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不让千叶依嫁入咱们皇家!如此一个道德败坏的女子,嫁入我们皇家那就是把我们皇家的脸面放在地上死命的踩着!可是哀家能说出那种话吗?就算是再不喜欢大皇子,那也是咱们皇家的孩子,难道还真能放着不管了不成?
明惠帝端坐着身子耐心等着太后说话,半晌之后,太后长长叹了口气,道:“听说浔儿把十万大军的粮草给弄丢了?”
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明惠帝垂首把玩起了手指。
“这不是胡闹吗?想咱们天辰自建国以来,经历的战役也是大大小小无数,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笑话?”太后换了换语气,柔声道:“皇帝还是赶紧下旨把浔儿给调回京中来吧,他那个孩子,打小就没离开过上京,连杀人都没见过,更别提还要亲自赴前线去杀敌了。”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这话母后应该是知道的吧?方才朕便说过了,朕管的是家国大事,这两军交战,派谁人去,领多少人去,那是朕的分内之事,母后还是不要越矩才是吧?”
明惠帝难得在太后面前沉了脸色。
这一番虽然没有明着斥责,但实际上已经落了太后面子的话瞬间让太后的脸僵住了,嘴唇翕动,半天发不出声来。
“罢了,天色晚了,找你过来就是想问问儿女婚事,虽说你是一国之君,可你到底也是一个父亲,寻常人家,儿女的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做主的?既然你说让哀家同皇后商量,依哀家看,干脆全都交给皇后处理吧。”
太后挥了挥手,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明惠帝起身躬身施礼,旋即才慢慢退出宫殿。
夜晚的风很大,吹得明惠帝一头发丝胡乱的飞扬着,隐隐现出内里的几根白发。
都是半只脚要踏进棺材的人了啊,难怪那些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这立太子的事,看来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明惠帝没有再四处去宫妃那里,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这让一直忧心他会不顾面子直接提出要去娇兰殿的常德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躲过去了,这么晚了,娘娘应该回宫了吧?
大皇子头一次奉命出征就闹出这样的笑话不说,如今连即将要过门的妻子也惹出那样的丑闻,就算是圣上宠爱娘娘,只怕是也不会愿意立这样的皇子为太子吧?
他……会不会押错宝了?
涉及权位之争就是如此,能够从始至终保持中立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尤其是他们这种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内侍,如今仗着皇帝的信任,尚可以风光无限。可若是皇帝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内侍,能得个全尸跟着入皇陵陪葬都算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
他可不想如此,人生还长着呢,他还有好多事尚未去做过呢!
180 而已()
“常德!”
明惠帝坐在雕花大椅上,面色沉沉,丝毫不见方才在太后面前那插科打诨的混账模样,双目阖着,即便是常德看不见明惠帝眼中的神采,也依然可以想象到其内必然是如面上一般黑漆漆一团。
“皇上。”常德几步走到明惠帝的身后,伸出手开始给明惠帝按揉太阳穴,明惠帝眼睛睁开了那么一下,旋即又闭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享受着那力道适中的按摩。
“常德,朕知道,朕近来身子骨越发不好,朝中大臣也开始纷纷上书催着朕赶紧立太子,你是朕身边最得力的人,有时候难免会为自己打算打算……”
明惠帝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人已经停止了动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就是一时糊涂,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听着耳边一叠声的告饶,明惠帝轻轻笑了笑,冲淡了面上的阴沉。
“朕若是真想要治你的罪,回来的的路上就直接将你丢给那些禁军处置了,还能像现在这样招你进来说话?”
常德细细想来发觉的确如此,因为紧张而骤停的心脏开始慢慢恢复如常,但人却还是笔直的跪着。
“行了,起来吧,朕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常德依言站直身子,明惠帝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再给朕按按吧,你这手艺倒是不错,宫里的那些贵人按着,不是力道轻得跟棉絮似的,就是手劲儿大得厉害!好啊,真是好啊。”
常德笑了笑,“皇上这是太过夸赞奴才了。宫里娘娘们的手那都是没沾过阳春水的,按起来肯定比奴才这种满是茧子的手摁着要舒服。”
这个话题委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再接下去的,明惠帝闭上了嘴,片刻之后又低声问道:“你也看好浔儿当太子?”
