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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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痕-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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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西却猝然松开他的手,面色几番变化,师父他,不再仅仅是她那个犹如温泉与山岚般的师父了……

    胥长陵将她的神情都纳入眼中,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的异态,只是微笑着。

    温西撇开目光,又揉揉自己的眉心,“师父,我睡了多久?”

    胥长陵柔声道:“三天吧。”

    “三天……”温西看向车外,四野茫茫,明光遍布,“师父点了我的睡穴?”

    胥长陵没有否认:“你太累了。”

    温西理了理脑中的思绪,日拓说的让她送信给胡图赞,其实是为了匡她,若是她知道师父来瑶洲,如今她这般模样,她不一定会见师父的,也许还会远远的逃开,所以这是师父的意思?师父已经猜到她的心思了,他一开始就知道她在祁连城,亲自来这里将她带走……

    也许从日拓那天见到她开始,再把她掳到乌戎王庭,再同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不让她起疑心。

    她怎么这么笨!

    还有何日敦父子与娜敏,不知道日拓会不会为难他们……

    温西看向胥长陵,她见到他时那最初的喜悦已经被心中纷纷涌起的这三年中无数的事情给冲淡了许多了,转而升起了不安。

    “师父,我……我……”温西咬唇,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胥长陵摸着她的面庞,道:“小西,你学了血饮术?”

    温西面色一瞬间苍白,她瞒不过师父,两年来,她功力大进,正是学了这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邪功,她低下头,再点点头。

    胥长陵闭上眼,没有再说话,但胥长陵的沉默,并不只是沉默。

    温西心中一阵慌乱,但这无可辩解,她也不再说话,也只得沉默着,师父一定很生气吧,他生气时反而越加的平静,但她的确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虽然错了,她却并不后悔。

    “你用了什么和不良生交换?”胥长陵终于又开口。

    温西低头,依旧不说话。

深眠() 
温西很不安,每一个毛孔都填满了慌乱,连呼吸都几乎忘记。

    胥长陵睁开眼,盯着她,眼中的冷光令人自心底生寒,“说!”

    温西猛然抬头,被这目光盯得心生惧意,她从未见过这般神情与这样语气的师父,他想必已是怒极,温西却依旧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胥长陵的眼眸越来越冷。

    温西干脆侧着身子坐,屈膝将头埋起,似个孩子一般。

    她自小便吃软不吃硬,胥长陵想到这里,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些,还有些沉痛之色,他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交换给他的是不能挽回的东西,你让师父怎么帮你?”

    温西抬起头,再看向胥长陵,他的目光之中已全是无奈之意,这迁就的模样实在太过温柔,温柔到令温西心虚,这是师父啊……她喃喃地道:“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只有……只有……”

    胥长陵的眼睛一瞬间盱起:“你的命!”

    温西便闭嘴了。

    胥长陵一瞬间满是疲惫地向后靠去,“多久?”

    “三年。”温西轻道。

    胥长陵忽然如迅雷疾电般伸出手,作鹰爪势,猛然间扼住温西的咽喉,慢慢地收紧,温西根本来不及慌乱,她大脑一瞬间空白,紧接着张张口,渐渐呼吸不能,她苍白的面上慢慢变得涨红,连眼珠都充满了血丝,她的手胡乱地抓着,在几乎昏厥的那一霎,胥长陵猛地松开手,温西连连咳嗽,气喘不止。

    “小西,你的命,是师父救的,要取,也是师父取走。”他轻轻地道,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十分的温柔,温柔地让温西连肌肤都起了一层惊悸的冷意。

    温西猛然看向他,方才胥长陵在她舌骨几乎断裂的一瞬间松开,这几乎生死的瞬间……她从师父的眼中看出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她,这让温西骇然,面前的人,他究竟是不是还是她的师父温言!

    “管溪,你很喜欢他,是不是?”他又问,面上甚至带着微笑,仿佛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的语气。

    温西瞠然,她连害羞都已经省略了,胥长陵的态度实在诡测,令她不知所措,只捡了个她此刻唯一的念头,问出了口,“师父知道?”

