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韶华啊。”千叶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这儿了?”
千叶问完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想来是韶华去给自己拿了小米粥回来却发现自己不见了,心里担心才匆匆出来找的吧。
担心?她在王府里,韶华担心什么?
“韶华,府上是不是出事了?”
千叶错眼不眨的盯着韶华的脸看,韶华抿唇垂首,发出一丝轻笑,“王妃,你说什么呢?王府要是出事了,奴婢能不同你说?”
“可是这……”
千叶指指黑魆魆的身后,往日熟悉的地方忽而就像一个怪兽,正张大了嘴等着猎物送上门去。
韶华嗨了一声,笑道:“奴婢还以为王妃想说什么呢!是这样的,王爷说君公子难得在这个时节来一次上京,所以就领着君公子等人一道出去了。”
果然是去看热闹了吗?那也不至于一个下人都没有,或者说一盏灯都没人点吧?
千叶有心还想要问问,结果韶华已经大着胆子拖着她回幽兰居去了。
……
“我凭什么信你?”
亮如白昼的屋子内暖如仲春,千叶依穿着水蓝色薄纱留仙裙端坐在椅凳上,在她的不远处正跪了一个丫头。
丫头身上的冬衣看起来穿了一些日子了,上面沾了不少的灰尘,放在地上的手掌也布满了冻疮,还有好几个开始化脓,看起来有些倒人胃口。
千叶依满是嫌弃的挪开视线。
丫头听得问话,顿时直起身子,啊啊呜呜的一通胡喊,因为没了舌头的缘故,好些口水顺着她的动作流了下来,顿时让脏污的冬衣的颜色又深了一层。
千叶依挥挥手,“得得得,你还是像方才那样写在纸上吧。真是作孽,好好的一个人,舌头竟然被生生给拔下来了。”
丫头握笔的手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少顷,丫头停笔,千叶依起身去丫头身边拿。原本这种小事只需要她动动嘴就好了,可是芍药那个丫头如今极有可能靠不住,当然不能让她在屋子里候着,至于眼前这个丫头,身上委实太脏了,要是让她靠近,不知道得把她的新衣给弄成什么样呢!
“你说是千叶茴让人把你的舌头给拔了的?”千叶依看清纸上的字,大脑有些发懵,“你莫不是看千叶茴把你赶出来了,还四处打了招呼,害得没有人家敢用你,所以心里不平想要利用我来报复她吧?”
这个天韵,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然连这种法子都使得出来,是以为她没脑子吗?
跪在地上的人儿,也就是消失多时的天韵猛地摇头,啊啊呜呜的又开始嚷了起来。
千叶依有些烦躁,抬腿踢了她一脚,“行了,没有舌头不能说话就别说,啊啊呜呜的,听着就难受!”
天韵毫无防备,被千叶依踢了个正着,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千叶依就兜头给她扔了一张纸来,“想说什么就一次性给我在上面写清楚了,省得我一句一句问,也没人应个声,跟个傻子似的。”
看着千叶依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态,天韵垂首,死死的咬住了下唇,提笔写字的手却是没有任何颤抖,仿佛方才那些话她一句也没听见似的。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关于常氏和千叶茴的秘密要告诉我吗?一并写在那上面得了!”
千叶依努努嘴。
天韵停手,抬头看向千叶依。
187 不能()
“嘁!瞧你那样子,我知道了,不就是给你一些银两让你离开上京吗?只要你上面说的是实话,到时候我自然会送你离开。”
千叶依抬高下巴,神情倨傲。
天韵这才继续低下头去写字。
千叶依斜眼晲着因为垂首写字而露出一大片白皙颈项的天韵,忍不住又是一声冷笑。
千叶茴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不过是一个丫头,竟然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肌肤,都快赶上她了吧?可是结果呢?人家把她当一回事了吗?
外面忽地传来一声喧哗,千叶依拔高音量冲外面喊了一声芍药,顿时就有一人推开屋门,却是愣愣的站在门口没有上前。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进来!”
千叶依扫了一眼已经很自觉将头给垂下去的天韵,嘴角的弧度弯了些许,不甚明显。
门口的丫头身子颤了颤,道:“回二小姐,奴婢……奴婢不是芍药姐姐,芍药姐姐不在院子里,奴婢听见二小姐唤人,所以才过来的。”
芍药那个丫头又出去了?
千叶依愕然,旋即大怒,“你们怎么不拦着她?她一个小贱蹄子,谁知道这次出去又会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是一等丫头,她们哪里有资格过问她的行踪啊?
