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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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殊途不同归-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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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板着脸唬他一句:“你要是再来劲,我把你变成萝卜再上药了哦!”

    瞪眼瞄了瞄我,阿宝乖巧地往椅子上一坐,背对着我。

    “你这傻瓜,几斤几两的道行也敢冲出来,不要命了啊。”看着男孩肩膀上的长长血痕,我心里难受的紧。

    “没想那么多。就总觉得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抓花脸多可惜。”萝卜油腔滑调的,还敢调戏我!

    气得我抬手就往他肩膀上一拍,疼得他呲牙咧嘴。

    “要你管,”我赌气说:“抓花了更好,让洛西风内疚死。”

    “得了吧,指望男人的内疚来过日子的女人最蠢了。你是他的徒弟,你毁了容他也只会把你降价嫁掉。”

    我用洛西风给我的那种金疮药涂在阿宝的伤口上,一边涂一边问他疼不疼。

    “还好,就是……有点痒。”萝卜歪着脖子往后看,看也看不到,于是让我帮他拿镜子。

    “别看了。”我如是心疼:“血淋滴答的。唉?阿宝你说那兔子爪子上不会是有毒吧?你……你要不要紧!”

    想起在寒亭山上救治轩辕野的时候,貌似看他伤口处也有这样的黑血,我担心不已。

    “上回偷的那药,你还有吧?快点吃一颗。”我翻出包裹找啊找:“阿宝你放哪了?”

    “银露玉珊丸啊?”阿宝看了看睡榻上的弯弯:“一共就两颗,剩下那颗我给弯弯吃了。”

    “恩?”

    “刚才她抱着她哥哥的尸首就是不肯松,回屋的时候我看她两个触手都发黑发紫了。这丫头修为太浅,我怕她有散失就喂了她一颗。”阿宝拍了拍肩膀上的绷带,冲我一挺胸脯:“你放心,我还是有几分道行的,那种救命的药还是留给凡人弱小吧。”

    我心有踟蹰。还是不敢太大意:“现在事情扑朔迷离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当心为上。你等我去找唐芷——”

    刚走到门口我就想起来了,唐芷貌似已经离开了,唉!

    “算了算了,从那女人手里要出来的东西,给我我也不敢吃。”阿宝吐了吐舌头:“我没什么啦,也没有很疼很难受。你别这么小题大做了。”

    “可是——”我还想在说点什么,榻上的弯弯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嘤咛,一头柔软乌黑的长发洒落到枕头下。

    我看到阿宝的脸红了一下,三两步过去。

    他给女孩盖了盖被子,然后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根精致乖巧的桃木簪,别在弯弯的发髻上。

    “你买的?”我抱着手肘,故意算着腮帮子手。

    “恩。”萝卜低下头。

    “恩个屁!”我给了他一拳:“你有钱么你?从哪偷的?”

    “嘿你怎么这样啊,我没钱买就不能捡啊。”阿宝瞪了我一眼:“再说我都多少年不偷东西了,少在我女人面前说我坏话。”

    “德行吧。”我给了阿宝一小块银角子:“这个给你,去镇上给弯弯和你自己弄两身新衣服。”

    “阿黛!洛西风终于舍得给你零花钱了啊!”阿宝尖叫。

    “想得美吧,那个铁公鸡。”我摸了摸怀里的一个小钱袋。话说。这是之前轩辕野送我去别院的时候给我准备的一些盘缠。

    我本是拒绝的,但后来想想,除妖接场本来也是该收点酬劳的,便没有再推却。

    ——对了,轩辕野去哪了呢?

    我叫阿宝快休息一下,若有什么不舒服要赶紧告诉我。

    然后走出房门,穿过回廊。燥热的一天从清晨开始。

    破坏的灌木已经被修剪干净,惊悚的血迹也已经清洗殆尽。

    仆从和奴婢们偶尔窃窃私语,但大多数都还是埋头挂着一幅幅肃静的挽饰。

    “管事说了,是王爷吩咐的,一切排场均按照正室王妃来做。”

    “是么?这种时候,啧啧。”

    “唉,你说咱们王爷也不是个弄不清状况的人。侧妃就是侧妃,搞这么隆重早晚要传到京城里。到时候免不得又要被人参上一本,扣个不适礼法,铺张奢侈之嫌。王爷本来就树大招风,万一这个节骨眼儿上——”

    “要说侧妃娘娘也是够可怜的了。两年下来折了三个孩子,最后弄得人也疯疯癫癫古里古怪,越来越不得王爷的宠啊。”

    “有些人命里带造化,别看出身高贵,到最后啊。唉!”

