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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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满目-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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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是不是有点没用啊。”何佳念听进去了,但还是有点郁闷。

    “当然不是!这其实就是看谁有把力气罢了,俗称傻大个儿,我显然中标了?”张沐远作势爽朗一摆手,转回身,却突然收了声,暖暖一笑:“再说你看这样多好,我出去赚钱养你,特别有安全感!”

    “什么啊”何佳念听到这样不安分的字眼儿,当然又是特别不好意思。所以她的眼睛只看着甜筒,却不知下一口要从哪边吃起了。

    很快,张沐远和何佳念一起,从那几个offer中选定了一个,是j大旁边的咖啡馆里的兼职。这份工作说辛苦也还好,因为并不需要风吹日晒,但说不辛苦也是唬人的,毕竟上工之后完全不能坐下,要搬货、上餐、理货、打扫后厨,诸多繁琐,头绪却很少。

    刚开始的几天,张沐远每天都处于一种极度头大的状态。他每天要记的,要做的,要准备和复习的,一个个摩肩接踵,纷至沓来。常常刚刚勉强把奶粉摞好,前面的客人已经排起了长龙,桩桩件件,感觉催命符一般,“当当当”地敲着时钟,恨不得要他一个人分成几个人,最好有十二只手同时工作,才有喘息的可能。

    可渐渐地,他干得上了手。加之颜值真是个好东西,周围学校的学生,尤其是小女生来买一次咖啡,就记得这里有个腼腆但十分友善,且最重要的是十分俊朗的店员小哥哥了。所以回头率什么的,不在话下。

    一来二去,张沐远不但业务熟练了,在兼职生中的地位也日渐稳固,受到老板的表扬,同僚的称(bai)赞(yan)。

    但这也同时引出了一个问题。张沐远是兼职生,所以他的班都在下午晚上。现在还是寒假,何佳念还能常常来找他,陪他上一会儿班,坐着喝杯饮料,等他下班。但开了学之后,若还是这样的时间表,张沐远就没办法保证每周去d大接她放学了,而且可能周六日还要提早回学校住。

    张沐远因此有点不想开学继续干了,但何佳念觉得他既然有心兼职,这份工作也是难得的做顺手了,还是做下去。不能来d大接自己嘛,她可以反过来到j大等他啊,反正都是一样的,分什么谁去找谁的。

    张沐远听了何佳念这样说,多少觉得安慰了一点,但始终他是觉得自己为了兼职这件事亏欠了何佳念。可要让他完全放弃,他又总觉得有点不甘心。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男性基因里生来就有的要建功立业的宿愿使然,也许真是爸爸的经历让他心惊。总之,那个时候的张沐远在这件事上,有一点难以理解的执拗和不转圜。

    所以张沐远在寒假里,一没有班儿的时候就各种带何佳念出去玩,带她品尝好吃的,也尽心竭力地陪何佳念逛街。在“男朋友们”最头大的等候女朋友试衣服的项目上,他都保持了绝对的支持和耐心,可以说是样样一百昏。

    夕阳西下,张沐远又一次要去上工了。他觉得不应该晚上老让何佳念等自己,所以这天,他决定要先送她回家。

    到了何佳念家楼下,临分别时,她却有突如其来却莫名其妙的感情用事。看着他骑上车离去的背影,她瞬间有种恐惧,岁月拉抻着所有人柔弱的神经,命运消磨仅剩的抉择,现下看似充实的来来去去,是否有可能有天变作一个单程。他终于累了,想放手的,却先是自己,这朵晃一晃也就散了的蒲公英。

    所以目送那清影,何佳念眼里突然噙了泪。当然这一切终于被夜色消化,无踪无际,就像从未来过这人世间。

    还好,剩下的寒假,他俩还是一有机会就在一起,过得也还是很开心。何佳念虽然一直没忘了那天开始的那一点恐惧,但总是现世安稳大于未知隐忧,慢慢也就淡了。

    开学之前,何佳念所在的d大本科大一口腔二里有个叫高岑的男生,莫名其妙被几个人堵了,不由分说就给打了一顿。然后都等不到开学,男生那边又听到了高岑的自白,上学期他脑子进水,明知道何佳念有男朋友还去骚扰人家,自己如今是后悔不已,只希望大家能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风向骤变,女生这边似乎也是恍然大悟、义愤填膺。大快人心的消息从耿嘉嘉那儿传来的时候,何佳念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觉得实在难以置信。

    不过看来是有人智商一直在线,在这个寒假里,实现了真正的身兼数职。不知用什么办法得到的真相,集合了多少人怎么办到的,总之,兑现了要永远保护何佳念的那个承诺。

第124章 接近黑暗(一)() 
大一下学期一开始,何佳念重新又回到了一个看起来又是蓬勃向上的口腔二了,好似从来未有过波澜,一张张花儿一样的笑脸还是那么无害。

    可于何佳念,这却已是山水万重了。她曾不理解,为什么三人成虎,也曾诘问自己为什么世人凡事多苛责女性。但终归不愿冲突和追问的个性使她退回到自己的壳里,退回到只有张沐远和自己的那片彩虹天堂。

