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可你臂上伤势尚未痊愈,如今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母亲总觉着不踏实”二夫人想了想,又不放心道,“我听说那个若熏这几日一直病着,当真能服侍你么?若是不成,母亲这里也有几个好女孩,都是模样齐整做事妥帖的”
“母亲,”陈逸斐忙道,“那丫头已经好多了。且儿子的饮食起居素来都是她在照料,有她在儿子身边,用起来也顺手些。”
二夫人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却多有不满,“先前我见她也是个泼辣能干的,谁曾想竟这般娇气病了也有半个月了吧?”
她已经从周嬷嬷处得知苏谨晨被陈逸斐收用,也知道她身上“受了点小伤”。可说到底,这伺候主子本就是她们这些通房丫头分内之事,因为被主子临幸就托病不起,到底有些恃宠而骄的嫌疑
再加之先前陈逸庭的事,二夫人心中对苏谨晨只觉越发不喜。
若不是碍着她是陈逸斐目前唯一看得上眼,也唯一肯碰的女人这样掂不清自己分量的丫头她早就打发出去了。
“是”陈逸斐淡淡道,“她身子是弱了些”明显不愿多谈。
二夫人不由叹了口气,“你也别总嫌母亲啰嗦,那丫头就是再好,也终究是个丫头你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眼看着鸿哥儿都要成家立室”
“母亲——”他忽然开口道。、
二夫人一顿。
正当她以为儿子又要像往日一样岔开话题时,却听陈逸斐恭恭敬敬道,“从前是儿子不懂事,让母亲操心了等我这次从江南回来——一切,全凭母亲做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南下惊途()
天空一片湛蓝,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青草特有的淡淡清甜。
宽敞的官道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就算偶有几人经过,也都是神色匆匆的模样。
静谧的马车里,只听得到有条不紊的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地面发出的“吱吱”响声。
少女静静地倚靠在窗前,轻轻挑起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景色一点点向身后跑去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年纪,生得却是极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莹润娇嫩,眉若远山,唇如点绛,尤其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好似两潭潋滟的春水,总带着似有似无的薄愁让人无端端就生出几许想要保护她的**来。
“看什么看!”一青年男子压低声音跟同伴道,“大人的女人岂是你能宵想的!”说完不忘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身旁男子登时涨红了脸。
“我我没有”被太阳晒得微烫的俊脸越发火烧火燎地烧了起来——他狼狈地扯了扯手里的缰绳,目不斜视地跟紧前方的马队。
出言训诫的男子低头偷偷看了眼那只如羊脂玉般细腻白嫩的小手喉结一紧,也默默夹紧马腹跟了上去。
车厢里的苏谨晨全无察觉。
清风拂过少女美丽的脸庞,勾起几缕调皮的秀发翩跹起舞。
他们应该快进入扬州地界了吧她靠在软绵绵的迎枕上,失神地想。
出发那天,他曾问她想在哪里落脚。
鬼使神差地,她选择了杭州——他此行的目的地。
她说她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风景如画的地方,想去看看她母亲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她没有说的是,等那时候,他的伤应该就全好了,即使没有她在身边照料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是他们出发后第一次交流——也是唯一一次。
此后的许多天,他们几乎再没有说过话。
他每天坐在案前读书写字,她则安安静静地窝在角落里。
如果有时不得不说些什么那也只是他吩咐,她照做;她服侍,他接受。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初来他身边的那段日子。
可他们彼此却又十分清楚: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从她偷听到他跟陈逸庭的对话;从她决绝地把自己脱个精光,要继续还债;从他面色铁青地从她房里拂袖而去他们已经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马车还在摇摇晃晃地行驶着,春天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顺着帘帐悄悄灌进车厢里
耳边忽然传来某人低低的咳嗽声。
她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帘子放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倚在榻上睡着了。
男子的脸色不算太好。垂着的睫毛下还有层淡淡的青乌
苏谨晨想了想,还是拿起件青黑色的大氅,轻手轻脚地给他披在身上。
她本是想给他盖好就马上退回到自己的角落里,却不想车厢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苏谨晨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倾去。
此刻在她面前的是还在沉睡的陈逸斐,自己这般扑过去,惊醒他倒也就罢了,可万一不小心撞到他的胳膊苏谨晨顾不得多想,身子下意识往旁边一侧,闭上眼直直朝他身旁矮几撞过去。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反而下一刻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苏谨晨身子一僵,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
她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我”局促着就想起来。
他只蹙了蹙眉头,长指在唇上一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苏谨晨不由一怔,这才惊觉外面似乎有些异样——
耳边不知何时响起繁杂的马蹄声,一时间周围好像忽然多了很多人!
