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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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殊途不同归-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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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说自己为人师表?

    我看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该不会是乱了你心神,迷了你心智吧!”

    说时迟那时快,老爷子反掌成拳,连半点怜香惜玉的机会都没留给我。

    我觉得自己是能躲开的,千年的妖鲤若是没有这点李代桃僵的脱身之术,我早就被王八壳子龟儿子啃精光了。

    可是我不能躲,今天就是被洛景天打死,我也绝对不能先露阵脚。

    所以这英雄救‘美’的机会自然是留给了洛西风——只是在看到他出掌与父亲对招的一瞬间,我没什么好得意,心疼可是真的。

    “爹!阿黛是我徒弟,也是你徒孙。您堂堂护国天师,有法有礼,行加以束。何必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那一招对得爽快。洛西风抱着我,后撤七步才收住阵势。

    我倒是不知洛景天用了多少成功力。毕竟是亲生儿子,总有几分余地吧。

    但见洛西风唇角淌下一缕鲜血,我自是心神一乱,扑身抢地过去。

    我双膝跪下,恳求道:“洛老前辈!都是阿黛的错。请不要再责罚师父了!”

    我说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学艺三年便可出师。听说临安城主在招纳能人术士作法求雨,便想要独闯江湖小试牛刀。

    “师父怕我惹出祸事,这才连夜追赶,误了师…。。。师娘……”

    “真是这样?”

    我都把台阶都铺得这么顺畅了,洛景天又不傻。还不赶紧顺沟下来了,难不成真想一掌劈死他儿子啊。

    “小小年纪,浅浅修为,不知天高地厚的。真是被你这师父给误了!”

    我说前辈教训的是,阿黛再也不敢了。

    洛西风上手就把我给拎起来了:“阿黛并无过错,修行问道本来就要以民生为己任。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总要去临安城一看究竟不是?

    难不成,让我的徒弟笑话我这个做师父的只识温香帐暖,不体人间疾苦?

    爹,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要赶路了。”

    他冷笑着擦了把唇角,将行囊和行囊上的阿宝一块背上了肩。

    “你——”洛景天气的胡须乱颤:“你要去,好!我就跟着你去,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个什么花样!等事情结束后,你给我乖乖滚回来拜堂!”

    “我劝您还是把这一地的山犼尸首打点埋葬一下吧。”洛西风冷哼一声:“您这大半辈子,每每出手都恨不得闹一场腥风血雾肠子雨的。晚上睡觉就不做噩梦么?”

    “放肆!妖邪害人,自当除之毫不留情。难道像你这样,养在身边当宠物么!

    洛西风,你忘了——你,你给我站住,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了么!”

    耳边风声一啸,洛西风夹起我御剑而去。全然不管身后的老爷子,骂骂咧咧了一路。

    “师父……”我单手抓了抓他的腰,仰头看到他唇角尚未拭干的血迹,心里一疼:“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洛西风哼了一声,半回头瞄了一眼那与他相隔数丈外凌空御剑的老爹,然后说:“不见点血,他能心疼么!”

    阿宝从洛西风的肩膀上爬上来,可怜兮兮地说:“可是他要这么跟着我们一路可怎么办。我是妖怪,他会拿我炖汤么?”

    “让他跟好了。”洛西风把我往怀里拽的紧了紧:“我倒看看偌大一个临安城,他能不能吃喝拉撒都跟着!”

023 故事() 
临安城地处西北境,以西起云潼关,阻蛮夷外族。东临汶水,北接萧山。

    原名喀什城,在蛮语里的意思为‘接近圣光真神的地方’。

    后来,本朝开国皇帝周成祖轩辕恪登基。平蛮掠地,一扫边陲。他认为这喀什城有撞名讳之嫌。便取‘临安’二字,意为国泰昌平。

    只可惜,此处多旱少雨,民生疲敝,难有昌盛之势。

    直到三年前,及冠成年的三皇子轩辕野被划入此地受封。

    他雄图伟略,殚精竭虑。

    武能守云潼戍边,扛蛮夷侵扰,护百姓周安。

    文能引贤人知士,节流汶水之源,哺大地民生。

    我记得我离开临安城的时候,轩辕野貌似就刚刚上任。

    他是当朝最不受宠的皇子,母妃早亡。十几岁起便跟随护国将军在外戍守历练。成年后不被召回京城,单单发配到如此偏远艰苦的封地上。

    可没想到这短短三年来,整个临安城倒是在他的一番作为下,呈欣欣向荣之景。

    “小二,先来一壶百合绿豆汤吧。”洛西风把包袱卸下,与我同坐长椅一侧。阿宝换了人形,乖乖呆在对面。

    这里是城中最热闹的主街道,干净素雅的小茶馆立着招摇的标杆,三三两两的食客谈天说地。

    店小二手脚倒是勤快,端着茶点过来,下八字的眉头挑了挑:“客官,先付三百文。”

    “三百文?”

