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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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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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有些怔住了,只当是桃枝吃醋吃魔障了,怕她真做出什么出格事,纷纷收了口吃下糕饼便各自做收尾忙碌了。

    时光在桃枝挥臂抡斧之下一臂一臂流逝,灶房这处却是随着夜色浓重更显静悄悄的,主人们屋苑那头,又一日华灯初上,时近夏暑,白昼与日俱长,也叫桃枝心中难耐更长。

    初更之时,一个意料之外之人竟来寻桃枝,她又说了件叫桃枝意料之外之事。

    莺浪自漆黑一团的花园中走来时,桃枝还以为看花了眼,直至她道:“我家维桢小姐命你去她厢房一趟。”

    这段花径走得凄迷,桃枝几次足下无神,险些摔了,直至行至维桢跟前时,回忆方才怎么来的,她仍脑内一片空白。

    “小姐……寻我?”桃枝抬眼偷窥着眼前的维桢,虽沉面肃然,但面色红润,全无中毒迹象,那身芍药花蜀近缎华炮簇新似火。

    “小桃枝,听闻你从前在扶瑄公子那屋做事,可为何连这基本的道理也不明呢。”

    桃枝心中惊惊然的,回:“请小姐明示。”

    “听闻你在灶房那处说:‘扶瑄公子不会娶我’?可你要明白,命便是命,凡人抗衡命运,只有死路一条。”

    “断无此事啊!小姐明鉴,那些不过是婢女们构陷我呢……”

    “我想来也是呢,桃枝怎会说这般不知轻重的话呢,啊,你来了这么久了,还未饮口茶呢。”维桢笑得温婉:“我此处有一盏茶便赐予你饮了。”

    莺浪便自一旁端来盏茶,递与桃枝面前,自是她落毒的那盏。

    “饮呀!”

    “小姐的茶,桃枝不敢饮。”

    “我命你饮!”维桢肃声道,“今日不饮这茶,便别想出这门儿!”

    “桃枝不渴……求小姐放过桃枝罢!桃枝再也不敢了……”

    “莺浪,掰开她的口,给我往里灌!”

    “是,小姐。”

    “维桢小姐饶命!桃枝再也不敢了!桃枝再也不敢了!”

    维桢夺过茶盏来,怒而淬于地上,溅得冰玉盏的碎屑有一丈高:“大胆丫头!说!为何要害我?是谁指使你的?”

    “……无……无人指使……全是桃枝一人主意……”

    “这车里马钱几枚便可要人性命,而你落了几钱,直将这水的气味也落得变了!”莺浪道,“多亏我家小姐耳聪目明,才识破了你的诡计,我家小姐可是连燕窝少炖些火候也尝得出的,就凭你,也想来害她,说!是谁的主意?”

    桃枝已是吓得泣不成声,忽然她灵机一动,道:“好好,桃枝全说了,是初梦姑娘叫桃枝做的!”

    “初梦姑娘?”维桢也是迷惑了,“你不是视她未死敌么,怎会替她办事?”

    “是……是扶瑄公子一事,初……初梦姑娘倾心于扶瑄公子,妄图……妄图与他成双搭对,可他将是要娶维桢小姐你的了,初梦气不过,想害小姐,又怕小姐有所防备,便来寻我,而我也……也倾心扶瑄公子……受她蛊惑……桃枝当真是一时蒙蔽,不识好歹,是初梦用心险恶,全是初梦的主意啊!”

    “小姐,桃枝这话可信么?”莺浪贴耳问。

    “小桃枝,莫怕。”维桢忽然换了副和蔼笑颜,却让人有些倒寒心惊,“倘若我有意揭发你,只需将证据交与张炳管事便好,也便无需再来寻你过来问话了。你做事手段太浅,府里随意一打听,全是你的证据,答应我,从今往后听命与我,我交代与你,你再行事,可好?”

    桃枝抬首睁起硕大的眸子,眸中泪花浅浅:“小姐的意思是?”

