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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捅了捅旁边的宋宸，凑到他耳边悄声说着：“阿宸，你看出来没有？这些人看起来是真的有不妥”
温热的气息轻拂到宋宸的耳朵上，他觉得耳垂的位置迅速热了起来，忍着伸手去揉的冲动，他也学着苏妙的样子凑到她耳边：“没错。一般江湖上的真正侠士，是不会像这批人这么盲目和短视的。而像眼前这些容易被利益诱惑和收买的人，又不会讲侠义这么积极，只感觉他们像中了邪似的。”
宋宸说话时凑得极近，话刚说完，苏妙就偏着头，连揉着耳朵边张着大眼睛瞪着他。
宋宸微微笑着，在月光之下眉目柔和似画。
苏妙拍拍他：“你呆在这里。”说着，便飞身下了屋顶，绕到院子、屋子，各个角落都转了一圈之后，又飞上回到宋宸旁边，拉他离开。
“你去做了什么？”宋宸好奇问。
“我怀疑甄家对这些人做了什么手脚。”苏妙提醒道，“你还记不记得，甄家的宅子里常年用着一种熏香？因为这种熏香的作风，进入甄家的人都会不知不觉更容易中他们的幻术我刚才在那个院子里，似乎也闻到了这种香，虽然极淡，所以我去给他们的食水里加了些清窍醒神的药粉，看看明日他们清醒过来后是什么样子。如果跟今晚的反应有区别，那应该就是中了甄家的幻术了。”
“这甄家的幻术能同时对一百多个人施展？”宋宸有点怀疑。
“也不需要同时对每个人都施展。”苏妙思考了一下，“人会有从众的心理。用了那种熏香后，只需要对意志相对坚定的那几个人施了，其他意思薄弱的人，自然而然就跟着效仿了。”
宋宸“嗯”了一声，拉住了一直往前的苏妙，“妙妙，走错了”
因为打算明天再继续探听唐家的动向，今晚他们就住在西南城里。考虑到客栈里可能有唐家人的眼线，所以出发前萧玉青给了他们一个玉佩，让他们去西南城找他们在这边的落脚点。萧家人因为时不时有人出来西南城卖药材，所以在这里买了个宅子，作为他们的聚集地，唯一的不方便是，院子里平时没有人，他们去到那边之后，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在宋宸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宅子安顿下来。料想到那些江湖人不会起得那么早，所以隔天起床后，苏妙还亲手做了早饭。因为没有肉，她就地取材摘了院子里的小白菜做了素菜包子，煮了白粥，宋宸吃得极为满足，把东西收拾好恢复成原样，他们又出门去到昨晚那院子后，已经快到午时了。
然后，他们竟见到了一个意外的场面。
唐家安排的那个院子里，又重现了昨天团团围坐着开会商议事情的情景，只不过，这一次院子里在唐渺音的面前多了一个人。
没错。是禇云！（。）
第116章 惊变（）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此刻，无论是宋宸，还是苏妙，心里转的都是这个念头。
院子里的人显然也有些意外，都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男子。
禇云手里提着个布包，跟唐渺单打了声招呼：“甄老夫人。”
直觉到来者不善的唐渺音脸色不是很好。在中陆城这位鹰国来的禇大人的小弟禇尚曾经两次落到甄家手里，虽然他们不曾和这禇云有来往，但过节早就存在了。原本在海国，他们甄家有海国皇帝护着，他们多少有点有恃无恐，但如今到了兰国，大家都是客在他乡，虽说她在西南城有唐家的根基在，但从禇尚的口中，他们得知对方和宋宸、苏妙都有交情。这事情就难办了
“我此番来兰国呢，主要是给甄老夫人带个口信。”禇云笑了笑，话锋一转，“但我来到这边后，听他们说起长生的事情？”
唐渺音脸色变了变：“我甄家与你们鹰国素无交往，禇大人能有什么口信带给我？长生的事情是我甄家与萧家堡的事情，不是你可以过问的！”
“哦？”禇云四下看了看，一指那些江湖人，“那这些是甄家的人，还是唐家的人？他们怎么可以跟着起哄？”
“我们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时人群中有人应了，“我们都是唐家的至交好友，你一个鹰国的朝廷命官跟这件事能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还真的有点关系。”禇云索性拉着张椅子坐了下来，把手里的布包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放，把布掀了开来，顿时一股浓香随之散发了出来，“你们跟着起哄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传说的长生吧？”
屋顶上的宋宸和苏妙一怔，禇云带来的，竟是当初禇尚从甄家带出来的那盆“长生”，当时禇尚说要送给苏妙，苏妙拒绝了并让他们慎用，他们不是送回鹰国去了么？
