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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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华绝代-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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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停三个小时,眼看着马上就要开船了。所以我就什么都没买,赶紧就赶回来了,怕是误了船。”

    听着佣人解释的到位,于是谭芷檬也不好再责怪,只有作罢。

    找来一个望远镜走出船舱,站在船舷上眺望,放眼望去,原本应该是一片繁荣的香港,竟然如凋零的花朵,整个城市在盛夏雷雨的阴云密布中那样的有气无力,仿佛是一个病了很久的人,苟延残喘着。

    原来自己想象中的港口繁华不过就是一个假象而已,并不是人们欢欣雀跃的在迎送着每一艘远道而来或者即将远去的船只,而是忙着拒绝所有邮轮的到来。

    没有燃料补给,没有淡水补充,没有食物提供,整个香港空空如也,死气沉沉。叫人看得也是没有了兴致,放下望远镜,谭芷檬这个时候才发现船已经开始离岸,景物渐渐远离,叫人有点不舍也有点抱憾,还有些替香港委屈。

    而今的香港就像是一个原本穿着美丽的小姑娘,现在却被人把花裙子给抹的脏乱不堪,正哭得可怜兮兮,站在原地被人遗弃。

    谭芷檬看的也觉得心疼,可是到底是谁让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一朝改头换面,又是谁让这个已经脱胎换的的地方再次明珠蒙尘。她不愿意去想,那些缅怀古今的事情,本就不该是她这样的一个千金大小姐所能虑及的。若是替香港鸣不平,那么整个泱泱中华又有谁能给个公正?

    船只一路沿着海岸线逐波流而行,或逆流,或顺水,路过福建,路过浙江,到达上海。谭芷檬选择在这里下船,自然是有她的用意,曾经的上海是她的梦想和恋爱起航的地方,最初的就是最美的,她原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缅怀一下却未尝不可。

    在船上晃荡了这么多天,一下岸甚至都觉得腿有些发软,就像踩在云端,那么的不真实。谭芷檬抬手遮眼望了望这座城市,晴空之下,本应该是朗朗乾坤湛湛清明,可是却怎么都觉得让人喘不过来气,天气的炎热觉得压抑。

    定下的饭店在宝山路,黄包车跑的曲折,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来是平坦的道路却被挤得颇为颠簸。谭芷檬就看着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游行的学生和工人,口号和标语齐飞,要是离得近些,谭芷檬甚至觉得那些人的口沫横飞都能粘到自己脸上来。

    于是催着车夫快点,再快点。

    直到前面有军警的手提着棍棒一路跟撵鸭子似的又是砸又是抡的,这才让游行的人们负伤逃跑,给腾出了一条路。

    谭芷檬皱着眉头,用手帕捂着嘴巴一脸的嫌弃,这个上海与那个时候齐昱执政时期真是大相径庭。章言致到底是没有这样的能耐,要不然好好的一个上海怎么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她上学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游行,自己当时就没有这样的心情参加,因为家世和性格,她怎么都觉得参加游行实在是有失体面也有失身份。再说了,游行又有什么用?喊口号也未必当政者就能看得到!

    自己的父亲就是站在执政者一方的,对于民众的请愿游行,有的时候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糊弄糊弄就算是给了个交代了。在统治者的眼中,这样的事情犹如孩童过家家。

    洗去一路风尘,谭芷檬睡了大半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按照她打算随便逛逛,看看电影也好,听听戏也好,反正上海不能白来。

    十里洋场,曾经邂逅的,曾经错过的,多余的逗留都算是变相的弥补。

    谭芷檬自觉心里的那份失落与怆然是深入骨髓一般。陷入在这个楼层林立的城市中,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本就闷热,戏园子里人多更是觉得烦躁,不停地用折扇扇风,手帕拭汗,可暑热不去,仍旧是大汗淋漓。锣鼓点一过总算是开戏,这才觉得汗没白流,戏没白等。谭芷檬眼看着戏台上的人物一亮相,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不知何处相识过。

    戏是新戏,人是新名,可怎么就那么的眼熟?

    “谭小姐,晚上好。”

    谭芷檬回头正瞅到一身麻布长衫的安楚辰。

    上次在美国的聚会上打了个照面,只混个脸熟人不熟,这回再遇见,一晃大半年就过去了。

    “原来是安教授,幸会。”谭芷檬礼貌回话。

    “是不是也觉得台上的人好熟悉?”安楚辰不请自来,还顺势就坐在了谭芷檬的一边,话也说的直截了当。

    “确实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北平的晏泽坊谭小姐应该听说过吧!”

