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紫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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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紫眸-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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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力点点头:“就算长得像,还是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午时一过,沈老爷便到了庭院,神色谨慎,笑着问:“王公子,不知事情可有些进展?”

    王力看着他,沉吟道:“进展是有,只是”

    沈老爷立刻正色道:“只是什么?”

    王力知道自己已经摸到一点端倪了,却又有种始终被牵着走的感觉。他不能总在暗中观察,所得的猜测,不管编得多圆,依旧还是猜测而已。

    “我感觉到西南角的怨气最重,就循着过去,结果发现草堆下面有具尸骨,埋得很浅,看起来埋的年数还不长。”他慢慢道来,果见对方的脸色剧变,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王力微微一笑:“自然,在下只是天师,不是捕快,也不想追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沈老爷你也不希望自己身边总跟着一股怨灵罢?”

    沈老爷脸色苍白,许久才道:“这件事,其实还要从老夫的发妻说起。老夫的发妻是彝族人,依照那边的习俗,人死之后都是拾骨葬。”

    王力听他一开口便是毫不相干的事,更是莫名其妙,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玫瑰本来已经转身回客房去了,听他这样说又折回来。

    只听沈老爷继续说:“拙荆一家在彝族中有些地位,彝族中很多有地位的人家都会巫蛊之术。她刚嫁入沈家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是家中唯一不会巫蛊之术的人,所以家中长辈才没有反对我娶她入门。”

    “拙荆嫁入沈家之后,思乡情切,于是我便打算搬到彝族那里住。在那里,我见过一次拾骨葬。那时候,族长刚过世,他的子孙们将他的尸首直接埋在屋后的地里,只挖了一个浅坑,每日用滚水浇在土上。我那是第一次见,惊骇莫名,而我们中原人一定会买了厚木棺再入土。”

    王力越听越莫名其妙,只能道:“汉夷习俗大多很不相同。”

    “这样每日都浇些滚水,过了两三月之后,尸首就腐烂了,滚水一浇之后骨肉分离。彝族人再把填埋尸首的坑挖开,将白骨取出来,用罐子装了埋到山上去。据说那些养巫蛊的彝族人留下的尸骨里也有蛊虫,用这个方法可以不让里面的蛊跑出来。”沈老爷叹了口气,“这样的场面,只要你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后来拙荆过世,我便带了小女来到流水镇。那时候婉君已经懂事了,开始照料家里。我见她这般能干,就放心地出门走商去了。”

    玫瑰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搬来这里多少年了?”

    “整整有七八年了,婉君和碧君今年也有廿四岁了,可惜都没有找到好人家嫁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有一次我去南都走商,快三个月才回家,回来之后就觉得婉君和平日有些不同。两位今日也见过她笑起来的样子了吧,似乎有那么几分古怪。我心里不安,晚上睡得也不踏实,结果半夜里去账房,想把没看完的账目看完。走过庭院的时候,我看见婉君用花锄在那里埋什么。我本想当作没瞧见的,谁知心里越来越不安,账目也看不进去,只好回到庭院,在她埋东西的地方把土翻开来看,结果——”沈老爷突然用手捂住脸,很是痛苦不堪:“我看到一具尸首。那具尸首死状很难看,身上的血肉都已经干了,像是被吸尽全身精血一样,面皮发紫,双目圆睁,皮肉几乎贴着骨头我当时就明白了,拙荆曾经说什么不懂巫蛊之术,都是骗我的。婉君她就会这些邪门歪道!”

    玫瑰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在草堆里找到的那具尸骨之所以埋得这样浅,只是在等它烂到只剩下骨头,之后再用拾骨葬埋一遍?”

    沈老爷默默点头,许久才继续说:“这之后,流水镇上开始隔三差五有人离奇暴死,大家都说是娘娘的厉鬼在害人。我却知道不是这样的,他们都是被歹毒的巫蛊之术吸干了精血。我心中有数,可是婉君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能多说多问。正因为无端惨死的人太多,我心里到底还是不安,于是找人作法驱邪,请了好些人,其中有不少是很有名的天师,最后大多都不告而别。我猜想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埋在地底下了。”

    王力轻咳一声,淡淡道:“沈老爷,这件事你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你且宽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老爷将脸埋在手中,点点头:“多谢王公子。”

    玫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一手支颐:“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满有意思的。”

    王力斜斜看了她一眼:“你不信?”

