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美人如玉()
“春日游,
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
足风流”
舞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大大的光晕,其中渐渐现出少女剪影,朦胧中只见女子身姿曼妙,飘逸如仙,在一团光亮之中,宛如嫦娥一般。
四兄弟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过去。
那束光晕越来越小,女子轻盈舞姿若隐若现,直至完全消失,几人正诧异中,却见一少女白纱遮面,美目盈盈,与一扮作书生的舞姬翩然而舞。
“妾拟将身嫁与,
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
不能羞”
琴声悠扬,歌声缠绵,舞步飞旋怀春少女向往爱情,真挚大胆,天真烂漫,直听的人心旷神怡,心驰荡漾。
整只舞共分四段,从春到夏,从秋到冬,白衣少女把那纯情女子为爱痴迷,忠贞不二演绎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舞蹈最后,恋人离去,只留得少女一人对月伤怀,顾影自怜。
此时琴瑟笙箫之声已止,只听得一歌姬轻轻吟唱:
“冬日游,
似水云雪落满头。
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
纵无心,
跌入云泥,
相看笑不休!”
真真如泣如诉,似梦似幻。
曲终人散,舞台再次归于漆黑寂静,众人却好像仍沉浸在刚才少女郁郁不得的情绪中,只觉一颗心茫茫然不知所归。
“今天这舞可真精彩!”陈逸庭半天才回过神来,热烈地赞美道,“比我从前看过的都好!”
陈逸然笑着点头,“确实不错”因而吩咐道,“叫她们过来说话。”
身后的小厮忙去戏台请了秦娘带姑娘们过来。
“刚才穿白衣跳舞的是哪个?”
杜盈雪摘下面纱,上前盈盈一拜,“回大爷的话,是奴婢。”
“不错,赏。”
“谢谢大爷。”杜盈雪又一俯身,觉察到另一道目光炙热地追随着自己,她心下一喜,语气越发清甜动人。
陈逸然淡淡笑了笑,“今日这舞也是占了新巧的便宜,编排者又是哪个?”
杜盈雪笑容一僵。
半天才见最后头慢吞吞走过来一个青衣少女,只见她并未佩戴任何首饰,在一众艳丽柔媚,精心打扮的歌姬舞姬中显得格格不入,加之始终低着头,越发让人觉得是个很不起眼的小东西。
“奴婢见过四位少爷。”她规规矩矩地曲膝行礼道。
陈逸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麻烦到哪都是麻烦
陈逸鸿挑了挑眉,“馆里何时又来了新人?”
秦娘一怔,不由询问地看向陈逸斐。
“人是我带来的。”陈逸斐淡淡接口道,“那日偶遇她无家可归,昏倒街头我心生恻隐,便带了回来。”
“原来如此。”陈逸然点点头。
“你低着头做什么?难道脸上有疤见不得人不成?”陈逸鸿冷嗤一声,刚才对陈逸斐的那股怒气一股脑发作在苏谨晨身上,“把头抬起来!”
“是。”苏谨晨暗自咬了咬牙,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才微微扬起脸。
老三老四瞬间都愣住了。
“她”陈逸斐眼疾手快,按下陈逸庭刚要抬起的手臂。
陈逸鸿此时也反应过来,不由指着苏谨晨大笑道,“我就说咱们兄弟里二哥最是有艳福的,先有苏家的丫头自荐枕席如今这随随便便从路上捡回个人,都能有这般姿色,哈哈哈,弟弟我可真是羡慕得很啊。”
陈逸斐沉了脸,“三弟怕是真的醉了。”说着,对一众家姬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且慢。”陈逸鸿忽然道。“二哥既然说我醉了,那便权当我说的是醉人醉语吧”他指指苏谨晨,“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韩若熏。”
“嗯,这名字倒不俗。”陈逸鸿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既然我二哥不要你,”他幸灾乐祸地瞥了陈逸斐一眼,“往后你便跟着我吧,伺候我的饮食起居,也不算委屈了你。”
大家又是一愣。
家姬馆可并无这样的先例。
旁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苏谨晨抿了抿唇,不卑不亢道,“多谢三少爷抬爱只是奴婢粗手粗脚,恐怕做不来服侍人的精细活儿。”她顿了顿,“还请三少爷另寻良婢。”
陈逸鸿被她堵得反不上话来,半天才气极反笑:“真不愧是二哥‘救’回来的妙人儿,连这嘴皮子也跟二哥一般的伶俐!”
