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孩子之间到底谁更幼稚呢？”
“您是在说您和老大？”
“谁知道呢——那件事，还是应该算作是会随时间流逝轻易忘掉的东西，我也不清楚。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再也不能原谅他了。”君远的手在积了一层灰尘的电脑桌上蹭了一把，盯着灰黑的掌心，哀哀地一笑：“不觉得沾在掌心的灰尘，很像是干涸了的血迹么？”
君远的比方实在是太难懂了，慕断忆只是干笑了两声。
“唔，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也杀过人，不过干涸的血迹这个例子对你来说肯定是很抽象、没有画面感吧。不过，如果你看到了我当时所看到的景象，你一定会觉得再准确的比喻没有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某个人坐在废墟，盯着沾满了血的掌心。
痴痴地盯着。
从天明，至日落。
一日复一日。
就那样，一直一直地看着。
整个人似乎要化作一尊雕像一般。
哭泣着、傻笑着。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把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拖拽而出。
终于，掌心中的断刃直直地指向咽喉。
毫无疑问是想要将喉咙刺穿吧。
他会想要自杀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甚至于——自己隐隐地还希望他痛痛快快地死去。
无论出于是对他的怨恨，还是对他的同情。
可是，却有某种感情，战胜了一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刃已经被击在了一边。
“啊啊，你是”他抬起空洞的双眼，努力地思考着。
笑了。
开心地笑了出来。
这太过明亮的笑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认得你，你是君远。”
“红茶！”
再也忍受不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嗯嗯，我在的哦。”
他回应着，却如同机械一般回应着，
然而瞳孔中却没有倒映着他的影子。
“你要保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
“啊啊，很快，很快就会结束了。再也，再也不会碍眼了。只要我刺穿喉咙的话。等一等，我的剑呢？我刚才还握在掌心的剑呢？君远，你看到我的剑了吧。”
君远自以为还算是坚强的人吧。
毕竟那场大火燃烧的时候，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麻木地看着。
连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冷血无情。
可是，此刻却有某种东西在内心蠕动着。
他不需要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双眸红肿了。
“你想死？”
明明知道过分，还是扯起了他的衣领，瞪视着他。
“在这个当口，你却想要选择死？”
“不是选择死，而是必须死。虽然我知道这样很狡猾——毕竟死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一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知道了。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也好，经受的痛苦也好——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可是，却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偿还我的罪孽吧。”
第1738章 诅咒（）
“根本不是偿还罪孽吧！如果你真的想要赎罪，就活着啊！好好地活着！让自己每一天都不得安生，每一日都回想起过去，这才是真正的炼狱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话，你还敢说自己是爱她的么？对了，她应该有一段时间，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平行世界生活的经历吧。有本事的话就找到她，让那个她幸福啊，你有这种胆量么？”
君远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竭斯底里地大喊着。
平行世界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那么，相对应的平行时空就有多少个。
不可能找到的。
那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呢？
自己一定是想让他历经更深的绝望后自杀，现在就让他死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对，一定是这么想的。
