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锦绣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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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 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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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会轻功的人,此刻的动作却流畅轻盈得像是一个轻功高手,可轻功高手却没有她这般人山合一的自信与娴熟,她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狐狸,柔软的蛇,矫健的鹰,和犀利迅猛的山猫,仿佛这座山就是为她而存在,仿佛她就是为了这座山而生。

    而这并不是全部——她还可以射箭,用任何动作,以任何角度,在任何位置,腾空时,跨越时,坠落时,攀登时,倒吊时,翻滚时,没有什么事什么物什么样的地形和时机能够阻止她射箭,她手上的箭已经融入了她的灵魂和呼吸,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她都可以射出她手中的箭,她都可以射中她想要射到的目标!

    秦执珏也曾带过兵打过仗,亦曾接受过功夫高手的一对一挑战,可没有哪一次会像今天这样,让他从心底深处升起寒意。

    他曾认为她表面上的冷酷不过是在耍性格,可现在他终于知道,她是真的冷酷,冷到了骨子里,酷得让人心生战栗。

    他当然没有指望她会手下留情,可当她以如此可怕的方式、箭箭都毫不迟疑、霸道狠辣地指向他的咽喉时,他由衷地体会到了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怖。

    是的,恐怖。

    死亡的恐怖,她的恐怖。

    每一箭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每一箭都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每一箭都毫无动摇地要杀掉你。

    这种感觉让他透不过气,让他心生无力,让他渐感绝望,让他第一次想要对一个女人,认输。

    风急雪骤,险峻的山崖壁上两道身影在飞快地腾挪跳转变换身形,不断有利箭纵横激斗,令得这幽寂的山峦都浸透了凌厉的肃杀之气。

    可秦执珏知道,这些山是属于燕七的,这里是她的主场,这些山是她的队友,是她的助攻,是她力量的一部分,她属于这里,没有人能在这里战胜她。

    真是一个可怕的姑娘。

    在被燕七的箭尖射入喉咙的一瞬间,秦执珏这么想。

459 传世() 
“燕先生; 我多带了一口人回来吃饭不介意吧?”燕七的身影出现在洞口,身后有人错身跨了一步出来,露出一张带着无奈笑容的脸。

    “哦,坐。”燕子恪站起身,大步走过来; 不是为了热情迎客,而是一把扶住了燕七。

    “没事啊; 小伤,别紧张。不过,”燕七的大腿处插着被撅去箭尾的半截箭; 转头道,“驸马爷你没在箭上淬毒吧?”

    “”秦执珏无奈笑着摇头,有些疲惫地靠在洞壁上,“赶紧处理下伤口吧; 我这里有伤药。”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姑娘恶劣至极。

    在射向他的那一支致命箭之前; 还放了一支抛射箭; 两支箭同时到达他的面前,在射穿他喉咙的千钧一发之际,抛射的箭将致命箭撞开了。

    什么叫神乎其技,他这一次是真正地见到了。

    输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这一招你是蒙的还是确信自己能做到?”回洞的时候他问她。

    “我练过万把来次; 十分纯熟。”她答。

    他觉得惊讶又好笑:“没事练这个做什么?”

    “虽然我的箭技已臻化境; ”她没脸没皮地这么回答; “但我毕竟还是个人;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犯错误,我不能保证自己每一箭都能做到不犯错,但我希望我有机会可以弥补。”

    所以就练了这么一手,为的是能够挽回。

    执着于百发百中的射手多不胜数,而能想到挽回错箭的人却少之又少。

    一支箭往往就是一条人命。

    这姑娘嘴上说得狠,手里使得辣,胸中却已有了些大道之量。

    “不用当真杀掉他,反正他已经在我的箭下死了一回了,就当他现在是个死人好了。”这姑娘正在回答她大伯的什么问题。

    秦执珏:“”说好的大道之量呢?

    不过说得并没有错,一决生死的最终结果是他会被她杀死,这一点刚才已经得到了证明,所以,他的确已相当于死掉了,就只是少了一个形式而已。

    好在三人的装备包里都装有伤药以防万一,燕七去了角落里给自己包扎,手法娴熟,一看便是伤出了经验。

    这伤是秦执珏射出的最后一箭造成的,“人在垂死挣扎时总能爆发出无限潜力。”燕七对此评价。

    “”秦执珏坐到火堆旁借了燕子恪几口热水喝,“对一个死人插刀甚是不厚道,七小姐。”

    “那我们吃些东西吧。”七小姐话题转换自如,“死人是不是只能吃纸馒头?”

