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肉还是灵魂,早已腐坏到难以想象。只要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就有种恶心感涌上喉咙。
只是,他却也实在无法痛恨她什么。因为,她现在施加给他人的折磨,也不过就是当年她所受到的程度罢了。
她不懂什么是报复,却确确实实地把自己的痛苦,报复到完全无关的人身上。
第1578章 雪()
然而,在她看来,想来他们也不是完全无关的人。不施加迫害,却袖手旁观,也许在她的概念中,也是同样值得痛恨的,同罪者。
这是多可笑,又多悲哀的迁怒。
然而,她又绝对不会悲哀过,那个脸上带着腻腻的笑容的,离魂殿殿主。
他的笑容,哪怕云烟早已离去,仍然挂在腮边。却在断姻出现时,换上了一副冷面孔。
“你来做什么?”居高临下的高傲态度。
“来看你被羞辱。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了,唯独看到你被羞辱,我还能得到一点乐趣。”
“那才不是羞辱。那是我的荣誉——能够被烟儿殿下讽刺,可不是谁都有机会。想我若还是当时那个只能擦着冥界石阶的下贱四阶冥族,随便谁都能把我踩在脚下,她哪里有功夫来管那种小角色?”
“哦?难道你想说,你现在不是小角色?我倒是觉得,你比那个时候还要下贱了呢。”断姻凉凉道。
“唔随你怎么说。”曦晨把腰牌向他扬了扬:“我现在可是除了烟儿殿下以外,冥界地位最高的冥族了。你说我下贱,我就当你是嫉妒我了——谁让你瞎了眼,又不懂得悬崖勒马,撞到南墙上了呢。”
断姻看他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样子,一脚踹翻了他躺靠着的影子,曦晨在半空中翻了几圈,稳稳地站住了。
“怎么样,我的功夫进益了不少吧?不再是当时只能站在你们身后的曦晨了,我早已走到你们面前去了。”
“曦晨!”断姻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再靠近曦晨,只能拿死物撒气,桌椅都被他踹入了离魂殿的飞瀑中。
“唉唉?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讲理?这是我的地盘,你怎么随便砸呢?单纯就是砸毁了也无所谓,我只要念个咒法,就能让它们都恢复如初。可是你却把我离魂殿的水都污了。你不知道这水灵气很高的?你这么随便糟蹋,是要有报应的哦。”
曦晨啧啧摇头,将碎片一点点地从水中离出来。
“别和我说什么报应!”断姻见曦晨聚精会神,正想给曦晨一击,曦晨轻巧地一躲,却是断姻滑入了水中。
“你却是落入这水中的东西中,最脏的。你要是把我的水中灵力都吓跑了,我可是绕不过你的哦。”
“张口闭口你的你的,你这里的一切,也不过是你骗来的抢来的!你不是这里的主人!”
“过去不是,现在也是。只要君上认为我现在还是这里的主人,就由不得你断姻说三道四的。我被她当作男宠的时候,不见你们来救我,现在却为她那种女子鸣不平了么?难道说你们就是那种——只要做错了一件事,就把人家的一切都否定的浅薄的家伙?”
断姻湿淋淋的从水中出来,那种强烈的压抑的悲伤,更加不可抑制地爆发而出。
他不自禁地,就想到了,用隐匿之术,偷偷跟随着云烟看到的那些场景。
湿答答的感觉,真难受。
何况,他是被酒浸润的。
那是他最讨厌的事物。
其实,他也知道,他的匿气之术,根本瞒不过云烟,然而云烟其实也有意让他看到那些凄惨。
“你做错了一件事?你是在逗我发笑么?”冰冷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大哥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真的不明白,他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竟然能够狠下心来,那么样对待他!我甚至还听说你要聚拢离儿的魂魄——她可是你义女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第1579章 肌骨()
“有什么招数全都使出来吧。败了,就把一切都交代了。”蝶纹的影一闪,用低级仙瞳也无法观测到的步法滑到麝兰身畔。
环圈的光芒倒映入麝兰的瞳中,她浅然一笑,向攻击的反方向躲开,完全脱离了蝶纹的攻击范围。
蝶纹来不及收招,更来不及变换方向,击空来不及凝聚的灵气必然会反噬她的身体,她心念一动,索性将可能会倒流入躯体的法力全部灌注入环圈之中。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麝兰竟又移入了环圈的杀气之内。
蝶纹的环圈,砍中了麝兰的手臂。
纵然蝶纹已用了最大的力量将伤害限制到最小,依然触到了麝兰的骨,而她自己也因为强行固力,先前与默穹对峙的内伤复发,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纵然发现我的不善,还是不惜伤到自己收招?”麝兰摇摇头,满脸的同情:“要是你能真的狠下心就好了——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你之前没有杀了我,你会为你的妇人之仁而悔恨的。”
能够在自己的幻术之中紧闭双目,躲开自己的招数又重新被攻击到——她的身法与力量比蝶纹预计的最糟状况,还要凌厉许多。
哪怕自己处于最佳状态,也是一场不保证胜利的硬仗。此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即便拼命也是无法对付麝兰的了。
“不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是绝对不会投降的。你打败了我,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也不会说一句软弱的话。”
她将环圈推了半寸,麝兰的臂骨传来清脆的声响,单单听着都觉得痛极,但是她的脸上还是带着淡然的笑。
“我为什么要杀你?杀了你,有好多的生灵要伤心的,连我恐怕都要掉两滴眼泪。更不要说那两位一直对你痴心不改的情种儿了——我可不想给自己添太多的孽业啊。”
在这个时候,麝兰笑得如此开心,蝶纹垂首复又抬起,眼神复杂:“难道说,麝兰你也是冥界派来的杀手么?”
