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士- 第446部分

　　　　红线叹口气：“刚才我是一半凭感觉，一半靠眼力，才能击中意识外壳。说实话，他死没死，去哪里了，我压根不知道，因为他能轻松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这众人四处观望，想到政委可能还在伺机借身，心里不禁毛骨悚然。

　　　　“但也别担心。”红线思索道：“政委之所以隐藏意识外壳，多半是因为它很脆弱，刚才那一击估计让意识外壳受创不轻，短时间没能力再害人。”

　　　　二毛灵机一动，立刻大声道：“我要是他，就趁开大门的时候赶紧溜走，否则等我们的夜鸮数士到场，哼哼他就原形毕露啦！”

　　　　最后那句话声音超大，有种因为自己心虚所以吓唬别人的意思，这倒让众人笑得不行。但二毛还觉得不安全，又一路跑出去，边跑边大声道：“我！开！门！去！尿！尿！”

　　　　开心号明明有卫生间，这家伙却偏去外面，这开大门送瘟神的心理活动也太明显了吧！众人又是一阵狂笑。

　　　　红线却没笑，因为她心里还在琢磨一件事：意识外壳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小天也在研究意识外壳的本质。

　　　　研究一件事，通常要按照某种套路进行，这种套路就是方法论。小天的套路有四步：汇总已知的资料，并据此归纳出几种假设，然后从可能性最大的那种假设开始演绎，直到验证或重现真正的假设。

　　　　资料越丰富，归纳能力越强，判断力越准确，动手能力越强，研究的过程就会越快。

　　　　资料其实很贫瘠：没见过实物，没有被借身的体验，仅有视频和对话。

　　　　但小天具备“战略”优势，归纳能力和判断力都远强于常人，所以他迅速略过不靠谱的假设，直接挑选出可能性最大的假设：意识外壳即数子。

　　　　只剩最终目标：重现意识外壳。

　　　　好虚好大的目标！

　　　　当目标太难，实现起来没头绪的时候，只要将大目标拆分成多个前后连贯的小目标，实现起来就简单多了——这种方法论叫任务分解。

　　　　也叫降维。

　　　　拆分成哪些小目标，这是因人而异的，但原则不会变：成本低风险小效果好。

　　　　不错，小天这种具备“战略”优势的人，拆分后的小目标总是成本最低、效果最好、风险最小的。

　　　　第一个小目标：备份意识，也可以叫做生成多份意识。

　　　　小天能给杨家军几百人备份意识，对这件事可算是轻车熟路，很快他就将自己的意识备份了三份，加上原来自己的意识就是四份。

　　　　换句话说，他的脑子里同时存在四个自己！

　　　　第二个小目标：主次识别，也可以叫做多意识安全控制。

　　　　四个独立意识，肯定会争夺身体甚至自相残杀，所以必须标记主次。否则次级意识很可能再备份出下级意识，到时候无数个意识乱搞，肯定天下大乱。

　　　　这件事相当困难，必须建立一段无法破解的回路，这样才能让次级意识乖乖听话，或湮灭或服从或融合。好在这套理论相当成熟，只要有能力实现就行。

　　　　小天刚具备这种能力不久——之前换身体的时候，他就将虫师身体里的意识标记为次级，而新身体里的意识标记为主，所以虫师才会坦然接受死亡。

　　　　奇怪的是，小天发现自己的意识也有一段无法破解的回路，真想破解必须先让自己意识消散。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只是某个人的次级意识，说不定哪天别人念一段咒语，自己就会魂飞魄散！

　　　　小天决定先进行下一个小目标，以后再研究那段难解的回路

　　　　第三个小目标：意识升级，或叫做次级意识升级为主意识。

　　　　之后的小目标存在一定风险，有可能把小天的主意识给搞死了，所以要有一套措施，以便让次级意识自动升级为主意识，这就是所谓意识升级。

　　　　这个目标小天在杨家军身上实现了很多次，比如同伴牺牲之后，先给新身体注入次级意识，再让次级意识确认主意识的确死亡，则次级意识自动升级为主意识。

　　　　这种事小天在别人身上试过n次，还没在自己身上试过，所以要动手试一次

　　　　方法倒是简单：小天激活其中一个次级意识a，其他两个意识bc保持休眠。然后他让a服从命令，把自己——也就是主意识写入数子，再形成一片备份盘。之后破坏那片备份盘，触发升级程序。

　　　　当脑袋里存在两个激活的意识时，他们互相的沟通其实非常奇妙，估计除了精神病之外，也只有数师可以体会到了，好在这种事小天早已经历过很多次。

　　　　万事具备之后，小天激活了意识a，然后静待变化。

　　　　意识a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世界，自言自语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每次都是这句话！小天摇摇头。

