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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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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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势的突然变化让那少女有些茫然无措,她嘤咛一声,下意识地紧紧拥着锦被,把整个人都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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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坞堡(七)() 
陆遥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推开房门。大股寒风呼啸着吹进屋里,将层层帷幕翻卷起来。

    “将军!将军!请您务必听我分说……”身后忽然又传来那少女的声音:“这些年来匈奴势大难制,四出劫掠烧杀。黎庶翘首以盼朝廷威权,而地方官却颟顸无能,无力救民于水火。为了保护桑梓父老,家父才不得不出面与匈奴虚与委蛇,这难道是心甘情愿的吗?朝廷都奈何不得匈奴人,您为何非要苛责家父呢?”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声音带着惶急的腔调,音se却如黄莺出谷,格外好听。

    这少女竟有如此见识,真的出乎陆遥的预料。可惜,郭氏亲族的命运早就被决定了,他们的脑袋,必将成为震慑其余各家豪族的工具。区区一个弱女子,纵然有苏秦张仪之舌辩、倾国倾城之美貌,又能改变什么?陆遥不再理会少女的连声呼唤,迈步出外,反手把门掩上了。

    何云原是在屋外徘徊守候的,这时慌忙跑来,却被陆遥劈面一个耳光抽倒在地。陆遥下手颇重,何云的半边脸顿时高高肿起,嘴角淌出血来。

    陆遥脸se发白,冷冷地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嗯?”

    何云深深跪伏,却不敢回答。

    陆遥瞪着他,重重地喘息,一时不知道拿他怎办才好。何云是随他出生入死的旧部,昔ri大陵兵败时,一同侥幸逃生的三人之一;更是陆遥作为现代人的记忆苏醒后,最早接触到的晋军同僚。故而,陆遥对他确实存着一份亲近,否则也不会任命他为亲兵统领。

    身为亲兵统领,只有可靠二字最是重要,其它任何条件都可以放在一边。可是何云居然与他人合伙来谋算自己!或许这无关忠诚,仅仅是因为何云年少无知。但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地给他打上了不可靠的烙印。

    “滚!”陆遥大吼。何云磕了两个头,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刚跑到半路,陆遥又喝道:“回来!”

    何云一个趔趄,慌忙又狂奔回陆遥跟前,他的发间、额前都流淌出大量的汗水,哪怕在微弱的月光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谁让你这么干的?沈劲?还是高翔?”陆遥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余,毫无疑问,必然是那两个贼厮一起出的主意。

    片刻后,陆遥端坐在书房里,面前是神se极其尴尬的沈、高二人。两人居然一唤就到,看来都做贼心虚、不曾入睡。

    陆遥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他凝定地注视着两人许久,淡淡地道:“今ri之事,二位真是费心了。”

    半晌之后,沈劲才期期艾艾地道:“道明,我觉得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是陆遥初到并州投军时就结识的老朋友了,这时候以陆遥表字称呼,显然是打算套交情:“我们几个合计了,今天不少将士们都沾了腥、捞了好处,总得有人替您安排一下。再说我们可没有强抢民女,那女人是郭家的人主动提出献给您暖床的……您放心,我们可没动过她,干净的很……”

    陆遥挥手止住了沈劲的话语:“住了,不要再说。”

    “今ri士卒们对郭家的家眷肆意施暴,你们两位无疑也参与了,说不定还是领头的。我要你们交出凶手,想必你们觉得很难办,总不见得把自己的脑袋送给我砍,若要随便交出几个部下应付,又怕士卒们不答应。所以就憋出这么条计策来,打算把我也拖下水,大家一块儿jian*yin妇女,谁也别说谁。是也不是?”

    陆遥面无表情的接着说道:“郭荣勾结匈奴,罪在不赦。我受越石公将领诛除不法,明ri午时就要将他明正典刑。你们却让我在杀人之前,先yin其女!嘿嘿,此真禽兽之行也。”

    高翔的脸se憋得通红,忍不住道:“将军,您何必这样呢?当兵的还不就是抢钱、抢粮、抢女人?刀头舔血的汉子,凡事图个痛快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高兄,不怕你笑话。自我从军的那天起,就没有想过抢钱、抢粮、抢女人这一套……”陆遥右手握拳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胸膛:“你们说我迂腐也好,说我拘泥也好,说我不识时务也好,在我心里,军人的职责从来就只有杀敌报国、保境安民。”

    “道明,你能这么想,我们俩都很是佩服,可想法终归只是想法。何况弟兄们都自在惯了,太过拘束了将士们,我怕大伙儿不满啊……”沈劲插言道,他还想再说,却被陆遥用坚定的手势制止了。