询问一个内侍这种关乎国之根本的大事委实是不合理数的,但明惠帝也不是真心想要询问谁更适合当太子,只是想听听自己跟前儿的人怎么不选其他人,偏生就选了大皇子。
常德显然心里也是明白的,但这种事情,本来是该在私底下商量的,如今乍然被放到人前来,尤其这人还是当今皇上的时候,就变得不那么好说了。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便是,朕就是问问。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听来看看,看看你口中的浔儿和朕平素看到的有没有什么不同。”
皇帝都这样说了,要是再忸怩着,只怕就是太过了。
常德抿抿唇,似是在思量应该从哪里说起,明惠帝也不催促,极有耐心等着。
夜色更深了,当更夫打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的时候,顾府里一直亮着的灯盏终于灭了,房间暗了下去。
黑夜里一前一后的走出两个人影,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戴着大大的风帽,像是在挡风又像是在遮住面容。
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周遭的人都早已经歇下,哪里还会醒着四处晃荡?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常德到底拖住皇上没有,要是被皇上知晓了今夜的事,只怕是我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顾子柔挥了挥手,示意顾子虚回去,自己则是踏上了马车,带着几分忧心的看了看皇宫的方向。
“姐姐这么担心,当时就不应该冒险出宫来。就算是对弟弟我做下的事情再恼,姐姐也不该连迷迭都没带就出宫。”
顾子虚笑嘻嘻的,没有半分担心的样子。
“你知道迷迭是我的贴身丫头,很多事情我都得让她去替我做,难道皇上会不知道?近来因为浔儿的事情,我同皇上起了一些小小的争执,皇上素来好面子,想来一时半刻应该是不会来我宫中的,可是世事无绝对,谁又能说得准呢?”
说这话的时候,顾子柔已经坐进了马车里,车夫没有得到命令,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处不动。
顾子虚正了神色,道:“姐姐以后还是莫要如今日这般行事了。不过殿下的婚事,姐姐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了?”
顾子柔没有再回答顾子虚的话,只是放下了车帘,让车夫赶着马车走远了。
还真是……
顾子虚看着一溜烟儿往皇宫赶去的马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在踏进顾府的时候,顾子虚的脸上就变成了一脸的木然。
抬手拿出一个哨子吹了吹,顷刻便有一道黑影落下来,跪在顾子虚的面前,“主子。”
“顾云生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吗?”
“属下无能,那小子平时看着挺老实的,这一次却是狡猾得很,属下们前些日子发现了他的踪迹刚要准备追踪,就被他给发现了,还顺利逃掉了。”
对方不过是一个少年人,还是口不能说的少年人,他们一行数十人,竟然都奈何不了他,说出来都觉得惭愧。
黑影垂下了头。
“呵!他只是不能说,其他地方可没有问题,尤其是脑子,比你的好使多了。”顾子虚垂眼扫了一眼黑影,“继续找,如今是非常时期,可不能让这个小子坏了我姐的大事!”
空中有一道温柔的风拂过庭院,而后庭院响起了顾子虚一人的脚步声,再之后,庭院也恢复了安静。
与此同时的王府,苍竹院里却还依然亮着灯。
池清躬身候在一侧,等着陌南笙把手上的信给看完了才迟疑开口问道:“王爷,这件事情是不是要告诉王妃?”
陌南笙拉了拉因为动作而即将要滑落肩头的外袍,掀眸看向池清,“告诉她做什么?还嫌她事情不够多,要操心的不够多?”
那不久前王爷你还让王妃去给心儿姑娘挑院子,还让人家王妃务必要好好照顾心儿姑娘!你这不也是去添乱的么?
当然,这话池清也就敢在心里想想,真要是让他说出来,只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这样瞒着王妃不大好吧?怎么说也是……”
池清还是有些犹豫。
“什么叫瞒着?本王这只是暂时不说而已。”
181 哪边()
好吧,池清竟然觉得他们家王爷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的。
“是,王爷,属下明白了。”
池清躬身施礼,一礼尚未完成,就又听得陌南笙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对了,这几日你多注意一下相府那边的动静,本王听说韶华同千叶依身边的那个丫头有过接触,你记得留意一下。”
其实留意那边的动静是假,王爷真正的是想让他能够保护一下王妃的安全吧?