    我只是王府的客人,自然不便对人家的仆从指手画脚。但这黎疏突遭横死,尸骨未寒。现在就在背后说人家这些话,总是不好的。

    于是穷悄悄过去,轻咳几声。

    仆从们一个个的玲珑七窍心,谁看不出轩辕野对我另眼有佳?一看是我,立马都闭了嘴低头干活。

    我问一个大叔。临王在哪?

    “王爷在灵堂,从下半宿就一直呆在那,没出来过。”

    道了声谢,我推门走进去。可是除了黎疏的棺木横在正当中外,就只有三两个婢女跪在牌位前张罗守灵。并没有轩辕野的身影?

    “阿黛姑娘,王爷半个时辰前离开了。”听了我的询问,一个丫鬟回答。

    我叹了口气,又问他去了哪。

    大家都摇头。

    他会去哪呢?王府就这么大的地方,兔妖白痕也已经殒命。他既不会提着剑张罗报仇。又不太可能一个人躲起来哭吧。

    我想了想,径自转到后厢房。绕过轩辕野第一次带我来过的荷花池,又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回廊。

    轻叩珠帘,里面传出来一声低哑的回应:“说了斋戒三日,不要再来扰了。”

    “是我,王爷。”我拨开帘子走进去,只看到轩辕野独身站在黎疏的梳妆镜前。回了下头,又旋即转了过去。

    “阿黛,昨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自是不曾想到妖孽横行竟到了这般猖獗的地步,让你受惊了。”

    我心里酸楚楚的。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要这个男人来安慰我么?

    “王爷,阿黛跟着师父,本就以除妖斩恶为己任。只可惜修为不高,出手唐突,最后也没能帮上您任何忙。不过您不要担心,我知道我师父他已经给他父亲发信了。临安城这等状况实在迫在眉睫,洛老天师出马的话——”

    轩辕野不说话。

    我轻轻叹了口气:“王爷。您是不是不相信洛老前辈?”

    “阿黛,你觉得临安城这段时间的祸患,仅仅是意外?仅仅是天劫?”

    轩辕野转身,明眸剑眉,表情十分严肃。

    我垂了垂头,低声道:“王爷,这些妖兽突然害人,且失内丹性猖狂。绝对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轩辕野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把目光里里外外横扫着眼前的陈设景致。窗打逆光,正好看不到他的脸。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王爷节哀。”

    “节哀?”轩辕野突然仰头大笑:“你觉得我需要节哀?整个王府上下,军中账外,谁人不知我轩辕野对那个蠢女人没有丝毫宠爱之情?”

    “王爷……你在口是心非。”我低声道。

    “不思贤德淑仪,整日惹是生非。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要去搞什么兔子来养!”哗啦一声脆响,轩辕野失手砸碎了梳妆台前的琉璃瓶!

    “王爷,你的手流血了!”我惊道。

    轩辕野抽回袖子。径自走到黎疏的床榻前。翻开床柜的隔板,取出一个红漆匣子。

    淋漓的鲜血摩挲着上面的那把小金锁,颤抖着拉开——

    红色的肚兜,裱装的剪纸,还有精巧的银手环和长命锁。

    “去年,是丁卯年啊。”轩辕野把这些小孩子的物件一一取出,样样梳理一遍,然后整齐地送回去:“最后一个孩子,本该在去年八月出世。生肖为兔。”

    我心里难受得紧。却也知道在此时此景下,多余的话都是打着安慰的旗号徒劳着。

    “想她独自在府中无聊,那日生辰,我便有意请了艺匠耍戏。她一眼便看到关在竹篓中的白兔,说什么都要买过来。脏兮兮地抱着,跟我说要起个好名字。可我到现在都不记得,这兔子到底叫什么。”

    “王妃娘娘叫他雪球。”我答。

    “胡天八月即飞雪,呵!”

    “王爷,白痕是兔妖。但绝非凶残之流。一定是有人出于什么不可昭告的目的,把这些原本相处和睦的妖类弄成这样。白痕死了,弯弯她也——”

    “你放心吧,孰是孰非我拎的清,不会为难那个小姑娘。”轩辕野看了一眼床下的兔窝,青紫藤编的,又结实又精巧,里面还点了暖融融的靠垫。

    男人弯腰拎起来,对我说:“这个。等下你带回去。让弯弯姑娘给她哥哥烧了吧,毕竟是黎疏送它的。”

    我眼圈一红,心抓的紧紧的。

    “王爷,我本以为你是——”

    “杀伐决断,睚眦比较?阿黛,我没有说过我不会报仇。”轩辕野的脸上顿时凛出一丝严厉,炯炯目光灼心不已:“可是现在,我不能先难受一会儿么?”

    “王爷……”

    “阿黛,你叫过我名字了。”

    “什……么?”