    玫瑰偏过头微微笑道:“我知道彝族的确是有拾骨葬的,但是这巫蛊之术就太玄乎了。所以就暂且信一半好了。”

    王力冷冷道:“我一个字都不信。”

    玫瑰讶然:“是么,我倒觉得他有些话是真的。比如他说,他的发妻是彝族人,我觉得他一定是在西南待过不少时候,不然不会知道拾骨葬的。他说,流水镇上的人离奇死去,不是娘娘的厉鬼作祟,这点我也相信。沈家小姐是彝族人,也应是真的。”

    “除去这些,要紧的事情倒没有一件可以确信得了。”

    沈老爷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的?他说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沈宅中,是不是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恐怕,在一时间都不得解了。

    王力觉得眼前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当他有了一点进展之后,事情又会朝着更加扑朔迷离的方向前进。

    而玫瑰对这些似乎已经完全不关心了,一得空闲便坐在莲池边喂鱼,时常在池边一待就是半日。

    他有时候也会想,玫瑰是不是真如传闻中如此神乎其神?

    之前他就不把这个小女孩放在眼里,现在更是和他相差甚远。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玫瑰有时看事情确实见解独到,说起话来也似真似假,不能全信却也不能一点都不信。

    他信步走着,竟然又走到那晚到过的东厢。客房门前,凌虚子坐在台阶上,膝上铺着着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个光景,他竟不像是被骇疯了的模样。

    王力走近两步,只见对方拿着那张纸的手微微一抖,手背上有青筋浮起,却没有抬头,呆呆地看着纸上的字。

    王力看见他的小动作,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肯定。

    他原本没有细想,现在想来才觉得其中有好些不妥之处。

    凌虚子毕竟算得上是一代宗师,阅历见识都比自己高出不知凡几。他方能从古墓之中安然脱身,而凌虚子又怎么不可能是在装疯,然后伺机脱身呢?

    毕竟任何人对一个疯子都不会太过提防。他走到近处,眼角突然瞥到宣纸最上端的四个字:蝶舞噬魂。

    他莫名觉得,这和沈家庄的事应是有某些联系。

    只见凌虚子突然跳起身来,捶胸顿足,将手中的那张宣纸揉成一团,拼命往嘴里塞。

    王力踏前一步,忽然又停住了,静静地看着对方:“前辈,你何必要再装下去?”那张宣纸上或许有他想知道的一切,他却更想凭着自己的本事慢慢查个水落石出。

    凌虚子笑着看他,口中不断说着:“你为什么要装下去?我看你还能装到几时?”说罢,就又哭又笑起来。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会大哭大闹,羞也不羞?”只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沈碧君摸摸肩上的鹦鹉,唧唧咕咕地笑。

    她拉拉王力的衣袖,仰起头来笑得纯净:“我知道你是不会欺负他的,定是他欺负你,还要赖给你。”

    王力看着她那双明净的眸子,心底有一股淡淡的怜惜。在这沈宅之中,只怕只有她才是无辜的。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怎的知道?”

    沈碧君偏过头想了好一阵,又看着他:“姊姊说这人是疯的,而我是傻的,正好是一对。只有你才不会说我傻,你是好人。”

    王力抬手按在她肩上,语声温和:“你怎么会傻呢?”

    沈碧君歪着头,将脸颊贴近他的手背:“你能不能陪我去后院走走?那是个好地方,知道的人不多,你一定会觉得新奇。”

    那是一口废井,井沿爬满了青苔,井口很窄,刚好可以塞进两个人,水位已经很低了,隐约可见底下一泓碧绿。

    沈碧君趴在井边,探下头去:“爹爹说,从这口井可以看到前世今生。这个只有我和爹爹两个人知道,连姊姊都不知道。”

    王力负手站在一边,心中不以为然。只见沈碧君突然回过身来,轻轻一拉他的衣袖:“你也过来看啊。”唐周失笑,只得走到井边,只见井水幽深,似乎还泛着丝丝寒气,水中映着他和沈碧君并肩而立的身影,微微有些扭曲。

    “你瞧见没有,我的前世是一只鸟儿,灰色的羽,尖嘴,所以我现在才能听懂鸟儿说话。”沈碧君笑着说,“有时候,你从井中看去,水里的人影对着你笑,可是你却没笑,这就是祥兆了。”

    王力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眸晶莹,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他低头向井下看去,只见水波微动,水中那个和沈碧君并肩而立的人影突然变了,一道殷红从眼角缓缓流下,可那个人影的神色却依旧没变。王力心中一顿,那个人影,难道是他今后的预兆?

    这些在他看来,本来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他闭了闭眼,又往下看去,却再没有看到适才看见的景象。难道刚才所见的,仅仅是他的错觉?

