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哪有你这样的?”
千叶追上去,带着几分娇嗔的挽住了商怀虞的胳膊。
“……我不管也不行,我管了也不对,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当如何?”
隐约夹杂了几分笑意的话音随着风吹进仍旧在廊下站着的千叶喻耳中,千叶喻神情怔怔,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常氏老早就得了消息,此时正盼星星盼月亮的在廊下踮脚候着呢,终于在芙蕖第三次过来催促她进屋去等的时候看见了千叶她们一行三人的身影。
这好歹还是一个王妃呢,身边竟然只跟了一个丫头,还不如人家千叶依一个小姐出门,真是……
常氏皱了皱眉,旋即又释然。
人家千叶都不在乎这些,她这么在意作甚?何况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不是挺开心吗?人生在世,不就图个乐得自在?至于其他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常氏扬了笑,揣着手炉几步上前,“你们可算是来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说说也就算了,常氏竟然还做出了一个花儿凋谢的模样,惹得几人又是笑个不停,院子里的下人看见主子们都如此开心,也是纷纷垂首抿嘴偷笑着。
气氛一团和乐。
相较之下,沐之悦的院子此时就显得沉闷许多。
原本因着千叶喻被罢官一事,还愿意和相府走动的官宦人家就已经少了泰半,后来又闹出千叶依的事情,剩下的人都在观望,奈何皇上对于大皇子弄丢粮草一事做出了决定,却迟迟没有对这件事情表示出什么态度,惹得剩下的人也暂时不敢来相府了。
相府的这个年,应当说是有史以来过得最冷清的一个年了。
如今又加上商怀虞那个已经走了的妾室又跑了回来,听说还去了千叶喻的院子,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想想就让人觉得心烦。
“人都说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怎么我倒是觉着这日子越过越不是人过的了呢!”
沐之悦忍不住呢喃出声。
“绿意,依依最近在屋子里做什么呢?大皇子可是有给她写信?或者说她可有给大皇子写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到底是要如何解决,大皇子都说了吗?”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沐之悦想到最近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忙唤了绿意过来询问。
“回夫人,小姐近日一直都在屋子里好生待着呢,至于有没有和大皇子通信,奴婢委实不知。”
“不知道那就去问问。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了,宫里始终没个态度,要是再得不到一个准信儿,只怕是我过不好这个年了。”
沐之悦郁郁寡欢,看起来倒真像是有些不好了般。
绿意骇了一跳,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上前去看沐之悦,一面还道:“夫人,你得放宽心才是。不是有句话说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吗?二小姐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要是咱们此时去问,只怕是会惹得二小姐不高兴。而且奴婢还听说……”
听到绿意话语里的迟疑,沐之悦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听说了什么?”
“王妃身边那个叫天韵的丫头不是前些日子被赶出王府了吗?奴婢听说此刻那丫头就在二小姐房里呢!”
沐之悦眉心跳了两跳。
“天韵那个死丫头在依依房里?!”沐之悦陡然拔高了音量,惹得院子里的仆妇丫头纷纷抬头张望,绿意赶紧伸手冲她嘘声,“你怎么不早些来说?那个丫头向来心眼多,你瞧瞧,前些日子都给咱们说了些什么?乍看起来还是些有用的,可实际上呢,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她现在费尽心思跑到依依身边,谁知道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沐之悦坐不住了,抬脚就要往外走。
“不行,得去把那个丫头赶出去才是!”
“夫人,您先别着急啊。”绿意知道沐之悦近些年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所以一直没敢同她说这件事,就是怕沐之悦像现在这般,“那个丫头的舌头被人给拔了,根本就没法说话。”
舌头……被拔了?!
沐之悦捂住心口,蹬蹬蹬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喃喃:“舌头被拔了?谁,谁拔的?”
咬舌自尽都是会死的,可是这人舌头没了却还好好的,背后的人该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能做到这般地步?是千叶茴那个恶煞吗?
沐之悦的心猛然攥紧,旋即又想起千叶此刻就在相府里,不由得面色又白了一层。
“是……谁做的?”