自己原本是恶意，那笨蛋双空洞的眼睛，却再次恢复了神彩。
还很激动地抱住了他。
“现在其他的猜出真相的人，一定恨我恨得要死。到了这个时候，仍然能坦诚地为我指条明路的，也就只有你了。谢谢你，君远。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呢。”
君远当时一把推开了他，给了他一个背影。
“我不是你的朋友了。再也不是了。我君远是个有原则的人，是不会和弑君弑母的人做朋友的。”
从他的掌心，落下了一枚相当小的刻有符文的石头。
融入土地，勾勒出了巨大的结阵，越收缩越小，直到司马卡卡的身上也浮现出了和石头上相似的奇怪的纹路。
闪烁一下，然后消失。
“我是不会允许你这个家伙在其他世界得到幸福的。一旦你的灵魂在彼世界稳定下来，我就会被你召唤到那里去。但是，我绝对不会承认你的。”
“校长先生和老大之间，真的发生过很多事呢。”
来自于现实中的声音，唤醒了君远。
慕断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偷瞥君远。
“也没有。”
立刻否认道。
“校长先生，在晨曦先代头领手下，也做过杀手么？”
“你看我像是很会打架的样子么？虽然真的打起来，我也基本不会输给谁就是了不过不擅长的事情就是不擅长，不然也不会雇你这种家伙当我的保镖。我当年在晨曦，主要是掌管财政的——原来的伙伴们甚至夸奖过我是那种连一张白纸都不会浪费的小气鬼。”
“不，一般来讲，这不算是夸奖吧。”慕断忆吐槽。
“嗯，只是一般来说。不过对于掌管钱财的人——尤其是掌管大家的钱，这绝对就是夸奖了吧。”君远乐呵呵地道。
慕断忆不能理解似的摇了摇头。
屏幕变成了一片漆黑，无数的代码不断地涌现出来。
他用手遮住了屏幕。
“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哦？”
“你还真不够了解我。正如其实我也一点也不了解你那样。”
君远近乎强迫性地，将慕断忆的胳膊从屏幕前扯了开来，借着这力量让他离开了电脑椅，自己坐了上去。
屏幕上已经不是程序代码，却仍然芝麻大小的字体堆得密密麻麻。
第1739章 没有未来之人（）
纵然是君远，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小看了自己好奇心的危害性。
信息量之大，甚至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不过，他的手指却抑制不住地，滚动着鼠标的滑轮。
“这就是晨曦能够被接受的原因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红茶会受那么重的伤竟是因为”
“我不清楚。在那段时间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等到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但是，确实不排除东方未天或者是东方家族的人到来的可能性。”
“可是既然是纯血的吸血鬼，又是在白天”君远咬着指甲，瞳孔倏然收缩：“等一等！我想我知道了！”
慕断忆立刻明白了君远之意。
确实是合理的解释。
“但是为什么我”
“我记得红茶似乎会‘隐化’技能，不过比较费气力，又会让被施放者短暂性失去意识，他通常是不会使用的。”
“啊啊，这不也正好是”
这正好与他莫名其妙失去意识的事情暗合。
那么，自己的记忆会产生混乱的原因，慕断忆也大概有了答案了。
他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是由于司马卡卡。只要司马卡卡活着，就有他能活在这个时间点的源动力——司马卡卡本身就像是自己的电池。
当他倒下后，尽管他的躯壳并未消散，还足够维持慕断忆这个个体的留存。然而记忆说到底，也是种数据。循环往复，循环往复，他的大脑中堆积了太过庞大的数据，为了保持着肉体的存在，只能将记忆暂时性封印而保持肉身的存在，直到符合条件的条目出现，会将“库”中之物索引出来。
简而言之，自己先知先觉的判断能力也同时被封存了，不能够再按照已得的常识选择最优解了。
仔细想一想，其实轮回之中，也确实会发生这种状况——并非是偶尔，而是时常。
不过没办法根据琐碎的分支来判断通向何方实在是相当麻烦。
然而他却仍然为了能再一次得到摸索的机会，稍稍有些高兴。
他好久都没有体验过未来了。
也没有现在。
拥有的，只是过去。
纵然在相似的对话出现时，还是会出现强烈的既视感，不过也还算是惊喜。
“麻烦了。”
君远浏览完了资料，按了按晴明穴。
“整个晨曦都被盯上了呢。”
“晨曦的势力与能力皆上乘，东方未天也不会轻易舍却。”
“然而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吧。那个组织，虽然后期也融合了这个世界的力量，然而绝大多数的主力，仍然不属于此处。杀了红茶，他们也未必会听从于东方未天——不对，是一定不会听从于东方未天。在缺少能够镇住他们的领袖，被外部压迫的状态下。恐怕争斗不可避免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旁的我不在乎，可是难得大家稳定下来，过上比较安逸的日子了啊。”
“我之前也发现了老大也是，大家也是，还有您也是似乎隐约皆珍惜现在的平静呢。”
