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月照君》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愿月照君- 第7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说着真的抿了一小口。

    聪山夺过可乐,一口气喝光,生气道:“你如果称职的话,就一口也不会喝的。”

    月楼娇笑道:“好啦!这又不是毒药,喝一口自然没事。”

    聪山本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这时仍非常生气。他径直走向卧室。

    月楼并没有在意,因为她知道聪山一会又会微笑如初。

    画是用钢笔画得。画着一个在盛开的向日葵中奔跑的小女孩。女孩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看上去是那么活泼开朗,富有青春气息。

    月楼连忙跑过去,拉住聪山道:“你别生气啦!赶快给画涂上颜色吧!”

    聪山沉声道:“放开,我要去睡觉了。”

    月楼娇嗔道:“我不放,除非你甩开我的手。”

    聪山伫立良久。自结婚以来,他已有很多事情看不惯月楼。尤其是怀孕之后,她和自己有太多分歧。就连孩子该多吃肉还是蔬菜,该用棉花做得尿布还是用纸尿裤,跌倒以后是该自己爬起还是该他俩扶,是该留长发还是该剪短。他这时才真正发现他和月楼根本不是一种人。

    每每谈到这些事情,月楼总是很平静,也懂得让步,而他却想自己安排孩子的一切。因为他明白一个人的成长经历、一个人出生以后遇到的一点一滴的事情对这个人的影响有多么大。

    他甚至认为一个人的善恶命运、聪明愚笨,都决定于这个人的经历,所以他想让孩子获得最正确的家庭教育、上最好的学校、让最优秀的老师引导她,能交到最出众的朋友。月楼却觉得父母应该宠爱孩子、娇惯孩子,让他在更为宽松的环境中成长。只有爱才能让孩子变得优秀,而不是严格教育、刻意培养。父母也不该把孩子送到最好的学校,好学校必然严苛,必然禁束。凡事过犹不及,与其让孩子在峡谷中行走,倒不如让他在草原策马奔驰,无拘无束。

    聪山转过身,面上仍有薄怒。月楼推着他,娇笑道:“我一定会把这幅画保存好。等孩子长大了,我还要向她炫耀我找得男人多么有才能。”

    她又轻轻叹气道:“唉!我还要告诉她,一定要找气量大的男人。‘倘若把你父亲每天生得气装在气球里,恐怕连气球都要爆炸’。”

    聪山笑了。无论自己多么生气,月楼总有方法逗自己笑。他觉得她就像猫,虽然有时候会把你咬出血来,可有时候又会伸出舌头舔你,又或者拿柔软的毛皮在你脸上蹭蹭。

    看到聪山的笑容,月楼暗自舒了口气。她面上不动颜色,假嗔道:“小气鬼,你怎么不再生气?”

    “和你生活真让人哭笑不得,难以应付”。聪山摇头笑道。

    “为什么”?月楼非常惊讶地问道。

    “因为你太善变”。聪山提起笔,也不知在月楼手背上画着什么动物,“你有时候像一只温顺的绵羊、有时候却像脱缰的野马;有时候像深谷的幽兰,有时候却像有毒而艳丽的曼珠沙华;有时候像正午的烈日,有时候却像初一的新月。”

    月楼道:“倘若女人像山尖的岩石般终年不变,男人就会更喜欢吗?”

    “当然不”。聪山想也不想地答道,“可善变的女人也让男人无法接受。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顺从是女人最大的优点?”

    “顺从?你知道顺从是什么结果吗”?月楼抽出手,生气道。聪山在她手上画得是一只惟妙惟肖的猪。他还在猪身上写了‘月楼是小猪’。

    聪山看着月楼手背上的猪,笑道:“当然是让男人像宠爱猪一样宠爱你们。”

    月楼并没有笑。她坐在对面的凳子上,郑重其事地说道:“母系氏族社会的时候,是女人当首领的。她们根本不知道‘权力’是什么,只是在顺从自然,‘管理’氏族。她们会给男人分和自己同样的食物,给老人小孩更多的食物。

    女人总是宽容、仁慈、柔弱,友爱的。你有听说过母系的时候,女人赠送男人作为停战条件或礼物的吗?有听说过女人鞭打男人,让男人像驴一样工作得吗?”

