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清卓最初还没注意到习安和进来,等她转头的时候,被习安和那猩红的眸子也吓了一跳。
“你要做什么?都统计好了吗?现在有多少人染病了?”典清卓算起来,已经整整三天都没睡觉了,本来她就瘦,现在整个人除了眼睛外,都很是没精神。
习安和直接对典清卓伸出了手:“给我一粒药。”
典清卓瞪大眼睛:“你发什么疯?这药都是有配额的,要先给最严重的病人!你是给谁准备的?”
习安和又喊了一句:“给我药!”
典清卓瞬间就明白了,瞪大眼睛:“是不是墨依依染病了?我不是给过她药?”
习安和越加不耐烦:“你到底给不给?”
典清卓当然不能给,不是公报私仇,而是她给了墨依依,就会有别人去死。
于是她只能冷下心肠,说:“我不能给。她的配额已经用掉了,现在只能等下一份。”
“下一份?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几万人都服药后,她才有份儿么?典清卓,我虽然和你不和已久,但是从来都没对你动手过,你不要逼我。”习安和本来是一个大夫,此刻眼中竟然已经带了杀意。
典清卓真的不理解习安和对墨依依的感情,怎么会如此的热烈。他们不是也才认识一段时间,现在为了他,习安和真是连命都能豁得出去了?
她还是摇了摇头,用带着歉意的眼神,拒绝了习安和。
习安和彻底疯了,上前就要来抢药,典清卓这营帐中的士兵不是白留的,防的就是像习安和一样,来抢药的人。
他一个大夫,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士兵?很快就被制服住了。
习安和不断挣扎:“你们放开我!给我药!!”
典清卓上前去,有些很铁不成钢地扇了他一巴掌,伴着清脆的声响,习安和的头偏到了一边,总算是不出声了。
典清卓愤怒地说:“你冷静点!”
第1575章 锦玉恸哭()
习安和也是世家出身的公子,自小环境优渥,因为并非长子,他可以学医。
而这位公子哥,现在被摁跪在地上,被典清卓扇了一巴掌,更为屈辱。
典清卓质问着他:“墨依依的命是命,其他士兵的难道就不是了么?如今五十万大军,哪个不需要解药?墨依依既然把属于她的药给了别人,那就要付出代价!”
对于典清卓的话,习安和当然是没听进去。
不给他药,不让他救墨依依的,都是仇人。
从最初认识典清卓的时候,他就不喜欢这个女人。觉得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这么强势?
她难道不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就算是想开医馆,在京城中就好了,为何非要进宫?莫不成,还想和哪位皇族贵胄扯上关系?
等到了西海,习安和也瞥见了一点儿端倪,典清卓看慕泽的眼神,总是不对的。
墨依依似乎还为这件事,和典清卓起过争执,习安和也没问过具体的经过。
现在呢?典清卓心中有大义,他可没有。
认识了墨依依之后,习安和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孩子不相夫教子,也能这么可爱。
墨依依从来都不矫揉造作,待人接物很是热忱,不光是自己,看宋叶对她都是不一样的。
习安和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子,他不管墨依依是什么出身,又为何到西海来,都想要求娶她。
他想过未来的路会难走,但也只觉得,是墨依依会拒绝自己而已,谁能想到,墨依依竟然感染上了瘟疫?
他宁可墨依依一辈子都不接受自己,也不想让她死在自己的前头。
于是面对典清卓,他也只是冷冷地说:“你要想清楚,你不给我药的后果。”
典清卓可不受他的威胁,淡淡地扭过头,甚至不愿意再和习安和说话。
她对其他的几个士兵吩咐着:“你们将他带下去吧,他如果不愿意清点人数,那也不用管,只要别让他靠近我这个帐篷就行。”
习安和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对典清卓喊话的时候,脖子上的血管凸起:“你不能这么对我!典清卓,你把药给我!”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那几个士兵还是面无表情地把他丢出去了。
习安和站在营帐门口,只觉得全身都被彻骨的凉意所浸透。
真的没办法了么?自己接近不了典清卓,也拿不到药材,甚至墨依依都不让自己靠近。
他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
瘟疫爆发之后,平亲王也很快就接到了消息。比起军营中的这些人,他显然更错愕。
因为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对于他的看管就松懈了很多,慕林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还懊恼地想,平亲王肯定会逃走了。
可谁知道,他赶过去一看,平亲王竟然还好好地在营帐中呆着呢。
慕林认为这个平亲王可能神志不清,不然他怎么会挑起西海和大周的争端?
