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满目- 第3部分

　　　　不一会儿，陆宇辰的信息发回来了：“卜爱文说了，让你唱她的睫毛。就是不知道你学不学得会。”

　　　　“噢帮我谢谢她啊。我这就开始学。”张沐远和陆宇辰一样，对于卜爱文在流行方面的取舍从来不加质疑。

　　　　张沐远上网开始听这首歌，真的很好听，和他习惯了的古典乐不一样，仿佛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在这里，情绪被直白地表达出来，不敢说的话，竟一次被说明，酣畅淋漓。他想唱这歌的歌手一定没有自己这样的困扰，表达感情一定自信又睿智，不像自己一样，似乎除了学习没什么擅长。可是。。等等，这歌词是？

　　　　“她粉嫩清秀的外表，像是多汁的水蜜桃，谁都想咬？？”

　　　　这是不是有点过了？啊可是再让陆宇辰去让卜爱文换歌也不太好，既然她说唱这首好，那肯定就是好。唱吧。

　　　　张沐远闭上眼，决定，拼了。

　　　　和预定的剧情不一样，张沐远没有一开嗓就完美发声，事实上，他刚一张嘴，就跑调了。所以如果想在新年歌会上如期演出，那么接下来只有痛苦的练习了，张君，辛苦了。

　　　　为了跟上歌曲，他只能放一句，停一下，然后跟着学唱。这样，一首三分多钟的歌，愣是生生拖成了三十分钟。好不容易一句句跟上了，张沐远又发现一个新问题。跟着原唱，他大概能唱了，然而一旦离开原唱，他找不准节拍的快慢，听不懂伴奏的位置。要知道，新年歌会上只有像ktv里面的那种伴奏，而绝没有原唱的帮忙。

　　　　张沐远唱了一晚上，也没唱出个所以然。不过重复了这么多遍也有好处，那就是歌词完全记熟了，看来只能明天上学去向好兄弟陆宇辰和卜爱文求救了。

　　　　第二天，张沐远哑着个嗓子就来上学了。

　　　　卜爱文第一个发现：“我们远哥怎么变鸭子了？”

　　　　陆宇辰闻讯赶来，一脸亲切：“鸭哥，辛苦了。哦不，是远哥。哈哈哈哈哈。”

　　　　张沐远苦着脸，哑着嗓子，无奈是有求于人，于是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俩笑吧，我今天任意嘲，就是笑完了帮我想想办法学会这首歌吧。”

　　　　“好吧好吧。我们帮你。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儿上。不过我有个问题啊。”卜爱文很少笑得这么温柔。

　　　　“你说你说。”张沐远自然是狂点头。

　　　　“你要是唱歌不拿手，干嘛这次新年一定要唱呢？”所以反常的温柔一定有阴谋。

　　　　“我”张沐远被问住了，他没想到卜爱文这么一针见血。他想唱歌给何佳念听，但都很踌躇自己的心意要不要真的让何佳念明白。他完全没想过，还要把这件心事分享给他这两位活宝朋友。也不是不想，是真的还没想过。

　　　　可如今，箭在弦上。恐怕不给卜爱文一个解答，是过不去了。

　　　　“我喜欢何佳念，我想唱给她听。”张沐远想不到别的借口，他也不想说谎。

　　　　“你说什么？！”卜爱文和陆宇辰同时睁大眼睛掉了下巴。

　　　　“哎嘛，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藏得不错啊。”陆宇辰最先反应过来。

　　　　“我倒是真没看出来。不如我帮你跟何佳念说吧。”卜爱文也悠悠地笑起来。

　　　　“别，你可别说。我其实自己也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我还是想先唱完这次歌，之后的再说吧。”

　　　　“也好。周六咱们去音乐教室排练啊。这也就一个星期了。我和陆宇辰不得帮你把这事儿搞定嘛。”卜爱文搓着手看向陆宇辰。

　　　　“那是那是，这个忙我和文文必须得帮。”陆宇辰一脸奸佞小人之笑。

第7章　她的睫毛（二）（）　
周六，张沐远，陆宇辰和卜爱文三个如约来到学校。周五的时候，他们跟秦老师借了音乐教室的钥匙，说是要排练唱歌。秦老师竟然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们，只说周一还回来就行了，甚是豪爽。

　　　　从来没在周六来过学校的三人发现，冬天里周末的学校因为人少而显得特别美好。高大的杨树虽然已落过了叶子，但被风吹动的时候，依然发出簌簌的声响，因为还是早晨，干燥的空气带着几缕凛冽，偶尔一两声喜鹊的叫声更让整个校园显得更加静谧。他们走上楼梯，打开音乐教室的门，一阵暖意袭来，而光线下的尘埃竟有些袅袅娜娜。

　　　　卜爱文看得有点入神，陆宇辰却是很有效率地开窗，开电脑，开音响，放下投影幕布。

　　　　“好了，现在新年歌会正式开始。首先欢迎张沐远同学为我们演唱一曲，什么来着，噢，何佳念的睫毛。”陆宇辰站上台前，冒充主持人。

　　　　“你说什么呢？！你给我过来！！”张沐远脸马上红了，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好了好了，认真排练啊。都别追跑打闹了。”卜爱文这时候回过神，学着贾老师的口气。