池清点头,应了声是。
“别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心儿那边,本王不想多做解释。”
陌南笙沉吟片刻,又对着池清吩咐道。
池清先是讶然,而后又恢复如常。
当天光大亮的时候,沉寂的街道就像是复苏了一般,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你们知道吗?王妃身边的那个叫什么华的婢子昨日同二小姐身边的丫头在一起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呢!”
“你想表达什么?难不成你是想说二小姐……的事情是王妃身边的那个丫头说出来的吗?”
虽然天辰没有明文规定百姓不能说皇家的事,可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若是什么大功绩还好,可如今偏偏是这种丑闻,还是避讳一下比较好,故而说话的人直接跳过了某人。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两个丫头凑在一起说了话而已。”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指责,那人面色讪讪,“而且那两个丫头分开后不久就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这件事是什么事,显然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说来丞相府这段日子还真是热闹,先是闹出相府三姨娘一掷千金包了金风玉露里的头牌小倌儿,后来又闹出外室的事情,好不容易消停了吧,又有人说王妃同镇北侯关系匪浅。”
有人嗤笑了一声,在其他人看过去的时候神态自若的端起了茶盏呷了一口茶,继续道:“王妃被迫跟着去了江南平息水患的事情,回来姐妹就要成妯娌了,倒也是件美事。结果这风头还没过去,相爷又被罢官了,连带着还闹出二小姐的丑事,这闹出丑事也就闹出了,怎地偏生又有人将它同王妃扯上关系了?”
得,听到这里,大家要是还不明白这人其实是站在候安王妃那边的,就真是傻子了。
“兄台是站在候安王妃那边的?”
有人凑到近前询问,众人的视线也跟着落到男子的身上。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站在真相那边的。”
哟呵!真相那边的,这话说得还真是有趣。
大家来了兴致,那人继续发问:“不知兄台说的真相又是为何?不如兄台说来我们听听,也好让大家帮着你评断评断嘛!”
那人继续摇头,“非也,真相就是真相,不论你们帮不帮着我评断,它就是真相,容不得世人狡辩。”
哪里来的书呆子,真是怎么说话都说不通!
众人顿觉无趣,三三两两的回到自己方才的位置上去,不再理会那人。
“秦大人,是认识王妃?”方才说话的人正是秦明,自打中了状元又拒绝了皇帝的赐婚以后,秦明的仕途就走得不是那么顺当,不过好在他这人向来适应能力极强,即便是现在任着一个极其不打眼的官职,也乐得自在。
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厮是不久前才买回来的,其他方面都还好,就是问题有些多。
秦明笑了笑,“不认识,见过几次说过几句话而已。”
不认识还能说上话?
大人说话还真是奇怪。
小厮挠挠头,眉头轻轻皱在了一块儿。
“走吧,茶也喝了,书也听了,把位置让给别人吧。”
说来这茶肆还应该感谢丞相一家子,要不是相府这一年来消息层出不穷,给说书人添了不少说书的材料,这茶肆的生意还不会如此之好。
想到这里,秦明又笑了笑,瞥眼看了一眼台上仍旧唾沫横飞的说书人,这才抬步出了茶肆。
“小姐,你想要听书直接让奴婢出来买个说书先生回王府说给你听不就行了吗?做什么非得大老远的来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瞧着就让人觉得难受。”
不打眼的茶肆面前此刻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虽然上面没有标志,但从丫头身上的穿着就可以看出来仍旧坐在马车里的女子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就算是这个小姐可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秦明也没有什么兴趣停下来多看两眼。
毕竟,奴仆随主,能有这样说话的丫头,想来小姐也不是什么值得相交的人。
不过……方才这个丫头说到了王府,若是放在其他国家,兴许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在眼下的天辰,王府只能是候安王府,难道里面坐着的人是候安王妃?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秦明不由得就停下了脚步,在一旁等着丫头将马车里的人给扶下来。
“大人……”
看到秦明莫名其妙的停下步子,小厮有些不解的出声询问,却看见自家一向不往女子身上多看两眼的大人此刻竟时不时的往旁边的一辆马车上瞄。
大人这是……
小厮惊呆了,顿时抬手掩住唇,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看漏了任何一个足以激动人心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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