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不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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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不是春天-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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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娇兰缩在一遍的那老爷心中一紧,手上也一紧,慌忙答道:“没有,没有,娇蔓十四岁就入了宫,怎么会和她表哥有私情。”

    “阿玛,您弄疼我了!”哭嚎中的娇兰突然插话道。

    清月莞尔,这那老爷子也太不会说谎了。

    “那我再问你,你一介白丁,堂堂正四品京兆尹为何给你写信?”清月又问。

    那老爷结结巴巴的道:“信上不是写着吗——悼色密氏冥寿,我那口子曾是京兆府尹府上,小少爷的奶妈,有了这个情分,京兆老爷才写了这封信,并送来奠仪十两。”

    清月摇着手里的信道:“是挺够面子的,只不过,府尹大人顺道还谢了御前三等侍卫畴晖的推荐,而第一封信中,落款也是兄:畴晖,日期是康熙五十年,那老爷子,不用我再说下去了吧?”

    那老爷子一百个后悔:没把畴晖给娇蔓的信烧了,如今徒留把柄在他人手。他脸色变得苍白,双唇发抖。本以为凭这封信,能为娇蔓出宫以后的生活,添一份保障,多一份将来,可现在看来,却断送了一家人的性命。按大清律,宫女与侍卫暗通款曲,是欺君重罪,依律当全家问斩。

    见那老爷面如死灰,瑟瑟发抖,半晌不肯说话,清月便道:“娇蔓死时,我曾答应她抚照她的家人。若您一五一十的对我说出实情,或许,我还可保全你们的性命。”

    不知什么时候,娇兰已停止了嚎哭,瞪大眼睛,呆呆看着清月和那老爷。

    那老爷一阵心痛,娇蔓已死,他也不想活了,可看着怀里的娇兰,他又实在舍不得。起先他知道畴晖与娇蔓有私,吓得魂飞魄散,曾让色密氏去劝阻女儿,但后来,畴晖到家里赌咒发誓,并留下字句,非娇蔓不娶,而且承诺一直等到娇蔓二十五岁出宫,他见畴晖真心实意,也动了心思。他做阿玛的,不希望娇蔓出宫后孤苦终老,况且自己只养了两个丫头,畴晖是个男子,又有侍卫的身份在,这门亲,是他想攀也攀不上的,便依了畴晖与娇蔓。娇蔓也曾答应他们,在宫中绝不与畴晖有半点越举之事。可怎么偏偏,偏偏……

    见那老爷还是不语,清月道:“您说或者不说,只要有这两封信,娇蔓的罪就能坐实,所以,也不劳您金口了。童凌,把娇兰送去闻香处,把那老爷子关到你那。没我命令,谁都不能见。”

    一听要把他和娇兰分开,那老爷子和娇兰同时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左邻右舍伸出好奇的脑袋,却看见兵丁打扮的人守在门口,有的便立刻关了自家的门户。还有几户胆大的,想围过来,凑个热闹,守门的人挥着水火棍把他们都驱散了。

    处理完这边,清月又赶回宫里,魏氏仍未回宫,不得以,她只好禀报了康熙,康熙叫来内卫统领,让他把色密畴晖秘密交给清月,内卫统领领旨即刻去办。而康熙看着失而复得的名单,却不知他该怎么做,是大发雷霆处置了这些人,还是隐忍不发,等待时机处置。稍后,他让李德全把名单收在密匣中锁好。然后吩咐清月下去休息,至于西北的事,他会秘密交代胤禛去善后。清月听完,谢了恩,踏着黄昏最后一丝光,离开了紫禁城。但她没有去找胤祥,胤禩传消息给她,想和她见上一面。

    皇阿玛区别对待他与胤祥,让胤禩更加惊恐,得到清月回来的消息,他急忙让安插在宫内的小太监与清月联系,恳求她见自己一面。还好清月没有拒绝,只是让他等。清月既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坐立不安。无形中,胤禩对她又多了几分怨恨。胤禩手里反复把玩着那个沉鱼,几次三番下狠心,想把它砸了,可临了临了又放弃了。这样整整等了一天,清月也没来,他叹了口气,用锦盒收好沉鱼,叫来赵圆儿,帮他梳洗好,早早上床休息。过了三更天,他依然没睡着,披衣起床,推开房门,月亮只缺了一牙,眼看马上要过八月十五了,皇阿玛也回来了,不知今年的祭月大典,他还能不能参加。

    墙边紫修竹摇动,胤禩眼睛一花,清月已站在他面前。

    两相比较,胤禩比康熙病得重,他未到不惑之年,已显老态。以前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气质已不在,口角歪斜,颤颤巍巍,头上花白的头发,触目惊心。清月闭上眼,努力去想以前那个美男子,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怎么,不认我了?”胤禩回忆起那次,他到胤禛庄子里去找她的情景,那时,是她依附于自己,如今,风水轮流转,到他“依附”于她了。

