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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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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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未睡好,叫我说该是用了早膳再女子养眼才是大事,余下之事只留给我们男儿操劳便好了,不然你们全做去了,还留我们何用呢!”

    初梦抬起头来,对着蓖芷淡淡一笑,似在说她无恙安康,旋即又低下头去。

    那后门处碎花和着朝露微微散落一地,青砖绿瓦,朱门紫殿,杏花微雨,蓖芷但见那湿花淡粉蒙了一旁佳人清癯面容,叹道:“初梦,我说句不该说的多余的话,我初次在渡头见你那时,你那笑容中透着满是刚强坚韧,如今落得这般日渐清瘦,我心中亦有些难熬。”

    “走了,去用膳了。”初梦抬首,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一句,便迈步往回行去。

    扶瑄那架马车一路狂奔,幸而朝时建邺街道上人并不多,青青又避开那些有早集之处,只抄小道奔赴皇宫,那木质骨架“嘎嘎”撞击着青石板路直作响,少时,那皇城掖门阔檐便缓缓浮现眼前。

    皇帝如是早料及扶瑄会来似的,一早便命专人宦臣在掖门那处恭候,想来亦是,苏之与扶瑄相交情谊深厚,亲如手足,在建邺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帝料及他关心手足之事赶赴而来再寻常不过。

    那小宦臣见了扶瑄便跪行礼道:“扶瑄公子好。”

    扶瑄自全然无心顾及虚礼,虽日头还未烈,但他额上已是汗珠弥补。他不待青青扶他便兀自跳下了马车往里头奔去,瞧也未瞧那小宦官一眼:“不必多礼了,只告知我陛下在何处便好。”

    青青见此怕扶瑄因心焦而怠慢了那小宦官,直叫扶瑄落人口舌,便忙帮着扶瑄从荷包中取出五铢钱来打点:“有劳了,拿去买些酒饮。”

    扶瑄听见这话,回眸一望,才觉自己方才疏漏,因而凝了青青一眼,淡淡欣慰而笑,青青当真是长大了。

    此还是扶瑄少有的在清晨时分去往太极殿。当朝皇帝年少贪玩,便总玩乐至深夜,故而养成了晚睡的习性,也便起得晚些,连同朝议也一道随了皇帝性子往后推移,太极殿在辰时往往是最冷清,今日却是最热络的。

    那喧闹之声还未待扶瑄靠近便自里头传出来。

    但从事实来瞧是孙利暗害了苏之,而背后则是王侯派与世家派的势力相互较量,连皇帝司马熠亦不敢独断,虽如今证据确凿而理亏的是王侯那派,可司马锡毕竟是巍巍皇叔,案子又太过露骨了些,司马熠唯恐他一个差池未处理得到,得罪哪派都叫他未有好日子过,索性一通圣旨悉数叫涉案人等叫来,叫他们自己去辩个痛快。

    太极殿那层层叠叠的人群间见扶瑄来了,便纷纷退出一条道容他进去,今时不同往日,扶瑄便猜是父亲已然到了,待那人群独辟的蹊径延伸至皇位那处,果真谢安与王导二人一身乌衣垂身飒然,拓跋挺立于队伍最前。

    他们身旁立着满面春风的放勋。

    前头的龙纹雕饰的桌案前,皇帝司马熠正横征两道眉,聚目细细打量这三份罪证——《商君书》誊抄件,密函原件与翻录破译件,连字迹也未换。

    司马熠以指细细抚触着清晰好辨的墨字,那神情几近不可思议似的,不时又秉过烛火来细巧。众人屏息凝视,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前时放勋已汇报了一遍,而后皇帝亲自验证,但皇帝未拍板,司马锡还未来,谢安与王导未开口,众人不敢先声夺人,只先待皇帝金口定夺。

    “扶瑄——”司马熠揉眼暂歇的片刻,瞧见了扶瑄,忙招手道,“你过来替孤瞧瞧,此是不是你的字迹?孤瞧着是呀!”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子明堂() 
扶瑄上前回司马熠的话,路过放勋时,只见他神态自若伫立在皇帝最前,那笑容中却是自信飞扬,丝毫不因司马熠那话而慌乱,扶瑄便猜他早已为此铺了后路。

    谢安悄然扯了扯扶瑄衣袖,扶瑄暗暗侧身,只见谢安凝眉闭目,轻轻摇了摇头。

    扶瑄了然那微微摇头的用意,心中无法不起波澜,可万般气焰又如何,满太极殿的王谢派与王侯派,一双双利眼如鹰隼般望着他,他纵然再感性,也不敢在此时造次。

    扶瑄面上只得如他父亲一般波澜不兴,上前恭敬行了个礼:“陛下,不必瞧了,此封誊写的《商君书》与破译件确是扶瑄的字迹。本应是扶瑄来面呈陛下,但扶瑄有事耽搁了,如今王公子代为来了,王谢本为一家,由谁人送来并无差别,请陛下无需介怀当中字迹之差。”

    司马熠若有所思,颔首道:“扶瑄公子说得也有理,方才放勋与我说了,若是此事为真,那这孙利也太不是东西了!”司马熠说着忙考量谢安与王导的眼色,大义凛然道:“谢卿与王卿莫急,此事若真是孙利与鲜卑人勾结暗害苏之公子,我定会给二位一个交代以息二位之怒。这孙利是司马锡的手下,稍事待皇叔来了我只问问,究竟是怎一回事!”

