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 第90部分

　　　　毋庸置疑，它便是蛭灵首。

　　　　曾与利奥交战，拥有血色皮肤的怪蛙，此刻它的模样改变不小，不仅身形更加高大，身后甚至生出狰狞的双翼。

　　　　很快，鲜红的双眸逐渐睁开，猩红的注视一扫倒伏在地的蛭灵们。

　　　　“。。。”

　　　　蛭灵首没有出声，但在沉默之中，低着头的一众蛭灵们仿佛受到号召，纷纷抬起头颅，张开狰狞的血口，发出低沉的咆哮。

　　　　可怕的声音回荡，扩散，穿越树林，草地，溪流，黑夜。

　　　　它们上空的黑云不断翻滚着，一如湖岩城即将迎接的命运。

　　　　摇摆不停，风雨欲来。

　　　　同样的时刻，湖岩城，岩城区大门。

　　　　有两人想前往水城区，但被拦下了。

　　　　全副武装的数名卫兵手握拔出的长剑，以冷峻的姿态与前方两位各骑一匹褐马的人影对峙。

　　　　借助卫兵们另一只手的火炬的不断摇晃的光芒，勉强能辨认清左边马上的女孩的精致面容。

　　　　红唇紧抿，微卷的褐发随意披在两侧，明亮的褐眸微微眯起，俯视卫兵们的目光冷漠而不耐。

　　　　她是许久未见的琪萝西，与利奥有所交集的女手写员，亦是岩城区艾黎诺贵族的唯一血脉。

　　　　对一般的卫兵而言，琪萝西是需恭敬对待的尊贵人士，但眼下时期非常。

　　　　“你们——”

　　　　琪萝西对卫兵们的固执有些恼怒，她刚抬起手，便被右边的同伴出声制止。

　　　　“让我告诉他们吧，琪萝西小姐。”

　　　　另一匹马上的女孩身着灰色长袍，斗篷阴影中一对蓝眸熠熠发光，美丽白皙的下巴有似精心雕琢的白玉，她粉唇轻启，微笑露出的白齿十分迷人，“我是圣托里议会院的塞纳，陪同琪萝西小姐前往水城区见一位尊贵的客人。”

　　　　在岩城区，圣托里议会院名声不小，塞纳捕捉到这些卫兵脸上一闪而过的动摇之色。

　　　　“没有执法士的允许。。。”

　　　　然而，卫兵们坚持之前的判断，这令塞纳那位于阴影中的双眉微蹙。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预料。

　　　　啪嗒，啪嗒。

　　　　适时，身着蓝色制服的执法士带着数名卫兵从大门旁的街道走来，他平静地看了琪萝西与塞纳一眼，不动声色地开口：“岩城区的大门不会打开，这是规矩。”

　　　　铁的规矩。

　　　　“。。。”“。。。”

　　　　马上的塞纳与琪萝西对视一眼，她们等待着执法士的后文。

　　　　正像她们预料的那样。

　　　　“你们只能从小门的通道前往水城区。。。并且，在禁令结束之前，岩城区不会再向你们打开。”

　　　　执法士声音冷漠，言简意赅，他的目光扫过塞纳，最后停留在琪萝西的脸上，掺上了一丝感慨。

　　　　小门的通道只能让人通过，两位女孩对视一眼，翻身下马。

　　　　“。。。”

　　　　望见她们毫不迟疑的动作，执法士轻叹一声，唤来几名卫兵为她们领路。

　　　　很快，塞纳先行一步，执法士以不易察觉的动作拦在琪萝西跟前。

　　　　“克鲁沃叔叔。”

　　　　琪萝西抬头看向执法士，脸上的冷漠顷刻间融化，露出温暖的笑容，“感谢您的帮助。”

　　　　不难猜测，这位执法士恰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您可以不用做这些，小姐。”

　　　　名为克鲁沃微微点头，他斟酌了一会儿语句，又像是接受了什么，“有些事您不得不亲力亲为，但有些事的确需要权衡。”

