?”
“没有。”我脸一红,连忙摇头。
“我那个朋友虽然是女的,不过,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妳放心好了。”他好笑似的绽开笑颜,俊美的脸庞增添几许柔意。他摸摸了我的头“回头我带土产给妳。”摇摇手,他转身步出大门,修长的影消失在浓浓的雾霭当中。
我伸手抚摸着刚刚他手掌放在我头顶的地位,心中忽然有些燥热。放心?放心什么?就算他跟个名模级的火辣美女幽会,也不关我的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郁闷的情绪在剎那间,消散了不少。
长乐离开之后,天际开始泛下细细雨丝。越晚,冰冷的夜雨落得越磅礡。庭院内的芭蕉叶载满重重的雨水,每株花木树丛也彷佛染上一层发亮的透明漆料。
趁日头还没完全沉没,我便早早躲进了房间。虽然长乐说过,他为蓝家大宅下了结界,可是无胆的我,还是觉得躲在房间比较安全。这阵子,这个房间染上了他身上独有的花粉味,望着他挂在墙壁上的几件外套,就算他人不在,置身于此,也给我一种宁静安全的感觉。
以往,虽然长乐在房间陪伴我,让我感到很放心;但是偶尔听到外头传来的诡异嘶吼与脚步声,还是难免让我胆颤心惊。今晚,外头出奇平静,除了下雨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有。或许是因为长乐下了结界,所以整个大宅显得很祥和,很平稳,连带的,我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长乐不在,没人陪我闲话家常,东南西北的聊天,睡不着的我,只好拿一本书打发时间。
我本来就很喜欢阅读,清寂的雨夜,这种安静气氛,更适合看书。当我将心思,完全投入手中的侦探小说时,忽然外头传来铿锵一声巨响,吓得我把手上的书扔到了一旁。
我站起身,想打开门查看,又觉得不妥,重新回到铺上坐下。那个声音,很像是厨房大锅被打翻的声音;可是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妖魔行尸也很少跑到厨房猫,一定是猫!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碰碰碰,粗重的脚步声不断由回廊那边传来,还有几个男人的谈话声,隐约有门不断被开启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连忙把烛火吹熄,抱着棉被,躲入了壁橱当中。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见好几人的脚步声停在我的房门口。门被开启,我听到数人走了进来,似乎在四处查看,还发出怪异的吼叫声。
我心里头觉得怪异,由壁橱缝隙看出去,只见三名穿着黑衣,浑身鲜血,脸孔狰狞的男人在翻查房中的家具摆设与我的行李。他们一身怪异的装扮与满脸的瘀痕,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奇怪,长乐不是说他布下的是强力结界,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越雷池一步吗?
此时,一个黑衣男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只见他拿着一个发亮的东西,正在翻我的行李袋。那个发亮的东西是手电筒?我擦!哪个鬼怪,会带手电筒出门吓人的呀!?
“这个大城市来的女人真穷,皮包里只有五十元!”拿着手电筒的矮个子男人抱怨着。
一个肥壮的男子粗声嚷着“都是阿元说要来这里偷东西,害我还花了一百多元,买了这桶红色油漆装鬼吓人。这点钱,根本不够还本嘛!”
名叫阿元的瘦高男子瞪了两人一眼“我听我祖母说,蓝家大宅的小孙女最近回乡,这栋大宅看起来这么气派,谁知道住在里头的人,这么寒酸呀!”
还真对不起呀!我这么寒酸,害你们的没本钱生意赔本了呀!出门在外,我当然不可能只带五十元。小学生都知道钱不露白的道理,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将大把纸钞放在容易被搜到的地方?
“哎呀!不管,阿元你还欠我们两兄弟两千多元的赌债呢!要是今晚拿不到钱,我们兄弟绝对不放过你。”矮个子和肥壮男人恶狠狠的揪住阿元的衣服。
拜托你们,想打去外面打,离开蓝家后,要搞出人命我也管不着。这么狭窄的小房间,怎么看都不是干架的好地方。重点是,我还躲在这个小房间的壁橱里呢!
“等等,那个女的虽然没钱,可是这栋大宅是古迹,里头一定有很多值钱古董,我们再四处去找找。”阿元连忙安抚住两人。
矮个子和粗壮男人显然被说动了,很快放弃揍人的打算。三人七手八脚,摸着黑,窜到了外头。
待他们出门后,我才悄悄由壁橱探头而出。此刻,我的人身危机虽然暂时解除,可是心中还是兀自波涛汹涌。小偷!我竟然独自一人,遇到了小偷!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