    “不,只是不敢相信您不信我。”清月睁开眼,她选胤祥,并不等有愧于他。

    “现在,我的生死都在你手中,你要我怎么做,我都会听你的,但求你不要牵上九弟、十弟。”胤禩表情变得坚毅起来。

    清月苦笑道:“八爷,不是我要您的命,是皇上要您的命,换句话来说,也是您想要皇上的命。我出手,不过怜惜西北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其他,我不想,也不屑要。我本以为您会懂我,没想到您连皇上都不如。我放了鸽子,还了您沉鱼,并不是威胁您,想要得到什么。只是希望您收手,夺嫡固然重要,可十几万人的性命也同等重要。”

    胤禩陷入了尴尬,他原以为清月会以此作为要挟,帮十三脱困,威胁他放弃夺嫡。两人沉默了许久,胤禩才开口:“这也是你放了所有俘虏的真正原因?”

    “是,佛说众生平等。你们争夺天下,却让无数人为你们的野心铺平道路。蒙古人也好,汉人也好,满人也好,都是人,一样的有感情,一样的有思想,有父母兄弟,妻儿老小。你会伤心难过,恐惧害怕,他们也会。不会因为你们身份不同,而有所区别。”

    看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清月的话虽让胤禩感动,但他内心里却又抵触,害怕这番言语后,隐藏着另一场阴谋。

    见胤禩闪烁不定的眼神,清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您放下,皇上也就放下。她怕自己这样说了,反倒让胤禩疑心她是替皇上来警告他的,反而又害了他。转而叹道:“不管怎样我没有出卖您!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和胤祥落到您手中,请您记得今天,我待您如何,请您待我们如何。”

    算计了半辈子,这是他败得最彻底的一次,他不但丢了“命”,丢了身份,更丢了主动权,第一次被人这样攥在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要不是他当年走错一步棋,让清月进太子府,现在他就不会输了满盘。假如当初他如十三一般坚定,没失了清月,如今他的情势应该大有不同。

    清月走了,留他在原地,不知滋味。

    魏氏终于回宫了,看过西北的那份名单,康熙已经很累了,但魏氏的表情已说明,他还得打叠精神说说那些陈年往事。

    茹晋,魏雨烟选择站在我这边,是你没想到的吧?

第五十五章 滇王梦(上)() 
昏暗的灯光下,“茹晋”二字是如此的显眼,魏氏的心一揪,这人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二十二年一个月零二十四天,往事不堪,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却又忘不了他最后那句话:“雨烟,我并未负你。”她曾杀人无数,却从来没有感受到刀划过喉咙会是一种什么感觉,那天,她感觉到了,经脉和血管会阻挡刀向前滑动,它们都变得坚硬的,传到刀上,有些震手……茹晋双手捂住脖子,用最后的力气,凝望她,眼里充满了乞求。她漠然的擦了下刀,茹晋倒下,他已死了,可身体却还在挣扎,不停的抽搐,直到流完他身体中的最后一滴血。

    “……臣疑,顺命侯府祸,缘起茹氏青莲。此女,逆贼茹晋后人,罚罪于妓籍,贱身以侍顺命侯。后顺命侯归,夫人王白氏却迎之,立其为妾氏。然,贱籍者未尝能入宗稷,更为国法所不容。族人怨甚,恐以族规处之,或累及王白氏及其幼子。又或,族人图其产,借故加害之。侯乃国家功臣,后人却遭此横祸,以臣一己之力,一人之思,未尝能得真相,还故人于安宁。盼雨露圣听,遣能吏,惩凶者,慰亡人,以昭天下。……”

    魏氏和起本章,若当年,她和茹晋有过孩子,恐怕当时她就没有那么决绝了吧。

    “雨烟”,菲雨如烟,润物博发,宜家宜室,子予求之。茹晋写给她的,可那时她还在襁褓中,父亲笑道:“茹弟,雨烟二字甚好,可最后一句‘子予求之’——这~我可不想占你便宜。”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更有人打趣他,让他赶快改口叫魏承谟岳父,茹晋被弄了个大红脸,急忙解释他不是有心的,他的意思是:君子都想求娶。周围的人又一阵大笑,在座的都是文字里拔尖的人,谁不知道魏承谟在和他开玩笑,他越解释,这“岳父”二字就越坐得实在。

    再后来父亲成了帝师,她亦幼时入宫承欢太皇太后膝下,与皇上一起长大……后来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亲手杀死茹晋后,本以为她心中那点不多的柔情已经用尽,可奏折上的点点墨迹,却撒在了她的心头,也让她看清了一件事:皇上是如此的憎恶茹晋,今天的本章也罢,王毅身亡的本章也罢,他都未做任何御批,便让人存了档,前者与茹晋的子孙有关,还说得过去,而后者只是对茹晋的子孙多了几分喜欢与怜惜,他便也厌恶起他来,甚至用王权,不动声色剥夺了他死后的那份荣耀。他妻、子惨死,他也漠不关心,和那个仁治宽容的皇帝判若两人。