    她越说越气:“而到母系与父系的交替时期呢?农业被发现、粮食财富有了剩余。你们男人总是有私心、总是有强烈的控制欲,总想着‘私有’这些东西。这时,你们便开始推翻女人的统治。从其它部落掠夺女人、掠夺财富,在本部落占有更多女人,生更多孩子来继承你们那些肮脏的财富。

    女人便成为可以像猪狗一样被大肆占有、像猪狗一样被任意宰割,像猪狗一样被随意赠送的‘畜生’。你们鞭打女人,让女人给你们织更多的布、种更多的粮食,死的时候还让女人陪葬。这就是顺从的结果。父系、封建社会,现代都是这样,女人都是奴隶,都是‘畜生’。

    倘若剥削、压迫就是‘人类伟大文明’的发展阶梯,那么我情愿人类停步在原始社会。”

    说完这些话,月楼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连指尖都变得粉红。聪山从没想到她懂得这么多,见解却这么落后:“你的话看似有些道理,实际上却很愚昧无知。人类社会岂非就该不断发展,不断进步?现代社会岂非比原始社会在任一方面都要强许多?”

    “难道西安的雾霾、毒气战争,肆虐的疾病也很好吗?”

    “你也太吹毛求疵了”。聪山忍不住笑道,“你为什么总抓住雾霾不放呢?总有一天,人类会统治整个宇宙,会长生不老;可以在任意星球生活,可以过更惬意、舒适的生活。”

    月楼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你也清楚,万事万物都有起灭轮回。就连宇宙最终也会消亡,更何况人类?‘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人类所有的思考和文明都该被唾弃、诅咒,都是个人私心作祟。原始社会岂非最适合人类?也适合其它生物?”

    她突然捂住肚子道:“哎呦!我肚子疼。孩子肯定在睡觉,被咱们吵到了。”

    “孩子还没成形呢”!聪山温柔地摸着她的肚子,笑道,“是你自己的语气太过激烈。”

    “是你气得”!月楼瞟了他一眼道,“我明明对,你却偏偏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好啦”!聪山妥协道,“我们去外边走走,荷花开得正盛呢!”

    月楼嫣然道:“看什么荷花,我难道还没有荷花漂亮吗?”

    “当然没有”。聪山故意说道。

    “那你娶荷花啊!娶我干什么”?月楼扭过头,娇嗔道。

    “你虽然没有荷花漂亮,但会笑,能给我暖被窝,还可以陪我睡觉”。聪山把手放在她坚挺温暖的胸膛上,轻轻说道。

    “你可真坏”!月楼娇喘着投入他的怀里,良久良久。

    虽是下午,可林间仍很热,还有那聒噪的蝉鸣。月楼蹙眉道:“我最讨厌蝉,它们的声音又聒噪,又难听。”

    聪山接道:“是啊!这种声音根本不像生物发出来的,更像某种金属。”

    “不过蝉鸣倒有一个好处,听到它就知道夏天来了”。月楼又道,“夏天岂非就像蝉鸣一样令人讨厌?”

    “其实你不必太讨厌蝉鸣,它们其实是垂暮老人的悲歌”。聪山看着蝉鸣传来的方向,颇感伤地说道。

    “哦”?月楼疑惑道,“它明明那么铿锵有力,怎么是垂暮的歌声呢?”

    聪山叹息道:“蝉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蛰伏几年、十几年,出来不过几天就死了。”

    “每种生物都有每种生物的生命轨迹,我们不必用自己的情感怜悯谁。上天造物的时候总有他深刻的道理”。月楼淡淡说道。

    聪山没有说话。你又怎能期望一个感性的人不为月圆月缺、夏蝉冬雪感伤呢?

    月楼突然兴奋地指着路旁的黄菊道:“你看,好清丽啊!你会编花环吗?”

    聪山陷于悲伤无法自拔。过了很久,他才将目光缓缓移过去:“会,小时候我给我娘编过。”

    月楼摘下一小束野菊,娇笑道:“那就好,我戴上花环一定很漂亮很漂亮。”

    聪山边编花环边道:“你可真不害臊,丑女人戴上花环也会变漂亮的。”

    月楼似是不解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嫣然笑道:“是吗?我懂你的意思。你是在说‘像我妻子这么漂亮的女人,戴上花环一定美如天仙’。”

    聪山笑得合不拢嘴:“你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用炮弹都打不穿。”

    他把编好的花环戴到月楼头上,她孩子般转了两圈。清丽的菊花衬着她雪白的脸、洁白的旗袍,让她看起来更加明丽妩媚,超凡脱俗。

    她眨着眼道:“我是不是很迷人?”

    聪山诚恳地说道:“是的,你漂亮、优雅、良善,纯洁,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

    月楼的脸瞬而粉红,轻盈地向荷花池跑去。

    聪山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里涌起了一股悔恨之意。

    “你不是要看荷花吗?怎么停在了睡莲这边?”

    “睡莲也是‘荷花’,你何必那么较真呢”!月楼扑哧一笑道,“其实呀,我并不喜欢荷花。它挺拔华贵,不可一世。睡莲却玲珑精巧、雅致可爱。”

    “哦?古时的文人墨客都赞颂荷花,说它是‘君子之花’。你的看法……”

    月楼截口道:“古来的文人皆是男人。荷花岂非就像你们男人般沽名钓誉,沾沾自喜?睡莲岂非更像女人,娇小玲珑、温润如玉,静静得躺于湖面之上?”