　　　　这话说得很巧妙。

　　　　他试图阻止琪萝西，不止是因为这件事很危险，更多时候，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学识，阅历，种种看似不起眼，与事情本身无关的细小因素，都会成为影响结局的关键。

　　　　判断一个人究竟适不适合做成一件事，有太多不可知的因素。

　　　　所以，在事情无法良好地掌握之时，他不希望琪萝西亲自处理，这不够谨慎，甚至鲁莽。

　　　　但，琪萝西有她自己的看法。

　　　　“利奥·塔内库不是一位普通人。。。简单的说，我亲自去更好。”

　　　　琪萝西的微笑渐渐淡去，她瞥了一眼塞纳离去的方向，声音若有若无，“教会的试探或许会刺激到塔内库。。。放心，克鲁沃叔叔，我仍记得您与父亲对我的告诫。”

　　　　“谨慎，仔细，倾听心声。”

　　　　闻言，执法士眼中的感慨之色愈发明显。

　　　　很快，二人分别，在执法士的目送下，琪萝西的身影逐渐远去。

　　　　接着，柔和消失，冷漠的颜色再次充斥执法士的脸庞，他唤来几名卫兵，吩咐封锁所有通道与小门，便快步离开了街道。

　　　　···

　　　　水城区，泰涩拉丝街道。

　　　　夜色弥漫，空无一人。

　　　　轰！

　　　　某处坚固冰冷的砖墙被轰碎，石块与碎片滚落一地，狼狈的黑影从破洞与淡烟里倒飞而出，摔落在黑夜之下的硬泥街道的地面上，滚了数圈。

　　　　它胸口破了一处大洞，身上也有多处剑伤，一路滚来，划出深深的黑色血迹。

　　　　散发着淡淡的，污蚀特有的腥臭。

　　　　没过多久，倒地的黑影颤抖着，慢慢坐起，看向自己破碎的双手。

　　　　红芒在眼中跳跃，如同无法平息的火焰。

　　　　“猎魔人。。。只因为猎魔人。。。”

　　　　黑影愤怒地念叨，握紧双拳，艰难地爬起身，转头看向砖墙的大洞，黑色的血顺着长袍的袖口滴落在地。

　　　　下一秒，利奥缓步跨过破洞，俯视着街道中央一败涂地的阿特维尔。

　　　　他的黑眸平静，如同波澜不起的湖面。

　　　　银火的余烬在他手间滑落，但手握的森咒愈发光芒耀眼。

　　　　“给它最后一击，利奥。”

　　　　一点红光在他肩头闪烁，莎莎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这只邪恶的藻祟已经耗尽力量。”

　　　　阿特维尔的真身是名为“藻祟”的污蚀，这点已被莎莎看破，这种污蚀非常少见，却比噩魔更加狡猾，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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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幕　深影IV（）　
最后一击。

　　　　莎莎的声音清晰有力，利奥顷刻间握紧剑柄，向前飞奔，森咒挥出清澈的剑芒。

　　　　银辉直指前方。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阿特维尔抬起脸，寒光在他的黑眸中不断放大。

　　　　“Akil。。。”

　　　　他的嘴唇颤抖，低语被破空声覆盖。

　　　　唰！

　　　　凌厉的斩击自上而下，撕裂阿特维尔的身躯，黑袍被劈开，扯碎，破碎的黑布四散而落，落在冰冷的砖地上，燃起银色的火焰，迅速化为灰烬。

　　　　轰！

　　　　剑芒的余波炸碎灰烬下的数块石砖，裂痕蔓延，碎石四溅，劲风涌动，狼藉一片。

　　　　很快，一切归于寂静。

　　　　黑夜依旧深邃，可街道上的压抑已消失许多。

　　　　“呼。”