第1740章 没有畏惧之女（）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毕竟晨曦创立之初，大家就是为了能过上安逸的生活而走在一起的。尽管现在的平静没有最初那人在，不过他们也因此更怀念于她，并对红茶言听计从啊。”
那是慕断忆不明白的部分。
即使他的记忆库是完整的，也仍不明白的部分。
虽然晨曦的过去，可以通过魔女队长x骑士王来推知，可是其中最关键那一点——为什么晨曦的人会放弃那边的世界来到这里的决定性原因，谁也没有告诉过他。
唯一能确定的是，晨曦先代头领的死，是导火索。
“密报！表世界那边传来密报！”
对这个大呼小叫的人，整个晨曦内馆的人都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被同伴的气势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却发现苏小鱼坐在那里瞪着她。
坏了。
“啊哈，少主您在啊。”他向苏小鱼躬身。
“靳少哲少主这个称呼还真是”苏小鱼轻轻叹了口气：“一个一个，竟然不会有一个标新立异的家伙改口，不用这么肉麻的称呼唤我。”
“可事实上您就是少主啊。有什么肉麻的？”
靳少哲赔笑着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有机灵的人会意，正要将他引至无人处，却被突然站起的苏小鱼拦住了去路。
“到底是有什么密报，非要背着我说不可呢？难不成你们想私底下商量些对我或者我师傅不利的事情么？”
“哈哈哈。”干巴巴地笑着：“少主您可真会说笑，我们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只不过这件事确实不适合说给少主罢了。”
“如果我偏要听呢？”
“那我只好”
“难不成你想要得罪得罪我？”苏小鱼后退了一步，做出战斗的架势。
靳少哲甚至不需交错一两回合试一试，只是感知着她身上的气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动手的话，只不过是被秒杀的货色。
靳少哲为人处事的原则就是坚决不把有意思的事情变得无趣。
“岂敢。如果少主非要听不可，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可是，实话实说——即便强悍如少主，您也依然是个柔弱的女孩子，我不认为这是您能承担的事情。”
一旁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小鱼的确是个女孩子。
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不过，如果不是刻意伪装，她似乎是在各种意义上，都和“柔顺”无缘。
无论是她高挑的个子，还是言行举止——更不用说那脱离了常识的身手。
嗯，不，不对。
如果非要勉强地向这个形容词上靠拢的话，苏小鱼的长发倒的的确确是相当柔顺的。
“靳少哲，你是在取笑我么？”
妖艳的笑容。
靳少哲的脊背涌上了一股寒意。
“没有，我只是”
“我知道的，太过紧张，一时语无伦次了对吧？”
靳少哲拼命地点头。
“不过，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继而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呢？”
“呃”
“想让我相信也容易，那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浪费多余的口舌，干干脆脆地把你的消息告诉我便是。”
靳少哲感受到了她的觉悟。
其实换作往常，即使苏小鱼没有露出这般坚定的样子，他也不会犹犹豫豫的。
第1741章 盔甲（）
他知道少主殿下远比想象中还要强大。
可是这件事
“少主，借一步说话。”
苏小鱼做了个手势，手下都很识趣地退了下去，只剩靳少哲和她。
她翘起了脚，倚靠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靳少哲的脸。
然而靳少哲并没有开口。
良久良久，也依然沉默。
苏小鱼挑着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靳少哲，你怎么回事？哑巴了？”
“其实呃我”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奶茶。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恐怕恨不得一拳把说话像吃口香糖一样的靳少哲打成熊猫了。
事实上，她现在也在盘算着，如果她把这杯茶一饮而尽的时候，靳少哲仍然还在蘑蘑菇菇，她肯定要教训他的。
她很讨厌这种故意吊人胃口的家伙。
靳少哲知道自己不能再纠结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轻飘飘地道：“老大他被人刺杀了呢。”
茶杯打翻，她的裙子上溅满了茶渍。
而她整个人像失了神一样，死死地盯着靳少哲。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大被人刺杀，慕大哥和他女儿也在。尽管万幸的是慕大哥父女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