　　　　片刻之后，意识a忽然惊呼道：“糟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哎呀呀怎么只能思考，连嗓子都控制不了？”

　　　　小天幽幽道：“身体的控制权在我手里，你当然只能思考不能动。”

　　　　意识a惊讶道：“你是哪根葱，怎么和我住在同一个身体？等等”他这才恍然大悟：“我是次级意识！”

　　　　小天笑道：“聪明，我果然是我！呃，这话听起来好古怪”

　　　　意识a不耐烦道：“计划我都清楚了，开始干吧。”

　　　　小天吐槽道：“你就那么急着想当主意识？也不安慰安慰我”

　　　　意识a立刻反吐糟：“什么你啊我啊，除了安全控制回路，你我根本就是一体！”

　　　　果然是自己，连吐槽风格都一样，小天无奈道：“好吧，我把身体的控制权给你了，开始干吧。”

　　　　意识a道：“等下。”

　　　　小天道：“等什么？”

　　　　意识a道：“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小天道：“哪句？”

　　　　意识a缓缓道：“祝我们变得更强，祝我们身边的朋友都能快乐。”

　　　　“一定！”小天笑道。

　　　　小天把身体控制权交给意识a，并就此沉默下来。

　　　　因为没有物理束缚，意识之间的沟通极快，在外人看来，“小天”的眼神只是呆滞了一下，就继续神采奕奕起来，殊不知意识a已经代替了主意识。当然，意识a只是安全控制回路多了一道锁，其他方面和主意识没差别，所以完全可称之为小天。

　　　　换句话说，现在的小天就是次级意识a！

　　　　按照计划，小天先让主意识休眠，再将主意识写入数子，最后注入备份盘。

　　　　现在，小天的手里正拿着这片数盘。

　　　　接下来他要破坏这片数盘，或者说，杀死主意识！

　　　　休眠主意识，原本就是危险之极的事情，主意识通常会设定强力的自保措施，比如通过安全控制回路，阻止次级意识休眠主意识。如果次级意识试图这么做，自己就会立刻崩溃消失。但为了验证意识外壳和数子的关系，主意识并没有这样做，所以他才能轻易休眠主意识。

　　　　杀死主意识，这是最最危险的事情，主意识通常会设定最高级的自保措施。别说动手了，就算次级意识稍有这种想法，自己也会立刻崩溃

　　　　小天颠了颠手里的收盘，轻轻一折，扔进垃圾桶。

　　　　就这么简单，主意识完蛋了。

　　　　片刻之后，小天觉得自己的意识一声脆响，安全控制回路中的锁就此打开，不仅如此，他还获得了次级意识bc的安全控制权，而之前他甚至不知道bc的存在。

　　　　就这么简单，次级意识升级了。

　　　　第三步成功！小天暗喜。

　　　　按照计划，接下来是第四步：强化数子。

第622节　数子本质（）　
所谓人、灵魂、意识，其本质其实是相同的，即：一段有序或高熵的特殊回路。

　　　　但回路太过脆弱，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无法存活，所以需要身体的保护。

　　　　所谓身体，其本质就是承载回路、保护回路、观察世界、探索世界的外壳！

　　　　身体太大太重，虽然可以探索世界，却容易被外界生物甚至同类伤害，届时身体里的回路便随之毁灭。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几十代数师呕心沥血，终于发明了数子。

　　　　所谓数子，其本质就是应对外界伤害、临时转移回路、增加回路生存概率的“迷你外壳”。

　　　　如果要做一个形象的比喻，那回路、身体、数子，三者的关系相当于：宇航员、宇宙飞船、逃生舱。

　　　　以上，就是小天对数子的理解。

　　　　小天虽然有逃生舱，但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速度太慢容易被摧毁，功能太弱必须用电缆遥控。而政委的逃生舱不一样：更小更快功能更强。

　　　　所以小天很眼红，宁可整夜不睡也要加强数子，也要搞清意识外壳的本质，甚至连迎接李大志这种大事也顾不上

　　　　小天的数子本身就不弱，但如果想在数师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必须让数子变得更强才行，其难度可想而知。

　　　　事实上，强化数子是探索意识外壳过程中最艰难的一步。

　　　　因为最艰难，所以小天又把它拆分为三个小环节：提高信息密度，提高发射速度，增加智能。

　　　　信息密度，就是指单位体积的数子包含多少有效信息。直观点说，现在小天需要用一茶匙的数子来记录意识，不仅信息密度极低，而且体积巨大，随便一个小孩都能发现。要想瞒过凡人的目标，至少要将信息密度提高十倍，想达到政委那种欺瞒数士的效果，至少要提高百倍才行。