    晏泽坊

    谭芷檬自然是听说过,当年的风头一时无两。就算是东北军的大权还没有握在手中,父亲当时已然在北平打了前站,自己跟随其中,当然也看过晏泽坊的戏。那一出四郎探母真真的名动京城。

    安楚辰所指的这名戏子——杜莲娥,似是有些藕断丝连的关系,明着看不出来什么门道,可是却总带着当年晏泽坊的风格。

    特别是那个“杜”字,是不是就是那时杜坎的“杜”?

    晏泽坊一案,苏家倒台,戏院尽毁,不可谓不惨。

    安楚辰本来是要回北平的,可是就听说谭芷檬途径上海,于是就多等了半个多月,不为别的,就为证实这杜莲娥是不是跟晏泽坊一案有关。

    “我当年采访过晏泽坊,写过一篇报道,应该还能找得到手稿,有时间给安教授看看。若是能再来一出四郎探母,应该立见分晓了。”谭芷檬侧了侧身子,往安楚辰这边靠了靠。

    “自上回我问过杜莲娥之后,她们就在没有安排过四郎探母,看来是让我给说中了。”安楚辰展开了纸扇慢摇扇风,也顺带给谭芷檬扇了热气。

    这位安二少爷到真是个痴情种,听说是遵从了苏郡格的安排牺牲掉了自己婚姻。

    不管是真是假,总之他现在跟林嫣离了婚,而林嫣也改嫁他人,说没有猫腻,谁会信呢?

    而她,大把的青春年华还不是一样的付诸东流

    感慨别人,何如体谅自己。

叁肆柒·客子东来向西楚() 
林承本也想去戏园子看戏,可是因为上次安楚辰闹出那件事,他就再也没有了心情。方菱花的事情他再也不敢去想,况且最近自己还接下了鲁祥龙的人情差事,忙的都有些眼晕。

    游行的工人学生队伍都要把上海滩给填满了,他手下的人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处行动,鲁祥龙的意思是林承最好能私下里抓几个领头的,可是领头的人竟然是陆樵和王岚,跟苏郡格有关的人,这叫他怎么下得去手。

    恰好黄桐廉最近想巴结鲁祥龙,于是林承只好明示暗示的说自己人手不够,他就接机给应承下了这个差事。林承虽然于心不忍,可是也总比自己动手要舒坦再说了不是他亲自出马,这样还能暗箱操作一下,找个人给王岚他们提前通风报信,特别是他们还收养的那个孩子——大英子,总不能才出虎穴再入狼窝。

    突然想到了乔隽瑾,她成天闲的难受,要不然把这孩子给交给她也行,省的乔隽瑾无聊,也省的威胁到大英子的安全。

    好在乔隽瑾依旧的安分守己,答应的很是痛快。

    说到底,她也是闷得难受,自从林嫣一家三口又去了美国,她就发现自己又开始无所事事了,把大英子领过来也算是给自己解解闷。

    安排好大英子,再给王岚陆樵通风报信的周到,授意黄桐廉全权接管镇压的事情

    不过再怎么安排,跟着鲁祥龙镇压游行队伍的黑锅反正他是背定了,无计可施也只能照办,再说了是福是祸都是前途未卜,随他去吧。

    难得清净,林承也想忙里偷闲踹口气,不想看戏,那就去听弹词。有点事情能填满自己心中的那些空白处就好,纵然忙的不可开交,可是却总觉得空落落的,无依无靠的叫人心慌。

    台上两个人,一唱一搭,弦子撩弄的清脆,琵琶弹拨的响亮,再配上吴侬软语的缠绵语调,宛转悠扬的唱腔,演唱内容的活泼生动,让人顿觉心情舒畅。

    只是林承也不知怎么的,听着这儿女情长的传奇故事却不怎么开怀,时不时的四下张望。在邓松眼里就是一副的心不在焉,平时他在戏园子看戏也不是这个态度。

    再看看这台子上的两位唱的那叫一个精绝,台下的听众鲜少有林承这般的漫不经心,个个都是竖直了耳朵,跟台上演员的一唱一和颇为合拍。

    看来还是这弹词并不合林承的胃口,而他只是在有意为难自己。

    正在林承心意阑珊之时安楚辰就跑来找他了。

    自然是因为杜莲娥和晏泽坊的事情,他把前因后果都跟林承和盘托出。

    “这事我早就有所了解,查出来的也是零零碎碎,经你这么一说,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林承端了清茶放在安楚辰的面前。

    “不过了解了到也没有什么意趣,毕竟时过境迁,她们也身在国外。”安楚辰谢过,颇为客气的接过茶盏。

    都是一样的对苏郡格着迷,这两个没有到手的人,却能平心静气的相处实在是难得一见。

    “有一件事却出乎意料,就是这背后的指使之人,竟然会是革命党的人江孝全。”

