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均从另一边赶过来,喊道:“苏瑾,你冷静点!”
苏瑾却是红着一双眼,身上白衣单薄,被鼓鼓的风灌进来,冷得刺骨。
秦艽站在前头,长剑直指苏瑾,呵斥道:“苏瑾!你罪孽深重,竟然还敢道天界来!君明早已下令永不返回天界,如今你违抗命令,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着他就腾空飞起,朝着苏瑾刺出一剑。
亓均见此,也立马出手,抽出了剑把秦艽的刺过来的剑压住,两人瞬间贴近。
“秦艽将军,他有没有违抗命令,这件事还是要交由君明定论,你这样贸然出手,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是想要置他于死地?”亓均问。
秦艽却说:“当日君明已经下令,让他永不返回天界,此时他却独身闯入,这不是违抗命令又是什么?难道还要由他再造一次反?!”
亓均厉声呵斥道:“你虽是天界带兵的将军,但是大局还是要由君明来决定,你怎可自作主张?!”
秦艽却冷哼了一声,反问道:“你既知我是天界带兵的将军,苏瑾擅闯天界,本在我的管辖范围,你此时阻挡我,莫非是和君明的命令过不去?”他这样说着,手上便用力,他亓均狠狠推到后面。
苏瑾站在后头撑住了他,随后从亓均的侧身刺出了长剑来。
秦艽和亓均本就贴得极近,他这一剑,又准又狠毫不留情。
秦艽有些始料不及,立马退开,可是那长剑却犹如追着他一般,他往后退去,苏瑾便从亓均身后绕过来,待到秦艽退无可退的时候,他的长剑刹时脱手,朝着前方刺去。
秦艽见此,立马用自己的剑想要把苏瑾刺过来的剑给挥开,苏瑾的剑被挥了上去,剑锋上扬,他往后仰去,想要避开,可是却还是不幸,微弱的剑芒透出冷冷的光,秦艽的脸上也冒出了血红的暖光。
长剑重新回到了苏瑾的手中,秦艽的脸也毫无意外地见了血光,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紧紧地看着秦艽,反之又看了一眼苏瑾。
内心起了一派波澜。
他们这些人,可是亲眼见着承聿仙君受了三十道天雷的罚,下了邢台的时候,几乎就是躺着出来的,要多枯槁悲惨就有多枯槁悲惨,可是这不过过了二十日后再见,竟然能够如此屹立于此,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是何等的实力?竟然在这短短二十日里恢复痊愈!
秦艽感觉到脸颊上一阵刺痛,一条细细的血痕挂在他脸上,像是一根红发丝,从里面冒出来细微的血珠,顺势流下。随后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脸颊处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第392章 再战(二)()
他这才发现,苏瑾今日提上来的剑,不是平时打打闹闹的的剑,而是他征战杀敌的佩剑——三千。
那阵如灼烧一般的感觉,是只有“三千”才会产生的威力。今日,他竟然拿出了这百年都不会提出来的剑!
秦艽握紧了自己手中的佩剑,目光凶狠,恨不得把它架在苏瑾的脖子上以示军威!
“苏瑾!今日你闯天界,伤天兵,违天规,抗天命,桩桩件件莫要再说什么狡辩的话,拿命来!”秦艽足尖点地,从台阶上腾空而起。
苏瑾自然不会退,他也无路可退,手中的“三千”微微颤抖,好像是急不可待想要吸嗜鲜血滋味的野兽!
他轻轻地摸了摸剑身,呢喃道:“三千,四百年不出山,你这副老骨头可还能动,今日可是有得受累了!”
哪知他刚说完这句话,“三千”就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差些就脱了苏瑾手中的控制。
秦艽的剑气铺面迎来,苏瑾以同样的高度对抗,三千像是完全懂得如何躲避攻击,每当秦艽的长剑袭来,它便自动带着苏瑾的手去抵挡。
天空中一阵兵器相撞的火光和铿锵声传来,只看到两人从这头打到那头,从云层底下打到屋瓦之上,难舍难分。
亓均见此,想要上去帮忙,可是脚步刚动,就看到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步履规整,姿态沉稳。
“君明来了!”人群中有人悉悉索索地说着。
不多时,他便已经来到了亓均面前。
“君明!”亓均朝他一拜。
君明点了点头,让众人平身,随后朝着存放黎策冰棺的大殿走去。
他好似完全看不到天山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又许是完全不在意罢,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亓均,说:“过来一起看看吧!”
