辙,一次又一次,一岁又一岁,一世又一世。
熙康七年,韩缪在军帐中猝死,军中大权落在了赵古兰的义兄甘莫手中,妄自与冰国撕毁和平条约,最终导致兵败临江,身首异处。
熙康十年,骢国祈求合兵,一同讨伐冰国,缘由竟是冰国的世族在临江中游赏,辱了天灵之水,赵古兰力排众议,派遣兵将八万人,与骢国一道北上。
熙康十五年,冰国由内忧外患,百姓里应外合,起兵造反,致使两国踏平北野,而后便是骢国与炎武国长达八年的持久战,最终由一新起之秀,号称病子军师,出谋划策,经过一次以少胜多的曹平战役,一举击败了炎武国的十三万大军,不出几个月便已兵临太京城下。
转过年四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太京城终于在全民皆兵,浴血奋战中被攻破,赵古兰将熙康帝偷梁换柱,穿上了太监服从密道送出宫外,自己在龙椅上饮毒自尽,在咽吓最后一口气时,她突然见到自己的魂魄离体飞了出去,穿过重重宫门,跃上宵际的云层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三国之乱最终以一个最弱小的国家一统江山而结束,有时候历史便是如此,兜兜转转,总是会产生出乎意料的结局,曾经在兴盛一时的两个大国之间夹着尾巴,左依又靠,如今终于逐鹿四野有成,称霸天下。
骢国称霸四国,重新建国都,定于太京城,并将太京更名为皓京,沿袭炎武国的旧制,又稍稍做了些整改,安抚百姓,重建学堂,又筑了座帝王庙,将历代所有闻名的帝王塑造金身石像,供奉在庙堂之中,炎武帝和泰徽帝炎晗也位列其中。
人间翻云覆雨改朝换代,南岭也出了件大事。
狐家七女嫁给蟒三公子,新婚之夜却失手杀了新夫,狐七连夜逃走,被蟒老大追杀,雪狐族正欲与鹰家挑战,却被蟒老大带着家族中的后辈杀进了南岭,一时间狐蟒两家大战拉开序幕,死伤无数的狐家惊动了临仙界的妖族,纷纷结队营伙,大开杀戮。
狐七不小心被赤练蟒家捉住后,生生在众狐面前剥皮吃肉,登时惹怒了狐家,于此同时南岭雪狐与北山玉狐族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对抗蟒家,两方厮杀,不过数十天便死伤无数,谁也为占到半分便宜。
狐家见蟒家越打越凶狠,又请了些野狐族的高修,前来相助,青白巨蟒一见,便请了树家的老朽前来坐镇,妖修的内战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死生不休的境地。
鹰家坐山观虎斗,既不帮忙也不参与,狐十六爷上门去请也屡次被拒,愤恨之下,便北上邀了黄家来助,南岭也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战场。
雪影被蟒老大咬掉了一条手臂,此刻正站在那凹岭之间,望着那满山的破败之相,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书墨一身黑袍走过来时,便瞧见他这副伤春悲秋的模样,登时忍不住嘲笑起来:“不过是丢了个爪子,再长出来便是了”言罢,他抬手在雪影的那条断臂处用力一拍,登时无数紫黑色的气体钻进雪白的衣袖中,霎那间,一条完整无缺的手臂便长了出来,雪影望着书墨那张被黑气缭绕的虚幻面孔,抿了抿唇道:“你法术如此之高,为何。。。。。。。”
“为何却只是袖手旁观?你们南岭雪狐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书墨冷哼一声道。
“我们同为狐族,却因为所修功法的不同而分门别派,狐家之事,怎会与你没有关系”雪影的声音有些激动。
“你们雪狐是妖仙,我们玉狐的妖魔,千百年前仙魔大战时便是临兵对阵的敌人,现在前来助你,不过是因为艺菲欠下的缘分罢了”书墨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艺菲?我妹妹的婚礼是请了她的,可她却消失无踪了,也不晓得去到了哪里”雪影长叹一声,人间百年的光阴,南岭也过了十几年,说起来也是许久未见过那张绝美的容颜,心头忍不住有些思念起来。
“她在闭关,想来应该快结丹了吧”顿了顿,书墨转瞬又道:“她是我的人,你若是敢打她的注意,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这是她的自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况且她修仙,你修魔,本就是陌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这话,是在警告我?”书墨伸手掐住雪影的下巴,瞬间一道白光闪过,现了原形。
