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养成记- 第97部分

　　　　之前为怕胡元夫妻和葛老大夫妻知道太多，对他们自己不好，所以李沁早就让他们回去了。这会儿只剩下三个人，李沁便觉得很尴尬了。

　　　　杜衡毫不顾忌的打量着于斐，而于斐，也像是没事人一样，任他打量。其实他这一天已经不知道打量了杜衡多少回了，这次杜衡看他，他也就大大方方的任他看好了。

　　　　“你身手不错。”打量够了，杜衡开口道。

　　　　于斐“嗯”了一声，算是应承了。

　　　　杜衡像是忽然来了兴味，毕竟在他身边，谦虚谨慎的不少，这样直接应承的还是少数。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将军，有家里的荫护是一方面，他自己也是个知人善任的。况且将来偌大的杜家还要他来承袭，所以看到有能力的，自然就想招揽到自己麾下。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参军？”

　　　　于斐看着他，毫不迟疑地答道：“不想。”

　　　　“哦？”杜衡轻轻笑着，“你对小琴有救命之恩，你若是能来我麾下，要不了三五年，做个副统领还是绰绰有余的。如何？”

　　　　于斐握紧了拳头，无比认真地回答道：“我和小琴是一家人，我救她是应该的，不用你给好处！”

　　　　“一家人？”杜衡轻笑出来，忽然又想起来之前齐家兄弟说他傻的事情，便又道，“不是住在一个房子里就是一家人的。小琴是李家人，她终究是要回李家的。”

　　　　“她说了不会回去！”于斐瞪大了眼睛，争辩道。

　　　　“她不回去，怎么正名？”杜衡一句话就把于斐噎在了那里。

　　　　于斐有些无措地看着李沁，杜衡说的那么肯定，他很怕！

　　　　李沁赶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才转头看着杜衡，“他只是个单纯的猎人，他的性子不适合进军营那么复杂的地方。何况，我也不想他从军。我家人的例子就摆在那里，我也害怕。”

　　　　杜衡的眼睛始终就没从他们交握的手上挪开过，直到李沁说完，他才震惊的看着李沁，“你、你怎么能这般——”轻浮两个字他是说不出口的，可是，他实在不能接受李沁就这样和一个男人手牵着手。

　　　　“男女授受不亲是吗？”李沁微微笑了一下，“杜小将军，其实之前一直在秦府，我没敢说出自己的境遇。在你认为我在秦家很好的时候，你不知道我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会被责罚，三两天吃不上一口饭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是，我是奴婢，做不好事情被罚也是应该。可是，若是没有上边的默许或者视而不见，我怎么会经常被排挤、被折磨？你可能不知道，看着别人吃饭，我连水都喝不上是什么滋味。甚至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哪怕他们掉到地上一点，让我捡起来呢？”

　　　　前世今生，这些话李沁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于斐在内，可是这时候，她不想杜衡对于斐和她有任何的偏见，她也希望把两辈子的委屈和杜衡说的清楚、明白。她不是不知好歹，她只是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后来，我病了，病的要死了，她们嫌弃我躺在炕上晦气，把我扔在了杂物房里。收拾杂物房的小哥儿看我实在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便去禀告了主子，主子答复说死在府里晦气，要把我扔出去。”

　　　　于斐的手不游越握越紧，甚至有些发抖，而杜衡的眸中，亦闪烁着。

　　　　“正好到城里卖东西的于斐经过，说我还活着，让他们救我。他们不救，于斐就要扛着我走。他们不让，但也争计于斐不过，便回去禀告了主子，主子把身契给了他，让他把我卖二两银子。”李沁不悲不喜，语调也很是舒缓，可是听的人，就是莫名地把心揪了起来。

　　　　“那时候于斐还寄居在他舅父家，每每赚到了钱，根本一文都不能自己留，全都要交上去。可就是这样，他舅父还经常不满意，全家对他非打即骂。他自幼丧父，母亲也早早的去了，只舅父一个长辈，全家动辄就以抚养之恩要挟，他根本无力反抗。还好，那次他刚卖完东西，钱还没交上去，便用二两银子把一个病怏怏的我买了下来。”

　　　　“可是，就因为她买了一个要死的我，还花了那么多钱，他舅父气得不行，还把他赖以生存的猎犬扣下了一条偷偷卖了抵账。他为了我，那次都没从舅父家拿米粮，就背着我，带着两条猎犬深一脚、浅一脚的进山，一路都没放下来过。”