    “老沈,我也曾听得百姓传言: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军军纪废弛非只一ri,陆某不是不知。但在我这里不同,我部下的将士们必须做到令行禁止、军纪严明。”

    陆遥沉吟了片刻,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自东瀛公兵败大陵以来,原来的并州军星散,无数袍泽弟兄们死于胡虏之手。我奉越石公之令收拢残兵败将,建制于箕城,这才有了这支小小的部队。在两位面前,无须谈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既然行走乱世,有利刃在手才能自全首级。这支军队就是我们的命,就是我们唯一的依仗。”

    听得陆遥忽然转了话题,沈劲和高翔未免有些不知所以,但陆遥这番话说的在理,当下二人频频点头。

    “为此,自受命以来我不敢有丝毫懈怠,沙场厮杀唯恐未能身先士卒,对待将士唯恐不够同甘共苦,处断事务唯恐不够公正公平……因为我要把这支部队打造成勇敢善战、纪律严明的节制之师。因为我不愿把身家xing命,托付给一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乌合之众!”陆遥严肃地说着,下意识地捏着手掌骨节,发出格格地轻响。

    他恳切地望着沈劲和高翔继续道:“两位都曾是并州军的中坚,是我的同僚和前辈。若是两位能认可我的想法,诚乃陆某大幸。只望两位从今后约束部下,遵循军令,今ri之事就此既往不咎。我等齐心协力,终能见到胡虏夷灭、四海清平的一天。若是两位不认可我的心愿,我也不敢留难,自当禀告主公,推荐两位在别处另谋军职……沈兄、高兄,你我大丈夫相交,贵在意气相投,无须遮遮掩掩。两位愿走、愿留,今ri还请一言而决!”

    这番话一出,沈劲和高翔的面se都变了。沈劲沉吟不语,仿佛若有所思;而高翔额边青筋乱跳,犹豫地张了几次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他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而陆遥只是望着眼前二人,沉静地等候。这是我的底线,我决不妥协!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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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感谢编辑冰瓜的厚爱,这部作品才发了15万字,居然就能出现在首页的jing品推荐,实在是令螃蟹惶恐汗颜。今后必须得更加努力的写作来回报大家才行。嗯,本周争取多更几章。

    另外,感谢时而铁手无情时而无情铁手时而铁手柔情的读者老爷持续的红票支持,感谢大柳树镇长朋友的捧场。

第五十章 坞堡(完)() 
陆遥在书房暂歇一晚。次ri凌晨,他立即投入到纷繁芜杂的事务之中。半边脸肿的如猪头般、上面还留着清晰掌印的何云依然神se严肃地紧随在陆遥左右。沈劲和高翔倒是卖力的很,两人一早就带领部队出cao,还绕着整座坞堡猛跑了几圈;呼喝号令的声音响彻云霄,就连位于坞堡z的陆遥都听得一清二楚。陆遥练兵喜好以长跑来锻炼体力,但这两位素来有些阳奉yin违的;今ri一反常态地如此积极,显然是想借此表明态度。看来,昨天晚间的那番话,终究起到了作用。

    天光大亮的时候,士卒们手持户籍黄册,领着宗族长者挨家挨户地检查,把整个坞堡的居民都驱赶到了大门外的空地上。昨晚士卒们已经在那里搭起一座土台,陆遥大步登台,当众宣布了一份历数郭荣种种罪行的文告。随即干脆利落地令人砍下了他的脑袋。同时一起被杀死的,还有郭氏亲族二十余人。一颗颗头颅在血污中乱滚的景象本就很骇人了,士卒们还竖起十几跟木杆,把这些呲牙裂嘴的脑袋高高挂了起来。

    坞堡的百姓里小一半都姓郭,许多人都和死者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这时人群里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随即又强忍作了低声呜咽。但也有不少人流露出快意的神se,那是被战争所迫投入坞堡的外姓流民,显然郭氏宗族待他们并不宽厚。

    趁着巨大的威吓效果尚在,陆遥接着又宣读了越石公的一道命令,要求整座坞堡的百姓立即全数迁居晋阳。这道命令对于那些早已背井离乡的流民来说倒也罢了,可是对于世代居住在此的郭氏宗族而言,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噩耗,场内顿时哗然大乱,跪地恳求者有之、撒泼打滚者亦有之。

    陆遥的情绪显然比平时暴躁许多,他冷着脸挥手作势,外围的士卒们大喝声中平端刀枪一起踏前。这些士卒们谁不是百战劫余?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更何况昨ri厮杀方定、此刻衣甲犹红,看上去真如凶神恶煞一般,顿时吓得那些郭氏子弟魂不附体,乖乖地各自回去收拾细软,启程上路。