“哈哈,兄弟们,看来咱们今天运气不错!”只听一人张狂笑道,“车里的人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只要财物!但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统统给老子留下,老子可以饶了你们狗命!”
土匪?!
他们他们居然遇到了土匪?!
苏谨晨心下大骇,目光随即惊慌失措地向陈逸斐望去。
他却只抿着唇,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一举一动。
见他神色自若,苏谨晨方觉稍安,这才隐约记得先前在家时,似乎曾听他提过——
去年江南水灾,致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朝廷虽拨下大笔赈灾款项作为灾后治理,却被官府层层剥削,级级克扣,最后可用在百姓身上的少之又少。更有些丧尽天良的官员,自己中饱私囊尚嫌不够,还暗中与当地商户勾结,趁机哄抬米价,至使江南各地死伤无数,饿殍遍野,甚至多处发生“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许多人因此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成群结伙,落草为寇——大大小小纠结了十余股势力。
她虽不知他此行目的但想来也是与此事脱不得干系。
苏谨晨正胡思乱想,耳边却传来一声骏马嘶鸣,“大胆劫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一侍卫怒喝道,“你可知现下车中所坐何人,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何人?还能是何人?!”那人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就是朝廷派来敛财的狗官?!我呸!老子奉劝你一句,趁现在咱兄弟们心情还算不错,你他妈赶紧给咱们把值钱的东西乖乖奉上,咱们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如若不然——”那人声音一顿,即便隔着一层车帘,苏谨晨似乎都能想见他脸上嗜血暴戾的表情,“不但你家什么狗屁大人,就是你们,也他妈一个都别想活命!”
那侍卫勃然大怒,“来人,保护大人!”
“是!”其他侍卫早拉开阵势,只待他一声号令,瞬时把马车密不透风地护在中间。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既然这群狗腿子不识抬举,咱们也用不着手下留情!待会一个活口都他妈别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怕不怕()
一时之间,叫嚣咒骂声,刀剑出鞘声,兵戎相见声,在官道上此起彼伏,更有各种惨叫声,骏马哀鸣声不时在耳边响起,直听得苏谨晨心惊胆战,全身颤抖
他抱住她的手却更紧了。
“二少爷”
“我在。”他冷静而坚定道,把她整个人护在身后。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车帘忽然被人“嗤拉”一声拽下。
“大哥!”杀气腾腾的壮汉在见到帘后那张灿若桃的苍白小脸时,先是愣了一下
他的双眼不知是因为杀戮还是因为别的,居然忽然充血变得通红,目光贪婪而又疯狂盯着苏谨晨大叫道,“女人!车厢里有个女人!”
