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绣- 第126部分

　　　　李辉看着李瑾摇头失笑，要是之前他觉得李瑾是胆大心细，那现在他可是有点儿觉得她不自量力了。

　　　　只是，下一刻他开口说出的话，却婉转了很多，“李小姐，不是我小瞧你。且不说你手无缚鸡之力，就是这身长裙曳地的衣服，不拖我后腿，我已经谢天谢地了。请李小姐快随我离开林子，就是帮忙了。”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此刻放眼望去已经能看到林子外五彩斑斓的秀棚。

　　　　李瑾闻言，站住脚道：“既然如此，李将军可以返回林子里了，剩下这点路，我自己走完全可以。只是，不知你们要的猎物什么时候需要，且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李辉觉得李瑾问的话有些怪异，却没多想，只实话实说道：“陛下昨夜做了个梦，说是上天启示，所以稍微改了一下仪程。天有好生之德，今年不用宰杀好的牲畜祭祀，只在林子里现抓献祭的活物，等日出时直接开始祭奠。”

　　　　李辉边说着，脸上显出一丝无奈笑意，“所以猎物不能杀掉，轻伤或无伤的状态下带回最好。我承诺的是，带回一只鹿。”

　　　　虽然他是昨晚就知道祭奠的流程改了，可今天实际听景文帝说出口时，他还是觉得有点异想天开。

　　　　不过就算这少年天子什么都没抓住，礼部定也准备了备用的活物，用不着他来担心就是了。

　　　　只是，他即在人前夸下海口，就不能空手而归，所以时间便变得宝贵起来。

　　　　看着眼前不过几十步就到的林地边缘，他觉得也出不了什么岔子，所以点头同意了李瑾自己走的要求。

　　　　但转身前，他还不忘提醒李瑾小心慢行，且回去后记得先找內侍要些清水打理一下仪容。

　　　　李瑾听到这话一愣，脸色忽的一红。

　　　　她怎么忘了，自己现在一定也是灰头土脸，比之前看到的吴二好不了多少。

　　　　“呃，我知道了，多谢李将军提醒。”李瑾边想着，边呐呐回道。

　　　　李辉看着李瑾略有窘迫的样子，突然又觉得面前的人果然还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啊，这种含羞带怯却并不扭捏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怦然心动。

　　　　李辉回神，一笑抱拳告辞道：“那在下就先走一步了，李小姐请。”

　　　　话闭，他便转身大步又返回了林子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刮目相看（）　
冬日昏暗的林子里，又是早上天还没亮时，即使用号角惊醒了林子里的百兽，可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逮到一只特定的猎物，还是极不容易的。

　　　　李辉手握弓箭，在林子里轻手轻脚的移动寻找着他的目标——麋鹿或梅花鹿。

　　　　他在北地曾猎过狼和熊，但对猎鹿一直没兴趣，所以不曾研究过鹿的习性，只在今日入林前，曾和管林子的內侍谈了谈林子里鹿的种类，和经常出没的地方。

　　　　这种临战磨枪的事儿，他还真是第一次干。

　　　　按照打听来的地方，李辉辗转找了一片草地和相邻的林子边缘，结果都没有什么收获。

　　　　凭借着脚程快，他又转去了另一处向阳的山坡。

　　　　听说，这里是梅花鹿群经常觅食的地方，也许在这儿找找，能看到梅花鹿的新鲜足迹，到时顺藤摸瓜怎么也能碰到几个吧。

　　　　就在李辉这样想着时，他已穿过林子，来到那处靠近林地边缘的向阳坡。

　　　　但目之所及，才刚能看清那处山脚，惊奇的一幕就让李辉顿住了脚。

　　　　灰蒙蒙的天光中，山脚处隐约能看出一身披斗篷的人，正坐在一块大石上，周围则是三两只梅花鹿正小心翼翼的试图接近他。

　　　　那人看起来只是一动不动的伸着手，可就这么片刻的时间，梅花鹿竟已主动缓缓靠近到不足一步的距离了！

　　　　李辉看着眼前一幕，惊得差点儿掉了下巴。

　　　　他虽不了解鹿，但他爱马，也听说过鹿和马是一样胆小纤细的性子，尤其还是野生的鹿更不可能随便就向人靠近。

　　　　此刻，李辉脑子里已全忘了自己也要猎鹿的事，只越发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怎么做到，让这些机灵又敏感的野生梅花鹿主动靠近的。

　　　　李辉掩藏住自己的气息，蹑手蹑脚的站在林子里绕了一圈儿，才抵达那人百步之内。

　　　　可就算是如此小心，当他再继续靠近时，梅花鹿警觉的忽抬头盯向他这边。

　　　　一瞬，李辉和几只鹿四目相对时，他心底忍不住苦笑。

　　　　就是这种眼神，让他每每看到都兴不起狩猎的欲望。

　　　　也不怪说这东西机灵，这么机敏又警惕，估计要是他抱有杀心，之前看到时，它们就都被吓跑了。

　　　　可此时，李辉却也是进退不得，只怕再有什么动作，就把别人好不容易引来的鹿给吓跑。

　　　　正踟蹰间，就听一阵清泉般的笑声从前面传来，“李将军果然不愧是行伍出身，竟这么快就找来了，倒省了我找你的功夫。将军想试试？那就把这东西托在掌心里，慢慢走过来。”