    胥长陵的唇角微动:“他死了,于你就已经过去了,忘了吧。”

    温西看着他,面前的人让她既陌生又熟悉,他长着师父一样的容颜,却与师父半点都不同,为什么会这样,他曾说今生不能再见的话。

    似乎这句话已经应验,她今生,再也不能见到她的师父了……

    “可是我忘不了,师父,我忘不了,若是忘了,我再也不是我了。”温西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她的一举一动,一个小小的心思,甚至她内心最深处的细微的想法,他都了解,温西索性满是悲伤地道,她毫不抵抗地袒露了她的软弱与哀切。

    胥长陵的面上慢慢的收敛了笑容,他听出了她话中那不能压抑的痛苦,忽然想到了当年他自己,那时的他,面对燕丹凰,应该也是同样的悲伤吧。

    温西又流泪,这泪水滚烫无比,胥长陵看着她的面容,似乎面前的女孩与当年那个艳丽夺目却残忍无比的面庞重叠在了一起,只是那个女人却永远不会为别人这般无声的落泪,她冷血至极,残忍无比,没有任何人能够令她落泪,只怕连她为她自己哀鸣的心肠都没有,胥长陵的心忽然略过一丝疼痛,这疼痛仿佛是一粒如同尘埃一般大小的种子,渐渐扎进了他的心中。

    但此刻,就算聪明如他,也不曾真正了解这疼痛真正的含义。

    他只是摸摸温西的脑袋,又将她抱入怀中,温声道:“忘了吧,人生很长,大都痛苦,你若不忘了,承受不起的。”

    温西在这低沉的嗓音中又几乎昏昏欲睡,她摇摇头,努力想要抗争这般睡意,口中还喃喃道:“师父,不许点我的睡穴。”

    “乖……”胥长陵的话音伴随着她入眠,即使不点她睡穴,胥长陵也有无数种方法令她昏睡。

    马车一路向西,撵着日月而过。

    温西一直在昏睡与十分短暂的清醒交替着,醒来时白天,再一次就是黑夜,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每一天都很累、很疲倦。

    终于,在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拼命提起短剑,指着胥长陵咬牙切齿不让他把自己弄昏之后,胥长陵直接将那柄短剑扔出了车外。

    温西昏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那把剑好值钱的。

    十日之后,马车入了毛关,这是晋华北方的大关,驻军数万,胥长陵抱着温西下了马车,进了凉州驻将侯域的营帐。

    温西躺在一张并不算十分舒适的矮塌上,她还是睡着,只是睡着的时候很不安稳,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阵说话声,睡梦之中,这些说话声变成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她手拿着短剑,指着那些慢慢围拢的狼,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师父忽然出现,将她的剑夺走,扔进了万丈悬崖,那些狼见她没有了兵器,纷纷狞笑着上前——

    “啊——啊——走开!”温西尖叫出声。

    屏风外有副将正在回禀:“回摄政王,两日前安士然俪关败退,玢西……”

    胥长陵抬手,止住他的话,进了屏风后,温西一头的冷汗,正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小西?”

    温西皱眉看着他,“师父,不要再让我睡了。”

    “是做噩梦了?”胥长陵坐在床沿,拿起巾帕擦擦她满是汗水的额头。

    温西点点头,她又晃晃头,她有些神志不清,“师父,这是哪里?”似乎是一座营帐,她不记得怎么来这里的。

    “已经到了晋华了。”胥长陵微笑着道。

    “晋华?”温西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为什么在晋华?我们不是要去南燕拜访师父的朋友吗?”

    胥长陵柔声笑道:“师父改主意了。”

    “哦。”温西懵懵地点头,但似乎又不对,师父的模样,好像有些不同,但了除了他的穿着,温西想不出有哪里不太一样,她不由皱眉,“杜羽呢?他不是老死皮赖脸跟着我们吗?他人呢?”

记忆() 
杜羽,这个名字令胥长陵面色微微一滞,但很快他就又回复了平静,“他回家去了。”

    “啊,这样啊……”温西还是有些遗憾,虽然老嫌弃他,但他不在,也挺寂寞的。

    她又打了个哈欠,“师父,这大白天的我整天犯困。”

    “那就再睡一觉吧。”胥长陵轻轻哄着她。

    温西便又阖上了眼睛。

    胥长陵看着她平静的睡颜,指尖抚摸过她的嘴唇与面颊,随后,又点了她的睡穴。

    等他出来,所有的属将都看着他,胥长陵道:“讲话轻些。”

    副将莫泰便将声音压低了一些,道:“日前骆铖大军围攻俪关,夺下俪关之后,据探子回报,骆铖已经离开了肃城,不知去向,孟许领大军锯俪关,随后在马关道外筑工事。”

    胥长陵看着案前沙盘,沉思片刻,随后笑了一声,道:“骆铖的十万大军怎能全聚于肃城之外,安士然到底被他给骗了。”

    他说着,扫视了一下帐中数人,又问道:“袁行健目前在何处?”