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耗尽了沐之悦全身的力气。
绿意闻言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沐之悦,似是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让她承受不住。
到底还是老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姐,后宅的血腥之事她向来只是动嘴,从未亲自去做过,而她也不会将这些血腥主动的说到她面前来,所以才造就了如今不过是听到一个人的舌头被拔了就脸白至此。
“绿意,我在问你话!”
半晌没得到回应,沐之悦有些恼怒。
绿意回神,正色道:“回夫人,听说是……王妃。”
真的是那个恶煞啊。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总之此时沐之悦听到那两个熟悉的称谓已经没有那么震惊了,只是手依旧抚在心口上,像是在感受其下跳动的脉搏。
“去依依的院子。”
沐之悦深吸两口气,再抬头时已然又是人前那个笑吟吟的相府夫人。
这也是沐之悦为数不多的优点中最令绿意钦佩的一个了,不论最开始有多么的震惊或者慌乱,沐之悦总是能够在很快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192 喧嚣()
沐之悦来到千叶依院子的时候,千叶依正带着一个丫头打算出门,两人在廊下碰上,齐齐顿住了脚。
沐之悦扫了一眼千叶依身后的那个婢子,婢子带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即使看不清那人的样貌,沐之悦也能知道那人就是天韵。
“依依你这是要去哪儿?”
其实沐之悦想说的是如今相府在风口浪尖上,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出门了,奈何话一到嘴边,还是生生变了模样。
千叶依笑着给沐之悦行了一礼,道:“女儿打算去看看姐姐还有三姨娘,听说她们方才回府了。”
沐之悦肃正神情,“依依,是不是这个丫头让你去的?你知不知道这丫头的舌头就是让千叶茴给拔掉的,她来找你就是想挑拨你和千叶茴的关系,这是要把你当枪使啊!”
千叶依收了笑,抬眼睨了沐之悦一眼,那一眼中全然不见温情。
沐之悦心神俱震。
“这件事情天韵早就同女儿说了,女儿只是许久不曾见过姐姐,想要去看看罢了,娘亲你这是做什么?”
沐之悦只觉得面前拂过一道轻风,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千叶依已经带着天韵走出了院子。
唇,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夫人,要不还是奴婢去拦着小姐吧?”
方才千叶依那一眼绿意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还一直以为母女间没有什么隔夜的仇,何况真论起来,该抱着歉意的应当是小姐才是,怎么小姐那个样子倒像是夫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般?
良久,沐之悦才勉力嗯了一声。
……
当宫里的人来的时候,常氏和千叶等人还在一起说笑,看到几乎是连滚带爬滚进来的芙蕖,常氏不由得心头一跳。
“芙蕖,你这是慌什么?难不成是天要塌了?”
“七姨娘,外面……外面来了好多禁卫军,说是要……要……”
芙蕖白着一张脸,话说了好几次都说不清楚,惹得常氏更是焦急,起身上前靠近芙蕖,追问:“要什么?你别慌啊,你一慌,半晌都说不清楚了。”
“候安王妃在吗?皇上有旨,请王妃进宫一趟。”
不待芙蕖调整自己的情绪,那边禁卫军的统领已经开始说话了。
请王妃进宫说话哪里用得着动用禁卫军?随便指使一个内侍过来传话不就行了。
众人眼底满是惊诧,千叶亦是如此,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留下来细想,只得尽量平稳着呼吸,仪态端庄自然的出去。
“是。”
千叶屈膝施礼,浅浅应声。
屋内的千叶珏听到这个字后立即就冲了出来,道:“姐姐,这去不得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千叶使了一个眼色,刚好站在千叶珏身边的商怀虞就上前捂住了千叶珏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茴儿,去吧,皇上是个明君,做事肯定都是有原因的,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自打出现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就沉默得如同不存在的禁卫军此时才抬眼看了一眼商怀虞,嘴角嘲讽的弧度不断扩大,就仿佛是商怀虞说了一句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千叶抿嘴点点头,应了声是。
泛着冷光的银甲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远去,千叶今日在外面披了一件火红色的披风,在这一色的银甲中显得尤为扎眼。
带着天韵赶过来的千叶依刚走上转入常氏院子的小道就看见了在一众银甲中鹤立鸡群的千叶,唇边的笑意不禁扩大了些许。
千叶茴,这一次,看你还怎么逃?