丫头两股战战,双膝一软就直直的跪在了千叶依的面前,“二小姐,不关奴婢的事啊,芍药姐姐的行踪奴婢们哪里有权过问?还请小姐明鉴啊!”
“没权过问?那怎么也不见你们早些来禀报?最近耳朵都聋了,没有听见外面的人说些什么吗?你们竟然还敢让她出去,要是她借此机会收拾东西走人了,本小姐上哪儿去找啊?”
千叶依想起芍药极有可能跑路了就心里焦躁不堪,再看到丫头明显写满害怕的脸,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时候她千叶依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想当初,上京城这些人哪个不是为自己的容貌感到痴迷或嫉妒,现在居然连这些丫头都不正眼瞧她了,真是……
哐啷一声,气愤不已的千叶依瞬间就将桌上的东西给拂到了地上去。
丫头着急忙慌的想要上前来收拾,却被千叶依一脚踢开,道:“你们还不快去给我找人去?要是芍药那个丫头真的跑了,你们就等着接替她的位置吧!”
这个接替显然不是要让她们接替芍药那个一等丫头的位置,而是要替芍药接受惩罚,丫头恨恨,在心里将芍药给骂了一通,旋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冷风被隔绝在屋门外边,千叶依的气愤却始终难以平息。
芍药和韶华联手将千叶依和大皇子的丑事给抖了出去的消息她也听说了,原本还以为是三人成虎,眼下看来似乎也不尽然。好在芍药不在,不然等芍药认出了她,只怕是回头千叶茴那个女人就知道了她的落脚处,定然会再找些人来要了她的命!
眼角余光看到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衫,想起自己那些被千叶茴拿来随意赏给了幽兰居那些下等人的金银首饰,绢丝布匹,天韵眼中的嫉恨就更深了一层。
千叶茴,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你东西都写好了?”
千叶依看到不知道何时已经抬起头来的天韵,带着满满的怒意问道。
天韵点点头,而后又想起什么,忙摇头否认,在千叶依开口之前,又提起了笔在纸上刷刷写了两笔。
待到墨迹稍干,天韵就拈起纸片递给了千叶依。
见她态度如此恭敬,千叶依心头的火气总算是消散了些许,抬眸抿嘴扭头满是不屑的拿走纸片,千叶依飞快的看了起来。
少顷,黑字白纸就这么晃悠悠的从千叶依的手上跌落,轻飘飘的落到地面上,千叶依却好似浑然不觉,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飘飘然。
“啊啊呜呜……”
一叠声嘈杂的声音响起,像是在提醒千叶依,却又碍于现实,只能发出如此几个单调的音节,不过,好在还是成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千叶依豁然回神,双目如电的看向天韵,“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上面写了些什么?这种话可不是能随便胡说的!”
“啊啊呜呜……”天韵着急,嘴唇翕动,却始终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只得拼命摇头。
“常氏居然知道天辰国会发生什么事情,怪不得上次千叶茴可以帮着陌南笙处理好了灾民的事情,说不定这件事情是千叶茴一早就知道的,可是她却没有告诉圣上,害得天辰百姓饱受天灾之苦,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候安王妃……”
千叶依喃喃自语,一面毫无意识的捏紧了手上的纸片。
天韵见她神情如此,便也没有再徒劳的挣扎,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千叶依看。
“你先留在我这里,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衫,芍药那个丫头已经是和千叶茴狼狈为奸了,那么你就在我身边先伺候着吧,就当是我和千叶茴互换了一个丫头好了。”
千叶依扬声随意唤了一个丫头进来,吩咐人将天韵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天韵起初还着急忙慌的用手遮挡自己的面容,生怕别人认出来她是跟着千叶茴一道出了相府,在人前风光无限的天韵。
哪知进来的那个丫头完全是个生面孔,根本就不认识她,只是墩身施礼应了声是,然后就恭敬的请她跟着一道出去。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回廊上,天韵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今日已是初一,明日千叶茴就要带着三姨娘回府了,看方才千叶依那副模样,定是要想法子给千叶茴使绊子,也不知道千叶依此时留她下来打算做什么。
“姑娘,干净的衣裳都放在这里了,奴婢就在外面候着,姑娘要是有什么吩咐就用这个敲三下,奴婢听到了就会进来的。”
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天韵将心里的那些担忧都给暂时放到了脑后,舒展了四肢享受着此刻的愉悦。
对,就是这样,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凭什么她千叶茴能,她就不能?
