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人……”
看到姚闵被刘行气得吐血,站在张孝纯身后的十几个将士立即疾冲上前。这次孙玉江、万亚飞二人没有再去阻拦他们,任由他们箭步冲进了清云观、奔到姚闵身旁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眼见姚闵喷血,张孝纯先是一惊,旋即眼中一阵狡诈的光芒稍纵即逝。他再看向刘行时,嘴角隐隐露出了笑容。
从他那若隐若现的笑容,刘行马上读懂了一些事:那是任何一个时代里,官场内斗的潜在意喻。
很显然张孝纯这个宣使,应该是很长时间来都被姚闵那个副使给监视着、架空着做得很不自在。自己这次将姚闵当场气得吐血,张孝纯心中该是出了一口郁闷已久的恶气。
既然张孝纯先表明态度是支持自己、迫于无奈才来的,刘行与他四目一对后,马上转回身,一脸讥诮地笑望被人扶起的姚闵说道:“怎么,姚大人,您这就吐血呀?有血您别洒在属下这清云观,应该洒到城墙上去呀!您还好吧?用属下给您看一下吗?”
“刘行!老夫与你誓不罢休……哇……”看到刘行一副泼皮相,用言辞对他穷追猛打,姚闵大叫一声中再次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这口鲜血喷完后,他双眼一闭、当场昏厥过去。
“嚓啷啷”一阵刀出鞘声响起,围在姚闵身旁的几个武将装扮的青年在他昏厥后一起抽出了刀子。
其中一人以刀尖指着刘行,怒声道:“刘行,我知道你是豹林谷的邪公子。你对付同门的本事,敢用到我家四叔身上来,今日我等与你拼了!”
“就你们,跟我拼命?”不屑地看了瞟了瞟那个青年武将一眼,刘行猛地脸色一凛,高声道:“孙玉江、万亚飞、张黑子,给我将这几个擅闯军营的贼人拿下!若遇反抗,当场格杀!”
刘行号令一出,万亚飞、孙玉江和张扬为首的一种选锋营将士们纷纷抽出了刀子,各个怒意满面地盯着那几个围在姚闵身旁的武将便要逼上前去。
一见刘行说动手就动手,张孝纯心中大急,暗骂道:你这厮儿也太不知进退了,怎么还真要开打呀!老种和小种都教你了些什么呀?动不动就动手,这哪里还有半分的嵩阳书院学子样子……
心中暗骂,脸上更急。张孝纯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刘行后衣襟,急声叫道:“都给我住手,我看谁敢乱来!刘行,你是真想让本官不顾你的大功、将你当场斩首吗?”
“要砍就砍!与其被自己人牵手绊脚、弄得最后注定要生不如死,还不如宣使大人您给我个痛快的。”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刘行扭动一下脖子、很轻松地甩开了张孝纯那只手。
回头面对上他,刘行继续说道:“您让我做选锋营的指挥,无非是希望我能制出更多爆炎弹来,杀得金狗败退、解这太原之围。可是我无铁料子、无硝石、无石炭,整个一种三无状态下,拿什么去赶走金狗呀?巧媳妇难为五米之炊,我这是敢战士没利器。如果宣使您要问罪,就请马上砍了我吧?否则观内那些人不给出足够的所需,我绝对不放人。”
“你、你,咳!”
听完刘行的话,再看到刘行那副样子,张孝纯轻叹一声。回头望向了身后那群人,高声说道:“各位,我相信刘指挥并非如各位家中下人说的那样无礼。他所言也是实情,若无原料给他制出爆炎弹,太原之围莫想解。各位,可否给本官几分薄面,就从了他吧!”
“不错,各位也请卖老夫一个面子,给足刘指挥所需吧!”
张孝纯话音才落,观外的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高语声。一听到那话语声,观外的人群“呼啦”一下散出了一条通道来。
两个兵士抬着一张藤椅,上面坐着一位身上披着银色战甲的白须老将军在人群分开后,由一队禁军护卫着走到了观门前。
一看到那个白须老将军,张孝纯急忙上前两步道:“王总管,你怎么也来了。你身中奇毒还未解,见不得风呀!”
王禀?眼见张孝纯毕恭毕敬的神色,再听到他口中话,刘行知道这位老将军便是河东路副都总管王禀了。
知其是谁,刘行不由得仔细端详起这位记忆中看到的那些资料里最后背着宋太宗雕像跳河自尽的悍将。只见他长须垂胸、银甲在身,面色蜡黄、双目却是炯炯有神。好一员大将,单这英武的样貌,都会让人一见陡生敬畏。换是敌人见了,定然会不战自威……
“我听说一些人为了一己私利,竟架着宣使大人您来要拿我们的首战大功臣问罪,我身上这点毒与全城军民安危、功臣之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在刘行端详王禀时,王禀冷眼扫视了一圈站在张孝纯身后的几个人。那几个人听到这话,再看到他那本已蜡黄的脸上寒霜蒙面,顿时全是不寒而栗、瑟瑟发抖起来。
双眼依然盯着那些人,王禀声若寒蝉地说道:“国难来临、太原危急,一些人却仍然在为自家的蝇头小利斤斤计较。若照此般人人都为自己,谁还愿上阵殊死杀敌?都不去杀敌,谁又来保那些人的蝇头小利?还要迫害功臣,老夫再不来,怕是要出现千古冤案吧?”