    “你是个聪慧丫头,无怪乎初梦来前,扶瑄公子这般疼爱你呢,那种由公子捧在手心的滋味,可想再尝?”

    “……想……”

    “好。”维桢笑道,“那我便助力你重回长公子屋苑,将那初梦挤掉,让你再伴扶瑄公子左右,可好?”

    “这……真的么?”

    “我家维桢小姐是名门大家的闺秀,何时会欺瞒你这个小丫头呢?”

    莺浪这话倒是不假,维桢是当真想扶持桃枝重返扶瑄身旁,桃枝与初梦二人相斗,维桢可享渔翁之利,又道是桃枝比之初梦,既易于控制又断了扶瑄儿女私情,婚后又可安插一名眼线于扶瑄身旁。她正愁如何将桃枝纳入麾下,桃枝却自己手呈把柄,送上门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舍身为情() 
初梦浅浅然寐至卯时,忽然惊醒,来不及趿上鞋便跑去扶瑄卧房一瞧,果然他不见了!

    无怪乎昨日他毫不挽留地应允初梦搬出扶瑄卧房,原是今朝动身出府。

    那几声马车上系的铃铛之音,将清晨微润的肃静空气剪作丝丝条条的细带,轻盈飘至屋苑中来。初梦听得那铃铛之音时仍在梦中,不知是心有所虑,亦或是清音入梦,她惊醒而起,可为时已晚。

    扶瑄的马车自乌衣巷后门扬长而去,数月以来,他第二回打破禁令,踏上了巷外的土地。

    马车一路轻吟着开至皇宫掖门,夜幕未落,朝霞初起,建邺城中正是将醒未醒的的慵懒之际,那城中穷苦贫民密集之地,却已有炊烟袅袅升起,随着旭日初升,皇城宫灯渐渐褪去了光华,往往此时光线更不明亮,扶瑄下车时,守门的侍卫看了数眼才看清,竟是个稀奇地不能再稀奇之客。

    “见过扶瑄公子。”掖门内的小宦官道,小宦官是最眼观六路的,扶瑄公子有禁令加身一事也知晓得一清二楚,此番前来,绝不是寻皇帝饮酒作乐如此简单。

    “我要见陛下,劳烦小官通传。”扶瑄说着取来荷包,轻提出几枚五铢钱打赏。

    “这……陛下此刻应仍在酣眠呢。他昨夜劳顿,四更才就寝了。”

    “我有要事需向陛下禀明,耽搁不得。劳烦小官告知他今夜在哪宫就寝,我便去寝殿外候着。”

    小官犹豫了片刻,又瞧了瞧扶瑄挺立如松的身段,竟不由得被他的气派镇住了而妥协了,只道:“扶瑄公子随我来。”

    少时,二人便行至一处殿外花簇锦锦重重处,朝露和新泥,夏花更芬芳,那靡艳的香气直往扶瑄鼻中钻。小宦官立定道:“从处是尔妃娘娘寝殿,陛下今夜于此就寝,按照往常,陛下大抵辰末巳初时方才起身,与侍寝妃嫔一道用膳,再行政事。”

    “有劳小官了。”扶瑄又赏了他一些钱作谢。

    “倘若无其他事,小官便回掖门那处值岗了。”

    扶瑄又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直叫小宦官有些受宠若惊,这掖门内迎来送往的世家王侯不胜枚举,而如扶瑄这般温文如玉,儒雅有礼的,却是稀奇。

    那日头渐渐高升,映天彩霞染红了半边天际,点着万丈青天上的卷云似燃着了火。火光映照下来,似也点燃了扶瑄身着的乌青色盘金彩绣云蝠袍,两道广袖盈盈御风,冠正高束,那面庞安闲恬淡,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赵中官自寝殿一旁出来打点,恍惚间也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可这通身气派,建邺城中舍他其谁,才敢上前搭话:“扶瑄公子,今日怎想着来瞧瞧陛下了?公子不知呀,陛下可是挂念公子呢,每每兴致高昂时,便欲传公子入宫一道赏玩,想了想又忌惮谢安的禁令,这才作罢呢。”

    “中官言重了,扶瑄哪值陛下如此抬爱呢。”扶瑄行了个礼,气若吐兰,“烦问赵中官,陛下何时起身呢?”