他这一喊,身后众人不由都看了过来。
“妈的,咱们有多久没闻过女人味了!”领头那大汉一边挥舞着大刀,一边哈哈大笑道,“兄弟们,咱们这次可真他妈值了!待会儿只要杀了这帮龟孙子,车里的女人见者有份咱兄弟也尝尝官老爷**过的娘们儿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大伙儿还等什么?赶紧宰了这帮小兔崽子!”混乱中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话。只见他的话音未落,周围的土匪们迅速地围了上来,与保护他们马车的侍卫杀成一团。
先前隔着帘帐,虽然也知道外面的战况十分惨烈,可此时亲眼见到官道上血肉横飞的可怖场面,苏谨晨还是吓得几欲作呕。
陈逸斐此次出门因有皇命在身,身边护送他的侍卫虽不甚多,但各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山匪们已渐成劣势。
可他们这边损失也一样惨重许多侍卫在对方车轮战的攻击下接二连三地倒下,鲜血染红了他们踏足的这片土地。
空气中草清香的味道此刻已经完全被浓浓的血腥味覆盖,眼前似乎升腾起一层迷蒙的血雾,透过这层血雾,只能看见一个个或刚毅或狰狞的面孔在他们面前倒下,那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挣扎好像尖刀一般刺进他们的耳膜苏谨晨的心不由狠狠地揪紧,就连陈逸斐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忽听得为首的那土匪头子大喊道,“他奶奶的,这群狗杂碎还他妈有两下子兄弟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撤!”说着勐地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就要往后方撤退。
其他众劫匪也早看出此次这帮侍卫身手不凡,双方这样恶斗下去,自己只怕也要跟死去的兄弟们一般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此时听老大一声号令,哪有不听从的,全都跟着土匪头子往后方撤去。
“穷寇莫追。”先前负责指挥的侍卫胡乱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迹,迅速策马疾驰回马车旁。“大人”
陈逸斐挥了挥手,目光沉痛地看了看地上血流成河的尸体,“清点下我们这边的损失先”
“不好!”人群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
只见顷刻间无数只飞箭忽然如雨一般从山上射了下来!
侍卫们刚经过一场浴血奋战,此刻正是筋疲力尽之时,乍见箭雨唿啸而来顿时都慌了手脚,转瞬便有好几个侍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侍卫们迅速地排兵布阵,忙以手中的刀剑为盾,挡住山林间迅勐的攻势。
“是五矢连弩。”陈逸斐脸色一变。
苏谨晨一愣,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从前似乎在书中看过据说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一次能同时发射五箭,却较寻常兵器更易携带操作。
“你可会骑马?”她心里正胡乱想着,却听他忽然在耳边问道。
苏谨晨微微怔了怔,犹豫道,“从前倒是学过”
他何尝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迟疑,可望着前面渐成弱势的阵势,只得咬了咬牙道,“他们手中虽有五氏连弩,但想来使用并不娴熟,彼此间配合亦不甚默契,否则也不可能到这时候才出来射杀我们待会你且跟上我西南角攻势最弱,我们骑马冲出去。”说话之间,苏谨晨手里已经被他塞进一把匕首。
“可可刚才那些马贼”
他点点头,“无论如何,咱们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一搏。”
苏谨晨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这次是我连累你了。”他声音一沉,脸上却并无惧意,只低着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生死一线你我若是不幸被俘,只怕”他声音不由顿住。
少女颤抖的睫毛如蝴蝶忽闪着羽翼,那双黑珍珠般明亮的大眼睛更因为紧张而变得异常深邃晶莹。
要是真的被俘,他固然难逃一死,而她
他抱住她的手蓦地收紧,哑声问,“你怕不怕?”
苏谨晨握紧手里的匕首,轻轻摇了摇头。
在这样性命攸关的关头,她忽然觉得自己从前跟陈逸斐那些事儿,在彼此的生死面前,根本渺小得不值一提。
生不能同衾,死却能同穴,对她而言,又未尝不是种幸运。
她仰起脸,目光温柔却坚定看着他,“您放心吧,要是要是奴婢不小心落到歹人手里”揽在他腰间的小手抖个不停,少女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便用爷给的这把匕首自裁奴婢既是爷的人,就不会再让他人染指爷放心就是。”
他神色一凛,嘴唇翕了翕,已到嘴边的话却默默咽了回去。
现在生死未卜,说什么都是空话。
“这次若能大难不死”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说完忽然护着她站起身,“程毅掩护!”
“是!”程毅几人立时围了过来,手势示意分布在马车四周的侍卫保护陈逸斐突围。
陈逸斐拉着苏谨晨下了马车,又迅速地扶她上马。
自己也拉过一匹骏马一跃而上。
地上到处都是侍卫的尸体,还有些尚有气息的,身上腿上也都受了多处箭伤,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置之死地()
陈逸斐紧紧抿了抿唇,一马当先,率仅存的十余名侍卫策马向西南角奔去。
却说先前那批马贼此时正悠闲地躲在暗处,只待护从的侍卫们全部被山上的同伙射杀,再出手拿下马车里一双男女,却不料他们居然会忽然突破重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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