“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言罢,书墨松开掐着那狐嘴的手掌,雪影便摔在了石壁上,吱吱叫了几声。
“白色的皮毛,是很美,一如你化了形的脸,她是不是会喜欢上你这副容貌呢?”书墨对着那正伏趴在石壁上疼的周身颤抖不已的白狐道。
突然他伸掌将那雪影握在掌心,剑指直插入它的眼中,转瞬之间,便将那一只狐眼掏了出来“你这双眼太过美丽,还是先以绝后患的好”
“书墨,你今日辱我,日后必当报仇雪恨”再次跌落进尘埃中的雪影一只雪白的狐爪捂住滴血的眼眶,仅剩下的一只清透的蓝眸闪过数到血光之色。
“恩,有些傲气,就凭你这句话,今日留你性命,记住,若是再敢魅惑本就与你不相干的人,可别怪我不客气”书墨冷笑几声后转身便离开了。
几声狐鸣响彻狂野,如悲如泣,似愤似怒。
雪影失去了一只眼,却没有回去狐族,狐十六爷一时之间痛失爱子爱女,瞬间暴怒不迭,更是与蟒老大约战于三日后,想来个彻底了结。
因下界之事,临仙界的西域内也受到了牵连,狐家与蟒家不再往来,更有甚者,门派家族内晚辈间已经开始了明争暗斗,乱杀无辜。
此事还未捅到天界,狐老祖与蟒老祖还未知晓,可九天之下的一重天内却是腥风血雨已起,暗潮涌动不息。
是日,九天樊篱界突降血雨,浑浑恶恶,凄凄靡靡,致使天地震动,许久方息。
樊篱界乃妖仙所居之处,一时间,妖家各祖来到卜天石前,挥手施法,耗数百年修为窥探天机,只见那琉彩耀华的卜天石之上浴血淋漓,条条嫣痕蜿蜒流下,好似天鬼泣血,肆意流窜,须臾,缓缓现出一方偈语
:七星毁六亘,古龙寻鳞眼。
仙元悲此生,宿怨缠婉转。
紫骛君帝陨,妙后丧玉前。
死隙出魔道,妖统天外天。
狐老祖见此略一思索,便抬袖擦去了那偈语,众老祖不解道:“这是何意?”
狐老祖和蟒老祖数度皱眉又舒展开之后,面容严肃,不约而同道:“此偈语莫要外传,会惹来妖仙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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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结丹()
祝艺菲是被一阵极为刺目的金光幌醒的,甫睁开双眼时,便见到一只硕大的金瞳正紧紧的盯着她不断的眨巴着,似乎极为好奇。
被这么个突如其来的东西吓的不轻,不过好在长得很美观,赤目金眸,散发着耀目的金粉色的光泽,在发现被她观瞧时,竟还笑了起来。
想必这便是天目化出的法眼吧。
尝试着控制它转动向四处观瞧,便见那法眼果真翻转过去,一时间山川河流,九阴地幽,楼台壑脊,草木花石,无所不尽,无所不包,一粒沙中之景,一片叶中之灵,三界六道,九天悬河,鹏鸟绝飞于天际的翎羽,锦鲤蹿腾在深海的波鳞,红尘大陆上飞禽走兽,天界云海中飘飞的游仙,这一揽万空浩瀚之境,直令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法眼似乎第一次被开启,有些混乱,不断的瞧着,祝艺菲也被它这急速的阅览方式搞得头痛脑胀,遂收心炼神,令其内视丹田。
丹田宛若一片海域般,分散的躺着七枚圆润无比的珍珠般的光团,内中包含着几个形状极为不规则的真丹,在法眼下所见,均有拇指肚般大小,浮面之上有着细细圆滑的凸起的纹络,有些像是含苞待放的莲花般。
七枚幼丹中,有两枚色泽浓白,透润如玉,其余五颗则是颜色红润,散发着奇妙无穷的古怪气息,便是朱丹。
想起紫阳说的话,她有些诧异的再次不可置信的数了数,确实是两颗玉丹,五颗朱丹,那也就是说她有两个主元神,五个副元神,以后要结七个婴孩?
想到这里祝艺菲便开始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要知道连真仙转世之体的谢逸尘才五个,而她是七个,这便说明,她将来的修为和法术是比谢逸尘还要高出许多的。
不过转瞬,她又有些疑惑,因为两个主元神,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存在,就那现在来说,她的意念和思绪都是由主元神子啊控制,可却并没有出现争夺肉身主控权的事发生,那么那个玉丹是从哪来的?
猛然想起,当初焱君所说的话,这玉玺本就开了灵智,后为了助自己顺利化形便孕育了焱君,没想到本应化成了龙灵却变成黑蛇灵,而后借助蛇灵的五百年道行,在化作人形时意外死去,才有了她的穿越占身之事。
难不成这另一颗玉丹便是那玉玺本尊的元神?