    “扶瑄公子今日可算来着了,陛下已是起身了,这不是便命老臣出来打点传膳了。”赵中官顿了顿,又问,“扶瑄公子可是有事需求见陛下?”

    “正是。”

    “稍候传了膳,待老臣入内通报一声,公子再入。”赵中官压低声道,“实不相瞒,陛下方才是发了噩梦了,才醒得如此早,连尔妃娘娘也劝不住陛下的起床之气,公子所需禀报之事,也需挑好了说。”

    “多谢赵中官了。”扶瑄又取出一些钱来犒赏赵中官,赵中官却谢绝了,笑道:“我与王谢二家交情颇深,不必落此俗套了。”

    说是稍候,却又是一个时辰,直至扶瑄立在寝殿门前的倒影自无变有,自长便短,那寝殿的华门才沉沉而开。少时,赵中官出来,向扶瑄微微颔首,示意他随同自己入内。

    尔妃的寝殿,丝毫不比摆花街那些青楼教坊更失靡丽,这倒是自她宫殿外所栽花团可见端倪。

    入内便是紫檀青白玉的插屏,上绘青山绿水,花鸟鱼虫,倒添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通殿内皆有丝绒包覆一些廊柱裸露处,五色丝彩织的丝绒布配着朱红的漆柱,又有随处可见的烛火灯饰催生光华,几处商制的青铜瑞兽香炉内,佳楠正化作青烟袅袅而上,这殿内的浮翠流丹,姹紫嫣红更胜殿外所栽花团。

    扶瑄行至殿中,向皇帝司马熠与一道用膳的尔妃行礼,二人面前摆着长如游龙的早膳餐碟,快将这头的扶瑄淹没于玉器金杯之海里。

    “扶瑄见过陛下,见过尔妃娘娘。”扶瑄款款道。

    “今日什么风竟将你吹来了?”司马熠倒是心情颇好,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敞露胸膛,发丝散乱,而一旁的尔妃却是恭肃端庄,胭脂贴花皆是一丝不苟。

    “扶瑄有一个欲禀告陛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陛下,扶瑄公子有事要禀,那桢儿便退下了。”

    “尔妃娘娘,此事与娘娘倒也有些关系……”

    尔妃听闻,当即便以了然于心,只心中一惊,将面色暗暗沉下来,忙拿话去塞扶瑄:“扶瑄公子难得入宫来一趟,还未陪陛下一道书字饮乐,便先说起自己事来了,倒是辜负了陛下前时念叨公子的一番美意呢。公子可是不知呢,久远之前,陛下招公子入宫为征战北境的将领们题字祝战,陛下可是回味了许久呢……”

    “尔妃娘娘……”扶瑄自是明白尔妃说这些话的用意,便道,“可否叫扶瑄先行将正事说完,稍候再陪陛下舞弄笔墨,此事纠结在扶瑄心中已有多日,寝食难安,扶瑄说完了,便轻松了,有大把光阴与轻松心情,如此来侍奉陛下,岂不更好?”

    “究竟何事呀,神神秘秘的。”司马熠不耐烦道。

    “陛下,据赵中官言说,扶瑄公子在外头候了几个时辰呢,还未用早膳,不如先赐他座,一道陪陛下用膳,边说边用,可好?”