    忽听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转过头去,只见玫瑰气息未定,站在离他们七八步之遥的地方。

    她缓过一口气来,眼中光彩盎然,嫣然一笑:“这么巧,我也是随便出来走走,结果走着走着,就和你们走到一块儿来了。”

    她说话时,神情真诚,没有半分迟疑。

    王力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先不说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散心到偏僻的后院来,光凭着恰好同他们撞见的巧合就有问题。

    待回到客房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王力用过晚饭,思及今日所见所闻,更觉匪夷所思。

    沈碧君说过,这口井只有她和沈老爷知道,连沈婉君都不知道;而他想了许久,觉得在井中看见的那个眼角流血的身影,该不是错觉,这内里一定还有乾坤。他收拾一番,在袖中放上一柄匕首和火折,只身折回后院废井。

    今晚夜色深沉,大半弧月被乌云遮蔽,天边繁星稀疏黯淡。

    王力晃亮了火折,抬手支撑在井沿,探身下去。有了火光,眼前的一切更是清晰。他依稀看见水中有一张白生生、干巴巴的脸孔,双目大睁,十分可怖。王力一怔,突然听见咔的一声清响,井沿突然坍塌,他没了支撑之处,扑通一声摔进井水中。

    他不善水性,落水之后一连喝了好几口冷水,连忙闭住气,慢慢贴着井壁往上潜。井水冰冷入骨,似乎还泛着阵阵寒气,现在才是天气回暖的日子,整个人泡在水中滋味很是不好。

    王力从水中探出头来,正好对上一张面皮青白、皮肤已经干瘪起皱的脸。饶是他再镇定,也不禁被吓了一跳。他刚刚伸手摸到袖中的匕首,突然感觉腕上一冷,放佛被一道铁环扣住。那张干瘪起皱的脸颊突然一抽,眨眼间已经贴在他面前,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是巫蛊走,快走!”

    王力贴着井壁,借着泻进井中的几丝月光,终于认出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人,竟然是凌虚子。只是他全身的皮肤已经干瘪,像是被吸干精血一样,在水中泡得久了,皮肤开始泛白起皱。

    他定下心神,问道:“会巫蛊之术的是谁?”

    凌虚子嘴唇颤抖,像是想起一件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蝶舞噬魂,蝶舞”

    “什么蝶舞噬魂?”

    凌虚子哆嗦几下,突然惨叫一声,只是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嘶哑的嗓音也轻得和蚊子叫一般。惨叫之间,身子已经凌空而起。王力连忙伸手去拉,只触碰到一截冰冷的铁爪,想是井上有人抛下铁爪要把他拉上去。

    他只得收回手。这里地方偏僻,会来这里的人不多,若是上面那个人不怀好意,只要将井口封死,他就只能死在井底。唐周在一瞬间思定利害,便靠紧井壁,凝住吐息。

    只听井口传来一个狞笑的声音:“你这牛鼻子老道,竟然撑到现在还不死,这里谁都不会来,没有人能救你!”

    王力听得明白,这个声音熟悉,正是沈老爷的。

    事情一下子剧变,他脑中乱糟糟的,却不知在想什么了。

    只听一声锄头落地的声音,井边有人挣扎一下,就此寂静。沈老爷自言自语道:“死了岂不干净?你这老道士还是出家人,却也如此肮脏。这世上,死人才是最干净的。”锄头落地的声响又重新响起,一下一下挖得用力。

    王力浸在水中,只觉得身上冰冷,开始微微发痛。他将匕首插在井壁的缝隙中,往上摸了摸,触手皆是滑腻的青苔,要爬到井口实在难于登天。何况还不知道沈老爷会挖多久,如果现在贸然动弹,只怕会被他发觉,更是不可能逃脱了。

    “这些桃花还是新摘下来的,铺在你身上,也沾点花香。”沈老爷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像是和自己的心上人说话一般。

    王力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在深更半夜葬花了。

    忽然挖掘的声响止了,只听沈老爷突然道:“奇怪,这井怎么会坍了一大块?”他的语气一下又变得凶狠,脚步声也离井边越来越近。

    王力不由苦笑,自己一条命终究还是要葬送在这口井中。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恐怕也只能自认倒霉。看来之前在井里看到的倒影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只听对方的脚步声响已经在头顶上时停住了,一个烧着的火折子呼的一声落了下来。

    王力连忙潜下水中,火折浸水发出嗤的一声之后熄灭。顶上方才有人小心探下头来,瞧了半天,自语道:“原来没有人”

    王力等到沈老爷走开方才从水中露出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可还没调匀气息,就听到一阵搬石头发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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