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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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的初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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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黑色镶有花边的对襟上衣,衬肚兜,下身穿着黑色镶有花边的百褶细裙。细裙很短,使得膝盖以上细白的腿部都裸露在外。脚上则穿绣花船形踏跟勾鞋。最耀眼则是她的头上挽着的盘髻,盘髻是用红布包扎着,插着几支银花长簪。而且她的耳朵上戴着银耳环,手腕上戴着银手镯,腰部还系着一支宽大的银制皮带。这种银制的皮带不但能帮她避灾消病,而且还是她已经长大成人的一种标志。

    侗乡古寨是个新开发的旅游点,进村参观是不收门票的。这对导游来说基本上无利可图,所以,他们压根就不想把游客往这边带,因为他们随便把游客带到什么地方,都能从门票收入中抽取一笔可观的提成。他们之所以要来这里,是因为政府和旅游局对他们有考核和要求,如果每月不来这里签几次到,就会对他们进行罚款。所以,桂林的导游只会在时间比较宽余,而且整个行程已经完成的情况下,才会在路经的途中抽出时间在这里停留上个把钟头。而游客在桂林或是阳朔看过一些景点再来到这里,一般最早也要到十点以后,所以,文丽虽然来得很早,却只能呆在凉棚下的竹凳上一边绣花,一边等着。

    不一会,姐妹们便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凉棚下。她们都是村里挑选出的最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同样的服装,做着同样的打扮,甚至连胖瘦个头都是一样的,因为侗族人中几乎没有胖人。所以,她们看起来就跟一家的姐妹一样。她们自觉地按先后到来的顺序坐在长竹凳上,从衣包里掏出白布和绣花针线,一边绣着花,一边等着游客的到来。

    雨花坐在了文丽的身旁,看文丽绣的花有些散乱粗糙,就指着文丽的绣花布,教着对她说,“绣花是道细活,针线要细密均匀,这样看起来就比较整齐饱满,可你绣的东西,有的地方太密,有的地方太稀,所以,看起来就比较散乱。”说着,便拿起文丽的绣花布,给文丽做示范。

    雨花是文丽关系最近的阿姐,比文丽才大两岁,虽然才上过两三年学,却显得比文丽成熟得多懂事得多,不但人长得好,而且种田、唱歌和绣花都是村里数得着的。

    雨花的手艺就是好,飞针走线,细细密密,让文丽看得羡慕不已。可是,看过雨花的示范,文丽反觉得不会绣花了,拿着绣花布和绣花针,就觉得手指头跟脚指头似地,又笨又拙,绣出的花纹更是歪歪扭扭,不堪入目。急得雨花气恼地训道,“那么水灵聪明的阿妹,硬是让读书给读呆了。”

    听着阿姐的责怪,文丽感到挺丧气,觉得自己辛辛苦苦上了小学又上初中,学了那么多的知识,一离开了学校就觉得没啥用了。实际上文化知识在他们村里也确实没啥太大的用途,只要能识些汉字,认个钱,算个帐也就足够了,和她一起的姐妹们差不多都是这样,根本没有必要象她这样上太多的学。

    一想到上了这多的学竟不如会绣一手的好花,文丽就感到有些沮丧和悲哀。生为侗家人,她深知绣花是女人的基本功。屁股大、嗓门大、脚板大、嘴巴大和手要巧(小)被称为“四大一小”,是侗家阿哥挑选阿妹的基本标准。而她从小到大几乎一直是在学校里读书,对针钱绣花这类活计接触甚少,而且兴趣也不大。所以,现在再学起来,就显得比较迟钝和笨拙。但是,文丽自从上学起就是个不管什么事都要走在别人前头的好学生,所以,在绣花方面她也不能落在姐妹们的后面。

    没过多久,一辆旅游大巴从公路那边开了过来,停在了凉棚前面的空地上。接着,一大群游客从车上下来,开始进到凉棚里购物,或站在镶刻着“侗乡古寨”的门牌下照像。

    一个穿花格衬衣的导游来到接待处,朝着接待员们问道,“谁接待我们?”文丽从竹排长凳上站了起来,说,“是我。”导游歪着脑袋朝着文丽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说,“小阿妹,我咋看你不象是侗族人?”文丽抬眼瞅着导游,蔑然一笑,反问道,“你说我不象侗族人,象是哪族人?”导游说,“我看你象是我们汉族人。”文丽呶着鼻子,问,“为啥我就象你们汉族人?”导游说,“侗族阿妹要四大一小,可是,我咋看你没有一点四大一小的特征。”文丽说,“那是我们侗族女人优美的特征,可我不优不美的,所以,没这些特征。”导游摇了摇头,说,“其实用我们汉族的眼光来看,你才是最漂亮最美丽的女孩。”旁边的一些游客们也跟着响应着说,“是的,你才是最漂亮的侗族阿妹。”文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可惜我不是你们汉族人。”