亓均却指了指天上的两位,神色忧愁。
君明依旧是那副表情,他抬头看了一眼,说:“今日太阳不错。”
随后转身进屋。
亓均只得跟上。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殿内,冰棺的盖子还原封不动地盖在上面,若是凑近,还能看出上头并未散去或被人从外头破开的封印,这封印完好无损,并没有人动过。
而门口的封印,还是今早秦艽前来查看的时候破开的。
也就是说,黎策的尸首,在几乎察觉不到外人的情况下,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君明看了一眼,一只手缓缓摸上了冰棺,随后收了回来,问一旁的亓均:“你有什么想说的?”
亓均却脱口而出:“君明,承聿和秦艽还在……”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截断。
君明点了点头,说:“看来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亓均却是个死性子,他仍旧重复了一遍:“君明,承聿和秦艽此时还在交战,您还是出面制止一下吧!”
君明却说:“这冰棺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封印也还完好无损。可是黎策的尸首不翼而飞是事实,若不是他有什么上天遁地起死回生的法术,那就是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天界,还在没有破开本座的封印和冰棺风封印下带走了黎策。若是按照后者来说,那么此人的修为和实力,简直是高深莫测,依本座看……”
第393章 再战(三)()
“君明,承聿和秦艽还在……”亓均不卑不亢,死性不改!
君明却冷冷地说:“他们要斗要打就随他们去好了,一个毛毛躁躁脾气比脸还要大,一个头脑不清蛮力比法力多,我看他们能斗到什么时候!这还没有外出征战,就先内斗,哪里有一点天界大将的风范?我看从明日开始,天界的兵权就交由你手里好了!”
“啊……?”亓均被君明的这一番言论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了他好久,确认无误是君明之后,还是不敢相信这话是由他说出口的。
君明皱着眉,问道:“你啊什么?难不成我说的话不管用了,还要由文昌前来传令不成?!”
“亓均不敢!”
君明点了点头,随后走出大殿,看着外头依旧打得激烈,他朝着空中呵斥道:“你们二人如此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下来!”
秦艽听了这话,立马避开了苏瑾,落了下去。
苏瑾紧追不舍,也一同落了地,但是他依旧没有打算放过秦艽,瞪着一双猩红的眼。
但是随后,他却看到了站在大殿门口的君明,手中的长剑微微停了停,随后越过秦艽向君明而去。
君明看着苏瑾拿着“三千”就往自己这里刺来,他眸中神色一暗,却是唤道:“三千。”
苏瑾手中的剑在他的掌中抖了一下,随之强劲的剑气却慢慢地弱了下去,一时间,“三千”竟然违背了他的意愿,止住了对君明的攻势。
苏瑾就此作罢,直接让“三千”脱了手,随后掌中聚了法力,朝着君明打下。
却依旧没有丝毫起伏!
他的法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什么样的术法都使不出来,若不是“三千”蕴含着强烈的剑灵,他早就败在秦艽的剑下。
再一次,他又如此狼狈不堪地在众人面前跌了下去,随之胸腔内没出一口淤血,染红了身上的白衣。
君明站在那儿,看着此时的苏瑾,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失望,秦艽不知何时,又来到了君明的身侧。
“承聿,你又一次违抗了本座的命令!”君明说。
苏瑾却是冷笑,他用手背拭去了嘴上的血迹,从地上缓缓站起,三千像一根拐杖一样来撑着他,却被苏瑾收了回去。
“天下之大,并不属于你,也不听命与你,君明这两个字,是责任,是肩担重任,是守卫四方安定,而不是你口中满是权威命令的借口!今日我本不想生事,我只想要回黎策的尸首,你答应过要好好保护他的,可是现在你却把他弄丢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命令吗?!”苏瑾大吼。
他生气,怨恨,愤怒,心中滋生出恶毒而又阴狠的东西来,缠绕他的心肠,挤出了如巨浪滔天一般的杀意!
他早已不再听命于任何人!
君明看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却是一点儿也看不透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要宣布一个命令,从今日起,天界的兵权交由亓均手上,秦艽擅离职守有失察之责,禁闭三月以示警告!”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第394章 再战(四)()
所有人都为君明这突如其来的责罚和命令吓了一跳,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秦艽和亓均,再多的心思都分不到苏瑾身上了。
随后,他给苏瑾传了一句千音:“跟我过来。”
在所有人还没有从秦艽卸职的大事中反应过来时,君明趁此叫走了苏瑾。
绕过了大殿的后门,穿过了长长的街,来到了紫微殿前。
君明推开了门,苏瑾随后跟上,殿门被重重关上。
“真是一出好计谋啊!”苏瑾冷冷出声。
君明坐到了座首上方,看着站在那儿一袭白衣的苏瑾,却问:“身子好些了吗?”