    秦执珏:“钱和马可以是纸的,供品还得是真的。”

    三个人围着火堆热汤热饼地填饱了肚子,略歇了片刻秦执珏便要告辞,燕七问他:“下面怎么打算?”

    “人死了,什么执念都可以放下了,”秦执珏笑着,“回去过原本的日子,重新做回驸马爷。”

    “咳,我是问你今天以及后面这几天的打算。”燕七道。

    秦执珏:“”文艺忧伤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最后一箭真该射她这张讨人嫌的嘴儿。

    “对了,还没质问你为什么要到这个洞这儿来呢,想做逃兵吗?”讨人嫌的嘴儿继续讨人嫌。

    “抽空开个小差罢了,”秦执珏笑着抬眸,目光扫向琉璃洞顶的孔洞,“涂弥这个人很无聊,异想天开地认为我和那个世界的他大概是同祖同宗——当然,我对此其实也有几分相信,或者说是期待——这种事毕竟听来很是神奇玄妙,所以他说他想试一试,于是藏了什么东西在上面的孔洞里,并且要求我时不时地来看看这东西还在不在——之所以放在这里而不让我收起来,大概是怕我突然死了把匣子也弄丢,更过分的是他还要让我的子子孙孙继续看顾着这东西,直到传到千年以后他的那一代——前提是他的确和我同宗。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次因着赛场定在此处,我也就抽空过来看看,过完年我便要去外头当几年差,无法再到这里来,受人之托,总要忠人之事。”

    “哦,那你看吧。”燕七道。

    秦执珏示意了一下,随即飞身而起攀上了洞顶,由那孔洞中掏出一物,重新落回了地面。

    见他手里托着个石头匣子,匣子上装着一把转盘式的密码锁,秦执珏看看这匣子,又看了看燕七,笑道:“我想这个匣子你应该能够打开。”

    “啊,可我对它不感兴趣。”燕七道。

    “不知能否恳请七小姐帮我这个忙,把它打开呢?”秦执珏笑问。

    “好吧。”燕七也没矫情,接过石头匣子看了看,这个密码锁需要六位密码,而密码盘上刻着的分明是阿拉伯数字,在这个时代的确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够打开。

    燕七想了想,把密码盘拨成了云端那一世的生日——山神捡到他时,他对自己的生日记得格外清楚。

    啪地一声,石匣子打开了。

    出现在眼底的是一小块雪白的石板,石板上面刻着字,也许是怕写在纸上不容易保存千年。

    燕七并没有细看,而是把石匣子递给了秦执珏,秦执珏却将石板上的字念了出来,那是一串地址和一个时间,在这些的下面还有着几句话:

    “在这个时间,去这个地点,等一个背着弓箭的男人,带你回他在森林里的家。

    “把他的女儿叫做妹妹,不要让他把你送走,做他的儿子。

    “和他的女儿一起长大,给他送终,等她从外面回来,陪她一起守着山和森林。

    “这一次,你再也不要离开她。”

    琉璃洞里安静得只有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秦执珏看向燕七,却见她脸上的神色平静如常。

    能打开这个匣子的,只有那一世云端的亲生父亲,因为只有他的父母才知道他的生日,前几代人不可能在他出生之前就知道密码。

    至于打开石匣子之后他的父亲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或许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了,毕竟那个人,已经遗弃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秦执珏将这块小石板取出来,正要看一看反面是否还有留言,却发现石板的下面还压着一样东西,那是一片夹在密封的玻璃里的树叶标本,如此精致的东西不知他是找了哪个巧匠做出来的,秦执珏拈起来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于是递给燕七,问她:“可知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燕七没有接,只是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

    密封在玻璃里,是为了将这片新鲜的树叶保存下去。

    那一世的云端能用各种树的叶子吹出各种音调不同的曲子。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我喜欢这歌儿,飞鸟,‘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说的是不是我?”

    “我不希望是,因为那样的话你会消失。”

    “别担心,你看这是什么?”

    “叶子。”

    “我可以用叶子吹出歌儿,如果你找不到我,就竖起耳朵仔细听,我会用叶笛儿吹响这首歌,跟着笛声你就能找到我,如果你担心,那我走到哪里都在身上装着叶子,好不好?”

    “好。”

    “那么不管我在哪儿,只要吹响叶笛儿,你都来找我,怎么样?”

