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请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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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请早起-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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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捕头,你扮书生不像。下次出来公干,还是扮做绿林侠客的好些。”

    那书生一声短促的笑音,却是抱拳行了个公门之礼:“大人还未回头,就已经知道了是小人?”

    楼辕唇角仍是浅笑,慢慢移步出来,摆了摆手:“什么大人小人的,我早已辞官,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你我尔汝相称,便是足矣。”

    卡文摆了摆手,仍是笑意不减。眉开眼笑的模样真真是颇有男儿气概,一点也不像饱读圣贤诗书的书生,正是个缉捕恶贼的捕快。楼辕见他,只是一笑:

    “甘草要你来寻我,可是剑南有事?”

    卡文又是笑嘻嘻一拱手:“大人当真神机妙算。”

    楼辕只微微一笑,淡若春风拂柳。公门之事不便在外人面前谈论,于是楼辕微微抬手,示意卡文和他离开。又向老道一拜:

    “多谢道长。”

    说罢,便和卡文一前一后,出了小道观的门。

    走出几步,卡文先是不解,问楼辕一句:“大人,你给他那小地方添香火,他谢你还来不及,你为何反而要谢他?”

    楼辕唇边仍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开口亦是淡淡:

    “只因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肯让我这满身杀孽的半妖进去参拜。”

    杀孽么?卡文微微一愣。继而却是摇头:

    “大人,您可是咱们剑南的守城神灵啊。”

    神灵么?

    【剑南路,锦官城】

    几道冷光扫过,几只百余年修为的小妖惨呼着倒地,却未死,只恨恨看着高坐在琉璃瓦屋檐上的那玄衣男子。劲装干练,发髻简单。手上一柄长刀,冷如秋水寒冰——

    不是楼辕,又能是谁?

    只是这却是除魔卫道的楼辕,而非跪倒在圣殿之上、闭目静思的楼辕。

    “妖界已封,不回妖界的,就老老实实。懂么?”

    开口,便是冰珠滚落一般。小妖唯唯诺诺,被人压下去送到了剑南路的玄命司处。

    楼辕收刀,跃下了房顶。甘草早已等在院子里,见到楼辕微微闭目,再睁眼时,却已经褪去了那一身的杀气。

    只是个玄衣的公子。或许平日里还是吃斋念佛的。

    甘草见了他,苦笑微微,弯腰行礼:“大人……下官实在是无能,出了事情,却还要继续劳顿大人。”

    自天下大定以来,当年迁去南诏的剑南百姓便渐渐回返。楼辕举荐之下,甘草便做了剑南一地的节度使。只是自烛九阴封印妖界之后,又仍然是有些小妖不愿回返妖界,滞留人间之余,自然仍有乱象。

    只是好在小妖未必掀得起大风浪,玄命司里又仍有许多人才。后面这些事楼辕已经不想再管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管得太多了。

    他早就该功成身退了。

    只是甘草却少不得要麻烦他,剑南路地处偏远,玄命司里强悍的力量难以被分配至此,有妖魔闹事的时候又无人能管,便只好求助于隐居在南诏的楼辕。

    楼辕说是隐居,可是却也不是隐到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是幽静之处搭了个竹屋小筑,要找他却也不是难于登天的。更何况,偶尔他还会去大理城中,找一找竹夜清和楼玉清夫妇二人,还有他的小外甥。

    楼玉清和竹夜清的儿子,机灵可爱,活脱像小时候的梦山。

    梦山……楼辕想起,不知他和玉婧留在楼府,是对是错。

    还有玉婧,应该已经生下来一个孩子了吧?也不知是男是女。

    可是他只是想到了这些,却没有回去看一眼的想法。换回自己的苎麻白袍之后,便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又回了南诏竹林里,他的小小竹屋。然而离开锦官城的时候,却听得几人高谈阔论——

    “刚才那人一刀便斩了几个妖孽,痛快痛快!那人是谁啊?竟然有如此俊的功夫?”

    说话之人,是个过路的客商。

    便有本地的百姓,喜不自胜解释起来:“说出来吓死你!那就是我们锦官城以前的节度使,现在的陆秦武安君,堂堂黑虎将军楼暮皓!”

    “吓!他不是前年便辞官了么?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锦官城里?”

    “哎呀,正是因为辞官了,我们甘草大人几番求他回来,他都不愿意,所以便和我们甘草大人商定了,他虽不做官,但是若我们剑南路这里有事情了,还可以找他来帮帮忙的。”

    “哦?还有这等事情?那他竟是分文不取,便帮着出手么?”

    “这是自然!所以啊,不管朝廷封我们楼大人是什么,我们锦官城有个教书先生,私底下给我们楼大人取了个更好听的雅号呢!”

    “是什么?”