    这头的事情告一段落,陆遥又急急赶往那粮仓。薛彤早就征用了坞堡内全部骡马和车辆,带着下属士卒们热火朝天地搬运物资。可是因为粮秣之类着实很吃重,薛彤已经不得不赤膊上阵了。

    经历了种种忙乱之后,陆遥终于成功地掏空了整个坞堡的家底,组织起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向着晋阳城前进。临走时,他还在郭家的堡主宅院里放了一把火,猛烈的北风呼啸之下,火势立刻就蔓延到整座坞堡,冲天的烈焰使得数十丈以外的空气都变得炽热。

    陆遥立马在拓木岗上上眺望着远处逶迤的队伍,火光映she下,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透着说不出的冷酷。

    从呼啸的风中隐约传来前方百姓们的哭声,一名士卒啐道:“哭什么哭啊!这些人忒不晓事!去了晋阳,就不用怕胡人了,不是很好么?”

    在他身边走着的,是昨ri在山路上被陆遥所救的士卒朱声。他叹了口气道:“毕竟是人家世代居住的房子,说烧就烧了。换了我,也有点心痛的……”

    走在他身边的另一名士卒摇头道:“他们哪里是哭房子啊,他们哭的应该是家里那些死人吧……”

    朱声点头道:“那便是活该了!谁叫那郭荣老儿私通匈奴人,居然还当了胡虏封的官!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又有士卒不满地抱怨着:“天作孽油可树……这都什么来着?什么意思?朱声,你这孙子别老是吊书袋成不!这明摆着欺负弟兄们是粗人嘛!”

    那些热烈讨论着的士卒们显然与朱声很友善,朱声看起来也开朗多了。毫无疑问,并肩作战的经历迅速消融了将士们之间的隔阂。

    陆遥瞥了士卒们一眼。自从身为朝廷封疆大吏的东赢公流亡冀州之后,并州事实上成了匈奴人“汉国”的天下。只求自保的豪族大姓们免不了与胡人虚与委蛇;这段时期里,私受胡虏官职的又岂止郭荣一人而已。之所以要攻打这座郭氏坞堡,明面上打着诛除叛国投敌之辈的旗帜,其实不过是因为郭荣昧于形势,居然敢串联诸豪族企图与越石公讨价还价罢了。所谓私通胡虏之类的罪名,严格来说算得上yu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他自然不会特意将这些告诉士卒们。

    这时忽然又想起昨夜那个少女。她以为能用身子换回父亲的xing命,可惜郭氏一族的命运早已注定,陆遥也是无可奈何。

    陆遥摇了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赶出脑海。忽听得后方马蹄动地之声大作,沈劲带着他的骑兵队伍疾驰而来,隔着老远便下马招呼道:“将军!”

    看他身后的骑兵们,个个红光满面。他们都在身上挂了横七竖八的褡裢,甚至有人还在马鞍边捆着只老母鸡。看来昨ri杀进坞堡之后的那一番抢掠使得他们每个人都收获颇丰。沈劲似乎已经完全把昨夜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他干笑道:“将军!左近还有两座坞堡呢,我们索xing一鼓拿下了不好么!您放心,这回我们绝对遵从军令,绝不胡来!”

    陆遥挥起马鞭虚抽了一记,笑骂道:“老沈,你是穷疯了吧?那两座坞堡可都是祁县温氏的产业!你若敢动,小心军法从事,要你的脑袋!”

    撤军的行动非常顺利。去的时候翻山越岭、苦不堪言,回来却是沿着大路,优哉游哉。

    才走了数十里,沿途竟然有四家豪族派遣了民夫、车辆前来帮忙,同时还额外支援了大批的粮秣物资。而带队的不是豪族家主、便是族中有力的长老;他们挨个来到陆遥的马前,赞颂朝廷军队果断的行为,又沉痛地自责知晓消息太晚,没能尽早派出部曲支援。看来对这些地方实力派来说,郭家坞堡的数十颗人头和一把大火,比什么命令都更有效果。

    既然这次出兵完全达到了目的,陆遥对这些豪族就不为己甚,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以后,命令他们加入队伍中,一同逶迤前行。由于沿途不断有豪族首领带着部下加入,待到全军返转到中都汾阳亭的时候,队伍的规模已经膨胀了一倍有余。

    汾阳亭附近更是盛况空前。

    这一ri正是陆遥请张肇通知各家豪强集会的ri子,除了不复存在的郭家坞堡以外,在陆遥此次召集范围内的十二大姓、三十四座坞堡数十名头面人物全数到达。另外还需再加上他们的随从、部曲、子弟等等,亭舍内外居然聚集了上千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听说官军对郭家堡的辣手之后才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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