“没、没、没,王总管,没人要制造冤案。”张孝纯当然清楚王禀话中的意思,他侧头看到身后那些人样子时,心中也是一阵大快。但是作为太原知府,他还要在很多事情上依仗那些人,所以急忙上前为那些人开脱。
“从前,我听过一个故事。唐时刘思道献五十城归唐,累居要职、官至宰相,于李唐王朝可以说是功高至伟之臣,最后却被褚遂良谗言害死。”双眼盯住了张孝纯,王禀先说出了一个历史故事来。
语气猛地一沉,王禀继续说道:“张宣使,难不成我大宋朝,在此危难之际,您还要让身边出现一群褚遂良吗?刘指挥二百轻骑出城战,打败两万五千敌。这等壮举、这等奇功,难道就换来被你们大军围营、欲要拿下后斩首问罪吗?”
“不,老夫虽非圣贤名臣,亦非李唐皇家。但在我的太原府内,绝对不容许那等冤案的发生。”张孝纯摇着脑袋,说到半句后转而说道:“可是刘指挥确实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做出了触犯王法的事呀!王总管,想必您也知道了吧?”
第022章 别再惹事()
王禀看了看张孝纯,张孝纯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已经用眼神与王禀做了交流。王禀久历官场,能在童贯那样一个佞臣手下爬上副都总管高位,自然立即明白了张孝纯这是希望他出面将刘行先前所说的话构成的罪名全数推翻。
也不多想,王禀此时是安才心切,马上开口道:“那些话本将军都听到了,可是又算得了什么呢?难道我们大宋的官家,不是在替天巡狩吗?君为至尊,民为本,民为天。是我大宋历代先皇们都曾说过的。”
话至此,王禀又一次冷眼扫视着张孝纯身后那群人,继续说道:“怎么了,刘指挥只是重复大宋列祖列宗的话,就算是大逆不道了?再说他扣押城中商贾,方才老夫已经听明白了。是那些人咎由自取、不肯赊欠。换是老夫,也会如刘指挥一般去做事。一切以太原安危为本,那些人拖后腿,若论罪也是他们阻城防事、包藏祸心在先。要问罪,也该先问他们的罪!”
“扑通、扑通……”
一阵闷响声,张孝纯身后那些人一听到王禀说出要先问他们罪的话后,顿时全被吓得腿软脚软,跪满了一地。
眼见王禀做派、再听他所言,刘行心底一阵感动:谁说六贼之党没好人?至少这王禀就不应该算是什么坏人。
心中感动的同时,刘行更清楚此时的太原城不应该真的发生内斗事件。所以快步上前,拱手对王禀说道:“王总管,是人就有犯糊涂的时候。人不自私,除非将死。属下确实也做得过于急切不妥,您就不要拿那些人问罪了。”
抬头看了刘行一眼,王禀微微一笑道:“不愧是种家的外姓弟子,果然识大体,与那些只知道顾着一己之私而忘记正是危难时刻的人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好,既然是你说了,老夫暂且不拿他们问罪,只要他们乖乖地按你的要求送来所需之物,老夫便先给他们记下今日之罪。若再有此等事情发生,老夫跟他们新帐老账一起算。”
“你们还快谢谢王总管、谢谢刘指挥。”一场戏演到如今,张孝纯知道火候到了、该鸣锣了。他转身对身后那些人说完后,再回头时给王禀和刘行各投送了一个眼神。
王禀和刘行看到他那眼神后,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话。
那些跪在张孝纯身后的人,刚跪行上前要对王禀和刘行道谢,王禀却面色突然又是一凛道:“既然知道罪在你们,还不马上让你们的人马给本将军撤走?帅司选锋营的营地,你们难道还要围下去不成?”
那些人一听,急忙起身、一阵呼号声中散去了围在清云观四周的兵马。
直到人群散去,刘行才微微躬身,对王禀低声说道:“晚辈感谢将军援手相救,此次来太原,晚辈就是奉宗主之命来给您解毒的。还请将军移步观内,让晚辈看看您到底所中何毒。”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王禀没有说话。他挥了挥手,两个兵士抬起藤椅便向观内走去。
待王禀进了清云观,张孝纯才跟上几步走到刘行身旁,低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做法没错,但却是犯众怒的事。若换在平时,就算老夫和王总管也保不住你项上人头。你这厮儿以后做事切莫再如此不思量了,知道吗?”