    “佛面道心!”

    佛面?道心?

    呵……我却但愿有朝一日,我到了黄泉之下,不必被投进血池地狱。

    楼辕听了见,却是暗自在心里摇头,只斗笠遮面,快步离开了锦官城。离城之后,他自会御剑飞行,回转自己的小竹屋去。

    是夜,月明风清。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个小小物件。乃是一方木印,印上无字,只边款题诗两句。可是让人摩挲得太久了,两句诗都几乎看不出来。

    但是他记得的,诗句是,“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又是将这一方印握在手中细细摩挲,便知了这木件之所以现在看起来有一层包浆,都是因为他日日这般盘摩。

    这是一个纪念……

    他骗那个人跑了几千里,出关去了居延海。

    然后那个人给他买了这么一方胡杨木的印章,送给他。

    那人已经不在了……

    楼辕的目光微微低垂,却还是勉强微笑——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至少,曾经梦见过他的。

第七章 挥剑问情,但言情丝万千() 
匆匆三年,荏苒而过。

    竹林中,有一方水潭,名曰洗剑。洗剑潭边,身着素白苎麻道袍的楼辕挑了两桶水,慢慢往自己的小竹屋去。

    他今年刚好而立,可面貌仍是二十余岁,不见变化。若非古井无波的眼神,便真叫人以为他只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道子。

    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急,略一回眸,便见得一身着棕黄锦衣的男子,策马而来。见了他在前面,男子急急忙忙喊道:

    “武安君留步!”

    是了,他虽然是辞官,但武安君并非官衔而是爵位封号。楼辕放下担子,回身看这男子。

    他衣着虽然华贵,但是风尘仆仆。所骑的马看似疲累,但是实为最近的驿站的马匹。

    男子下了马,未等开口,楼辕便微笑道:“在下已经归隐,现在又是天下太平,圣上差遣使者来者找在下一介山野小民,不知所为何事?”

    男子一愣:“这……小人还未开口,武安君就已经知道小人是圣上派来的?”

    楼辕只笑,又挑起了水,慢慢往竹楼去:“使者一路风尘,当是劳累已极,不如到舍下小坐片刻,聊为歇息?”

    使者见楼辕挑着水,已经走在了前面,自然不敢怠慢,赶忙跟了上去:“武安君,这,这等粗活,还是小人替你来做吧。”

    “哦?”楼辕含笑回眸,看了他一眼,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使者远道而来,该是比我还累。”

    使者这才发觉,楼辕脚步虽慢,却是极稳,分明只是为了等他,才刻意放慢了步子。当下略有羞赧,连忙牵马跟上。又忍不住好奇:“武安君,您,您是怎么知道小人是圣上派来的?”

    楼辕浅一笑,淡淡道:“使者衣着乃是细锦,是宫里常用的料子。交领宽袖,非武者喜好。故非侍卫;颊上有胡须,自非内侍。又是显然习惯了风尘仆仆,棕黄色衣料,弄上征尘也不明显。足下又可以出宫而来,自然是传旨的使者。”

    又继续道:“这马是良驹,却非极品,想来是剑南驿站的马。然而剑南距此地并非千里迢迢,马匹却有疲色,定是足下催马太急。马都累成了这样,足下又焉能不累?”

    说罢,微微一笑:“所以这水,还是我自己挑吧。”

    使者被楼辕说的一愣一愣,牵着马便跟随楼辕走向竹屋。直走到门前,见楼辕将两桶水倒进了水缸里,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啊,武安君!圣上叫小人前来,是要给武安君带份点心来的!”

    “点心?”

    楼辕一愣,这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使者却已经折身从马上的褡裢里取出了一只竹篮,再打开,里面是精致的一方漆器食盒。使者高高捧起食盒,弯腰敬给楼辕:

    “禀武安君,这是圣上命小人从京城带来的冰皮玉兔肉松糕。”

    楼辕微微怔愣,许久,行了个武将之礼:“楼暮皓谢圣上恩典。”

    接过了点心盒子,触手冰凉。楼辕一言不发,先将盒子放到了竹屋里唯一的桌子上,而后才回身看使者:

    “使者快马加鞭……就是为了给暮皓送来这一盒点心?”