　　　　陆宇辰被张沐远薅着猴帽儿，还在哈哈地笑。张沐远为了大局，只能放他一马。

　　　　“现在张沐远先去前面唱一遍。我们听一听。”卜爱文说道。

　　　　“好。”

　　　　“快唱快唱。”陆宇辰起着哄。

　　　　前奏过去，张沐远开始唱起来。前两句还好，在调上，但很快他就开始抢拍，然后跑调也跟了上来。但是卜爱文没有打断他，一直等他把整首歌都唱完。

　　　　“哎你这唱的跑调，虽然我也跑调，但我觉得你比我还厉害。”陆宇辰率先点评。

　　　　“对，陆宇辰说的没错。你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节拍不准，一个是跑调。我们先解决节拍。现在放一遍伴奏，你看着词，不要唱。”

　　　　（一遍伴奏）

　　　　“你有没有注意到，伴奏中有明显的鼓点儿？”卜爱文问。

　　　　“有有。”

　　　　“这就对了，你之后再唱的时候，要留意歌词对应鼓点的位置。这样你就不容易抢拍了。下面再说跑调的事。”

　　　　（又一遍伴奏）

　　　　“你听出来什么了？”

　　　　“伴奏不是歌曲的音调啊。”张沐远道。

　　　　“很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就慌了，没有参照物了。所以现在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你把原唱的声调背下来，形象一点，就是高低的位置，不要全依赖伴奏。”

　　　　“好的，我试一试。”

　　　　卜爱文的指点果然有效，张沐远在把握她说的要点之后，虽然又磨合了数遍，但终于可以完整地不怎么跑调地唱完整首歌了。这进步令人欣慰，连陆宇辰都鼓着掌露出慈祥的微笑。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下午了。三个人为了排练，竟然连午饭都没想到吃。

　　　　“卜爱文，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张沐远说。

　　　　“没事，这不是为了远哥的幸福做出的一点小小的助攻吗。”卜爱文一改刚才专业导师的面孔，恢复了她活宝的本质。

　　　　“哈哈哈，你别说远哥唱歌还不错，比我音色好多了。”陆宇辰这一天就没停下来笑，呱呱地像只鹅。

　　　　“也谢谢你了，今天笑累了吧。”张沐远无奈地白了陆宇辰一眼。

　　　　“不累不累，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就这样追着渐行渐远的粉紫色的霞光，骑车回家了。

　　　　“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张沐远唱几句就会傻傻地笑出来。想想何佳念对他笑的次数并不多，但张沐远怎么唱怎么觉得卜爱文真厉害，这歌选的完全就是在说他，因为唱一句就像吃一颗糖。张沐远原本的声线很干净，刚刚完成变声有一点点沙，但并不哑，所以其实是好听的。而且比起周董的原唱，他的声音更醇和，少了一点不羁，多了一些温和。

　　　　“这孩子唱的不错啊。”张沐远的爸爸放下手里的报纸跟妈妈说。

　　　　“排练呢，听说要参加什么新年歌会。不知道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个了。”妈妈刚送了一盘橙子进张沐远的屋里，听了一耳朵就被推出来了。

　　　　“我觉得挺好的，有生气。省的天天听肖邦，听得都抑郁了。”爸爸瞅准机会揶揄妈妈，要知道这种机会真是不常有。

　　　　“你说听什么听抑郁了？”妈妈抬起头。

　　　　“没有没有，我还是喜欢古典乐，平静悠远。”是吧，机会转瞬即逝。

　　　　张沐远就这样，每天学习后都要唱到快十一点。渐渐地，竟然唱出了一点眉目。有了一点他自己的，仿佛阳光照在白雪上还生疏却明朗的气息。

第8章　她的睫毛（三）（）　
新年联欢会终于如星星月亮被（张沐远）盼到了，拉花已经完全缠住了灯管，喷雪喷好了窗户和一些人的头发，气球堆满了教室的后半部分那些桌子上，椅子在全班围了一个大圈。最重要的，歌会用的设备也准备就位。

　　　　而张沐远，这个学习优秀，体育擅长的好孩子，此时竟然紧张了。

　　　　陆宇辰和卜爱文在他两边就像拳击手上台前两边的教练和助手，卜爱文提醒着重点，而陆宇辰拿着作业本扇着风。这架势，就差拿毛巾擦汗加按摩了。

　　　　何佳念在一旁看的想笑。她其实一开始没注意张沐远和陆宇辰，只是天天跟在她旁边的卜爱文今天突然换了个位置，她不由得找一找。这一找不要紧，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卜爱文，你干嘛呢？”沉静如她，也好奇地想问问看了。