    橙黄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盖了一半。就要过中秋了,若八月十五那日也这样,就太扫兴了。魏氏起身,从秘格中取出她的“凤凰”印章,踹在怀里,顿了一下,又从衣架上取了件披风披上,才出了门。

    走在宫道上,沿路的气死风灯,把她的身影一会儿拉到她的前面,一会儿拉到她的前面。没走多久,便遇上巡逻的太监。领头的太监便呵斥起来,哪宫的人,下了锁还四处乱走,她从怀中掏出宫牌,那个太监和身后的太监都连忙给她跪下,她未做任何表示,继续向宫门处走去。等她走远,领头的太监才站起来,问身后的太监,这人是谁,怎么会拿着皇上的宫牌。身后的太监皆摇头。

    到了外宫门前,守门的太监总管没等她掏宫牌,便跪地给她请安。她仍不言语,按规矩掏出宫牌,等守门的太监验过宫牌后,她就从角门出了宫。

    ……

    茹晋返回来福客栈时,里衣早已湿透了。来云南前,他早知道平西王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况且临行前,老师魏承谟也交待他,到云南,只管做好他训导一职,诸事莫管,诸事莫问。他也自知,自己是个九品小官,与平西王天上地下,心有力而力不足,安安分分干完三年,听老师的话,升职调任即可。着可事到临头,他才觉得,云南这九品小官也不好做。难怪能如此轻易出缺补任。

    伙计瞅他回来,拎了一壶上好的普洱,打千跟了进来,咬着不准确的官话,给他送水。他示意他放下出去,可伙计用方言又对他说了一大堆话,他刚来此地,还很听不懂此地方言,见伙计如此絮叨,很不耐烦的命令他出去,此时,他最需要的是静一静。

    早上,在学馆里,学生们神神秘秘的传阅一张纸,他想没收,领头的张华一口便把那纸吞了。气得他用戒尺狠狠打了张华的手心,还罚他抄《礼记》一遍。本以为张华是传阅什么淫词艳曲,后来散了学,他的得意门生于唯亭才悄悄告诉他,张华传的并不是什么淫词艳曲,而是本地文人顾津写得驱除鞑虏,光复汉庭的檄文,而张华,正在撺掇各生员,联合起来反抗朝廷。于唯亭最后说,这书他是不能再读了,准备投靠四川的姑母,改籍再考,也请他早做打算。说完,便飘然出了门。茹晋当下呆了,若在他的学馆里出了大逆之事,他瞒而不报,一旦学生闹将起来,他最轻也是个流放的下场。于是换了官服,急急忙忙出了学馆,找知县游之敬商量。

    到了府衙,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也没多想,直接冲进了花厅,进了花厅,不由一愣,一个穿着三爪金龙的老者坐在上首,而知县游之敬垂手站在一旁。

    “子玉,还不快见过平西王。”游之敬并未对他的失礼不快。

    茹晋擦了擦头上的细汗,给平西王吴三桂行了两叩六拜的亲王礼。

    平西王和颜悦色的扶他起来,和蔼可亲的问了他到云南衣食住行诸事,一副拳拳关心之意,茹晋不好抚了他的好意,一边恭敬回答,一边暗自不断给游之敬使眼色。他和游之敬不但有同僚之谊,亦兼有棋友之情,想是他自会懂自己。

    “子玉,你今日来我府,是否是为公事?若是公事,平西王乃我俩上司,你但说无妨。”游之敬笑道。

    茹晋又一愣,随后一转念,生员串联谋反一事,不是小事,游之敬即使知道,也要报州台府衙,更要报给这个云南之主。索性一并说了,于是,把今晨之事,细细说与了吴三桂和游之敬。

    游之敬听完,脸色如常,并未惊惧愤怒,反而款款问他:“茹兄,你是汉人还是满人?”

    茹晋脑子轰的一声,他便知道游之敬所问何意。再一瞅平西王及左右随从,今天他若答错,今日便是他的忌日。可能是过于恐惧,他反而冷静下来,脑子也不再同在学馆时那么混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我自然是汉人。”

    游之敬暗自偷笑,茹晋平时迂腐,这关键时刻脑子也还是转得过弯来,也不算自己白白与他交往。他开动三寸不烂之舌,把平西王英明神武夸上了天,把康熙小儿昏庸自负忘恩负义骂了个遍。然后,让衙役抬出了平西王应世而生的神迹——一块陨石,上书:泱泱中华,天口一人!

    茹晋再次擦了擦头上的汗,俯身一揖,道:“晚生愿追随平西王。”茹晋心知,此一语,虽能让他暂时脱困,但日后被告知圣上,他九族可就不保了。却也无法,不走这步,他就没日后二字之说。

    平西王说了个好字,便让他在游之敬手下做事,更告诉他,他已封游之敬为御史台,官升三级。茹晋再次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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