“冥界那些杂碎,还不配使唤我。杀手这活也太恶心,除非我死了重新转世,不然作为麝兰的我连提这个词都觉得恶心。”她柔声道:“我都说了,我是个对玄机宫忠贞不二的忠臣,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呢?我的信仰、我的守护、我的挚恋都在玄机宫,我根本没有理由背叛的。”
“是,你没有理由。可是你还是背叛了——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力量逐渐不支的蝶纹轻轻喘着气:“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界之事,不是每件事都能回答出为什么的。”麝兰忽然提高了声音,尖锐地大叫道:“蝶纹——你不能逼我!”
太过刺耳的声音震得蝶纹的耳朵嗡嗡直响,不能再控制的手哆嗦了一下,几乎将麝兰白细的手臂砍去一半。
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议论声。
“里面怎么了?”
“蝶纹姐和麝兰姐不是打起来了吧?”
“不会吧,蝶纹姐就是看着狂暴,实际上遇事还是能保持冷静的。更不用说麝兰姐最是个能按下事的,谁打起来她们俩都不至于”
“他们已经开始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麝兰笑意更浓,眼神颇为意味深长,声音却带着哭腔微微发着颤:“蝶纹,我断断没有想到你会用这样的诡计!你对得起姐姐的提拔,对得起玄机宫诸魂对你的信任么?”
蝶纹的心一颤,猛然想到麝兰可能要做的事,试图把环圈拔出时,麝兰却用手将环圈按住。
第1580章 月沁()
掌心鲜血淋漓,她浑然不觉,拖着蝶纹虚弱的身体朝门撞了过去。
门扉哗啦啦地碎成了数片,在粉尘挡住视线的刹那,蝶纹的手腕挨了一下,手一麻,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掌。
麝兰扶住胳膊,倒在碎片之中。
银闪闪的环圈深深嵌入她的肌骨。
眼泪在她的眼圈打着转,被染成赤红的指指向蝶纹,声音嘶哑地怒吼道:“蝶纹,算我瞎了眼,没有想到你会下此毒手!”她顿了顿,低低命令道:“还不快点把这个叛徒给我抓住!”
被蝶纹的攻势波及的仙灵也受了轻重不一的伤,他们瞧见麝兰的惨状,都吃了一惊,正在发愣,听到了麝兰的命令,身体不自觉地就冲了出去,将蝶纹制住。
血丝从蝶纹的嘴角沁出来。
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的她,只觉一阵头痛欲裂,已经无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被抓住了双臂,动弹不得。
一直守在门前的嗣遥像发了疯似的冲向麝兰,将环圈取出抛在地上,不断地向麝兰被砍得只剩下一层薄皮的胳膊注入法力。
“兰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样?”
麝兰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似乎受到了惊吓,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不停地重复着:“快拦住少主子,快拦住少主子”
“慢慢说,不着急。”嗣遥将她搂在怀中,拍着她的脊背:“少主子怎么了?蝶纹又怎么了?”
麝兰起初的状态还是有些不稳定,除了“拦住少主子”之外,别的一个字也不肯说。但在嗣遥的细语安慰之下,逐渐恢复了理智,结结巴巴地道:“蝶纹蝶纹她被冥界收买,想要陷害少主子,还指使少主子独身去冥界。我想拦着,她就封了我的言语,甚至还试图在少主子离开天界之后就杀我灭口,把事情都推在我的身上”
“麝兰!你少含血喷人!”蝶纹喘息着怒吼道:“别把你做的那档子事推到我身上!”