    一个中年男人向文丽发出邀请说,“年轻漂亮的阿妹,我能跟你照张像吗?”文丽看了看这人是个大胖子,肚子挺得老高,脸上的肉鼓得不能再鼓了,心里实在是不乐意,但人家开口了,她也就不能不给人家面子。这样一来,大家纷纷要求跟文丽合影。文丽挺烦的,但又不好开口回绝,所以,眉头就皱得老高。

    这时,导游看出了文丽的心思,就把那个印有“漓江国际”的蓝色小旗举得高高的,用麦克风对大家喊道,“我们下午要赶三点钟的飞机,时间很紧,大家要抓紧时间,现在就跟小阿妹进村参观。”说着,便让文丽带大家进村。

侗乡阿妹与桂林导游() 
侗乡阿妹与桂林导游

    从侗乡古寨的门牌下走过,就等于进到了村里。因为过去一直处于封闭或是半封闭状态,也不愿意和外界接触,所以,村民们还都相当地贫穷,房屋破旧,砖瓦风蚀,有些人家还住在古老残破的吊角楼里。而且村里的房子也比较拥挤,房和房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这样的小路充其量只能过辆自行车,连三轮车都过不去。但是,整个村里却看不到随便丢弃的塑料袋或是废物纸屑,也看不到有哪个孩子随地大小便。只能看到几只小狗站在路边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一群群游客从村中青石板的小路上走过。而且,村子里还特别地安静,也许是因为农忙,人们都下地干活了,多数的屋门都是关闭着的,即使有些屋门开着,也只能看到一些孩子和老人单独地呆在屋里。

    文丽家在村子的中间位置,是一栋半砖半木的吊角楼。一进门便是堂屋,还有一方露天的天井,里面紧紧密密地摆着四五十把小凳。这是用来接待游客的。堂屋的旁边有两三个屋门,是文丽外婆外公和父母住的卧室。文丽住的卧室则是在楼上。而堂屋后面没有门的小屋是家里的厨房,厨房里除了炉灶、铁锅、碗筷和木柴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由于常年烧火,墙壁已被熏成了一片黑灰色。

    等大家进到了屋里,文丽就说,“请各位阿哥阿嫂都坐下。”于是,大家都坐在了小凳上,可是还有些游客比较好奇,就想推开旁边的屋门看看侗家的卧室或是其他房间。文丽马上用告诫的口吻对他们说,“我们侗家的卧室是不能让外人看和让外人进的,如果你们看了或是进了,我们侗家人就会认为你们要把祸害带给我们。”一听这话,那几位游客赶忙收起了好奇心,老老实实地坐在小凳上。

    见游客们都安静地坐了下来,文丽也坐在了小凳上,把面前的一块大红布掀开,露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圆形的大簸萁,簸箕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大大小小数百件银制物品。有银手镯、银耳环、银项圈、银头钗、银发髻、银冠坠、银脚环和银皮带等。这些物品银光闪闪,耀人眼目,让人由不得地要拿起来看看和试试。而且,一下子有那么多的人都来看都来试,这让文丽既担心,却也不好阻止,于是,文丽就对大家说,“大家可以看,但不能拿走,如果要拿走,就要先付钱,否则,你们拿走的东西就得由我从工资里付帐。”

    看着试着,有位年轻姑娘就问,“这些银饰含银量有多少,有没有质量保证。”文丽就拿起一个银项链给那人说,“这些银饰都是我们村里手艺非常高的老伯们亲手打制的,含银量一般在92。6%到98。2%之间。质量绝对保证,不信,你看,这里都有质检局的认证标志。”

    还有一位中年妇女把一个手镯戴在手腕上试了试,觉得挺好,就问,“这个手镯多少钱?有多少克?”文丽马上回答说,“这个手镯约重25克,二百元钱。”中年妇女说,“一百元卖不卖?”文丽一怔,心想这女人也太会杀价了,一开口就要杀一半价,就马上笑了笑说,“阿嫂,不是我不愿意,这些银饰的价钱都是政府定下的价。如果我一百元卖给你,另一百元就得由我来替你付。”一听这话,中年妇女显出了犹豫。这时,旁边的一位男人就说,“喜欢就买嘛,人家小姑娘干这行也不容易。”

    中年妇女一听,就把脸一板,说,“好,我买,不过,那一百元钱你来出。”中年男人说,“我出就我出。”说着,便把一百元递给了中年女人。中年女人这才高兴地买下了手镯。看着中年妇女买下的手镯,其他几位年轻女人也都给自己买了个项链或是耳坠。

