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暖东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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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暖东家子-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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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暗处等待时机的申子虚见那人走远,这才出来,可她好似并不像之前那般怕他了,反而松了一口气,面色平静。

    “虽说我并不指望你知恩图报,良心发现了放我一马;可你也别恩将仇报,趁火打劫,雪上加霜。这一晚上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了,我累了,更何况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又饿又困,刚刚还受了惊吓,站都站不起来,杀我易如反掌,何必急于一时?”

    既然已经知道结局,何必在意过程,云端心里想着反正横竖一死,破罐子破摔吧。不过就算死,也让人死得明白点,不然到了那里,阎王爷问起来,她自己也稀里糊涂,惹得阎王爷不高兴了,不让她投胎了,做孤魂野鬼,那也太惨了吧。

    如果她没记错,那位怀王殿下应该就是慧眼识珠,提拔诚意伯世子陶源之人,而那陶源,正是“陶华”嫡亲兄长!可这位浩然又是谁?与何人“有言在先”放她一马呢?

    太多的疑问堵在心头,不问清楚她不甘心!

    可是,申子虚并不理会那么多,只需知道,她多活一刻,他就多一分危险!

    匕首就藏在他的袖子里,无视她祈求的目光,申子虚心一狠抽出匕首快步上前,一刀刺入。

    她本就倚靠在画舫栏杆边上,申子虚一刀刺过去,使她连人带刀一齐倒向冰冷的溯水江中,砸烂了倒映在江面上的圆月,水面翻涌起硕大的浪花,她都没有挣扎,片刻后江面恢复平静,只有他脚边的斑斑血迹,显示着曾有人存在过……

    “申公子,这是您掉在货舱里的东西。”

    下人打扫画舫,无意中发现货舱里的这两样东西,有认识匕首鞘的下人将它们送来,申子虚展开那封信“血书”:

    苏子、半夏、枇杷叶、太子参等多味苗岭地道药材……

    那是治他身上怪病的药方么?

    他做错了么?

    申子虚摸着自己的脖子,望着脚边那摊血迹失了神……

第二十一章希望越大越失望() 
记得姥爷曾说过这样一番话:假如这个世界陷入黑暗,那么,吹灭最后一盏灯的,不是坏人的嚣张气焰,而是好人的忍气吞声。

    那时姥爷给她讲故事,讲《水浒传》中武大郎被害一事,并且问小云端怎样看待此事?

    她当年不过才六岁,什么都不知道,听姥爷这么问,傻里傻气的说:打电话,让警察叔叔把坏人抓到监狱!

    姥爷爽朗的笑了,摸着她的头跟她说了那么一番话,只是云端年纪太小,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会懂其中奥义?

    现在想想,果真如此——

    潘金莲与西门庆光天化日行那苟且之事,违背人伦道德,王婆献计,一包砒霜毒杀戴绿帽子的武大郎,街坊邻居熟视无睹,任由悲剧发生,武大郎惨死,竟无一人站出来揭发罪恶,而身为官府之人的验尸的仵作何九,明明知道真相,却碍于权势压迫,一面惧怕西门庆的势力,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隐瞒真相;一面担心武松追问,良心不安,留下武大郎尸骨为证。

    尽管最后武松替兄报仇,完美结局,可若是从一开始阻止事态向坏处发展,岂不更好?

    王婆想要做好人,成全一段姻缘,可她不管人伦道德约束,不顾东窗事发后果,一意孤行,何其可恨!

    街坊邻居认为好人就是明哲保身,他们的忍气吞声膨胀了坏人的野心,武大郎惨死难逃干系,何其可恶!

    仵作何九,算得上是半个好人吧,吃着国家的俸禄,端着国家的铁饭碗,却惧怕强权,受到良心谴责,何其可怜!

    打虎英雄武松,这个好人实在牵强,三碗敢过岗,猛虎都不怕。却被潘金莲这个妖精吓得逃跑,何其可笑!