本来也没准备和他说话,确认了他还在以后,慕林转身就要离开。
可谁知道,平亲王却叫住了他:“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慕林没想到平亲王能问自己话,而他现在更愤怒了,转身就讽刺地说:“怎么样,亲王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毕竟这瘟疫,就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不是么?现在大家都要死了,你也满意了对不对?”
面对慕林的质问,平亲王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低下了头,眼神晦涩。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这瘟疫爆发的太不是时候,和他的计划偏差太多了。
如果这五十万人,都死在这里……慕泽一定会受到皇上重重地惩罚。
慕林见平亲王不说话了,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了,没看到平亲王那隐忍的脸庞。
……
瘟疫爆发的事,很快就传回了京城。
以往的线报,都是用快马送回来的,这一次,因为太紧急了,宋叶连发了几十只信鸽,向大周朝廷求援。
而因为林林的人就在西海,所以元锦玉收到消息,比皇上还早了一步。
打开线报看过后,她的双手都止不住在颤抖。
怎么办,九哥最开始失踪,她一颗心就提起来了,现在瘟疫竟然在五十万大军中爆发了?
自己的信,不是早就应该传到九哥的手中了么?他怎么还没看到,没准备药物?
银杏和红叶对元锦玉脸上的担忧之情,已经看习惯了。这几天,王妃都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连带着两个娃娃都总是软萌萌地看着她。
这会儿元锦玉坐在床边,西海战事一起,她更是没心思去追究自己分娩时的意外了,最起码,她也要确认了九哥的平安。
放下手中的信,她马上对银杏说:“去把徐林传过来。”
徐林被她接出来后,就住在了宫殿的柴房中,没多久,他就被银杏带来了。
跟元锦玉说话,他依旧是撩起了衣服的下摆,直接在地上跪着。
元锦玉看向徐林,认真地问:“你配制的药物,确定没错么?”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慕泽按照她给的药方配制不出来解药。
只怪京城和西海太远了,她根本就不能和慕泽迅速联络上。
徐林回忆了一下那配制出来的药,当初他看到海冰花的时候,就猜到是用在西海的。现在能让元锦玉这么紧张的,除了慕泽,也不会有其他人。
于是徐林只谨慎地说:“如果按照药理和药效,罪臣的新药,是没问题的。”
元锦玉又转头问红叶:“让林林准备的药材呢,现在已经运往西海了么?”
红叶郑重地点头:“回娘娘,已经在运了,但是按照脚程,他们可能现在还没和殿下的大军汇合。”
元锦玉真是着急死了,她一个人在京城,纵然什么都不缺,却帮不上忙,真的很无力。
让徐林下去,银杏和红叶本想劝元锦玉,元锦玉却对她们摆手,把她们也遣走了。
不一会儿,宫殿中只剩下了她和大娃二娃。
元锦玉静静地坐在床边,那两个孩子则是躺在床上,小脚丫还在胡乱地蹬着。
前两天,元锦玉让工匠打造了也一个用木头做的小手,那木头散发着淡淡的蜜香,就算是放到嘴中,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大娃二娃还挺喜欢抓着的。
有的时候银杏和红叶伺候他们,他们坏,就故意把那小手扔掉,然后等着银杏红叶捡回来。
现在他们俩玩儿得开心,就又把木头小手扔掉了,之后,眼巴巴地看着元锦玉。
可是娘亲怎么都不给他们捡呀,宝宝们有小情绪啦!