如此,还真有可能,那她要不要将那个玉丹毁掉,若是毁掉,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神随思动,正在她如此想着时,那法眼忽然照进了那颗玉丹之中,祝艺菲顿时看见一个极为渺小的自己正睡在一朵粉金色的莲花心内,未着寸缕的身体看起来肌肤无比的嫩滑泽润,仿若玉石雕塑的一般。
更令她惊奇的是,那玉丹之中的自己只长出了上半身,下半身却是一滩明艳晃晃的水状物,在那藕孔之中,不断的溢出,带着丝丝缕缕的芬芳。
接连看了所有的玉丹,都是自己,祝艺菲放下心来,看来自己果然是有两个主元神,在欣喜之余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她的元神附着在身体之上,刚刚苏醒,除了法眼能观大千世界之外,却并不能脱离,如紫阳所说要等真丹结成,方才能元神离体,那时自己就能见到其余的元神之态。
极阴之体元神都是女人,极阳之体元神都是男人;这便是打破了宇宙洪荒阴阳调和之论理,而普通的凡人则大多是男女元神互混,所以性格上便有了某种偏向。
想着自己在现代的标准女汉子形象,也许某个元神就是男子,就是穿越到异世之后,也没见柔弱到哪里去。
时光荏苒,她闲着无聊,便开始用法眼观瞧世间百态,看着看着,便从最开始的稍稍触动变得有些安定起来。
看多了悲欢离合,并不是麻木,而是现在的她一眼便能望见前世的因因果果。
某一日,她终于瞧见了曾经的太京城,如今早已变成了皓京,曾经熟悉人都已成转世之身,韩缪变成了一匹马,拉着货车在出京的官道上烈烈奔驰,上边摔着马鞭的幼童正是前世的淮文涵,他高声唱着山歌,童稚的声音合着那嘹亮的鞭响,铺成一首古怪的乐曲。
宝石铺子中行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姐,清秀美貌,说起话来柔声细语,不急不缓,与曾经那个泼辣郡主穆青青判若两人。
她的身边跟着个佝偻背的小厮,正是她前世的兄长,貌枯形瘦,低眉敛首的站在车辕旁,俯身跪下,凭其踩踏而上。
淮文渊变成了一个相貌普通的青楼妓子,每日弹琴奏乐,饮酒作乐,时常接待些上不了档次的贩夫走卒,收了银钱后,横眉冷目,满口抱怨。
炎晗依旧成了皇子,还是不怎么受宠的那个,小小的年纪异常成熟稳重,每日读书习武,受了委屈也不声不响的闷在宫中,他母妃因难产死去,在宫中无依无靠,甚至连太监都能任意欺辱,常常三更半夜跑进厨房中偷食物吃,终于在某一日,错吃了带毒的食物,死在了御膳房。
七月乡村的田野间,一个少女正坐在田垄上,望着那兰兰的天空出着神,她与前世相貌没什么两样,可眸子却温润清澈了许多。
不远处行来一个赶着水牛的小伙子,对着女孩喊道:“佳宛,怎么还不回家,这正午的日头毒辣,当心晒成了哥儿的模样”
少年的笑容很灿烂,他口中的哥儿正是那头慢条斯理踱着步子的水牛,闻听此言,顿时有些不满的低吼一声。
“二字哥,你又去放牛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女子从田垄上坐起,将挽着的裤脚放下,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边,扬起了被晒得通红的小脸,娇小道。
小伙子红着脸颊道:“怎么不注意些,这么白嫩,晒黑了可就不好了”
“那你还娶我吗?”少女说着,也有些害羞起来。
“俺娘说。。。。说。。。。。给俺攒够了银子才能娶你这么美的媳妇”小伙子绕着舌头,结结巴巴的道。
“哎,我又没说要让你攒银子,等明日我便十六岁了,俺娘说可以嫁人的,二字哥,你若是不快点,当心我被抢走啊”少女说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佳宛,你不要嫁人,啊,不是,我一定娶你”小伙子黝黑的面皮急的通红。
那少女听他如此说道,便娇嗔的捶打了他一下,提着脚跑开了。
祝艺菲瞧着他们如此幸福的模样,忍不住想起许久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阴冷的男子死在自己布置的阵法中,凄惨的嚎叫,毫无尊严的哀求,只是为了一个并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师妹,如今,二人也算是圆满了姻缘,又个好结局了。
左右寻去,望见了许多前世的熟人,却唯独没有赵古兰的身影,祝艺菲便开始循着她前世的生辰八字,一点点排算寻觅着。
可那灵犀时断时续,就在最关键之处,竟然断掉了,好像眼看就能穿破所有障碍,窥透本真原相时,却被一堵厚厚的石墙阻隔在外,失去了所有的线索,联系。
体内的玄清真气正源源不断的注入七颗真丹之中,并不能支撑过多的其他消耗,祝艺菲便只能罢手,不再排演天算。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已又过了数个春秋,她的身体也因为结丹而油尽灯枯一般,皮肉凹陷,抽搐在骨架之上,端坐在漂浮的梧桐叶上,渐渐化作了一架骷髅。
头脸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泥土堆成的假人一般,令她无比嫌弃。
就在最后一缕真气汇入丹中之后,七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