　　　　紧接着一块橙黄色的东西，就从背对着李辉的那人手中，直飞向他脚边。

　　　　在听清说话声后，李辉瞬间一怔，原来他想见的“高手”竟是李瑾！

　　　　许是天光太暗，对方又盘坐在大石上，还披着他那没什么特色的斗篷，李辉一时竟没认出来！

　　　　而且，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位看似弱不惊风的千金小姐啊。

　　　　不仅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了正确狩猎点，还能做到让猎物主动自投落网，这一手本事还真叫人刮目相看……

　　　　在知道“高人”身份后，李辉对李瑾的手段越发好奇起来。

　　　　他依言慢慢蹲下身，去捡那飞来的黄色物体，并为了减少身上杀气，将手中的弓箭也顺便放下。

　　　　一手拾起脚边的黄色东西，放在另一只手掌心里托着，慢慢走出了林子。

　　　　因他一心盯着梅花鹿，捡东西时也几乎没低头，所以直到那睁着一双纯真大眼的生物试探性的缓缓靠近，并忽一伸舌头袭向他的掌心时，李辉才看清手心里的竟是一块糕点碎屑。

　　　　大概是李瑾身周的氛围太祥和，就连李辉此刻都被感染的没了一丝军人该有的戾气，心底宁静平和的出奇。

　　　　而刚一口吞了糕点碎屑的梅花鹿，此刻还意犹未尽的舔着李辉的手心。

　　　　手心异样的微痒感，似乎顺着胳膊缓慢的钻入了心中。

　　　　伴着晨鸟的啾啾啼鸣，直让李辉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感。

　　　　李瑾此时已将最后一块糕点喂完，起身拍净衣服上的糕点屑后，转身冲李辉笑道：“李将军要是还想喂，我这可没有了。要不咱们这就去林子边等陛下，顺便看看再要点糕点？”

　　　　李瑾言笑晏晏，仍是那副清浅淡然的笑脸，手则不时推开身边粘着的梅花鹿。

　　　　但在此刻的李辉眼中，少女被梅花鹿依偎嬉闹的一幕，却让他心底震颤的手指尖都要发麻了。

　　　　他说不上为什么，但这安宁恬静的一幕，似在他心底烫了一下般，让他连呼吸都要忘了。

　　　　李瑾却因被梅花鹿纠缠，而根本没注意到李辉的失常。

　　　　因没听到对方回答，她又补了一句，“难道是需要引这些鹿，去陛下狩猎的地方？要是杀气和人气太重的地方，这还真有点儿不好办了。”

　　　　见李瑾眉头微微皱起，李辉立刻回了神。

　　　　他边对自己的失态哑然失笑，边迅速重整精神，佯装没有任何异常的道：“按李小姐说的办就好，咱们这就去陛下回程的路边等。”

　　　　边说着，李辉已经将李瑾身边的鹿群隔了开，并伸手给李瑾指了一下方向。

　　　　正在李辉思考，要怎么才能驱赶梅花鹿跟着一起走的时候，却见鹿群竟亦步亦趋的跟在李瑾身旁，像是护卫一般。

　　　　被一人留在原地的李辉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跟上李瑾的脚步。

　　　　李辉边费力的挤到李瑾身边，为她挡开梅花鹿的“纠缠”，边好奇的盯着李瑾，追问道：“李小姐到底是用了什么法术，让这些野生不亲人的鹿能这么驯服听话的？”

　　　　李瑾好笑的看了眼，身旁好奇的两眼放光的李辉，打趣道：“刚刚李将军，不也用处这法术了吗？”

　　　　李辉一愣，想起自己之前喂过鹿的糕点。

　　　　但他边走边又细致的，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李瑾。

　　　　可越看李辉越是一头雾水，此刻的李瑾手中，也没见拿着吃的啊？

　　　　怎么鹿群还跟被拴了绳子似的，跟她跟的这么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原来如此（）　
这时，李辉注意到，李瑾又从鹿口再次夺回衣袖的动作。

　　　　而在衣袖飞扬的瞬间，鹿群竟随着衣袖的摆动，乱了步伐。

　　　　李辉惊奇的看着眼前一幕，立刻又细致去看李瑾宽大的袖口处，袖袋的位置竟有几处留下了被梅花鹿咬过的一排排齿印和水渍。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能引得鹿群这么如影随形的粘着她呢。

　　　　鹿，马等等牲畜的鼻子可是比人灵敏的多。

　　　　估计李瑾应是在喂完糕点后，又将碎屑故意洒在了袖袋里，这样尝到甜头的梅花鹿不用特意驱赶，闻着香味儿就会自己乖乖的跟在李瑾身后跑了。

　　　　这丫头，还真胆大又聪明！

　　　　可她是怎么知道这处会有鹿的？更别提为了今日这样突发状况，还在身上备了这些糕点了……

　　　　此时，李瑾刚应付过又一波梅花鹿的“侵袭”，转头就见李辉眼中一闪而逝的恍然，和更深的疑惑神色。

　　　　李瑾想了想后，笑道：“李将军这是没想通，为什么我找得到这些梅花鹿，而且未卜先知的带了吃的在身上吗？”