    使者点点头,楼辕的神情里虽不见激动,眼里却有一层水光。跟着微微低头,佯做咳嗽了两声,侧身让进使者:“使者快快请进。”

    说罢,又倒了杯茶递给使者。使者实在也是累极渴极,忙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牛饮之下,自然喝不出好喝在哪里。楼辕只又给他添了一杯,他忙摆摆手:

    “怎敢劳武安君……”

    “无妨。”楼辕只笑,“我是主,你是客,自该我招待你的。”

    使者心下感念楼辕没有架子,自然是欣喜十分。又慢慢品了一口那茶水。入口是极为苦涩,然而咽下之后,回味却甘甜无双。使者只道楼辕是出世的妙人,所饮之茶不同凡响,却不知这本来就是寻常的小叶苦丁茶,宫里的贡品茶品还瞧不上它的。

    当下略略歇息了片刻,使者便道:

    “前些日子,新进宫的丽贵人命御膳房做了盘冰皮月饼,圣上陪着她的时候便想起来,说是武安君最爱吃冰皮的点心,便令御膳房做了这么一份,又差遣小人为武安君送来。”

    楼辕的目光落在那盒子上,修长的手指搭在上面,入手便知丝丝凉意。眸光微动,使者便继续道:

    “因为汴京离南诏实在太远,所以圣上又请玄命司的白青骢白玄使,画了一道冰符在盒子里。小人不知这冰符能用多久,怕是点心坏了,误了圣上一番心意,故而只好星夜兼程又是快马加急了。”

    楼辕抿着唇,许久,才低低声音开口,音调里有些波动,却是感慨:

    “他竟还记得我爱吃冰皮点心……”

    看得出来,他很激动,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带着感慨的喜色。使者知道的,当年武安君辞官,其实是和圣上闹得很僵。使者见此,便也趁机美言了几句:

    “圣上始终是挂念着武安君的。圣上虽不说,小人却常见圣上对楼尚书说起武安君来。”

    楼尚书,自然就是他大哥楼轩。

    “每逢中秋重阳,圣上一家团聚的时候,都会多问楼尚书一句,今年武安君是否仍未归家。”

    楼辕微微垂眸,自打他到了苗地以来,确实是一次都没有回过京城。他甚至忘了自己离京之前,是不是曾经立誓此生再不踏足京城了。

    应该是没有吧。

    他忽然想,也是时候,回去看看霍湘震的坟冢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京城?四年前?还是三年前?

    对了对了,玉婧和他的孩子也该三四岁了。那孩子却是下生就没见过生身父亲,这点和他一样。

    也许……他真的该回去一趟了。

    自霍湘震离世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是断了和尘世的一切联系。可现在细细想来,却正是因为还舍不得这些亲朋家人,虽然活得出世超尘了,一颗心里其实还是放不下他们的。

    送走了使者,楼辕一人坐在竹屋里,盯着那盒点心愣愣出神。丝丝的凉气依然还在,白青骢毕竟是神兽,绘制的冰符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失效的。

    白青骢……也不知他和行云怎么样了,京城习惯吗?他做的鲥鱼鲜美十分,可惜自己已经茹素多年了。

    盯着那盒点心,楼辕竟然光是出神想心思,就想了半晌。

    千里之外,陆秦汴京。

    陆六孤在书房里批着奏章,眼见天色渐渐昏暗,眼睛有些花了,便微微闭目。身旁宫女见了,便极为机灵地掌上了灯。

    陆六孤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在眼前奏折批罢,终于是可以歇口气了。微微歇了片刻,又叫来了身旁的内务总管。

    “给武安君的点心,此时也该送到了吧?”

    他似乎是自言自语,总管赶忙回应:“圣上,南诏距离京城远隔千里,该是没这么快的。”

    “没这么快吗?……”陆六孤喃喃两声,“我却有些等不及了……”

    等不及的,却也不止他一人。

    “藿香!藿香!!”

    吴积白叫得一声比一声高,死死抱着要逃出这间屋子大门的霍湘震的胳膊,还在抻着脖子大喊:“保安!!保安!!!过来一个帮我摁住他!!”

    “放开我!!!”霍湘震怕伤到吴积白不敢用劲,但是这么一瞬间就已经被匆匆忙忙跑来的四个保安抓住了,一个上拘束带一个准备镇静剂,另外两个满脸壮烈的模样摁着他,活生生对付精神病人的架势。

    “吴积白!!”霍湘震已经被拘束带绑起来了,挣扎扭动躲开镇静剂的针头,同时向同窗好友怒喝,“我没有精神病!放开我!!”

    “我知道你没精神病……不对,老子又不是精神科的大夫,你爱有精神病没精神病!”吴积白终于能喘口气了,擦擦满脑门的汗,“就让你老老实实躺下来休息休息,这他妈一个生化危机的架势!”

    保安们大概已经习惯了三十六式擒拿霍湘震,镇静剂的针头终于扎进了霍湘震的上臂。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霍湘震突然飞起一脚踹开了近在咫尺的保安。又要挣扎的时候,摇晃了两三下,终于没力气了:

    “乌鸡……你……”

    “最新到的一批高浓度镇静剂。”吴积白耸耸肩,“我跟局长打了报告的,他批准了抓你的时候可以用。”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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