    洛西风看了看碗中清淡如水的汤羹,又瞧着那一碟做工精巧的蜜桃酥:“你们这儿的点心,可是临安一绝?要卖这么贵?”

    “客官您说笑了,我们这儿是滴水如油,寸碗寸金。点心您管够吃,但这茶水汤羹,可是要比寻常城镇里贵上好些。”

    “小二哥,听说你们这里三四个月没有下雨了,临安城主贴出榜文,求能人异士解决临安城的水困。”我放下手边的行囊,仰头问:“这事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为了这件事,我们临王殿下已经愁得夙夜难寐了。”这小二性子热情活络,话也多了起来:“要说咱们这临安城自古天旱,连月不降雨也不是没有的事,三年来,全靠临王一举疏通了汶水河道。

    但是从今天春汛起,也不知是何缘故,林田的水位愈见低迷了起来,眼看就要错过仲夏的灌溉期了。

    咱老板姓都知道,临王驻守封地三年整,年年赋税交供都是几位皇子里最高的。

    这半载就要过隙,若是颗粒无收,反倒再求朝廷放粮救赈。呵呵,你们也知道,老皇病重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立储多年,但明眼人都知道哪个皇子贤,哪个皇子奸——”

    “咳咳!”洛西风轻咳一声:“你说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哈,”店小二脸一红,在自己的大脸盘子上抽了几下:“呵呵,我嘴贱,贱。山高皇帝远的,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哈。”

    洛西风端起茶碗,抿唇一笑,指了指楼下边角处一独坐的长者道:“看见没,这老爷子正是当朝太子太傅,护国大天师。

    你要是不想死的,就把我们桌的账记他头上。”

    咣当一声,店小二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倒:“我的客官大侠救命老爷唉,这……这这……”

    “起来,瞅你那点出息。”洛西风展开扇子当胸一摇:“一壶茶三百文,你抢啊!”

    小二吞了吞口水,把菜单上将‘十’涂抹成‘百’的痕迹,用唾沫蹭去了。

    原来是见我们几人风尘仆仆,以为是外乡人便可讹诈一笔。唉,真是江湖处处皆是坑啊。

    我说师父,这人奸滑非常,刚才问的这些话可有不实之处?

    洛西风单手撑着桌案,摆弄着指尖的青花粗瓷杯:“差不多吧。一壶绿豆水,就算卖到三十文也是贵如油了。

    看来临安城水患不虚,只是之前没想到这问题不是出在降水上,而是之前的引渠河道……”

    我又说:“可是临安城东临汶水,引渠要破地脉,炸沟壑。师父,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大举土木工程,坏了此地的灵气风水?”

    要说这临安虽然地偏路旱,但位置坐落在昆仑余脉上。人杰地灵,适宜修行。否则我也不会跟着奈何姐姐,留在这里等天劫了。

    洛西风眉眼一转,瞅瞅我:“听你的口吻,怎么好像来过临安?”

    “我……我跟姐姐写过信的啊。”我机智地回答:“当年家里遭逢灾难,我就是要来临安城找姐姐的,路上遇到师父您……”

    为了能留在洛西风身边,我已经把这套说辞滚瓜烂熟了好多遍,谎言说多了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嫡亲的姐姐?”

    我连连摇头,说只是个乡里乡亲,我家一个人都不剩了。

    奈何是一条千年蛇精,绿的非常媚人。当年我们一块修行于昆仑山天池内,化人形的时候就在临安城的绣坊里做工。

    日复一日的,倒也是逍遥自在。

    后来我找到了洛西风,就跟奈何借了这颗碧麟炆香珠。妖气虽然盖得妥妥帖帖,却让我再难保持妖类的常驻容颜。

    于是这三年来,我的身体从十三岁长到了十六岁,与常人无异。

    可是奈何却说,阿黛你这样值得么?如果爱,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你是谁。这珠子戴的久了,总是对身体和修为有害的啊。

    我说那你呢?你敢告诉周文斌,你是蛇么?

    奈何去年嫁人了,丈夫是个家道中落的书生。后来经了商,靠着奈何绝艺无二的刺绣本事,新开了一家风生水起的绣庄。

    他们规规矩矩地成亲,规规矩矩地度日。前阵子奈何说她怀了孕,算算日子,好像快要生了吧。

    我还记得她千里传音的教诲,说阿黛你想想开吧。什么千年情缘,轮回转世的。女人么,女妖么,终究还是找个安稳的人踏实度日才算完整一生。

    毕竟妖精做久了,一样寂寞……

    我的思绪出了窍,突然一声惊堂木,硬生生把我吓一跳。

    原来是个茶馆说书人!

