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白琳才给苏郡格打过包票,说是自己一定会护她周全,绝不让她受委屈,这才几天,她就跟齐昱登报离婚,自己这真是打了自己的嘴巴子啊。
“姐姐,您不要总是唉声叹气的,毕竟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您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局面,郡格这么做到底也还是为了昱儿啊,难为她的一片苦心,您也多多体谅,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现在能帮衬上也就是邱珍这娘俩了,适当的时候说些体己的话,能叫人舒舒心。
“是,我知道。”白琳一把拉过来这娘俩坐在身边,看着齐眉的样子,腼腆内向,突然觉得,还是有个女孩省心,齐昱要是个女儿,自己恐怕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可是再看看齐晓,白琳有心凉半截,人啊,到底还是左右不了自己呢。
再把菩提子慢慢拨过来一个,口中一句跟随——阿弥陀佛。
承受不了的时候就找个寄托,佛祖未免能给自己实现什么,却起码能让自己为他们祝祷。只是难为她这当妈的心啊,就一直这么悬着,七上八下的怎么都不那么妥帖。
还是邱珍说的对,现在的局势人已经不能左右了,尽人事听天命是最好的选择。
白琳是个识大体的人,借故吧齐眉支开,就给邱珍说点掏心窝子的话,“阿珍啊,我这还有愿望,你得听着了。就是齐眉,你也知道那个安楚辰是什么样子的了,就算是他与林嫣之间没有什么,可那也是结过婚的人,齐眉喜欢他,也不再方便与他来往,我倒是觉得昱儿手下那个邵震,挺不错的。年轻有为,长相也出类拔萃,虽然是个副官,参谋,但是在昱儿手下这么多年了,任劳任怨,上次我见着他把齐眉给救出来,就看着是个踏实的孩子。我也好奇私下里打听过这个孩子老家就是苏州的,家里没什么负累,就一个人,你看,能不能给齐眉透透话,让她考虑考虑,别委屈了自己。”
邱珍听着白琳的话,倒也是实打实的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内心里甚是感激,于是满口答应:“多谢大姐,我会给这孩子说的。只是你也知道,她随了我的性格,就怕执拗任性,不听劝,不过但凡是为了她好,我都会尽力的。”
“嫁与王侯将相家又能如何?或许还不如平凡人家落得长久呢,咱们都是过来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你说是不是?”
邱珍自然而然就会想起齐庚泽还在世的时候,那一幕幕似乎还在昨天一般,而现在却已经是下一代人的天下了。
“大姐说的是,什么都好不过长相思守。只是现在他们都还不懂,等到了我们的年岁也许才能明白吧。”
“那你说,郡格还会回来吗?”白琳说到底还是不甘心的,她眼见着齐昱消沉的样子,实实的心疼。
“大姐,会好的,等这件事过去了,咱们还会聚在一起的。”邱珍说这个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是没有什么底,不过就是为了劝人宽心而已。
“当时我是想着,要不然全家都去欧洲,避避风头。因为听说苏家也都去了欧洲的,我想着那边咱们也能在一起呢,可是现在为了不让昱儿找到她,人都不知道跑那里去了,我还是担心她一个女人家在外面,这兵荒马乱的,可怎么好啊?”说到伤心处,白琳还是有些哽咽的。婚可以离,只是连人都不见了,这叫人怎么能放心,白琳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说来也真的是的,非得要闹什么离家出走呢!出门在外,怎么会比在家里好?”
“可是她要是不走,估计这婚,一定也离不成。倒是这个苏郡格,真的是能拿得起放的下,倒不是那样的普通女子,当断则断。只可惜苦了两个人的感情了,毕竟也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除了简奉仪,昱儿……其实昱儿对她可比对简奉仪都上心呢。”
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然最了解,他以前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唯独对这个苏郡格的各种表现,白琳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真心爱她。
如此一来,齐昱那边白琳真的不好说什么了。本来一听到登报离婚这个消息,白琳是想着怒火冲冲的找齐昱算账,怎么着也是想骂他一顿才能解解气的。可是看到他一个人在书房里的那种消极,困惑,无所适从,白琳就只好走进去拍着他的后背尽力安慰。
知子莫若母,这次齐昱真的是身心俱疲。
“昱儿啊,别这样,都会好起来的,会找到她的,她现在举目无亲,去不了很远的。你想想办法。我的儿子一直都很冷静的,你越是这样,越是找不到啊……”
“母亲,你说,她怎么能这么狠的心啊,你都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我就是让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给骗了,就因为我嫉妒发狂,所以才同意登报离婚,什么都想到了,就没有想到,她会一声不响的离开,让我再也找不到她……母亲,心很疼啊,你知道吗?”