　　　　利奥吐出一口浊气，视线平静，扫过不断碎裂，随风飘逝的满地灰烬，利落地收起森咒，左手握住布条，将其缠绕负于身后。

　　　　一缕光芒隐于他的黑眸。

　　　　阿特维尔终于，被他杀死在这里。

　　　　这很不容易，之前和藻祟的对决几乎是生死之战。

　　　　话又说回来，阿特维尔的死亡将影响许多事。

　　　　在穿越之前的记忆中，他似乎是湖岩城阴谋的重要部分。。。但现在，一切都被消灭于开始。

　　　　虽然没有弄清楚他作为“藻祟”的阴谋究竟如何，但利奥相信，有圣灵陪在身边，随着他对此次污蚀的袭击的深入，他一直寻找的真相亦会浮出水面。

　　　　利奥静静思索着，心情起伏。

　　　　一旁的莎莎不禁感到诧异。

　　　　“这只藻祟的死亡令你很不平静。”

　　　　红色光团从利奥的左肩跳跃至右肩，“之前，哪怕消灭两只污蚀首之影也不见你的情绪变化。。。这只藻祟对你而言很特别？”

　　　　圣灵的感知仍然敏锐。

　　　　不等利奥回应，莎莎话锋一转，“不谈这些了，你得快点行动。”

　　　　泰涩拉丝地下酒馆的惨状已是很明显的提醒，异神洛丝所言的，污蚀针对湖岩城的袭击已经在进行。

　　　　“我可以帮助你找到城中藏匿的所有污蚀，你可以在清除它们的同时告知城中的人类事态的严峻。”

　　　　莎莎替利奥指出了一个行动的方向。

　　　　但实际上，利奥能做的事非常有限。

　　　　罗马卡与琪萝西皆不在他身边，想提醒湖岩城高层污蚀来袭令他们小心戒备却毫无途径。

　　　　他对污蚀的具体行动亦不够了解，在城中搜索污蚀的踪迹效率低下，有不小的隐患。

　　　　仔细想想，眼下最好的打算还是先回基克街道的府邸从长计议——他至少得先保证忧诺与其他随从的安全。

　　　　“我得先返回府邸。”

　　　　他的脸庞露出一丝犹豫，随后转为坚定。

　　　　“让我帮你加快速度。”

　　　　莎莎相信利奥的选择，施展出简单的魔法，加快利奥的脚步。

　　　　很快，他朝着基克街道赶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水城区，巡兵所大门。

　　　　暗红的血弥漫着浓重的腥味，被夜色深深掩盖。

　　　　数十名士兵与一位身形高大狰狞的怪物对峙着，它的脚边已堆砌不少凄惨的尸体。

　　　　“守住大门！”

　　　　全副武装的两名卫兵身后，巡兵长睁大眼睛，对着前方的士兵们怒吼。

　　　　毫无起效。

　　　　体态狰狞的褐红蛭灵首扬起锋利如刀的爪刃，精准而迅速地挑开刺来的数根长枪。

　　　　暗色的光芒在它的浊眸深处绽放，可怕的气息四散而发。

　　　　“魔鬼！”“它来了！”

　　　　几名面色惊恐的士兵后退半步，便被难以抵御的无形冲击折断长枪，踉跄着吐出血污，倒在血泊中。

　　　　此刻，挡在前面的士兵已死去一半。

　　　　这一幕落在巡兵长的眼中，他心底的恐惧如炉火般升腾。

　　　　他扬起健壮的手臂，拎起旁边脸色苍白的手写员，声音嘶哑，“如果今夜不是你叫我来签署文件。。。”

　　　　咕咕。

　　　　高大狰狞的蛭灵首突然停下来，它那臃肿的肚囊放出沉闷的响声。

　　　　凝重的气氛里，这一变故让所有人愣住。

　　　　与此同时，巡兵长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头颅与四肢仿佛不断充气的气球般膨胀，在手写员与旁近卫兵的恐惧目光中轰然炸裂。

　　　　砰。

　　　　鲜血挤满视野。

　　　　被溅一身污秽的卫兵后退数步，而那名鲜血淋漓的手写员尖叫不止，歇斯底里。

　　　　这是如何做到的？

　　　　谁都无法想象。

　　　　“咯咯咯。”