　　　　说到这里，李沁再也控制不住，流下泪来，“因为少了条猎犬，他几次三番的在打猎过程中遭受危险，要不是他身手好，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可就是这样，他也把我照顾的很好！是，他的条件不好，可是从来没端我一口吃的。他可以自己吃骚哄哄的动物内脏，可是给我的，永远是又香又白的猪油！自打家里遭难，他的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他很单纯，对我也很尊重，不做任何惹我不高兴或者逾矩的事情，你看到是我们握着手，可你不知道，要不是我们一直牵着手，我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第220章　错过（）　
杜衡觉得，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样认真听一个女人说这么久的话。

　　　　事实上，他内心是拒绝听这些的，可是又控制不住想要去听。

　　　　他是天之骄子，从来都活的顺风顺水，向来他说话，别人只有捧着的份儿，就算出了名的暴脾气的祖父，也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可是这会儿，杜衡觉得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被啪啪打脸了。

　　　　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样子，他想走，想要逃避，可是自小到大的骄傲，不容许他做一个仓皇的逃兵。

　　　　他忍着喉中的干涩，看着那个流着眼泪的坚强女孩，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徒然。

　　　　其实，他对她应该只是有了一点点好感而已，只是，还不等他成为她生命中的英雄，就已经占不到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了。

　　　　人生第一次，他感觉事情不受他的控制，同样也很无力。

　　　　今天于斐有多少次把李沁护在身后，他不是没看见，可是，他觉得，男女之间，就这样贴的近，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失规矩。所以，他想要以一个身份去教育他的时候，却发现，在她面前，他根本没什么身份。恩人？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兄长？好像还没到那个程度。未婚夫？杜衡差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烫到了！

　　　　李家遭难，他们的未婚夫妻关系就自动解除了。而且在来之前，他也想过，不过是把祖父托付的事儿办妥就行了，他甚至不想正眼看这个他已经没有多大印象的姑娘。可是，仅仅见面了两次，他的想法似乎就有些改变了——

　　　　杜衡自嘲地笑笑，其实，就算李家翻了案，李仁的才能也不足以还原当年侯府的风光，那么，他的母亲就不会让他娶一个对他仕途毫无帮助的姑娘，所以，他和她终归是不可能的。

　　　　李沁说的对，他们若不牵手，他们根本不能活到现在。那么，从始至终作为局外人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呢？

　　　　“是我想多了。”杜衡笑着摇摇头，“也是我，想少了。”

　　　　李沁紧抿着双唇，泪光盈盈。“抱歉，你不知道，其实你的想法也正常。”不光是现在，还有前世。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面带神伤的杜衡，她的心里忽然也有些不好受。她重生了，可是他没有。他没经历过前世的事情，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还是初见的模样。没经历过那样寡淡的婚姻，又怎么能体会得到她的愤懑呢？她经历过，知道他们不会有幸福，也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一开始就从心里对他排斥。可是说到底，这时候的杜衡还没有对不起她。那么，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

　　　　想通了这些，李沁也豁然了许多。因此，才想着和他说句抱歉。

　　　　“你不用道歉，你说的对，我不知道，所以我也没资格去说这些。”杜衡的神情有些落寞，和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不是一个人。

　　　　“我——”李沁忽然不知道怎么去开口。今天，也是她情绪太激动了，她不该这样的。

　　　　“我明日便向秦大将军请辞，后日，我应该就离开了。”杜衡的声音淡淡的。

　　　　李沁张口想要留他吃顿饭，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他们如今的关系，她不觉得应该走得多近，可是毕竟杜衡是来帮她的，她要是一点都不表示，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杜衡也不等李沁说什么，转头就往外走去。可是走了几步，他又转过头来，“李家的案子想要平反，这里涉及到的关系有很多，虽然圣上现在默许了我们保护李氏的族人，但这不代表事情能够一蹴而就。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这段时间你在这里，还是要小心。”

　　　　前世的杜衡根本没说过这些，加之这会儿她也想通了，便有些感动了。起码，杜衡的这些话，是真真正正的关心她。

　　　　“我知道。”李沁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只能应着。

　　　　“有些人，并不是表面想的那么简单。你也别太相信别人。”

　　　　“你是说荛姐姐吗？”李沁忽然想到，似乎刚才杜衡就已经开始怀疑秦荛的人品了。“其实荛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

　　　　“亲妹妹都不去维护她——呵，”杜衡轻笑一声，“你自己小心吧。不必送了。”

　　　　杜衡说着就离开了，根本不给李沁辩解的机会。李沁有些着急。秦荛帮她不少，她不想让杜衡对她有什么误会——

　　　　看着李沁有些焦急的目光，于斐轻声安慰道，“秦大小姐是好人，他总会明白的。”

　　　　事到如今，李沁也只能点点头，毕竟杜衡没几日就要走了，到时候，他与秦荛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咱们明天给他送点东西吧？”