微微后退几步,千叶依和天韵同时垂首给禁卫军让路,待到一众人过去之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
千叶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巧撞上千叶依那满是笑意的眸子。
千叶依,是碰巧吗?
不过是经过那一瞬间的事,千叶很快就被带出了相府,脑中因为千叶依突然出现而产生的思绪也全部被即将要进宫面圣的事情给占据。
相府周围一直都有百姓在或明或暗的看着,当看到带着满身肃杀之气的禁卫军大摇大摆的进了相府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上京。
“……皇上肯定是要问王妃关于二小姐的事情了。”
“胡说八道!二小姐的事情那是她自己行为不检点做下的,同王妃有什么关系?依我看,说不定是皇上请王妃进宫,想要问问王妃关于洛水城有何高见。”
另一人啐了一口,道。
“你才是痴人说梦吧!皇上怎么可能会问一个女子朝政大事?你当那些文武百官都是摆着吃素的吗?”
先前那人回道。
“怎么不可能?你可别忘了当初江南水患的事情皇上是派了谁去的,又是谁解决好的?”
这几日相府的事情在百姓中口口相传,本来言论大都是不利于千叶的,可不知道是谁放出了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当初江南水患的事情能够完美解决全凭了千叶,一时间,百姓们纷纷佩服这样一个奇女子。
当时好像也是皇上下旨让王妃跟着候安王去的,难不成那个时候皇上并不单单是为了让王妃去躲避和镇北侯之间的说不清道不明?
人群中不免有人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要真是这样,那为何不让其他人来请?……请人犯得着用禁卫军来请吗?那些人成日带着刀剑,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连我这个大男人瞧了都止不住打颤,更遑论王妃那样的弱女子?”
这话好像说得也有道理,皇上这副做派,完全不像是要请教的模样啊……
众人心念又开始转换。
本来接了圣旨心里还有些想不明白明惠帝到底是何意思的陌南笙是打算出来在茶肆里喝喝茶,听听书的,倒是没成想听到了这么一桩大事,而且这事还是同他多少有些干系的。
唇瓣紧抿,陌南笙放下手里的茶碗,奉命去打听消息的池清此时正掀开厚厚的布帘从外面进来,神情异常严肃。
“王爷,打听清楚了,确实是皇上的旨意,奉命带王妃进宫的是禁卫军的胡统领。”
193 一拍()
池清也很是震惊,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为什么忽然要召见王妃,不,这已经不算是召见了,一来就让禁卫军带着人进宫。
宫里的那些眼线竟然没有一个提前来禀,足以看出明惠帝这次的行动到底有多么突然。
“王爷,会不会是因为侧妃的事?”
池清忽地想起今晨亦是突然来到的圣旨,问道。
自打确定了千叶的确是被带进宫里之后,陌南笙就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此时池清问话,他才抬头看了池清一眼。
“不会。”
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让陌南笙说的比什么都艰难。
若是因为侧妃的事情,宫里来的人应该是母后身边的红木或者是皇祖母身边的安嬷嬷,亦或者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就是不可能会是明惠帝,更加不可能是禁卫军!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陌南笙皱眉,“王妃今日不是一大早就去静慈庵里接三姨娘回府了吗?你赶紧去相府问问七姨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会……”
“王爷先不要着急,属下这就去问问。”
陌南笙先是一愣,旋即瞪了池清一眼,“胡说些什么呢?本王可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怎么可能会让你看出来着急?还有,这是王妃的事,同本王又没有多大的关系,本王着急什么!”
着急就是着急嘛,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偏生不让人说。
池清撇嘴,也知道现在不是打趣自家王爷的时候,赶紧应声是就退了出去。
不远处帘子晃动,惹得屋子里光线也昏昏光驳,陌南笙愣愣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借着茶碗里残余的茶水仔细打量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明明同寻常没什么分别嘛,这个池清!
候安王妃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被禁卫军从相府带到皇宫的事情可是有不少的百姓看到,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时不时的说着些什么,池清对此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相府外面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给吓了一跳。
“这也太……”池清倒抽一口凉气,原本要从正门光明正大拜见的步子顿时收了回来,“还是走偏门吧。这要是走正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去呢。”
知道相府有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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