    其实,这满殿之人无人不知,即便司马锡来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顶多是多说几句“老臣管教无方,老臣有罪”的话,其余实质的内容他撇清也来不及,更无从提供更多讯息,如今候着他来,不过是给他一些颜面,毕竟打狗也需看主人。

    少时,司马锡匆匆而来,一袭朱褐色蜀绣宽袍,料子轻薄,无风自飘,他独自一人前来,扶瑄这才想起已是许久未见过桓皆也未听过他任何消息,只那次司马熠责令他力证那贺寿书法是他写书的,桓皆破釜沉舟自断其臂,虽逃过一劫,但失了皇帝宠幸,司马锡这般老谋深算之人亦是一眼瞧出他的花头伎俩,便也不待见他,诸多公众场合抛头露面的机会更无有桓皆现身,他如今已是神秘地在南岭王府中雪藏起来,大抵司马锡心中亦将他视为他引荐之人中的污点。

    “陛下,老臣来迟了,并非老臣怠慢,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老臣先行在府中与相干涉及之人做了了解,才敢进宫来面见圣上。”司马锡这话虽说得极客气,但面上却是高傲仰头,睥睨一切,睨着眼巡了一圈殿中众人。

    司马熠殷切道:“那皇叔查探出什么来了?”

    “老臣已问了平日与孙利将军私教甚好的几名将军,平日竟不见他有如此出卖国家民族的心思,若老臣一早发现,不待陛下纠察,老臣定领着他来向陛下谢罪……老臣亦不知……为何忽然……”

    那措辞与众人心中所料并不二致,司马熠耳濡目染了许多年,虽是不精,但也大抵知晓其中套路,只听了个大概开头便兀自凝神思索,观察着手下的字来了,待司马锡说罢,只猛然抬头,问放勋:“你说这誊抄的《商君书》是何处来的?”

    放勋行了个礼,回:“回陛下,此既然是谢扶瑄公子的笔迹,何不叫他为陛下答疑解惑。”

    “倒也有理,扶瑄,你说。”

    放勋此举无疑是挑逗着扶瑄敏感的神经,只考验他能否动心忍性,若他忍不住,揭发检举此为司马锡书房中的屏风,也便成了放勋假手于人的剑了。

    可惜扶瑄到底未忍住,不顾谢安与王导不断使的眼色,凛然道:“此是扶瑄安插于南岭王府中的探子得到,誊抄于司马王爷书房的屏风!”

    那太极殿内霎时满殿哗然,半是不明事理的朝臣们议论纷纷,半是窃窃私语为扶瑄处境忧虑。

    “请陛下明鉴。”司马锡向前一步,声如洪钟,“书房乃南岭王府重中之重之地,老臣一律不由闲杂人等仆从婢女入内侍奉,连打扫之事亦是老臣多年贴身管事亲力亲为,即便是南岭王府中的探子也无缘得见其中陈设,更何况,老臣屏风上所攥的是黄老道家典籍《太公六韬》,并非法家伪书《商君书》,唯恐是有人欲借此时机,构陷老臣吧?”

    “黄老道家?孤确实记得皇叔从前是欣赏法家商鞅学说啊,何时悄无声息改换门庭了?”

    “前时老臣确实执迷过法家学说,幸得皇帝陛下提点,迷途知返,故而自身后那块屏风建立起来时,便是《太公六韬》从来未有什么《商君书》存在过,老臣的管事成济与前时施工的工匠皆可为老臣佐证。”

    司马熠一时没了主意,只问谢安:“谢大司徒,你怎么看?”

    “此事实在太过蹊跷,如今司马王爷只将此事推卸的一干二净,可这密函确实为孙利将军的字迹无疑,孙利将军又是司马王爷的手下,这解密之法又从南岭王府得到,一串联之下,王爷如何解释当中诸多蹊跷?”

    “陛下,此是乃有人栽赃陷害老臣。孙利将军虽为孙渊大人义子,孙渊大人在朝中因主张计谋与老臣相近,便与老臣素来关系较好,此是朝中众人皆知的事实。陛下不妨设想,有无另一种可能,孙利将军在北境造何人设计陷害,诱导写下此串密函中的数字,再由建邺城中另一人炮制了所谓解密之法,最终再呈现于陛下面前,将孙利将军与老臣一齐陷害。”