苏瑾冷笑,道:“现如今您都学会这些虚头巴脑的嘘寒问暖了?”
君明却是笑了一笑,说:“这是自然。”
苏瑾:“黎策到底在哪儿?!”
君明用手扶额,道:“你觉得他在哪儿?”
苏瑾上前几步,坐到了最末端的椅子上,看着君明,说:“你叫我来此,不就是要把黎策的下落告诉我吗?外头此时必定在热火朝天地闹着,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卸了秦艽的职,如今看来,不过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你已经猜到了本座心中所想,那就把身上的戾气收一收吧,这么多年来,本座可曾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现如今这样兵戎相向,当真是太让本座失望了!”君明叹了口气。
苏瑾:“失望?你无时无刻不在失望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提拔我,看重我,纵容我,不都是你计划好的吗?现如今我的这副模样,不也是拜你所赐?”
君明眸中的光闪了闪,他看向苏瑾,却是摇了摇头。
“你可曾怪我?”君明问,随后他的声音却又坚定了几分,“那你可知,本座为何要这么做?”
苏瑾望向了他,竟然从来没有看见过君明这副神色。
像是遗憾,又似乎是释然,或者仅仅是失望,许许多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铺陈在他的脸上,像是盖了一张网。
“你说的不错,君明这两个字,是责任,是肩担重任,是守卫四方安定,这些说的都不错,可是你也要知道,君明这两个代表着什么。他代表着天界的领袖,是命令,是规矩,也是盾牌!这天地间没有什么能够长久,就算是长寿如神仙,也并非是没有尽头的,何况君明?这二字中的分量,你可知其中一分?”君明问。
苏瑾:“我只知晓,你命孟悦杀了黎策,是你杀了他?帝天整个王朝都不够你痛快,连他也不放过?!他做错了什么?!”
君明叹了口气,说:“他没有做错什么,是你做错了,所以他便错了。”
“什么意思?!”苏瑾问。
“当年,太衡山突然遭遇魔夔的袭击,是黎策这孩子祭出了九黎壶收服了这魔物,你因为当时就在身侧,所以自然而然就被九黎壶中的魔气侵入体内。你不该去救他,他本是罪孽,你去救他,便是你的错。被魔气侵入体内,皆是因为你为了救他,更是是你的错。而黎策这孩子为了救你,感觉让霍允把魔气引渡到他身上,让这魔气滋生,这便是他的错。你是因,他是果,任何事情,便都要由他来承担。”君明说。
第395章 兵权()
苏瑾愣住了。
君明口中所说的一切,他一概不知。
甚至他也从未清楚过自身的伤到底怎么样,这人从不大疼惜自己,受了伤也只管吃药,能好就行,能下床走路就行,能动来动去,能提得起剑挥得动手就行,能喝酒能感伤能高兴能快乐,能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就行。可是却不知道,黎策去却因为他,这些都不行!
他当然知道魔是一个怎么样的东西,它阴狠、黑暗、贪婪、愤怒,它滋生于人心中最最深处的丑陋的一刻,它是一种“念”。
这东西祸乱横行数万年,从来都不能斩草又除根,向来是春风吹又生。
谁能阻止自己心中的念呢?一旦这念伸向了不该伸的地方,就会沦落成“魔”。
历代的君明都把除魔当成第一要务,不仅要除魔,还要阻断它的生长和扩大。这件事漫长而又艰难,路途遥远,望不到边际,每一代君明都做,却没有一代君明成功过。
这才不过看看五百年,它们……又卷土冲来了。
君明神色淡淡,他看向苏瑾,说:“知道本座为何要让原本还气数未尽的帝天加速覆灭吗?这何尝不是违抗天命,世间,六界,神仙,你我,谁逃得掉天命?就算如本座这般,打了大限将至时,还不是泯于荒芜?”
苏瑾垂眸,一双眉紧皱在一起,似被蛛网困住挣扎不脱的两条虫子。他问:“我不管他是不是因,我只知道这件事由我而起,就算要罚,就算要杀,你也不该动他!”
有什么用呢?他如今在这里做这些毫无意义的狡辩,斥责这位高高在上的君明,就能换回黎策吗?
君明说:“承聿,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帝天的灭亡是在情理之中,原本他们也只剩下十几年的气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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