　　　　李沁转头看着于斐，有些不敢置信——之前于斐给李沁的感觉，明明是一直在防备着杜衡的，怎么——

　　　　“他帮你很多。”于斐答道。

　　　　李沁的眼底有些热。这是她的选择，谁都说他傻，可是在她看来，他其实就是有点憨而已，许多事，明明看的比谁都透彻。

　　　　从天亮到天黑，这一天出了太多的事情，两个人都是滴水未沾，这会儿放下心事了，便都觉得饿了。索性都累了，两人便去杯莫停吃。

　　　　到杯莫停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杯莫停里，一楼的散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中央的舞台上，几个硬汉穿着铠甲，唱着慷慨嘹亮的歌。同样的朗朗上口，虽然不知道是第几天开始唱，但是已经有好些当兵的已经在下面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跟着和了。

　　　　林掌柜一见是李沁过来了，忙让伙计带他俩去二楼的雅间儿，顺便去厨房里告诉胡丁氏一声。

　　　　李沁忙摆摆手，“我们只是没吃饭，想过来吃顿饭而已，雅间儿就不用了，你们这儿挺火的，别让我们占着好位置，我们就随便在一楼用点就行了。”

　　　　“那也成！那让活计看看厨房今儿有什么好的，就给您做两个上来，也请您给长长眼，指导一下咱们的大厨。”

第221章　轨迹（）　
菜还没等上来，胡丁氏就先过来了。她是做甜品的，一般甜品女人吃的比较多，而晚上，女人几乎是不会进酒楼的，所以她晚上的活儿通常很少。

　　　　胡丁氏和胡元白天的时候也在于斐家呆了一阵子，要不是后来涉及到了高门秘辛，他们也是不放心走的。这会儿见两人过来了，也便放下心来。

　　　　那些高门大户的事儿，胡丁氏也没兴趣知道，她只要知道他们两个没事，便好了。

　　　　正好胡丁氏也没吃晚饭，就准备和李沁他们一起吃。

　　　　不一会儿，菜来了。腰果鸡丁、韭菜炒江虾、葱烧豆腐、凉拌皮冻和小白菜汆丸子汤，四菜一汤，很是丰盛。

　　　　“这——”胡丁氏有些纳闷儿，“这不是我要的啊——”

　　　　“是我给换的！”乐老板笑着走了过来，“我看你们都不好意思点，我就给你们点了。”然后又看向李沁，“小琴妹子每次来就知道干活儿，从来不想着吃东西，小斐也很少来，这顿饭我就做主给你们点了。不过，这大晚上的，还是吃清淡点好，免得吃的油腻了，睡不着。”

　　　　“多谢乐老板了。”李沁谢道。

　　　　“别客气，咱都不是外人！以后不想做饭了，就过来，咱们这里别的没有，这饭菜还不管够吃？”

　　　　乐老板大方，李沁他们也就不再矫情。杯莫停的饭菜其实口味还可以，加上这些东西也的确是大厨擅长的，所以吃起来味道也都不错。

　　　　才刚吃没几口，李沁就看到杜衡和范文谦一起进来了。范文谦是老主顾，人又大方，所以一来，乐老板就起身，打算亲自就招呼。可也就是这下，让杜衡看到了李沁他们正在这桌。

　　　　鬼使神差的，杜衡走了过来。

　　　　“杜小将军。”李沁主动和他打招呼。

　　　　“小琴，你们也来吃饭？”杜衡的眼中有些怀疑。

　　　　虽然她如今能来杯莫停，自然是能消费得起的，不过她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家底，便道：“于斐的表嫂在这里做工，我们过来和她一起吃。”

　　　　胡丁氏也站起来冲他点了点头。

　　　　白日里他见过胡丁氏的，也有印象，便也点了点头做回应。

　　　　“量之，这姑娘是谁？”范文谦走过来，问道。他实在不知道杜衡在北方还能有认识的平头老百姓，不过马上，他就反应了过来，“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剩下的话，心照不宣，毕竟现在李家在明儿面上还是个禁忌。

　　　　“既然你们还在用饭，那我们便不打扰了。”杜衡忽然间觉得兴趣索然，便转身要走。

　　　　范文谦忙从后面跟上。就在要走远的时候，李沁隐约听到范文谦说：“量之，那秦家大小姐就是陷害她啊？”

　　　　只这一句，李沁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的身子，似乎从脚底开始不断涌上寒意，就算是在炎炎夏日，她都不自觉地在打着寒噤。

　　　　她重生了。

　　　　她知道许多前世的事情。

　　　　她想跟在乎的人透露一些事情，让她们趋利避害。

　　　　可是，似乎上天并不允许她这样做，每每在她有所行动之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