    “阿黛阿黛,”阿宝可兴奋了:“说书,是不是就是讲故事啊?”

    我点点头,说你想听么?

    “恩恩。”

    “那就听听吧,反正回驿站还早着呢,等下顺便吃个晚饭。。”洛西风叼着颗瓜子,往楼下的老爷子那厢瞧了瞧:“老前辈,要不要上来听?这儿凉快。”

    洛景天脸色一青,估摸着坐的实在乏了,甩袖就走。

    “上回说到——梅妆公主画鲤成痴,日夜与鱼相对。而这池中锦鲤吸天地精华,竟作人形投夜报恩。要说这梅妆公主是何许人也,乃是前朝——”

    说书人拉开仗阵,惊堂木一拍,朗声叙道。

    我心里一震,差点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说的故事,竟然是——

024 你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么?() 
等那说书人堂木一砸,啪出一句且听下回分解的时候,我的精神还是混沌而恍惚着的。

    阿宝懂我,所以跟在我身边乖乖的,也不多话。

    洛西风却不懂,所以问我是不是饿了。

    “刚才看你听得聚精会神,连点心都不吃几口。要么等下我们去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听说这边纵然水缺,但鱼鲜却是肥美——哦,你不吃鱼是不是?”

    “师父。”我抿着唇,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正收摊的说书人。

    “我能拿几文钱去打赏他么?”

    “怎么?故事听得入戏了?”

    我说恩,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拿去。”洛西风把衣袋里剩下的那些铜板都给我了:“没有君子,不养艺人。”

    “谢谢师父!”我抱着钱袋子蹬蹬蹬地跑上去,咣当一声扔在须发皆白的老艺人面前:“老伯,这些是我师父赏给你的,我们很喜欢听你说故事。”

    “哎呦多谢!谢谢小姐,谢谢贵人。”说书人不过是耍嘴皮子讨门手艺的行当,将将混饭吃。向来是很少遇到这么大手笔的砸赏,有点受宠若惊哩:“明天二位还来听?我这可讲到梅妆公主嫁给心狠手辣的新王慕容凛。锦鲤苏砚为救主人,独身闯宫,这最最精彩的地方了。”

    我浑身一凛,说老伯,事情不是这样的!

    “梅妆公主从来就不是苏砚的主人,苏砚也不是她的仆从,跟班,甚至宠物。

    他们是彼此相爱的——”

    说书人怔住了。在他眼里,这些杂谈怪文不过是茶余饭后供人消遣的,街头巷尾传承变幻下来,谁知孰真孰假?

    当事的人物早已归尘归土,后人难寻评断。所以,估么着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像我真么较真又入戏的听众呢。

    “姑娘,这……”

    “梅妆一直都知道苏砚爱着自己,她不能说破也肯不接受,却宁愿下嫁仇敌——只源于她肩上担着的事国仇家恨!她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为自己的子民报仇。所以爱之一字,太奢侈太沉重。

    而且,梅妆也从来没有画鲤成痴,她只是……爱苏砚成痴。苏砚就是苏砚,不是随便一条锦鲤就能代替的。

    只有在苏砚的身旁,她才觉得自己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模样。”

    “姑娘。”说书人被我吓到了,抬起袖子擦了擦满是皱纹的额头:“这故事呢,各人有各人领悟的道儿。您要是觉得梅妆与苏砚之间是有情爱的,那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一人一妖天命殊途。就算没有国仇家破,也未必就得以善终是不是?

    唉,千把年前的传说了,姑娘可无需醉戏自扰啊。”

    说书人架着箱子就走了,我的心却被他最后的一句话里的不痛不痒,硬生生敲成了殇。

    “怎么了阿黛?”洛西风过来,竟然还嘲笑我:“这种手艺人呢,虽然靠嘴皮子说天糊口。可是任何行当里都有其自在的风骨亮节,你总不能用几个铜板就买人家的段子吧?

    若是喜欢缠绵悱恻的爱情。呵,等你长大了,总能遇上属于你自己的。”

    “师父。”我好不容易屏住眼中的泪意,仰起脸看着他:“你觉得,梅妆……和苏砚之间,应该有好结果么?”

025 骗尽多情是戏文() 
稀稀落落的茶馆里已经不剩几个客人了,夕阳渐渐褪去街市的热闹,笼罩出另类的安宁。

    洛西风挥一挥衣袖,压根就不理我。

    我赶紧追着他的步子下了楼梯:“师父,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好不?我好奇。”

    洛西风站住脚,神色里似笑非笑似不屑:“阿黛,骗尽多情是戏文,要是这么相信会让你比较舒服,那你就这么相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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