浅浅一笑,刘行低声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是在平时,晚辈也绝对不敢给宣使大人和王总管找这样的麻烦。”
“你这厮儿真是人小鬼大,走吧,进观去给王总管解毒,只要他的毒一解,你以后就算把我这太原城掀翻了,相信他也会给你善后的。”话说完,张孝纯直身当先走进了清云观。
刘行干笑两声,也急忙追上几步、走进了清云观。
一场危机,因时势危急而成,却又因王禀、张孝纯利用这时势而解。
在走进清云观的观门时,刘行心底不禁有一次涌起了对这二人日后卸磨杀驴的担忧来。
但那担忧,毕竟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刘行也只能先想着如何给王禀解了他身上的毒。至少只要自己救了王禀一命,杀救命恩人在大宋朝那可是会让声名严重受损事情,日后他卸磨杀驴的时候也会多几分顾虑吧……
纯阳居,刘行所住的房间内。
刘行双眉紧锁,在为王禀诊脉整个过程中,两条眉毛已经越凑越紧。
让刘行这样紧张的原因是王禀身上所中的毒,实在是太奇怪了。既有传说中鹤顶红的毒性反应,又有砒霜、丹脂、青蛇涎等六种奇毒的毒性反应在。
但奇怪就在于这些奇毒,任何一种单独使用都足以让人短时间内暴毙。偏偏此时的王禀中了这混合剧毒后,不但没死,经脉中似乎还有很多不归纳入他丹田中的真气在滚滚游动。
“这、这是什么毒?”眉毛完全凑到了一起,刘行变成了一眉道人一般抬头看向王禀问道:“王总管,您在此次中毒之前,可曾也有过中毒的事发生呀?”
微微点了点头,王禀道:“宣和年间,我跟随童太尉征讨‘吃菜事魔’的时候,曾经被魔教中人射了一箭,那魔教中人的箭上抹了一种奇毒。好在当时神医安玄清在军中,没让我当时毙命。但安神医无法彻底解毒,便在我体内留下了毒根。”
“那安神医当时可有说,您所中的奇毒中,都有什么毒呢?”听完他的话,刘行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些。
安玄清,宣和年间神医。刘行医术所继承的那位西域神医,当年就是为了来中原与安玄清比试用毒、解毒之术,才在机缘巧合下身陷终南山、被刘行从柏户真人的困龙阵中救出来的。对于安玄清,那位西域神医是又爱又恨。
刘行很清楚,能让那个蓝眼睛怪老头恨到咬牙启齿、又爱到一提及其名便双眼放光的人,定然是有旷世的解毒和用毒手段。他能给王禀控制住毒性发作,也更加证明蓝眼睛怪老头对安玄清那种感情不是凭空来的。
既然安玄清能够抑制住王禀体内的毒性,刘行自信,凭借自己与蓝眼睛老头两人、两世的学识,再加上种八公传给自己那些医术上的手段,定然也能至少抑制住王禀体内之毒。所以,眉毛舒展开来,刘行双眼盯住了王禀。
听到刘行的问话,王禀似是思索一下后答道:“安神医当时说,那种奇毒应该是鹤顶红、砒霜、竹叶青蛇毒混为一体……”
“鹤青丹!”听王禀说道此处,刘行倒吸一口冷气,脱口惊声说出了那奇毒的名字。
在说出奇毒名称时,刘行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种八公传给自己四本医术中《上古百丹书》中的记述:鹤青丹,至寒举动。其色青白,味冷气清香。那清香的气味若是与薄荷放在一起,难以分辨。
中毒者瞳孔呈青绿色,身体外部绝无异样。然而半刻之内中毒者必然身体如冰,内脏具损,一般草药无可解。
其毒配制和使用,都必须在冬季使用,否则于他人武艺、法力修为有益无害。配制此毒时,也只能在大寒之日、落雪前配制……
第023章 两种奇毒()
没想到刘行这样年轻,竟然脱口说出了当初让安玄清千里急奔终南山,寻访隐世奇人后才知道的奇毒名称,王禀的不禁也有些惊喜。
他双眼望着刘行,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笑,说道:“真没想到,刘小哥儿你如此年轻,居然与安神医六十载悬壶的见识不相上下了。”
听到他在夸赞自己,刘行心中暗道:屁的不相上下,当年安玄清就是跑到我们豹林谷跪了一天一夜才得到宗主允许,一观《上古百丹书》后知道那剧毒名称的。
你这老将军,这是多大的仇啊,竟然有人给你下这样狠辣无解的毒。自己老命都快不保了,还有心思在这儿夸赞我!
心中不以为然,刘行不敢表露,微微一笑后继续对王禀再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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