在场的人目光盯着那盆开放着紫色朵的奇异植物看了看，又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唐渺音。
唐渺音看了看禇云，他虽然还是笑着，但笑容里的意思也明显——就算你不认，我也会找别人指证你！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跟人说，你培育出来的长生有真假各两盆？”唐渺音他们的这番说辞恐怕已经传得人尽皆知，禇云自然也清楚，“然后有两盆被带走了，剩下的都是假的，这没错吧？”
唐渺音沉默不语，本来站起来质问禇云的她扶了椅子坐了下来。
宋宸点了点头，禇云来的这一招釜底抽薪不错！
“对！”围坐的其中一人应道。
“这一盆，就是从甄家带出来的其中一盆‘长生’！”禇云漫不经心地把垫在盆下的布巾抽出，盆被拉向了桌子的边缘，众人刷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最前面的人甚至伸出了手，想要接住下坠的盆——不过盆最终还是稳稳地停在了桌面上，“照这个甄老夫人的说法，那么这盆长生就是真的了。那么，我想，甄老夫人应该很乐意去证明，这长生是如何能让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死人你们应该是暂时找不到了，但甄老夫人倒可以亲自试药，向诸位江湖朋友证明这长生能如何返老还童。你比林瑾的夫人要年轻四十岁呢，照说，应该能变得比她还要年轻吧？”
唐渺音的脸色已经一片灰败。她千算万算，没算出这盆好不容易得到的长生诸云竟然没有往鹰国送。一开始她在林瑾的质问之中，情急之下考虑问题并不严谨，反正这些中了幻术的人也用不着她编出多严谨的言辞——对了！她手上还有这张牌！
“不！你手上的这盆，是拍卖时的那盆——”
“啧啧！”禇云摇着头，“老太太始终年纪大了，记性似乎不怎么好！拍卖时被揭穿你的长生是假的之后，那盆不是被海国皇帝要了去吗？”
“还是说——”禇云打量着唐渺音，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老太太纠集了这么些江湖好汉，其实只是为了自己与萧家堡的私人恩怨，并不打算承兑自己的谎言，为大伙培育更多的长生？”
“但又有什么事实能证明你说的是对的呢！”这时甄望东站了起来，“谁不知道海国的皇帝对鹰国伏低做小，你要找皇帝要一盆长生还不是举手之劳。而且你跟林瑾那两个徒弟素有来往，谁知道你是不是他们请来的说客？”
“看来还真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禇云说着，从腰间摸了个响箭往天上一扔，“啪”的一声响，一朵紫色的烟盛开，在白天也看得分明。
宋宸和苏妙居高临下，很快发现不远处的动静，他们看到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骑着马往宅门那边奔跑了过来，到了宅门，马上的人忽然站了起来，直接跃上了墙头，往众人聚集的那个院子里跃去。
论心眼，禇尚远远比不上井木二，所以禇云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的兄弟一个人留在海国？来的人自然是跟他焦不离孟的禇尚了！就见禇尚笑嘻嘻地站在墙头上，手里也拿着一个跟禇云刚才拿的那种布包。
禇云朝他招招手，禇尚飞身就降到他哥面前，把手上的拎着的东西往前一递：“大哥，给！”
禇云把东西放在先前那张桌上，把布一掀，又是盆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生！
“喏！这两盆之中总有一盆是真的吧？那么，请甄老夫人告诉大家，哪一盆是真的？”
众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有人对唐渺音母子提出质疑。
甄望东直直的看着对方，仿佛在出神一般——此人是现场中比较有公信力的人，也是甄望东先前施以幻术的人之一，此时他需要继续加强对他心神的控制，否则如果这个人一失控，受他影响的人就会通通醒过来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对方与甄望东对视，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们大家伙与唐家关系好是没错，但也不是可以让人任意摆布的莽夫！你们当时言之凿凿，说萧家堡的人怎样欺压了你们，抢走了你们的珍奇药草，我们毫不犹豫就相信了你，全心为你们取回公道。现在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们不会一直在受人愚弄吧”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不甘寂寞的老女人搞出来的邪门歪道。”现场一片纷杂的讨论声中，禇云把两盆药草重新包好：“根本就没有如她说的那么神奇的长生！如果她真的培育出这么神奇的药草，那为何不用在她自己身上？既然甄老夫人没有兴趣一试，那这‘长生’我可就带走了。”