　　　　“我在给远哥做技术指导。啊对，念念，一会儿你得好好听啊。这歌可是我特别指导的，哎，你干嘛。。”卜爱文还没说完，就被陆宇辰给拉走了。

　　　　这没谱的家伙，说秃噜了就坏了。陆宇辰今天倒是出奇的伶俐。

　　　　啊，画面里于是现在只剩下张沐远和刚才走过来的何佳念。张沐远坐在围成圆圈的的一个角，何佳念想出去只能转身退出去。所以看来说话是势在必行的了，不然也太尴尬了。

　　　　“啊我唱的不好，练了好长时间，一会儿你听了别笑啊。”张沐远挠了挠后脑勺。

　　　　“不会。加油啊。”何佳念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话还是那么少。

　　　　“好。谢谢。”张沐远也笑了，他觉得今天的天好像特别晴，特别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但他同时竟有点等不及要上台。

　　　　班长陈灿和副班长胥启明报幕开始，他俩照例是这种大型班级活动的不二主持人选。此刻站在台前，大概最符合人们印象中郎才女貌这四个字也只有他们两个，所以画面极是和谐。

　　　　歌会很快就进行了一大半，大家的水平良莠不齐，选歌千奇百怪。有温柔的，有狂热的，也有大张伟的。

　　　　“下一首歌，她的睫毛，演唱，张沐远。”

　　　　底下的人应声鼓起掌来。

　　　　张沐远只觉得走这一个教室的距离，像跑了一个1000米，他每一步都走得忐忑，但又没有一步想要停留。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真的是狂跳的声音，好像有一个人在他胸腔里敲鼓。他深吸一口气，示意可以放音乐了。

　　　　前奏响起，张沐远觉得好点儿了，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于是他强压着心跳，等到第一句的开始。他的呼吸有些凌乱，但他唱得语句温柔。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何佳念的时候，还是初二，花了两个星期才旁敲侧击地知道了到她的名字。如今已经高一了，他们已经在一个班一起上学一个学期了，难以置信的幸运，好像命运也眷顾他，轻抚他未说出口的心事。

　　　　“没有预兆，出乎意料，愿意先对你示好。”张沐远改了这一句，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何佳念，他好像看到所有的光都只照到了她一个人的脸上。

　　　　全班都沸腾了，这是少言寡语的张沐远唱出来的吗，劲爆。只有卜爱文和陆宇辰互看一眼，笑得开怀。

　　　　穿过这片欢呼声，何佳念似乎看到张沐远在朝自己笑，她有点紧张，也有点迷惑。她不能确定，也许张沐远只是刚巧看过来，不要多想。可张沐远的笑那么好看，好像一下就能融化所有冰雪，包括人心里深处最冷的那个角落。何佳念觉得自己疯了，因为第一次，她真心地想要这笑是对自己的。

　　　　歌会落幕，一地欢乐的碎屑，大家又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打扫完教室，才纷纷离开。张沐远和陆宇辰，卜爱文和何佳念前后脚出了教室。

　　　　“卜爱文，新年快乐！”张沐远递给何佳念身后的卜爱文一个小盒子，包装上满是深紫色的英文，有卜爱文一贯的古灵精怪。

　　　　“哇谢谢远哥。”卜爱文一脸慈祥，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选手十分得意。

　　　　“我的呢？我的呢？”陆宇辰也凑了过来。

　　　　“能少了你的吗？新年快乐！”张沐远拿出一个大个的牛皮纸盒子直接砸到他头上。

　　　　“谢谢你们帮我排练啊，这刚才才没闹笑话。要不下学期我就不敢来了。何佳念，新年快乐！这是给你的。”张沐远一边说着，一边假装不经意地从包里摸出来给何佳念的礼物，扁扁的盒子上有许多只粉红色的兔子。

　　　　“谢谢。新年快乐！”何佳念好开心，她觉得自己从脚下开始暖起来，一直到了头顶，再不似从前每个冬天那样冰冷。

　　　　“今天高兴，哥请你们几个吃土豆饼啊。”陆宇辰抱着他的大盒子乐呵呵地说。

　　　　“那我请喝奶茶啊！”卜爱文骑上车就要跑。

　　　　“走走走！哈哈哈！”大家笑着结束了高一的第一学期，也就这样告别了2005年。

第9章　寒假里的一些小事（）　
准确来说，何佳念是到了第二年才打开张沐远送给她的礼物的。因为她发现自己有着不寻常的慌乱，一直不敢打开。她有点期待这里面有什么惊喜，但又有点害怕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要造成惊吓。张沐远什么也没说，所以她什么都不能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个学期下来她已经有点习惯跟在身边的叽叽喳喳的卜爱文，以及由她带来的两个朋友。尤其是张沐远，虽然话不多，却好像一直在那里，给所有人支持。但要真的问她对张沐远的感觉，在新年歌会那天之前，可能不会比别人特别太多。可这毕竟已经是新年之后了，一切也许都不同了。

　　　　何佳念设想了礼物的两种可能，和睫毛有关，和睫毛没关。

　　　　她拉上了窗帘，只打开台灯，拿出裁纸刀，一点一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