　　　　死一般寂静里，蛭灵首裂开血口，来自肚囊的笑声随之穿出，比之前的声响清晰不少。

　　　　“啊啊！”

　　　　几名崩溃的士兵不顾一切地抬起长枪冲向蛭灵首，但瞬间被利爪分割成鲜血淋漓的碎块。

　　　　“点火。。。点火，点火！”

　　　　士兵们开始转身逃跑，他们试图跑进巡兵所的二层，点燃房屋，为水城区的所有人示警。

　　　　在他们转身逃跑的瞬间，几道黑影从两侧的黑暗中掠出，皆是蓝色的强壮蛭灵，扑倒士兵，轻松嚼碎其头颅。

　　　　“快跑！快跑！”

　　　　只剩几人撞开房屋的大门，带着一身鲜血向上绝望地逃跑。

　　　　两名神色仓皇的卫兵跑上二层的楼梯，木质的墙面却悄然浮现噩魔的恐怖轮廓，将他们悄无声息地拖入黑暗。

　　　　仅剩的士兵走投无路，躲入地窖，却见到了更难以置信的一幕。

　　　　灰色的，冰冷的光芒将地窖照亮。

　　　　一位身形高大的，具有数根锁链般的白须的噩魔立在地窖中央。

　　　　每一根锁链般的白须的末端都缠绕着一具干瘪的尸体，他们的模样令士兵颤抖不已。

　　　　水城区，高级卫兵长，克穆尔斯密。

　　　　水城区，精英佣兵，修拉提。

　　　　水城区，圣托里教会长老，拉格纳坚。

　　　　还有数人，皆是水城区各方的强大能力者，冒险者，士兵，法师。

　　　　他们都是水城区的重要人物，在岩城区亦有不低的地位，此刻却无一例外，成为这只高大噩魔首的战利品。

　　　　“这，这不可能。。。卫兵长在昨天还。。。”

　　　　无措的士兵们瘫坐在地，一再后退。

　　　　眼前的景象太过可怕，仿佛在一夜之间，水城区所有的强者与首脑皆被怪物拉进黑暗之中。

　　　　而吸食了这些重要人类的生命与部分记忆之后，这位噩魔首睁开了漆黑如墨的竖瞳，冰冷的视线带着潮水般的压力，淹没士兵们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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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幕　微光I（）　
“悄无。。。生息。”

　　　　噩魔首黑眼转动，艰涩的声音从体内传出。

　　　　吸食了相当数量的人类记忆，它开始理解瑟薇塔帝国语言的用法与意义，这种变化可用水到渠成来形容。

　　　　毋庸置疑，噩魔们相当聪明。

　　　　听见怪物口吐人言，蜷缩在地的士兵们痛苦的捂住耳朵。

　　　　他们都是经过训练，身负坚韧意志的湖岩城卫士，但在真正的黑暗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漆黑的触须在士兵们的后脑上轻点。

　　　　瞬间，他们干呕不止，涕泗横流。

　　　　贪生怕死，懦弱无能，耻辱，求生，欲望，在噩魔首的刻意引诱下，种种失败的，不愿想起的过往浮上心头。

　　　　这是极为煎熬，无法想象的折磨。

　　　　这也方便污蚀首窥探此些士兵的记忆，无数画面在竖瞳前掠过。

　　　　接着。

　　　　“。。。”

　　　　非人的声调迅速沉寂，它恢复原先的冷淡，身后伸出黑须，如刀锋般凌厉，将地上颤抖的数名士兵斩杀。

　　　　咚咚，残肢滚落。

　　　　温热的血顺着不平整的地板流淌，藏在墙中的噩魔们纷纷睁开眼睛，颤颤巍巍地伸出长须，贪婪又急不可耐地舔舐。

　　　　地板颤抖不止，鲜血渗进黑暗。

　　　　之后，外面的蛭灵亦爬入地窖，将渐渐冷硬的士兵尸体咀嚼吞咽。

　　　　咬碎骨骼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夜晚。

　　　　这是污蚀首对水城区巡兵部最后的处理，也是对眷属们的奖赏。

　　　　纵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