“等等！”马上有人试图制止，真也好，假也好，听别人说的不如到手后自己去验证一番。
“让开。”禇云把东西交给禇尚，回手拔出上背在身后的剑，“我跟宋宸他们不一样，可不会顾虑什么江湖之谊和声誉影响，挡我者只有一条路——死。”
森冷的剑身映着日光，闪现出凌厉的光芒，禇云身为风清原身边第一侍卫的气势逼得围着的人一退，禇云一个纵身，就带着禇尚脱离着人群，站在墙头上，他回身留了一句：“如果是我，被人愚弄了这么久，与其执著于一盆假药草，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找人算账好呢？”
禇云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被愚弄了这么久，除了吃吃喝喝，传说中的长生完全不见踪影，还因此得罪了林瑾与萧婧妤御下的萧家堡，得罪了林瑾武功高强的徒弟。也幸好人家脾气比较温和，不然，他们都死几遍了吧？而往大了说，他们还得罪了泰如山庄，得罪了靖王府，甚至得罪了官府！得罪了大兰的皇族！不少人还飞鸽传书去请自己门派的前辈出山，现在还得要去跟他们解释这一切都是虚构的！他们上当了！根本没有传说中能让他们返老还童的长生！
愤怒的情绪持续在院子里围困着甄家母女以及唐昕音的众人身上蔓延。
那边禇家兄弟出了宅子，上了马，正打算回落脚的客栈，就见到对面落了两个身影——自然是看完好戏的宋宸和苏妙。
“妙姐！”禇尚马上叫道。
“谢谢你们了。”苏妙向禇家兄弟道谢。不管禇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总是为他们解决唐渺音等人助了一臂之力。
“你们怎么会过来大兰？”照禇云先前的说法，他们过去海国的目的是长生，后来长生到了手，他们应该回了鹰国才对吧？
禇云带他们回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里，才细细说起这次过来的目的：“你们离开海国之后，本来我也打算带禇尚回鹰国去的临出发前几日，内务司的人突然报了过来，说唐渺音带人离开了海国，前往兰国。其实我们鹰国在海国一直有另外一项任务的机会正好，我把事务安排了一下，让留在海国的将军继续运作，我们过来兰国，拖一拖唐渺音他们回海国的行程谁知道到了大兰，就打听到了她诬蔑林前辈和你们的事情，就顺手推波助澜了一番。这下唐渺音就是想走，也不是这一时半会的事了。”
禇云没有说得很明白，风清原要的是海国对他的言听计从，但因为有甄家这个左臂右膀的存在，海国皇帝有时候会更听从甄家的意见，因此他想铲除甄家的念头已经转了很久了。加上这次从宋宸手上得了海国皇帝的那张地图，得知海国对鹰国并不是真心臣服，所以更加坚定了既削弱海国实力又剔除了甄家这颗眼中钉的决心。而海国皇室其实对于甄家长期以来把持着海国经济、影响政局的情况早有不满，被禇云从中稍加挑拨，终于决定趁着甄家唐渺音和甄望东这两个中流砥柱离开之际，对甄家发难。
既然要拖住唐渺音他们回国的行程，就是说海国那边有什么行动是跟甄家母子有关的宋宸虽然没有实质证据，却也把禇云话里的未尽之言猜了个**不离十，对于鹰国这一箭双雕的方法不予置评。
这是唐渺音应该付出的代价。她不是愿意抛开一切、付出所有来对付师父和师娘吗？师娘已经对她网开一面，她还要飘洋过海地过来穷追猛打，这不，她预料的后果之一来了。
恐怕在海国那边的事情已经进到尾声了。禇云刚才本来就是想用这个消息刺激一下唐渺音和甄望东，没想到没机会用上。不过，如果那边进展顺利的话，这几天应该会有船队把消息带过来了。
禇云推断得没有错，唐氏兄妹好不容易把这些江湖人安抚好——每人付了一千两的辛苦费他们才肯走，本来他们还不满意的，但唐昕然表示手上只有这些了，再多他也拿不出来，杀了他也没用，这些人才能罢休。
整整十万两，唐昕音为这件事可真是倾尽所有了，先前唐渺音给的银两本来有的盈余不但要全数吐出来，自己还贴了近一半，幸好唐渺音说到时她回海国后，会再让人把银票给他送过来，不会让他吃亏。唐昕音对于这个小妹还是非常信任的。不过，两天后一个与唐昕音有生意往来的商户的船队传过来的消息，让他立马淡定不了了。
那商户说，本来他去海国跟他最多生意的是甄家，只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得罪了皇帝，突然被皇帝整族抄家了！
唐昕音战战兢兢地把消息带给唐渺音时，她还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甄家在海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