    司马熠忖了忖,倒觉有理,他那声“好”字还未出口,扶瑄却已然行了个庄重的大礼,抢先道:“请陛下恕罪,扶瑄不可娶王维桢小姐为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向阳花好() 
尔妃心中一惊,险些手中不稳,叫玉箸点落于地,终究还是拦不住扶瑄,叫他道出口了。

    司马熠亦是心中一惊,先是觉得莫名其妙,而后又愤怒起来。

    “你你你……孤未听清,你倒是有胆再说一遍……”

    尔妃最识皇帝秉性,这便知他是要发怒了,忙朝扶瑄递眼色。

    而扶瑄却置之不理,仍是神情淡然地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辞:“请陛下恕罪,扶瑄不可娶王维桢小姐为妻。”

    “你你你……你可知你在说何鬼话!”司马熠腾身而起,广袖敞袍掀起周身碗碟滚落于地,“你这人当真不识好歹!赐婚这等好事,旁人求也求不得,你倒好,还来退婚?那王维桢小姐有何不好,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与孤的尔妃同出一门,通州王家近年来欣欣向荣,倒是配不得你一个谢扶瑄吗?”

    尔妃亦是摆上来少见的肃然面孔,冷声道:“谢公子,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这等话说不得,本宫只当是你早起昏了头,说了醉话,以后这话,不必再说了。”

    “正因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扶瑄才格外郑重,不愿辜负了维桢小姐余生。”

    “你一个男儿家,说来退婚便来退婚,这叫吾妹维桢今后如何做人,如何自持,谢公子,你这岂非将吾妹维桢往死路上逼?你来退婚,才正是辜负了她余生!”

    “请恕扶瑄有难言之隐。”

    尔妃又道:“况且陛下金口以开,你却叫他反口,你的婚事是小,皇室尊严是大,你这岂非又是将陛下往言而无信,供天下人耻笑的穷途末路上逼么?”

    这帽子扣下来,倘若一般人,早已招架不住求饶连连了,而扶瑄到底是扶瑄,仍是淡然沉静,回:“启禀娘娘,扶瑄听来,此事需在本月初八才行宣告,之前不过是各家各户之间流通些小道消息,陛下还未开金口,又何来反悔一说。”

    “你你你……真是气煞了孤!”司马熠嚷道,“若不是念你谢扶瑄仍讨着孤欢心,换做旁人,早将你拉出去砍了!”

    “陛下仁厚,扶瑄感恩戴德。”

    “陛下仁厚,本宫倒未见你感恩戴德,净是为陛下添烦恼呢。”

    “尔妃娘娘恕罪,扶瑄当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尔妃哼笑道:“有何苦衷?需是得叫你来违抗皇命的呢?”

    “扶瑄……扶瑄……”

    扶瑄竟亦少见得失了仪态,身子轻颤起来,尔妃目光敏锐,那清亮的眸子亦是洞悉了,只是她不知,如此情况皆是扶瑄佯装的。

    “扶瑄……有龙阳之好……”

    尔妃与司马熠的眸子瞬时惊得睁掉出来。

    堂堂陈郡谢氏长公子谢扶瑄,玉面郎君谢扶瑄,竟好男风?如此惊天秘闻,在建邺城中之轰动,丝毫不会亚于北境军队大捷。

    司马熠一时震惊得道不出半个字,他与尔妃面面相觑,良久才回过神来,忙捂住敞开的前襟:“孤跟皇妃们玩得可好了,虽然孤挺器重你,但你可不许看上孤。”

    尔妃心中却如暴风骤雨后的湖面一般稍稍归于平静,底下却仍是暗流汹涌:“这……从未听说过啊……”

    “此事事关重大,毕竟扶瑄身为陈郡谢氏长公子,有承袭之责,此事一处,牵一发而动全身,扶瑄未到紧要时刻,不敢开口。”

    “那如今却是紧要时刻了?”

    “扶瑄心中无王维桢小姐,亦不会有王维桢小姐,扶瑄不敢隐瞒。说来,扶瑄自可以为了王谢门第荣耀,将维桢小姐娶入乌衣巷,于两家皆是欢喜,可如此一来,便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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