“蝶纹,你是糊涂了么?”眼泪在麝兰的眼眶中打转,原本就以柔弱示人的她更显得楚楚可怜:“我死了,你可以来个死无对证。但我并没有死,我还没有断气,你还想要把罪名都推到我头上,可能么?”
怒火席卷蝶纹的心,加之太过强烈的痛楚,一齐夺走她的理智。
“你这贱婢,我杀了你!”
她双眼通红地就要朝麝兰冲过去,双臂却被钳制得死死的。
“当大伙的面,你还敢做这样卑劣的勾当?少主子真出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麝兰想要从嗣遥的双臂中挣脱出去,嗣遥将她紧紧抱住,摇了摇头。
蝶纹环视着周围冷漠的眼神,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相信我是个叛徒么?”
漫长的沉默。
怯怯的声音道:“我们不愿意相信。”
“但是不得不相信咯?”蝶纹瞪大了眼睛,却在那一群影子之中,没有寻到对她的一点点信任,她叹了一声:“如果姐姐还活着的话”
第1581章 麝()
“闭嘴!你还配提姐姐么?”麝兰怒喝。
甚至听到了些许赞同之声。
“你们”蝶纹脱了力似的问道:“你们都觉得我不配提姐姐了?”
没有声音,却比任何的回答都要恐怖。
这大概是默认了吧。
没有什么比一心付出,却不能被看到,反而还要被怀疑更深切的悲哀了。
蝶纹忽然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如果信任的话,是不需要解释的。还需要自己竭力辩解才能换来的相信,也不是她想要的。
翅膀收入了她的脊背,消失不见。
而蝶纹倒在了睽睽众目之下。
没有一句反抗,没有一句辩解,沉默地倒在他们的眼前。
有很多的谶语,还没有来得及去品味,已经成为了事实。
有很多的迷茫,还来不及去寻求解答,已经再也不会有生灵替你解答。
若离还没有完全相通那句“我想,你应该会爱上雪”究竟是什么含义,说这句话的她不存在于三界任何的角落。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过于猝不及防。
在她跨入了冥界时,仿佛打破了某个无形的屏障,已与天界冷战多年,早无实际意义上的交集的冥界,忽然向天界传来了一条条的消息。
当然不会都是让人欢喜的,不如说,让人欢喜的才是少之又少。
想听到的,不想听到的,全部接踵而至,喘不过气。
曦晨,那个无论身处谁的天下,谁的权利管辖之下,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四阶冥族的曦晨,一夜之间,成为了离魂殿的殿主——在沐魂彻底失势,所谓的军师彻底湮灭在了过去的河流之中后,完全没有异议的一冥之下,万冥之上的位置。
这对于那些早已忘记了冥界才是故乡的冥灵来说,毫无疑问是件好消息。
然而,与这条消息捆绑在一起的,却让他们无法笑出来。
他将沐魂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地在冥宫中悉数说了出来。
这或许还是除却了当年的叛徒外,第一个对沐魂忠心耿耿的兄弟出卖他。
这在大多数冥魂的眼中看来,不是出卖,而是他终于看清了真相幡然悔悟,不再执着于那早就已经有了定论的结果。
冥王大喜之下的加封,似乎也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不算是越了级。
而原本的离魂殿殿主莫吟心,因身体虚弱却不知检点收敛,脆弱的躯壳终于受不了她的堕落,与灵魂一齐破碎。
突然之间,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曦晨的叛变、莫吟心的死,毫无疑问昭示着若离在冥界的后台已经不复存在,而沐魂与冥界之间全部的羁绊,也彻彻底底地被斩断了。
若离的手中抓着曦晨写给她的信,手颤抖个不停。
信上的字是她熟悉的干爹,然而是她不认识的口吻。
其中不乏虚假的温情诱导讨好,但是,在她看来是那样的凉薄与恐怖。
皮偶扯下了原本的面皮,剩下的只是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
“像莫吟心那样的女子,实际你是把她当作耻辱的吧?她死了,你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第1582章 星()
墨染痕迹,让她对于他们之间的幻想完全破灭的言辞。
“不过,莫吟心的死,和我并没有什么干系,是她自己把自己害死的。你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死是早晚的事。在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给她气受,她死了我说两句实话她也再不能欺负我了。像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对于干爹来说,还是蛮有用的,我还是会像以前莫吟心那个家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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