    他们正说着,突然听到亭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月楼转头一瞧,才发现亭子里竟有两个丫鬟。她们瞧着他俩笑,也不知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她笑着喊道:“你们快走开!小孩子家家得瞎瞧什么?”

    个子较低,体型较胖的丫鬟撇嘴道:“我俩不小了,都知道你们是在谈情说爱!”

    “既然知道,还不快走!这么不识眼色”!月楼娇嗔道。

    “我俩偏不走,小姐难道还想打我们吗”?胖丫鬟嘻嘻笑道。

    月楼眼睛一转,环住聪山的脖颈道:“我和他要亲嘴了,你们尽管看吧!”

    聪山有些不知所措。他可不像月楼那么疯狂,竟敢在人前亲嘴。须知那时是民国时期,风气远没有现在这么开放。

    “小姐好坏”!她俩捂住眼睛,一阵风似得跑开了。

    她俩走后,月楼果真吻在了聪山嘴上,久久没有移开。

63 抚慰男孩() 
    月楼登上小桥,猛然问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聪山苦笑道:“你这个多变的女人,我哪能猜到你的心事?”

    她是背着他站立的,所以他并没有看见她已红的眼圈:“你还记得我曾经任性地跳下湖吗?你虽身患重病,却还跳下来救我。。biquge。info我当时觉得你是一个勇敢、善良,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聪山道:“我当时以为你想自杀呢!真把我吓坏了。”

    月楼似是没有听到他说得话,幽幽道:“我从厦门回来,没有看见你。当我踏上这座小桥时,便想起你曾经救过我、想起你温暖的怀抱”。她终于哭出声来,“我突然发现你好像已经开始讨厌我、疏远我。我好像再也看不清你了。”

    聪山惭愧地抱住她道:“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我看到那个男人压在你身上时,只是因为气坏了才会打你的。”

    月楼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极轻柔极动情的语气道:“女人的心都是玻璃做的,照顾不好就会碎。你只有悉心呵护它,它才会永远光彩照人。”

    聪山抱得更紧了,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一定会一辈子捧好它。”

    过石桥,入小楼,月楼故意把聪山拉得坐在了他第一次来这里时坐过的椅子上,然后她像那时一样倒了一杯茶,微笑着坐了下来。

    她问道:“你记起了什么吗?”

    聪山想了一会,摇头道:“我还真的想不起什么。”

    月楼皱了下鼻子,轻斥道:“你第一次来这里时,说了你的经历和对人生、佛教的见解。你还哭了呢!我抱住你,安慰你,过了很久你才止住眼泪。”

    聪山端起茶,挡住通红的脸道:“那时我肯定让你看笑话了。”

    “哪有?难道你认为我会那样想?我只是看你很可怜,很需要人爱罢了。”

    聪山吃惊地问道:“难道你是因为看我可怜才会‘照顾’我的?”

    “当然不是”。月楼坚决否定了他的话,“你身上的优点让我着迷:理性、努力、善良,聪明。”

    月楼注视着聪山,缓缓接道:“或许也有一些母性的因素。女人比起男人总是更善良些。”

    聪山温柔地看着她道:“我们彼此深爱着对方,一定会过得很快乐、幸福。”

    今天上午并不热,月楼聪山吃完早饭就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只见他们手牵手,闭目享受着这幸福的时光。这时,她的肚子已微微凸起,看上去虽略有臃肿,但也更加温柔,慈爱。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楼想起什么似地睁开眼睛道:“今年种得波斯菊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波斯菊”?聪山愕然道,“波斯菊的原产地不是在墨西哥吗?”

    月楼瞟了他一眼道:“是的,不过中国现在已经在大规模栽培了,甚至连溪岸、田埂,路旁都很常见。你这个崇洋媚外的家伙!”

    聪山笑道:“你不早就知道我是崇洋媚外的家伙吗?波斯菊的花期在6~8月,舌状花,有桃红、粉色,白色。你种得是哪一种呢?”

    “呀!我忘了。好像、好像……”

    聪山看着她皱起的眉,说道:“想不起就不要想,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波斯菊在园子的西南方,假山与湖水中间的空地上。倘若只种几株,固然不好看。可她颇有心致,竟种了一大片。微风中,桃红的波斯菊就像舞蹈的芭蕾艺人般丽质优雅,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月楼跑进花田,双手背后,娇笑道:“我和波斯菊比谁更漂亮呢?”

    波斯菊把她白色的旗袍和脸都映成了粉色,给她平添了几分可爱娇艳。

    聪山毫不迟疑地道:“你更漂亮。”

    “你总算说了句大实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