陈逸斐正要反唇相讥——
“行了,今天你们也都辛苦了,下去领赏吧!”眼见场面有些失控,陈逸然忙出来打圆场。
苏谨晨提起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下意识地朝陈逸斐望了一眼,不想他竟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她脸色一红,忙垂下眼帘,跟众人一般屈身行礼道:“谢谢大爷。”
“时候也不早了,”陈逸然意兴阑珊,“我看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送老三回去,老二,你送老四,他刚才喝得也不少。”
“是,大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章 各有心思()
“你看他刚才那张狂劲儿!”回去的路上,三少爷陈逸鸿愤愤道,“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说着,恨恨地往老松树上踹了一脚,“大哥,我真替你不值!明明你才是正正经经的长房长孙,偏处处要叫他压上一头”
“行了,”大少爷陈逸然眼中狠戾一闪而过,只冷冰冰道,“你今天话太多了。”
“我就是不服气——”
“不服气什么?”陈逸然冷笑,先一步呛声,“不服气你们俩年纪相近,他却样样比你强,还是不服气那丫头心系老二,当众拂了你的面子?”
陈逸鸿脸上露出几分狼狈,只咬牙切齿道:“那不识抬举的贱人我若连个她都治不了,这爷也不用当了!看着吧,等哪天落到我手里,非把她***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逸然皱了皱眉头,冷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这几日母亲身体才刚好些你若是敢胡来,我头一个就不饶你!”陈逸鸿张嘴正要争辩,却听陈逸然又继续道,“不过倒是有句俗话说得好‘****无情,戏子无义’看着虽然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谁又知道背地后是个什么德性”他顿了顿,轻描淡写道,“要是她自己不知检点地往上贴,你又一时把持不住那就另当别论了。”
陈逸鸿神色先是不解,随后眼睛不由一亮,“大哥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陈逸然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不过是告诉你,这些姬子都是愉悦人的下贱玩意儿,劝你莫动旁的心思罢了。”
“是是是,这个我明白大哥尽管放心就是了。”陈逸鸿大喜道。
东院墨竹轩,二少爷陈逸斐和四少爷陈逸庭仍在僵持。
“我真想不到”陈逸庭脸上又是失望又是痛心,“一向敬重的二哥竟是这般锱铢必较之人”
陈逸斐不由被他气笑,“我要真是锱铢必较,当初就看着她去死好了。”
“你把个好好的姑娘送进鹂莺馆这跟逼着她死又有什么两样?”陈逸庭愤愤道。
陈逸斐弹了弹袍子上的褶皱,径自坐到椅子上,闲闲道,“那她死了么?”
她简直如鱼得水得很哪!
“”陈逸庭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气冲冲坐到陈逸斐对面,“总之二哥这般行径绝非大丈夫所为。”当初明明告诉他已经把人妥善安置,谁想到竟是这种安置!
“我做什么了,”陈逸斐反问,“如果不去鹂莺馆,你觉得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二哥可以把她留在自——”
陈逸斐的目光冷冷扫过来。
陈逸庭马上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再不然给她些钱,让她远走高飞也好啊。”
“就她那种长相?”陈逸斐冷笑一声,“我敢跟你打包票——前脚只要放了她走,后脚马上就能叫歹人盯上!你真觉着到了那时候,她的日子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可”陈逸庭性子耿直,此时一听二哥所言好像句句在理,可心里总隐约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是哪,于是只得老老实实道,“不管怎么说,鹂莺馆总不是好女孩呆的地方,苏小姐又是那样的出身,二哥难道就想不出个更好的法子安置她了?”语气却比刚才软和多了。
法子自然是有的如果她今天不是这么高调的话。
“我知道她从前有对不住二哥的地方,可她现在已经这么惨了二哥当初既然施以援手,救了她一命,何不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呢?”
“况且她今天得罪了三哥”陈逸庭没留意到陈逸斐的沉默,语带担忧道,“三哥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他真打起苏小姐的主意,她又怎么可能跑得掉二哥还是早点把苏小姐从那里弄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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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好人难为()
夜深人静。
鹂莺馆的姑娘们忙碌了一整个晚上,这时候大部分人屋子里的灯都已经熄了,只余了其中两间。
一楼的最东头,是杜盈雪的房间。
“盈雪还以为三爷已经把人家给忘了”少女倚在情郎怀里,双眸如水,脉脉含情。
“没有的事儿”陈逸鸿搂住怀中娇躯,一边肆意地玩弄,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道,“这些日子可是想爷了?”