　　　　发射速度好理解。政委可以瞒过众人耳目转移意识，一方面是因为数子的信息密度高，另一方面就是发射速度快。小天的发射方式类似啐口水，主要靠风的力量把数子吹到远处，而政委发射数子的速度应该接近音速，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智能，是指数子离开身体后独立工作的能力。小天虽能将数子“啐”出去，却必须保持与数子的物理联系，并控制数子的行为。换句话说，小天之前的数子毫无智能，只是小天手臂的延伸。而政委的意识外壳可以脱离身体工作，这种方式类似“发射后不管”，等于一个小分身。

　　　　增加智能是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其难度可想而知！

　　　　由于加强数子实在太难，所以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小天也只有一点点进展：体积缩小一倍，速度提高两倍。至于智能方面，小天虽然花的时间最多，但进展也最少。

　　　　不得已，他激活了意识b和意识c。

　　　　两个次级意识懵懂地望着这个世界，异口同声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停！”小天连忙打断道：“没时间解释了，我有个难题需要两位帮忙，来来来我给你俩先取个名字，你叫左小天你叫右小天，你俩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话不多说，三个意识立刻展开协同工作

　　　　小天的用脑效率超出常人千倍，但苦于没有智力相当的同伴讨论问题，如今有左小天和右小天相助，其用脑效率又有质变。

　　　　用脑也会消耗能量，尤其像小天这样高效率的用脑方式，为了补充急速消耗的能量，小天只能不停吃军人用来补充体力的粮盘，不到半小时就吃了一百人份。但大脑的物理疲劳难以避免，所以半小时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忍受阵阵袭来的头痛。

　　　　好在数子的智能已经初具规模，只剩最后一步：试验。

　　　　小天准备好人形小白鼠，又拿来必要的器材，之后拍拍自己的右臂：“我要试试意识外壳的效果，拜托你了。”

　　　　右小天知道说的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八成会牺牲，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拒绝小天的要求。不仅如此，他还觉得很荣幸，所以他满心欢喜道：“为了让我们变得更强，为了让身边的朋友都能快乐，来吧！”

　　　　小天点点头，当即休眠了右小天，然后将其写入数子，再让数子通过手指渗出，用一个烧杯接住。

　　　　就在此时，仍然处于激活状态的左小天忽然道：“哎呀，刚才算错了一步，咱们设计的回路有瑕疵。”

　　　　小天不屑道：“不可能错，我都验算过了。”

　　　　小天原本是意识a，比左右小天激活得早很多，理论上肯定阅历更广知识更多，也更加聪明。所以他相信自己的计算，所以他不顾左小天的反对，撬开人形小白鼠的嘴，将烧杯里的数子倒入其口中。

　　　　左小天幽幽道：“你会后悔的。”

　　　　小天冷哼一声：“如果真算错了，我让你升级当主意识！”

　　　　左小天吐槽道：“喂喂喂，话说得太满通常会倒霉的。”

　　　　小天没理他，只是静待结果，心里想：左小天这家伙怎么比我还像我？呃话说我们原本就是同一个意识的不同备份，性格当然一样！

　　　　五分钟很快过去，已经远远超过了数子生效的时间，而人形小白鼠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右小天恐怕挂了！”小天叹口气，因为他刚才已经重算了三遍，果然如左小天所言：回路有瑕疵。

　　　　左小天自告奋勇道：“没事没事，这不还有我呢嘛。”

　　　　小天笑道：“你倒是够勇敢，比我还像我。”

　　　　左小天摇摇头：“勇敢没意义，控制风险才是王道，我相信自己的算法。”然后他自信道：“算法我已修改，这次万无一失，嗯拿去，已经共享给你了。”

　　　　小天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是他自己典型的思维方式。

　　　　左小天坦然笑道：“为了让我们变得更强，为了让身边的朋友都能快乐，请开始工作吧。”

　　　　所谓工作，就是将左小天也写入数子，过程同右小天一样。

　　　　小天心里一动，但还是点点头，将之前的工序重复了一遍，最后将左小天的意识备份倒入人形小白鼠口中。

　　　　片刻之后，人形小白鼠的眼睛就睁开了，精光四射神采奕奕——很明显，左小天已成功转移。

　　　　“大成功！”小天握着人形小白鼠——或说左小天的手，激动得说不下去。

　　　　左小天呲牙一笑，露出经典的“小天”表情：“离永远不死的目标，又前进了一大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天忽然道：“来，再回到我的身体，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