齐昱有多久没有这样扑到自己的怀里哭成一个孩子的模样了,白琳记不得了。从小他就性子顽劣,三天两头在家里惹是生非,就算是长大成人之后也总是花天酒地的不着家,每天都穿得跟个小开一样,出入各种的风月场所。
齐庚泽把多少根木棍在他的身上打断了,也没有见他掉过一点眼泪,第二天接着还是该怎么玩照旧怎么玩。
一物降一物,苏郡格就这么拿下了齐少帅。
贰壹捌·自别后遥山隐隐()
看着水面的波光粼粼,苏郡格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欣赏这湖光山色的闲情,肠胃里面翻江倒海的实在是叫人难以忍受。
这几天她试着不去想和齐昱有关的任何事情,真的是要做个寄情山水的谢灵运了吗?可是看看自己的脚上,却没有那双合适的谢公屐。
记得上次从欧洲回来,自己在林承的船上就有点晕船,看来这回是老毛病又犯了。不过幸好自己看到船上有买蜜饯的,自己买了些,吃下去些就好多了。
“大小姐,咱们这一路上,总是有人跟着呢。你看那个人,我就觉得他总是看着咱们。”刘叔提醒苏郡格。
回了一下头,苏郡格看着这个人十分的眼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回想一下,原来是林承的人。她就知道,自己不管走到哪里总会有人眼巴眼望的关注着,她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不是坏事,毕竟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再加上刘叔这个只能是挑夫的角色,在路上确实不安全。
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苏郡格原本的打算就是直奔欧洲而去,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到处都有人盯梢,于是想着借道苏州,从苏州买了船票再去欧洲。这样就需要麻烦刘叔一下,先去苏州附近的小镇上住几天了。
上海的码头大部分都掌握在齐昱和林承的手里,就算不是在他们俩的手里,也架不住是熟悉的人。不管,是敌非友,或者,是友非敌,反正苏郡格都躲不过他们的监视。不过到了苏州,他们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下了船,苏郡格还是觉得头晕眼花的,整个人似乎都踩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这晕船的症状似乎持续的有点太长了。
“大小姐,快来休息一下,这一路上辛苦了。”刘婶甚为热情的把苏郡格手里的提箱接了过来。
“要麻烦刘婶了。多谢。”苏郡格脸色蜡黄。
“大小姐晕船呢?”
“是有点,过会儿就好了。”
苏郡格努力的整了整精神,强颜欢笑的跟刘婶打招呼。
稍稍洗漱,她就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桌上那盏青色油灯朦胧的光,突然有种错觉,那时候在承德,她从床上醒来,也是这样的灯光,齐昱留她一个人。
现在她又是一个人了……
大约是睡得时间太长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腹中空空,赶了一天的路,她是真的有点饿了。就听到门外,是刘叔和刘婶的声音,大声小气的,似乎是在争吵。
“哎哟,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明白啊,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小姐了,而且还要住在我们这里几天,要住几天嘛?你晓不晓得,现在到处都要花钱的,还要养她一个大闲人呢?”
“你够了啊,说了几天就是几天,没那么多事,你少说两句啊。我在上海的时候都是托了苏家人的福,才能赚这么多的钱,管住你那张嘴。”
苏郡格听在耳朵里,自然也就记在了心里。说是世态炎凉,倒是很合适,不过,这又能怨的谁?刘婶的话句句在理,自己现在真的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适逢乱世,谁不是不要讨生活的呢?
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等他们说完了话,再出去吧。自己身上的钱还是够到镇上找个旅店的。
苏郡格的晚饭吃的也不怎么顺利,总是有种泛酸的感觉在,摆在桌子上的饭菜真的简陋太多,承德的时候也是吃的不怎么好,但是难得云嫂一番好手艺。这里,自己要是再挑三拣四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又饿又反胃,苏郡格对于自己这样的矛盾表现也是无奈极了。草草吃了几口,也就不准备再动筷子。
饭后,苏郡格叫刘婶到面前,掏出来三块银元交到她的手里,若无其事道:“天冷了,我看孩子们还没有厚棉衣和棉鞋,钱不多,您收着,算是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哎呀,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您看,我这……怎么好意思呢……”刘婶一边推辞,一边客气,一边不自觉的又把银元接了过来。
“干嘛呢?”刘叔一把夺过来银元又塞回苏郡格的手里,“大小姐,这里是简陋了些,不过好歹遮风避雨,您要是给钱那就是看不起我老刘,我不要这钱,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一时尴尬,冷场,苏郡格讪讪一笑,缓解气氛。“我还有别的事要给刘婶说说,刘叔您就先出去吧。”
刘叔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临走的时候还气哼哼的交代了刘婶一句:“不许拿钱啊!”