    “与兔妖战斗的时候。”

    我依稀记得起来。从黎疏被害的现场转到花园围攻的时候,我曾一掌拦下轩辕野的剑,貌似是在情急之下喊了轩辕野的名字。

    不小心喊了王爷的名字,我是应该装傻卖萌呢,还是应该道歉呢?

    “王爷恕罪。”我最终选择了后者,我以为这样的距离感会让安慰显得更加行之有效。所以根本就没有意料到,他竟然一把将我拉过去,牢牢匝进怀中!

    “王爷!”我试图挣扎,也知道如果我真的要挣扎。他并无半分还手之力。

    “别动!别……抬头。”他低声轻咤,接踵而来的热湿滚滚洇湿我的肩膀。

    我的身体僵住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男人的腰背,轻轻拍抚了两下。

    在这一刻之前,我以为像轩辕野这样的男人,即便昆仑崩于前也不会流一滴泪。可就是为了这个被他口口声声称为又蠢又傻的女人,他竟哭得如此难以自持。

    千年转瞬,我看惯了太多的死别生离,却依然无法不入戏。

    人们总是在失去之后才能意识到曾经最该珍惜的。早已如同白驹过隙。

    而世间最苦,不过是我告诉你,你已然听不到。

    我闭上眼睛,任他肆意脆弱。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把脸从男人高大的肩膀上扬了几分上去。然后用力一吸,满鼻腔的白梅香。

    站在房门前的人,竟真的是洛西风。逆光矗立,进退犹豫。

054 那,我不会让你出事()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无意间得闻你们提及家父……”

    洛西风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么?提起洛景天的时候都是半柱香以前了吧!

    我推开轩辕野的身子,男人多是好面子,抬手蹭了一下脸颊然后故意往前走了几步,始终背对着洛西风。

    “即便洛先生在此,本王也还是那般说。”

    洛西风微微扯着唇角笑道:“看来,除了尽心尽力为你铲除临安城的妖邪之患外,我们还真是没别的选择了?”

    “阿黛刚刚还在说,洛先生常教诲她本就以除妖斩恶为己任。”

    “那是我爹的想法,不是我的。我只是觉得教徒弟太麻烦,干脆照搬一些连我都不爱相信的冠冕堂皇,来骗骗她罢了。”

    “是么?那么洛先生的想法又是什么?不为名利,不为钱财,那你凭什么愿意——”

    “为了自己重要的人。”洛西风答:“天行有常,世道为仁。人人都有重要的人,需要守护。庇佑,不惧牺牲。久了,便行之为道。所以在下此来仅仅是想让临王殿下放心,这件事我管定了。那是因为我娘亲当年的死因似与这一系列怪事有牵连。却并不表示,我洛西风至此成为你临王轩辕野的门客志士。我只在乎真相,不在乎幕后主使。临王有心逐鹿也好,无意冠冕也罢。我和我的徒弟,并无兴趣卷入。”

    言罢,洛西风上手便拧住我的衣袖,生生把我拖出院子。

    “师父!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我抖了抖满袖的香灰,回头望了一眼白挽铺天的别苑。

    “你跟临王,是不是走太近了?”

    “呵,洛西风你在吃醋么?”我笑。

    “逢人多留三分地,不可全付一片心。”

    “临王新丧妻妾,一时悲伤难禁,我安慰他几句不是人之常情么?”

    我跳上前两步。轻轻拉住洛西风的衣袖:“师父,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流泪,是因为你天生就比别人心硬么?”

    “心硬心软,跟流不流泪没有本质的关系。”洛西风松开衣袖:“一个人,既然选了他要争逐的路,就势必要面对一些难以承受的代价。既不值得同情,也不需要同情。”

    长发甩出一缕熟悉的白梅香,洛西风的身影瞬移到我之前半丈。我早就习惯了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追随,却只有这一次,我只想在原地喊他。

    “洛西风,所以在你看来,黎疏的悲剧也是不值得同情的咯?谁叫她爱上那么危险的男人?那么你是不是同样觉得,唐芷活该,我也活该?唾手可得的东西,从来都不值得珍惜。洛西风——”

    我紧抿着唇,勉强着脚步追了几寸:“万一有一天。我也出点什么事。你……不会后悔么?”

    洛西风站住脚步,犹豫须臾:“那,我不会让你出事。”

    “洛西风!”

    “捉妖的事,我会跟临王的人再去商量部署。这几天,你只管好好陪着阿宝和弯弯便是。”洛西风抬手抚了下衣袋,丢出一只精巧的荷包,被我接个不偏不倚:“喜欢什么拿去买,不够问我要。但是不要再收别人的钱财。”

    “洛西风……洛西风!!!”

    站在院子中央,我冲着他消失的背影大喊:“你分明就是吃醋,怎么就不肯承认!你这混蛋!”

    ***

    三天后,黎疏下葬。完全按照正室王妃的规矩来安排,乌漆棠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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