    到底是司马锡,能言善辩的本领非一朝一夕所能习得。

    王谢不仅瞬时被打压地状告不成,更落得个陷害之名,王谢派中人无不心急如焚,不知何人在人群中嚷了一句:“血口喷人!”扶瑄忙是挺身而出,淡定道:“陛下,若是有人欲陷害司马王爷,那为何不将当中内容编排得更恶劣些,百罪加身,直叫王爷百口莫辩,为何还闪烁其词呢?瞧得出,当中内容是情急之下书写而成,陛下好书法,应是可辨别当中字迹,虽只数字符号,但那些笔画收尾时匆匆心焦,此些细节是仿造不出来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激辩声声() 
司马熠眼界中那张微微泛黄的密函他早已阅读了千百遍,扶瑄所说他心中本是觉察,加之扶瑄一说,自然又添几分说服力,但他随意瞥了一眼殿中众臣,只见那司马锡格外目光灼灼盯着他,一边是王谢世家,一边是司马锡,两派皆不好处置与权衡,一时犯了难,便道:“此事压后处置,待孤调查清楚。”

    “陛下,如此紧要之事,怎能压后处置?”王导魏然大义,上前一步,那魁梧身形本身已是分量,加之他天然雄浑的嗓音,直叫司马熠有些胆怯。

    “陛下。”谢安上前道,“启禀陛下,孙利如今身处军事核心,掌握诸多晋军机密,若他当真与鲜卑人有所勾结,那他自然不再适宜担任统帅将军如此重要之职,照司马王爷的说法,此事既然存疑,本着宁枉勿纵的心态,应将孙利扣押待调查处置。”

    王导道:“陛下,以臣多年身为大司马的经验,笔迹之是可交由专门之官鉴定,而自审讯角度来说,此恰是时机审问孙利,若他当心与鲜卑勾结,证据被获,其心必乱,陛下可攻其不备,手到擒来。”

    司马熠心中自然也是想审孙利的,又有王谢施压,只是他心中唯独顾虑司马锡:“皇叔觉着如何?孤觉着,审审也无妨,审了,若无罪,反而还孙利将军清白了不是?”

    “陛下,老臣不信孙利将军会做如此卖国求荣之事。”司马锡声如洪钟道,“况且,他为何要卖国与鲜卑勾结,动机不明,证据不祥,如此冒然便将身在军中的一员大将囚禁拷问,如此行事在非战时,在建邺中,倒还可为,但如今将在外,正处战事紧要时,如此草率,唯恐动摇军心,叫诸将领毫无归属感与依托感!”

    “皇叔……皇叔所言亦甚有道理……”

    司马锡又道:“陛下,将领们在外舍身为国拼命,而陛下在朝中随意若听信几句谣言便将他一片赤诚之心湮灭,倘若孙利无罪,他九死一生驰骋疆场,无应得褒奖封上不说,一朝受陷竟还身陷囹圄,他心中会如何感想陛下?那班为国拼命效力的兵士们会如何感想陛下?依老臣之见,孙利之事不可在军中提起,更不可大兴处置,如今战事正紧,一切当以战事为重!”

    “皇叔……孤明了皇叔的意思,皇叔不必高声昂扬……”

    王导道:“陛下,此事非同一般之事,孙利如今非同寻常小兵小卒,乃掌握军事机要之重将,陛下可曾想过,若他与鲜卑串谋,会是如何结果?战事满盘皆输,我晋前时拨派粮草血本无归,更折损了一批北府军精品强将。前时陛下已打算叫北府军战胜之后归于原属,如今若因孙利勾结而造成不可估量的恶果,唯恐不止战事,更使陛下建邺城中护卫缺失,唯恐有些心怀不轨的藩王门阀乘机作恶啊!”

    “王大司马,你也息怒……孤有定夺……终究此事牵连着你儿子王苏之前时离奇中箭一事,而你又身为大司马,主张马事,此事孤便交由你全权审查清楚!”

    司马锡扬声呼道:“陛下,如何说得‘离奇中箭’,战场之中,本就刀剑无眼,他王苏之小将军技艺不精叫人暗箭中伤,如何来说是‘离奇’呢?”

    扶瑄款款而道:“司马王爷是怕此箭当真是孙利将军放的,如此心慌意乱忙来澄清了么?”

    “老臣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皇叔,此事……孤倒亦是心中存疑过,只因那箭射来方向等等因素皆是太蹊跷,孤本来便有细查的心思,如今正好借此契机一查清楚,若是有罪,剔除害虫,皆大欢喜,若是无罪,便还孙利将军一个清白,给王谢一个交代,消除你二人隔阂,如此甚好。”

    “多谢陛下体谅。”王导恭敬作揖道。

    “诶,对了,孤今日怎为见孙渊呢?”

    “回陛下,老臣前时于南岭王府听闻此消息时,便差人去寻孙卿了,可孙府的仆从来报,孙大人抱恙在身,染了风寒,唯恐传染了陛下,不必进宫面圣。”

    “呵,一贯伎俩。”扶瑄心中暗哼了一声道。

    “启禀陛下,老臣觉察若叫王卿主导此事审查不妥,王卿身为王苏之小将军父亲,难免会因情绪变化而牵连波澜,臣恐王卿爱子心切,又有先入为主的臆想,故而不知不觉离真相愈发远了。”

    “皇叔意思是孤指派个你的手下来查此事?”司马熠的口吻略带戏谑。

    “老臣知如此亦是不妥。老臣素来公正,故而事关老臣手下将领门客之案,老臣素来叫手下之人避嫌不审,与王卿所作所为大是不同。”

    放勋在一旁细细听着,满殿之上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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