188 练手()
看,她现在不也被人唤姑娘了?
不过只有一个人这么唤她,而且还是因为千叶依,不是因为她天韵,这不够,她要更多的奴仆,更多的下人小厮,出门都是豪华车马相伴,那才是她应该过上的生活。
用力攥了一把水在手心,却很快就从指缝中滴落,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
天韵毫不在意,只是近乎着迷般看着自己的胳膊,泛着水光的胳膊在明亮的光线下闪着粼粼的光,更加显得她肌肤娇嫩,肤白如雪。
天韵想要放声大笑,却发现以往做来再轻易不过的动作如今已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都是千叶茴那个女人,要不是她,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千叶茴!
眉宇间的戾气瞬间席卷了天韵的整张脸,让此刻的她看起来很是骇人。
一直候在外边的丫头听见水声停了好一阵子,忙在外低声询问,“姑娘,姑娘,可是好了?要不奴婢进来伺候姑娘更衣?”
连连问了好几声丫头都没有得到屋子里的任何回应,慌乱中就想要去推门而入,却在触及门的那一瞬间想起屋子里的那个是个不会说话的,兴许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能就这么冒失的冲进去,万一惹恼了那个姑娘,只怕是二小姐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深吸一口气,丫头换上一副笑脸,柔和了语调,问道:“姑娘,你还好吗?奴婢要进来了哦~”
“咚咚咚。”
三下沉闷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丫头探出去的脚瞬间僵住,旋即想起那是自己之前搁在那姑娘身边的用来向她传达意思的物件所发出来的声音。
三下……
这是不让进了。
丫头收回脚,尽管屋子里的人看不见,但是丫头还是笑得很灿烂,道:“奴婢知道了,那姑娘你有什么事就招呼奴婢。”
天韵靠在浴桶上,听到外面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已经清洗干净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浅笑。
这日子,还真是让人念念不忘。
哗啦一声水响,天韵从浴桶里径直站了起来,拿过一旁干净的衣衫慢慢穿了起来。
夜色慢慢深了,宫里的热闹散去之后,明惠帝半眯着眼睛坐在娇兰殿里,任由身后的顾子柔给他慢慢按揉着肩膀。
“皇上,浔儿他也是没经验,所以才会……”顾子柔半带着试探的打破室内的沉寂,殿内的宫女内侍早已退到殿外,“皇上不如再给浔儿一个机会,浔儿一定能够戴罪立功,让皇上的威名彻底震慑住东裕国的那些人。”
明惠帝睁眼,推开了顾子柔的手,脸上不辨喜怒,道:“子柔,你前些日子私自出宫也是因为南浔吧?”
顾子柔心里一个咯噔,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常德出卖了她,不然明惠帝怎么会知道她出宫的事情。
神情变换一刻,顾子柔起身柔柔跪倒在明惠帝的脚边,“皇上,臣妾……臣妾也只是担心,臣妾听说浔儿他弄丢了十万大军的粮草,如今国库空虚,根本就弥补不了这么大的损耗。至于浔儿,当初也是臣妾头一个在皇上面前说让浔儿去的,是臣妾信誓旦旦的向皇上保证浔儿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皇上才……”
顾子柔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臣妾只是想着南笙他今年好不容易才回京过一个舒坦的年,东裕国那些人想来也就是借机生事,只要浔儿带着足够的兵马过去,定能为皇上分忧,也能让南笙好好在京中同小茴她培养培养感情,毕竟他们二人已经成婚三年,夫妻却是聚少离多,以至如今还迟迟未能添上一儿半女……”
不知不觉这两个人竟然已经成婚三载了啊,那个王妃,他的儿媳,他似乎至今都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
明惠帝屈指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皇上,臣妾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浔儿那个不争气的,竟然会一来就让皇上颜面扫地。臣妾心里着急,所以才匆匆去找了弟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浔儿替皇上击退那些东裕国的人。”
说完这些话之后顾子柔就没有再开口了,只是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不解释也不求饶,就这么静静的跪着。
半晌,明惠帝起身笑着将顾子柔给扶到一侧坐下。
“这事儿哪能怪你,你也是好心。”明惠帝话音顿了顿,“这事儿也不怪南浔,他自小长在宫中,文韬武略学得都不错,只是缺乏经验,这次就权当是让他练练手吧。”
……
“所以这件事情到最后就成了只是给大皇子练手的?”千叶听着许宁派人从宫里捎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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