    看着大家差不多该买的都买了,不想买的也不会买了,导游就对大家说,“想买的赶快买,我们要马上上车赶路。”说着,便带着大家出了门。导游一走,游客们也就跟着出了门。

    等游客走完之后,文丽重新把簸箕里的银饰摆放好,数了数手里的钱,然后简单地把屋里的小凳重摆了一下,便出了门。心想这次生意还不错,总共卖出了五百多元的货物,按政府规定的5%的提成,她就能得到25元钱。也许这25元钱对游客来说不算啥,但对于他们侗乡古寨的人来说,可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收入。这样一想,她一阵兴奋,不由地唱起歌来。

    再来到凉棚下时,游客们差不多都已经上了车,只有那个年轻的导游还在凉棚边上跟一位阿姐说着话。看见文丽过来,就跑着过来,对她说,“嗨,美女,合个影。”说着,不等文丽答应,便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相机,让一个游客帮着照。

    文丽本身对导游就没好感,见这个导游个头不高身子不壮,穿着一件男不男女不女的花格子衬衣,张脸一笑满是油滑,就跟从油锅里泡过了似地,所以,不但让文丽没一点好感,甚至还有些讨厌。最让文丽不能容忍的是,在合影时他竟然用胳膊搂着文丽的肩膀,好象文丽就是他相爱的女友。她真想把他用力推开,再发通脾气,说上几句难听的话,让他好好地难受难受。可是,想着这些导游是要经常带着游客来这里的,不管怎样都是冒犯不起的,所以,也就只好强忍着没有吭声。

    合完影,导游拿着相机,油滑地一笑,说,“看,我们俩个郎才女貌,多般配呀!”说着,便把刚才的合影定格给文丽看。文丽神情不屑地看了一眼,但她马上注意照片照得真是好,图片清晰,色彩绚丽,就把相机拿到手里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心里想着:自己真有这么漂亮吗?她不觉得有种孤芳自怜的冲动。导游看文丽有些沉迷之色,就越发得意地说,“怎么样,是不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文丽把相机还给导游,叹着气说,“我天天跟别人照相,可到现在还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导游一听,很油滑地笑道,“你别担心,照片会有的,阿哥也会有的。”说着,便朝着文丽扬了下手,唱着“阿哥阿妹情意长,好象那流水日夜响”,然后进到了已经发动的大巴车里。

    这种情况对侗乡古寨的阿姐阿妹来说再平常不过了。每天都有一些外地游客爱上了这个阿姐或是那个阿妹的,还有的游客当即就要带走这个阿姐或是那个阿妹。但是,这些都是逢场作戏,说说闹闹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导游阿哥与侗族阿哥自比() 
导游阿哥与侗族阿哥自比

    见文丽突然进到屋场,有人就低声对阿爸报警说,“你家文丽来了。”阿爸当即就显得有些慌张,赶忙站起身子,好象生怕自己女儿训教。文丽早就知道阿爸爱耍牌,虽然满心不喜欢,却又不好劝阻,因为阿爸平时不善言谈,也不爱跟别人说话,好象心里有很重的烦心事,整天紧锁着眉头。只有在耍牌时,才能看到他的眉头稍稍地舒展一下。所以,她不忍心搅扰阿爸的兴致。看着阿爸一副慌张的样子,就用平和的口气说,“阿爸,你把钥匙给我。”

    阿爸赶忙把钥匙给她,然后就要退场。可其他人并不想散场,都在等着他摸牌呢。他显得有些为难,就看着女儿的眼色。文丽看着这种情形,就说,“阿爸,你再玩一会,中午我来做饭。”阿爸连忙感激地说,“也好,只是莫要给你阿妈说。”文丽说,“不会的。”

    回到家,开了门,就见门缝里塞进了一个大信封。信封里装着那天导游给她们姐妹们照的像片,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

    亲爱的阿妹,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老是想着你想见你,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可是,你对我好象有什么成见似地,总是躲着我避着我,难道我真有那么讨厌吗?如果我真有哪些方面让你不喜欢,请你指出,我会努力改正的。再过两三天,我可能还会来的,到时咱们再面谈。许亚龙。

    一连把信看了两三遍,文丽笑了,仔细想想,觉得那个导游其实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点招人喜欢。要不是他不断地把游客往她们村里带,乡里和村上,还有她们的这些姐妹们哪会有这么好的收入?但是,她不想把这事和爱情混在一起,毕竟他们属于不同的民族,各自有各自的风俗习惯和婚姻方式。

    她把他的信和与他的合影藏在绣楼卧室的抽屉里,并用一把铜锁锁着。有时闲得没事了,就把抽屉打开,把那信和合影拿出来看上一会,就觉得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在心房里弥漫和升腾。这使她开始有了一种渴望见到他的冲动和期盼。

    这天下午,那位叫许亚龙的导游又带着一大车游客来了。他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也不急着组织游客排队进村,便径直跑到了文丽的面前,笑着说,“你前两天去哪了,害得我等了一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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