　　　　李辉惊讶于李瑾的善解人意，面上却未露分毫。

　　　　“李小姐身上带着吃食倒还说的过去，可李某却不曾听闻，京中贵女热衷狩猎且还如此精通的。不知李小姐是从何处，知道这里有鹿群觅食的？”

　　　　此刻，李辉可一点儿都不认为李瑾在这里出现，会是偶然或运气使然。

　　　　李瑾清浅一笑，“只怕要让李将军见笑了，我虽担着尚书千金的名头，却一直学不来贵女们的派头。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就刚从自家的庄子上准备回府。”

　　　　李辉想到那时李瑾女扮男装的清秀模样，心中忍不住自嘲。

　　　　他怎么忘了，眼前的女子并非一般的大家闺秀，他又怎能用惯常的眼光去看她？

　　　　而在李辉修正着对李瑾的印象时，李瑾已详细解释道：“我家的庄子虽不是很大，却依山而建，且靠近山脚下有一块林地。那一带又正好朝阳，每年入冬后时常会有野鹿出没。所以，我还算清楚鹿的习性。”

　　　　李瑾见李辉挑眉，即使没开口，可脸上表情已明晃晃在问着，“仅仅只凭向阳，靠近林子边缘山坡会有野鹿出没，你就敢独自找来？”

　　　　她一笑，大方点头道：“当然，也有来时与內侍闲聊，知道这处御苑里东西都是散养，所以我才敢冒险一试。若是吃饱的野鹿，只凭这点糕点哪里能这么快，就引来这么多？”

　　　　话到此处，李瑾冲李辉俏皮一笑，“李将军知道来龙去脉后，是不是觉得太雕虫小技了？”

　　　　此刻，李辉心底别说有轻视感，钦佩只愈深了。

　　　　“李小姐太妄自菲薄了，就算不说你能精通野物的习性这点已让人刮目相看了，就是敢一人独自在这林中走，且能从闲聊中的只言片语就能做出这种判断，李某已是钦佩不已了。”

　　　　至此，李辉脸上的笑意越发舒畅，更是不由得叹息道：“哎，还好李小姐是这样的心性。”

　　　　李瑾心中一梗，对这明显如释重负的叹息，她可没法当做没听到。

　　　　她略想了想后，直言问道：“李将军，现在这里没旁人，我可否问问南湘王的事？”

　　　　不说对方今日看向她的目光别有深意，就是苏靖的父亲今日出现在他的大帐中，李瑾也早有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问清楚的打算。

　　　　李辉一顿，心知李瑾要问是什么，只是这里面不说，苏靖的父亲和南湘王间的关系，大就是今日为何对方会出现在南湘王的大帐中，以及他李辉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两点就不能说。

　　　　李瑾看出李辉的犹豫，清浅一笑道：“李将军不用这样如临大敌，你只告诉我能说的就好，我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当然，苏靖并没拜托李瑾差的这样详细，只是李瑾有愧于不能让苏靖当面见人，所以想尽可能的弥补她没做到的约定。

　　　　李辉听到这话，心中请吐一口气，并再次被李瑾的善解人意深深折服。

　　　　他哈哈一笑，抬手抚着后脑勺，点头道：“那行。”

　　　　就李辉查到的情况，苏靖的父亲原来年轻时曾因科考失利，名落孙山后却直接当起了师爷，且几年间辗转于各种官吏间，而在他销声匿迹前，传言从被南湘王招揽过。

　　　　李瑾听后，沉默了片刻，“也就是说，在和南湘王接触后，苏靖的父亲就归隐田园了？还是说，南湘王曾在苏父归隐田园前，劝阻过他？”

　　　　李辉眼睛一亮，心底赞赏的频频点头，开口时却只冷静道：“这也是我一直没查清，却十分在意的地方。”

　　　　若是能查清这一点，他也就不用这么头疼了。

　　　　李瑾听出，这件事应是和李辉正暗中计划的事情有关，且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林地边缘处，所以她也再没多问。

　　　　“多谢李将军肯实话相告。”

　　　　李瑾对李辉盈盈一礼后，便领着鹿群避到一旁，以防人多吓跑了这些胆小的野鹿。

　　　　李辉则抬头确认了一下时辰后，快步走出了林子，向一旁的御林军搭话去了。

　　　　很快，折返回来的李辉手里拎着两个食盒，笑眯眯的递向李瑾，边道：“你一早上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只怕也饿了吧。这是我管陛下随性的內侍要来的，先吃点儿吧。”

　　　　李瑾倒并不觉得饿，只是走了这么长时间有些腿酸罢了，而且她想起自己面和手上都是灰的模样，更没有吃的欲望了。

　　　　可她正打算婉拒李辉的好意，却不想李辉倒先一步开口道：“就算李小姐不饿，可这些小东西跟了你一路，你就不该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