    因为,这一切倾轧似曾相识,结局了了,都是无谓。

    但对于耿嘉嘉和吴漾,何佳念还是留了情缘和希望。虽然她们从来不能像卜爱文那样无条件地站在自己一旁,她们也曾反过来追问她的痛处。

    但既已经认定是朋友,那么就算朋友有的地方让你看不惯,你还是会加了滤镜原谅她那个地方,然后日子长了再慢慢选择性遗忘,继续相安无事地交往。因为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是这样过的。

    对班里的人,何佳念重新戴上了那块看不见的面纱。但是,环境常有的颠簸,已让何佳念成长,因为现在这种疏离,不再是一种惧怕,而是一种泾渭分明。

    幸运的是,何佳念虽然恢复了沉默安静的自己,但一如既往的认真和优异,从未改变。这也让她在口腔二的日子,虽然不能算顺风顺水,但依旧有无法取代的位置。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高岑,却真是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虽说不上一蹶不振,但也是绝没有了之前军训和第一学期的那种舍我其谁的帅气的自信,取而代之的只有,突然低调与压抑的自我,在班里不再多言,见到何佳念也是总是讪讪一笑,然后就退开般地离去。

    所以一切,似乎都向着一个平静而相安无事的方向,进行着。

    直到这一天。

    大一下开了解剖课,虽然学校出于成本考虑,大体老师并不能做到美国医学院里面那种两人一位,但是就是这样全班围着,也还是让这一帮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少男少女们一瞬间都鸦雀无声。出于尊重,出于恐惧。

    教授很是耐心细致地一点点操作,一点点讲解。可是站在边儿上的人,还是从一开始精神上的强烈抗争发展到身体上剧烈的反应,福尔马林的气味在此刻一秒接一秒地让他们呼吸更加困难。

    终于,有两个人撑不住了,奔出课堂去吐了。

    然后又有几个人觉得头皮发麻,血压升高,呼吸困难,要不是旁边几个人扶住他们,似乎马上就能晕在当场。

    其他的人也是早春时节里头上的汗珠已经低下来,腌着眼睛,顺着鼻梁,流进口罩,滋味艰难。

    何佳念虽然和他们精神上已不是一国的,但身体仍然还是一个第一次上解剖课的小女生,所以纵是她拼尽了全力忍耐,汗水和头疼还是折磨着每一根神经。但总算,撑到了下课,也没有倒下。

    老师放行之后,爱着面子的那几个仅剩的学生还不好意思马上冲出门去,慢慢悠悠地走出门口,然后飞一样奔向各自的避难所。

    耿嘉嘉刚才已经出去吐过了,因此借口就没回来。看着何佳念此刻也是面无血色地走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你还真行,撑到最后了。我可是不想回去。”

    “现在就撑不住了,这得一学期呢。之后大三还要上口解口组,你怎么办?”说起来,何佳念对于耿嘉嘉依然是关心占多。

    “我我是被调剂来的啊,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可是现在想后悔,除非退学,否则来不及了啊。

    “慢慢来吧,会好的。”何佳念觉得自己胃里也是一阵阵难受,但还是微笑着安慰耿嘉嘉。毕竟,她是何佳念,善良是她的本色。

    “嗯。”耿嘉嘉听了这样的鼓励,也觉得好多了,她笑笑,“走,咱们吃饭去。”

    可这绝不是个好主意,因为刚到了食堂,两个人就飞跑了出来。好死不死,在常去的食堂窗口看到的竟先是西红柿鸡蛋和红烧狮子头,平日里最爱吃的,成了现在最

    所以两个人这一中午什么都没吃,跑到二教里,一人拿了罐气儿最足的碳酸饮料,也顾不得还带着寒气的冷风了,只希望能压一压胃里的那阵翻滚。

    可这一推开阶梯教室的门,里面坐着的竟然不是别人,正是高岑。这算是宿世累劫吗?