    “好。”

    “大概是胡乱做了一个传家宝什么的。”燕七说。

    “哦。”秦执珏将这叶子放回匣子里,连同石板一并放好,锁住匣子,再重新放回到洞顶的孔洞中。

    临离开琉璃洞前,秦执珏转回头来若有所思地对燕七笑道:“这么说,历史并没有被改变,注定我不会死,也注定他还会在那一世出现。”

    “那我岂不还是难逃被抛下的命运?”秦执珏走后,燕七这么对燕子恪道,“早知这样还是应该杀掉他才好,那一世的我说不定孩子都能跟别人生仨了。”

    燕子恪笑了笑:“若是如此,你便投生不到这里来了。”

    “也是啊,我的决定太英明了。”燕七道,“看来历史不能轻易改变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安安更喜欢那一世还是这一世呢?”燕子恪问。

    “当然是这一世啊,”燕七脱掉鞋子钻进狍皮筒,“那一世没有的,这一世多得都溢出来了,我是个很容易满足但也十分贪心的人呢。”

    燕子恪坐靠着身后的洞壁,轻轻地笑了起来:“谁不是呢。”

    “如果这一世与那一世真的有关联,不知燕家的后代会在哪里。”燕七闭上眼睛想。

    “或许,我们也可以给后人留一个传世之物。”燕子恪的声音温温沉沉地传入耳中。

    “哦好想法”燕七喃喃着,半睡半醒,疗伤的药有内服的,内服的药里又有一些起到止痛和麻醉作用的东西,“要留什么呢?”

    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燕子恪的声音才再度轻轻地飘进了耳中:“就用这洞里的石晶做一个燕子坠儿吧。”

    “好啊你会做吗?”燕七努力撑开眼皮儿,却看见那位已经在拿着把小刀耐心地刮着一块不知从哪儿捡起来的石晶了。

    也不知刮刻了多久,朦朦胧胧中,燕七听他道了一声“好了”,再次努力睁眼看去,见哪里像只燕子,只看得出是一只鸟,一只正展翅高飞的鸟。

    “留言给燕家的后代,”燕子恪的声音轻笑着说,“如若在山林的边缘捡到一个女娃儿,便给她起名,叫做云飞鸟。”

460 疯子()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额头上; 这令燕七从沉沉的梦田中醒了过来,睁开眼,满洞的火光。

    “上热了。”燕子恪的声音就在这手的上方。

    “不要紧,受了伤后的正常反应。”燕七的声音有些干,下一秒便有水杯递到了唇边。

    “我喝了这水你就睡啊; 不用看着我啦; ”燕七坐起身; 接过保姆先生递过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你自己也是个伤号呢; 忘了?”

    “哦;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保姆的神情就好像他真的才刚想起来一样。

    燕七探头向着洞外看了看,火光里还是一个黑黑的窟窿,“这一夜怎么这么长啊?”

    “冬天的夜是要长一些。”燕子恪答得老实规范。

    “不老实啊; ”燕七却说他,“分明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你现在立刻赶紧躺下睡; 否则。”嘎巴嘎巴地捏拳头。

    许是迫于拳头的淫威,她大伯开始往狍皮筒里钻,钻到一半又爬出来; 坐在那里脱衣服。

    “啊对了; 该换药了; 药不能停。”燕七也爬出来给这位换药。

    两个伤号忙碌了一阵; 各自钻回筒里躺下。

    这一夜还真的是很漫长; 燕七醒醒睡睡好几次,洞口外始终漆黑幽深。

    “安安”燕子恪仿佛知道她此刻醒着,声音浅浅地传过来,“在我每一次喝醉时,你可有曾察觉我与平日的不同?”

    “好像醉了时要更萌一些。”燕七道,“你在怀疑自己醉了以后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我想不通这原因。”

    无所不能的燕子恪,也终于有了他束手无策的时候。

    是啊,安安说他不是神,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

    “你真的确信那些事是你自己做的吗?”燕七问。

    伯侄两个第一次谈到了敏感话题。

    “除了我,似乎也无旁人能做得到了。”燕子恪的声音有些远,远到了他的回忆里,“流徵曾想要送我一件及冠礼,早在我们才刚熟识没多久便开始着手准备。”

    “什么样的礼物需要准备这么久呢?”燕七问。

    “他酷爱界画,不仅收藏,自己也画。于是他想要画一幅京都纵览图送给我,图上囊括全京的每一处建筑、园林甚至每一户人家的宅院。”

    “有点儿清明上河图的意思啊。”

    “不错,然而此工程难度巨大,京中坊巷街道的布局或可参考舆图,然而每一建筑的样式、细节,却无法窥得全貌。”

    “对啊,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敲门进去参观人家的家里,所以你们想了什么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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