元锦玉还枯坐着,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小娃娃蹭过来,还用小脚丫蹬着她,她才转头。
几天的苦闷,在看到那张和九哥相似的脸时,她实在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之前的她,总是不愿意在两个丫鬟面前服软,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的失态。
现在呢?大娃和二娃还不懂事,肯定不会怪自己的吧。
元锦玉越哭越难过,有点儿水漫金山的架势。
以往九哥在的时候,别说掉一滴眼泪了,她眉头蹙一下,九哥都会心疼。
可是现在,那个男人怎么就能这么让自己担心呢。他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痛恨她自己无能的同时,元锦玉更恨的,是这次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
她讨厌战争,因为九哥作为武将,每次都不能独善其身。
明明她当时都要临盆了,九哥还得出征西海,临走那天,都没让自己送他。
元锦玉真的很害怕,他在战场上会负伤,会染病,然后再也回不来了。
人有的时候,自己一吓自己,就根本停不下来,这才多久,元锦玉已经在心中想了很多种坏结果了。
两个小娃娃见娘亲哭了,都慌了,他们想要哄娘亲,可是娘亲根本就不看他们。
凭他们的小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还是大娃先把自己身边的木头小手捡起来了,对元锦玉晃着。
二娃也学着他的样子,咿呀咿呀地和元锦玉说话。
娘亲别哭啦!宝宝自己把小手捡起来啦!
元锦玉那压抑的声音,还不时响起,她索性直接就趴在了两个孩子的身边,身子不住地起伏。
大娃和二娃一看娘亲哭了,他们就也伤心地哭了起来,木头小手都不要了。
元锦玉的眼泪不住地流,但总算是能抬头看他们一眼。
把身子探过去的时候,大娃还像模像样地,伸出小手,给娘亲擦眼泪。
两个娃娃幸好都不记事,不然,他们没见到爹爹不说,现在这个爹爹还害得娘亲如此担心,他们肯定更讨厌爹爹了,哼。
红叶和银杏守在宫殿外头,其实听到了里面压抑的哭声,银杏没忍住,也跟着擦眼泪。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跟着小姐这么多年,坏事总是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小姐一个人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两位公子生下来,殿下又出事了,要是我,我也承受不了……”
红叶心中也难过得很,因为元锦玉心情不好,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中。
晚上,红叶再一次回到了宁王府。距离她上次回来,已经过去了几日。
(亲爱滴们,有推荐票月票的不要忘记投呦~~)
第1576章 天下祈愿()
吕应然每天都在府中盼着她,这次看她回来,闷闷不乐的,他也没有问,只是给红叶主动端来了饭菜,还问她要不要沐浴。
红叶懒懒的不愿意动,只是摇了摇头。
吕应然就笑着说:“那咱们就先吃饭,等吃过了,我给你打水洗脚。”
红叶呆呆地看着吕应然,想到自己虽然也不能时常见到夫君,但总比王妃和殿下要好多了。
吃饭的时候,吕应然觉得红叶又瘦了,就给她夹了不少的菜,但是红叶没有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吕应然还劝她:“再吃两口吧,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呢。”
红叶更心酸了,她现在有多幸福,就觉得娘娘是有多痛苦。
于是她无力地摇头:“我真的吃不下了。”
吕应然见她如此,也没有再劝,只是给她打了热水来。
红叶洗过脸后,想自己弯腰洗脚,谁知道,吕应然竟然挽了袖子,利落地蹲了下来,然后开始脱她的鞋袜。
红叶马上就慌了:“你……这我自己来就行了……“
吕应然却不在意,对红叶笑笑:“给自己的娘子洗脚,有什么抹不开的,你就好好休息吧。”
这么一会儿工夫,吕应然已经把她的鞋袜除去了,红叶看他试了试水温,然后把她的脚放进其中,认真细致地帮她洗着。
红叶只是元锦玉的丫鬟,虽然她的生活,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金贵,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洗脚。
看吕应然那一心一意对自己的样子,红叶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吕应然正是知道红叶现在心情脆弱,所以事事都顺着她,给她洗脚后,还说:“你要是难受,尽管可以哭出来,或者骂我一顿。”
他抓着她的手,捶了捶自己的胸膛:“这样就能解气了。”
红叶没有打他,反而是陷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这么多天的压抑,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对吕应然说:“娘娘怎么会这么命苦呢……生孩子的时候不顺利,现在殿下打仗也不顺利……”
吕应然没有打断红叶,只是站在窗前,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的动作太轻柔了,让红叶一下子就放下了防备心:“本来我以为,皇上对娘娘很好,可谁知道,他竟然能下这样的毒手……”
刚说完,红叶就噤声了。糟了,这些话,她怎么能和吕应然说呢。
于是她马上抬头,还擦着眼泪,和他认真地说:“刚刚的话,你就当做没听到吧。”
吕应然也没什么难过或者是追问的,只是温顺地点头:“好。”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红叶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