    侯域回禀:“袁将军欲行军支援安将军,尚在陈官驿。”

    胥长陵的目光在沙盘上的两河州与毛关之间扫了数回,随后落在玢西城,他道:“让袁行健分一万人,去往两河州,他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去玢西,骆铖在肃城虚张声势罢了,若我北关空虚,可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侯域忙道:“两河州外便是长衍中道,西北方突利人近来动作频频,且有乌蒙山连绵险峻,魏军不至于会从那处而来。”

    胥长陵嘴角轻弯,骆铖之前做出一副不夺下俪关不罢休的姿态,便是为了引华军大部死守玢西。

    营帐中的沙盘所绘不过晋华与东魏接壤的东北数州,西北之外,正是晋华各属国城邦,却不在其中,骆铖既然看见了他留在渤海王密室里的那张图,他若是不笨,知道自己这几年在中州与南越各地行走,应该猜到了有几张图已经在他的手中,那剩下的嘛,便是他当务之急必先要找到的东西,他还需要找到其他的,其他的……根据史书所载的各国兴亡兼并,胥长陵眸光闪动,目前骆铖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旧灵依国的废墟!

    夜来,营帐内外静寂一片。

    等到温西再一次醒来之时,已经月上上天了,夏虫寂寂,温西揉揉眉头,打了个哈欠,下床圾着鞋出来,明明曈曈的灯火照耀着帐中一片光亮,她搓搓眼睛,见胥长陵穿着一身素纱衣,簪一白玉笄,发丝被烛灯润泽的一片柔和的浅光,正坐在案后看书信。

    “师父。”温西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唤了一声。

    胥长陵抬头,笑着道:“饿了吗?”

    温西摇摇头,紧接着一阵肚内空鸣乍然响起,她“嘿嘿”笑了两声,挠挠后脑勺,再点点头,“是有些饿了。”

    他指着一旁的饭菜道:“吃吧。”

    “咦?”温西坐下来,“还是热的,师父,都是我喜欢吃的。”

    胥长陵轻笑。

    温西夹了些饭菜,吃得狼吞虎咽,她好像饿得狠极了。

    吃着吃着,她打量打量四周,见壁上挂着好些刀枪剑戟,忙一拍脑袋,道:“啊呀,师父,你给我的剑我不小心丢了。”

    “丢了?”胥长陵看她。

    温西认真地点头,“对啊,好像被谁给丢在了什么码头的水里了,是哪里呢?”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怎么记性这么差了。

    胥长陵又笑道:“丢就丢了吧,师父再给你一把。”

    温西咬着筷子点点头。

    温西又吃了几口饭,见胥长陵一直在看书信,满是好奇地凑过来,“师父,你在看什么?”

    胥长陵将信反面盖下,笑道:“你又要管什么闲事了?”

    温西撇撇嘴,“切,我还不乐意管呢,哼!”

    她背着手,在帐中走来走去,东摸摸西看看,还取下一柄九环大刀使了几下,胥长陵充耳不闻,温西耍了几招,觉得无趣,又拿了一杆长枪舞了几下,“嘿!”一枪就向胥长陵刺去,在他面前三分处稳稳停住,胥长陵眉头都不曾皱下,抬手就将枪头一弹,温西握不住,枪头直接弹回去打了下她脑门。

    “师父!”温西气馁。

    一盏明灯之下,胥长陵的长发自肩头逶迤而下,灯影轻摇,他不时盯着书信眉头微蹙,温西呐呐地放回了那长枪,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的手有些发软,哐当一声,她忽然失力,长枪落地。

    温西忙蹲下身,想要拾回那枪,只是拿起来的一瞬间,手掌一阵酸痛,又掉了回去。

    她愣愣地站着,有些无措地看向胥长陵,胥长陵已经站起,走了过来,附身将那长枪竖回了那兵器架上。

    “师父,我的手……”她的手怎么了?温西低头,右手的掌心一个疤痕,手背亦是,好像曾经被利器贯穿而过。

    胥长陵抬手,将温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中,再握起,道:“没什么,只是受了些伤。”

    “受伤?什么时候?”温西全然不记得自己曾有受伤的事,但这伤不轻,她也不该忘记啊。

    胥长陵轻笑着摇头:“你整日胡闹,受些伤有什么稀奇的。”胥长陵将她抱起,向着屏风后走去,边走边轻道:“下次不能再上蹿下跳似个猴儿一般了,师父会担心的。”

    “师父……”温西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看着师父弧度美好的下颌,忽然想到自己此刻是被他抱着,有些脸红,她已经长大了啊,她想要下来自己走,但是昏昏沉沉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为什么是“又”呢?她睡了很久吗?

    温西打了个哈欠,蜷缩在胥长陵的怀中,呶呶嘴巴,又进入了无梦的长眠之中。

    胥长陵就这么抱着她,半倚在她身侧,不曾走开,他摸着怀中女孩的额头,再轻抚过她的眉眼,有些事,有些人,她忘记了最好,也许……他做错了一件事,一件令他会后悔很久的事,索性,他尚可补救。

    “小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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