    “确实是有这样的传言,却不知道真假如何。”

    难得的相谈甚欢,林承便邀请安楚辰一同晚餐,席间的话题如同桌子上的菜肴一样丰富多彩,荤素搭配十分得宜。

    最关键的部分就放在了北平的问题上,章言致,江孝全,赵衡辉,日本人,安氏企业

    所有的过眼云烟而今轮转到了当下的迫在眉睫,不得不叫人唏嘘。

    “谭家的大小姐我见过了。”

    “我知道,她倒也算是个人物,一来上海就有人给盯住了,恐怕想杀她的人不在少数,或者做些文章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不能在上海出了事,要不然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安排的人会护她周全,只要不死在上海别的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听说明天就回北平了,昨天我在戏园子里故意跟她贴的近些,也就看到有人盯梢,我想着以我的本事还算是能抵挡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她也无辜,就当是可怜她吧。”

    “安兄有心,算是给咱们上海滩积福了,谢过。”

    天色渐短,这冗长的夏日终于快要结束了,黑暗渐渐吞噬傍晚的红霞连带着白日灼人的暑气。

    吴侬软语的唱腔,弦子琵琶的声响,都清晰的在耳边萦绕,安楚辰跟林承听的明明白白,一兴一衰,一盛一落,全在这琢磨不透的人心之中。你方唱罢我登场,莫非真的是至死方休?

    然而懵懂无知的谭芷檬到浑然不觉自己在上海滩的境地是何等的危险,只是这样的危局,并非她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谭家东。章言致对于谭家东阳奉阴违的做法实在是让自己膈应,当然会有点手段。上有指令,下有命令,只是这中间传的多了,也就变了味,到了最后就成了非要治谭芷檬于死地了。

    章言致就算在怎么生气,也不至要弄死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

    还有人就是借题发挥,恰好利用这中间的矛盾,让章言致跟谭家东的关系,分崩离析。比如江孝全之流,就是这样的意图。

    所谓的联手,不过就是给外人看的,江孝全打着与章言致联合的旗号背地里却干着栽赃嫁祸的勾当,不用意外,身为一个政客,这是必须有的素养。

    只是动手的地方,却不能选在北平,香港本来最合适,却因为全城罢工罢课谭大小姐没有下船,又有太多的洋人,不能牵连太多而作罢。而后便是上海,这里鱼龙混杂,谭大小姐一个意外就可以铸成千古大错,却没有想到林承和安楚辰同时出手,才没有让上海滩又成为众矢之的,更免去了血光之灾。

    这不是什么善心大发,而是于人于己的方便。

    死一个谭芷檬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死了,上海滩就别想清净了,帮派要被封查,十里洋场立马就会变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都不愿意乐见,那就在源头上切断。

    这样洞察先机的本事也就正好被林承和安楚辰一同领会了。

    江孝全却被他们两个这么机灵的本事给气的不行,谭芷檬安然无恙的离开上海,还有就是章言致比谭芷檬早回国了一段时间,竟然还是安然无恙的就这么回到了北平。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孝全半夜从床上做了起来,凌晨两点之后就在也没有合上眼,睁着双眸愤然的看着窗外天光放亮,一腔恼怒和满腹阴狠无处宣泄的滋味可想而知了。

    岂知不只是害人的人日子难捱,就是这遭人害的人日子一样难捱,章言致旅程并不轻松,一路要各种提防,马不停蹄的赶路也是身心疲惫,四姨太太生来娇惯,可是为了性命也需要疲于奔命。

    从美国就乘了飞机,直到天津落地,章言致不敢一刻放松警惕。

叁肆捌·凉蝉抱叶鸣疏雨() 
时局如此,个人有个人要头疼的事情,一点都不算意外。金香雪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比着江孝全和章言致似乎更加需要头疼。她没死,应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要不然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更是枉为“血樱”的名号。

    在日本的时候,她修习忍术,又在参加间谍特训,怎么可能就这么跟这宁漫心一起被抓。眼看着要被逼到退无可退,金香雪一把将宁漫心给从灌木丛里推了出来,然后自己转身跳入玄武湖中,她屏息凝气在水下呆了将近十分钟,否则也不会再世为人。

    而今终于摆脱各路人马的追杀,一路东躲西藏的来到北平,然后见到了山本。

    可惜的是,金香雪去发现山本对自己并不待见,跟那个时候在上海的境遇不仅神似甚至形似。当年的广田贞夫生怕她功高盖主,现在的山本一样有这样的恐惧和担忧。而且金香雪这个烫手山芋有那么多的势力都在盯着,自己留是不留也在两难之间。

    她做过的事情,知道的秘密都是至关重要的,更何况几方势力都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虽然同是日本人,可是她却出生在中国,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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