杜盈雪红着脸点点头。
“瞧你这矫情样子爷还真就喜欢得紧”
杜盈雪心中一喜,声音越发轻柔酥软,“爷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还不是为了来看你?”陈逸鸿笑道,“爷这才几天没来,你就又是歌又是舞的编排爷爷要再不来,你不得翻了天?”
“人家哪有”
“好啊,还敢跟爷扯谎!”陈逸鸿低低笑出声,惩罚般在她的高挺上拧了一把。杜盈雪正情不自禁呻/吟出声,却忽然听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韩若熏是什么来头,怎么就敢跟着你胡闹?”
杜盈雪笑容一顿,接着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就是前阵子馆里刚来的新琴师——也没瞧着有什么特别要不是今天听二爷说起,咱们都不知道她原是二爷买回来的”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陈逸鸿一眼,试探道,“您刚才在宴上说要让她服侍是真心要收了她,还是”
“爷的事,岂容你个姬子过问?!”陈逸鸿顿时沉了脸。
“是是盈雪错了,您别生气”杜盈雪大惊失色,忙安抚着往他身上靠。
陈逸鸿面色微霁,只不耐烦地抬了抬胳膊,换了个姿势,“我且问你,你平时可见我那二哥来过?他跟那娘们私底下有什么关系没有?”
“应该没有”杜盈雪摇摇头,“您也知道,二爷是从不到这种地方来的”
陈逸鸿眸色一深,这才主动揽过她哄道,“好盈儿,你待会儿去帮爷做件事事成之后,爷一定好好赏你”
东北角房间的灯一直亮着。
苏谨晨也睡不着。
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好好一个看戏的,忽然就成演戏的了呢
还不知道后头陈三会不会为难她。
绿萝也因为自己隐瞒跟陈逸斐的关系有些生她的气
苏谨晨幽幽叹了口气。
她好不容易想做点好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
“是我。”
苏谨晨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过去开了门。
杜盈雪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还放着一壶酒和两个小酒盅,看着她似乎有些局促。
“嗯这是上头赏的我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她顿了顿,“要不要来一杯?”
苏谨晨犹豫了一下,才侧侧身,“进来吧。”
杜盈雪偷偷松了口气。
“这次多亏了你秦娘说,过阵子还会提了我做一等舞姬。”自从那次救过她,杜盈雪跟她说话好像总带着点讨好的意思,苏谨晨都习以为常了。
“那很好啊。”她神色淡然地点了下头,“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杜盈雪心里一虚,下意识地低下头。
这落在苏谨晨眼里,却只当她是又惦记陈家那不着调的三少爷了。
“我睡不着又想着怎么也得来谢谢你”
苏谨晨淡淡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总是你自己跳得好才行。”
“要不是你出的主意,今天这舞也不会这么出彩。”杜盈雪一边说着,抬手优雅地将酒缓缓地倒进两只杯中,恭敬地端起一杯送到她面前。
空气中飘着甘醇酒香,苏谨晨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谢谢你不计前嫌,出手相助。”杜盈雪以袖掩面,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苏谨晨见状,倒也没再推辞,只端起酒杯,慢悠悠喝了下去。酒香清甜,齿颊留香,苏谨晨不由奇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样好喝?”
“这是陈府特酿,不只好喝,名字也很有趣,叫‘浮生半’”
“‘浮生半’”苏谨晨默默念叨了一遍,淡淡笑了笑,“果真有趣也不知这酒是如何酿的,入口才觉微苦,唇间顷刻却有淡淡甜香”
“谁知道呢?”杜盈雪有些心不在焉,“听说是许多年前家姬馆中一位舞姬的独门秘方,后来便流传了下来只是这内里的门道也只有酿酒的师傅才知道了吧。”
苏谨晨点点头,不由叹道,“既有这样的本事,当初又何苦委身于姬?真是可惜。”
“谁说不是呢?”杜盈雪笑了笑,“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苏谨晨听她话中隐隐透着几分落寞,因而想起来,问道,“你爹可又来找过你的麻烦?”
“没有了。”杜盈雪摇摇头,苦笑道,“他拿了绿萝的首饰,只怕又要去赌个天昏地暗一时半刻,哪还想得起我来?”
苏谨晨想了想,“总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自己也该强硬些”
“我能如何呢?”杜盈雪眼眶红了红,“再怎么不堪也是自己的老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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