苏郡格笑眯眯的拉着刘婶,还是把大洋塞到她的手里。
“他不让拿。”刘婶说到底还是有点害怕的刘叔的,只不过钱到底还是个好东西,拿在手里就是有点烫手。
“不碍事,我也想麻烦你一点事,这些钱你留着帮我请个郎中,我最近是不大舒服,想让大夫帮忙看看。剩下的钱,再给孩子买东西,这样,刘叔问起来就说是给我办事剩下的。”
“好好好,多谢大小姐。”
想了想刘婶还是不怎么放心,接着问道:“大小姐,我多余问一句,你不会是有……有孕了吧?”
一语中的,苏郡格也是有这样的顾虑。她虽然没有这样的经验,可是,多少也见过林嫣那个时候的样子,而且依据这个月信事的拖延程度,真的不好说。
“这个我也不好说,所以就请刘婶帮忙了。”苏郡格面色微红,她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对对对,咱们都是大夫,说了都不算。我明天就给你请大夫去啊,你好好休息呢。”刘婶陪笑,然后掂着银元转身出去了。
苏郡格七上八下的坐在床边上,她说不好自己到底现在什么心情。
如果是真的怀孕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呢?不自觉的双手抚上小腹,似乎能感受到什么在里面跳动一样,紧张到手心出汗。
贰壹玖·两下里情丝相连()
难得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恰好照在苏郡格给陆樵的信上,就那么突然的离开,没有给她一个交代,真的是有些不近人情,写封信寄过去稍微解释聊表歉意。
天冷,呵着双手,跺着脚,苏郡格终于把一封信写完,刚刚收入信封就听到刘婶在外面敲门。“大小姐,大夫来了。”
“好。请进来吧。”
苏郡格那种慌张,那种忐忑,这种感觉只有她自己能明白。
面前的大夫很是年轻,不过二十几岁的一个年轻男子。刘婶帮忙解释:“这位是万安大夫,别看人年轻,医术了得,全镇的人都在找他看病呢。”
“多谢。”苏郡格微笑,伸出手来,万安搭脉。
“恭喜这位夫人,您有了身孕,大概有两月了。”不用多长时间,就有了结论,万安就把手收了回来。“不过你显然是有些补给不足,身体需要好好调养,不宜过度劳累,多吃点好的。告辞了。”
苏郡格点头,微笑送人出门。
然后看着刘婶的一脸尴尬,她知道刘婶这是又有些心里打鼓了,自己就这样怀着身孕住在人家家里,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啊?
可是刘婶不能明着撵人,苏郡格本人也不想让刘婶受刘叔的责难,这样一来她就觉得有些两难了。到底该找什么样的借口,离开刘家,实在是让人为难,而且现在情况来看,她也实在不宜长途跋涉的去欧洲。
“大小姐,呃……有人来找你。”恰好刘叔进来。
“谁?”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苏郡格想不到会会是谁,她内心的期望不是没有,只是不敢说,齐昱,会是他吗?
刘叔把人让进来,苏郡格真的有点傻眼,竟然是林承?
意外是自然的,可是想了想又有些情理之中,林承总是出牌不按常理,他派人跟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知道有一天他会现身。
“郡格……”
“这么巧?”
巧?
大老远的跑到苏州来找她,怎么就成了巧合呢?林承哭笑不得,看着苏郡格竟然不知道怎么答她的话。挑了挑眉毛,林承似是而非一笑,反问,“好像不怎么想见到我?”
“怎么会……”苏郡格抽了抽嘴角,讪讪一笑,怎么自己的嘴都有点不会说话。
“好了,不多废话了。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去哪里?”
“住这里不方便,我给你找了更好的地方。”林承点了一支烟,转身就往外走。
刘婶很是有眼色的就给苏郡格帮忙收拾东西,眼角眉梢都掩饰不了激动。林承的到来恰好解决了她们俩的难题,刘婶自然高兴。
苏郡格了然于心,就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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