    何佳念还没说什么,耿嘉嘉倒是先觉得尴尬了。她也反省过,上学期自己有点人云亦云,对何佳念没有做到朋友之间的信任,所以现在,她很想弥补。

    “要不,咱们回宿舍吧。”耿嘉嘉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拉着何佳念要往外面走。

    “不用了,我走就是。”高岑的耳朵倒是好,听着她这么说,自己就开始起身收拾东西。

    “你先来的,你坐吧,我们走。”何佳念摇摇头,跟上了耿嘉嘉。

    “其实你们也坐这儿不就完了,我哪儿那么可怕。过去的事儿,就不能一笔勾销么?”高岑突然站起来,声音朗朗。

    这十足让两个女孩没有想到,因为开学这么久了,大家都是能避则避,从未正面交谈过。他这样突然把话直接摊开来说,反而让人不知所措。

    “要不,我们坐远点儿?”耿嘉嘉试探着问何佳念,她并不知道高岑对何佳念在动实楼做出的行为。她俩确实刚才找了几个教室了,人都特别多,说实话现在回宿舍也是划不来,回去椅子没坐热呢,又得吭哧吭哧走回来上课。

    “行。”其实何佳念心里全是“不行”,但她看耿嘉嘉实在也是虚得慌,不想走了,忍着一股对前排那人的厌烦,和她坐到了最后一排。

    还是缺乏经验,这碳酸饮料在胃不舒服的时候,喝了其实更难受。

    耿嘉嘉就是这样,因为急着驱赶干呕的感觉,喝的有点急,这会儿突然一个难受,又奔出了教室。何佳念想跟上去,但耿嘉嘉的书啊、本啊,零碎儿啊,摊了一桌子,她也不敢乱动,可两人都这么走了,耿嘉嘉的东西放这儿也是不放心。

    这一犹豫的这几分钟,就已经十足是很尴尬了。何佳念觉得前面那人的呼吸她都能听见,虽然没回头,怎么却感觉每一个眼神都盯着她似的。

    她坐立不安起来,眉头拧了个结,胃里有一下下的搅动。

    “我一直想跟你当面道个歉。”前面那人真的长了后眼吗?!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话来?!

    “”何佳念没有搭腔,她很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我冲动了。”高岑顿了顿,接着说。

    “”何佳念依旧没有吭声。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原谅他,但她也不想说什么再刺激了他。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她应该学会保护自己,在张沐远不在的时候。

第125章 接近黑暗(二)() 
“我也是”高岑说着,语带凝滞,“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跟着又恳切起来。

    我不想何佳念脑海里全是高岑呼吸凌乱面目狰狞的那日里的映像,所以心里全是拒绝。但他突然站了起来,直从前排要走过来,想要她回应。

    “你说就是了。”何佳念觉得自己的生存本能已将血液运到脚底,所以她的心口、手掌都是一片湿凉。

    高岑听她这样说,停住了脚步,重又坐下,只回头望着她,开始自顾自讲起自己的往事。

    按高岑的说法,他的生命中有两个女人,对他极其重要,却都永远遥不可及。

    一个是他的妈妈,在他四岁时就和爸爸离婚,从此离开了高岑的世界。后来,妈妈有了新家,很快又有了小弟弟,也是再难分身有术般地时常去幼儿园看他。

    且那时候人们看待感情还很是重大,离婚基本可以等同为老死不相往来了。所以,跟着爸爸的他,经常被教育“妈妈不要他了”这种负气又伤人的话来。年幼的高岑一开始还能梗着脖子听,一会儿也就撑不住,瘪着小嘴,要一个人跟爸爸、跟奶奶争一个对错来。可小孩儿哪儿争得过大人,不出几句他就要哭起来。这时,常常是爸爸因此厌烦,有时还要打他,奶奶出来护着,可几句话又带了哭腔,将所有的前尘旧事全都细数一遍。这场面,给高岑留下了极深的阴影,所以自从他上小学懂事之后,就决口不提“妈妈”这个字眼儿。

    虽然这个字眼儿在他心里有无可取代的分量。那是个有瀑布般墨黑长发的身材极高瘦的女子,常常在无忧无虑的幼儿园时光中出现在还未放学的午后。经常是请老师把高岑带出班来,在有一簇簇月季花的操场上,坐一会儿。她会带去最新的恐龙杂志,也会带去鲜亮的衣服和零食。她柔声细语,虽有时讲着讲着突然也落一滴泪,但高岑觉得那滴泪都是甜的。因为他记得自己曾伸手去擦,半点都不冰凉。

    也因为这样带高岑出来违反幼儿园规程,所以妈妈每次都要带礼物或是挂历给老师。因此妈妈每次去看他的那几天,老师也会对他特别好一点,不同于那个看起来胡子拉碴的爸爸去接他常常所受到的白眼儿。

    所以高岑眼里的妈妈,是个如假包换的天使,没有半点爸爸和奶奶口里的不堪。也因此,高岑在幼时便是对这个世界含了恨的,恨自己为什么被囚禁于两个不爱自己的人身边,为什么真正关心自己的妈妈不能带自己走。只是他也还太年幼,不知如何追问。

    山轮水换,高岑入高中时,爸爸的创业突然成功。因此久也清静的家里突然热闹起来,迎来送往中,一个丰腴而不减婀娜的阿姨留了下来,同时来的还有一个女孩。

    那女孩小高岑不到一岁,见面时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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