    若不是亲身经历,云端也不会有如此感悟,至于她为何突发奇想,这事说来话长……

    话说当时,云端的确身中一刀,多亏她早有防备,顺势后仰,带着刀一起落江,伤口并不深,只是皮外伤,不过泡在水中也不是个事儿。

    最后她游的筋疲力尽,实在撑不住了,寄希望于发生概率几乎为零的运气,希望上天送她一艘小船,哪怕一块漂泊的木板也好。

    当眼前真的出现一艘渔船,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水生家的渔船时,云端那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她喜不自胜,哽咽着呼喊求救,声音沙哑,从看清水生的脸那一刻起,云端放佛在外受委屈回家寻求安慰的孩子一般,泪意止都止不住,大哭痛哭,似要一次哭够。

    而水生家的渔船确实打算救人,可就在认出云端之际,船停了下来,五米,不过五米就能救起一条生命的希望之船,停了下来。

    不待云端询问缘由,水生就像看见仇人将死一般,冷眼旁观她的错愕,不解。出声讽刺:

    “你这个克人克己的煞星,害人不浅,终于遭报应了!活该没人救你,也别指望我会救你,我恨你!”

    感觉到水生真实的恨意,一时有些呆滞,云端不明白一别半月,再无交集,他这恨意从何而来?

    “水生,你把船靠近点,有什么误会上船解释好吗?”江水太过寒冷,她的伤口浸泡在水中,身体有些吃不消,祈求般的建议道。

    掌舵之人也发觉云端的不对劲,救人心切,当下就要划动双桨,向她靠拢。

    却被水生阻拦:“大哥,爹爹陷身囹圄,生死未卜,都是她害的,她和徐文那个庸医是一伙儿的。”

    经水生这么一说,那人也犹豫了,救或不救,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在他犹豫之际,云端真的觉得她快要窒息了,她已经没有力气游向渔船了。

    四米,只要再前进四米,她就得救了。

    那个被水生尊称为大哥的男子,和老船家有七分像,同样高大伟岸的外表,独独少了冷静判断客观事物的睿智头脑。

    殊不知,在他犹豫的那几秒间,云端终于撑不住,无力再挣扎,整个身体都沉入了水中。

    等他醒悟,发现云端不见之后,良心不安,想要下水去救她,怎奈他不会水啊!

    枉他熟读圣贤书,深谙孔孟之道,却连最基本的“仁爱”都做不到!

    男子轰然跪地忏悔,爹爹被捕后他肩上扛的重担,精神上受到的压力,如今在那女子丧命的打击下,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全部释放出来。堂堂七尺男儿,将来要成为一家老小顶天立地的顶梁柱,倒下了。

    见大哥哭得这么伤心,水生心里也不好受,明明有机会可以救下她的,都是他不肯让步,错过了最佳时机,那妹子的死,他难逃其咎!

    水生想要安慰大哥,张开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渔船上水生哥俩各自悲伤,谁都没注意到江面上荡起阵阵波澜,从下自上,愈来愈明显……

    砰,翻滚的巨大的白色的浪花破江而出,受它影响,水生家的渔船剧烈晃动,浪花打来,险些翻船。

    哥俩稳住身子,放眼去看,不远处的小画舫正在打捞江面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姿娇小的正是他们以为落水身亡的云端!而另一个白衣公子,竟然是他!

    水生哥俩对视一望,都能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个讯息:有救了!

    他俩鼓足干劲划船,以最快速度向那艘画舫靠拢,却被面无表情,身穿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硕鼠以剑相逼,在最接近那人的地方,生生隔开。

    在关雎和兔罝两人合力救上既明与云端之后,鹿鸣第一时间要去接先生怀中的云端,却被他拒绝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既明先生,一改往日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淡定,头一次紧张,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而紧张,或许,他真的是病入膏荒了吧。

    既明从小在蓬莱长大,那里四面环海,他会水,并且他的水性也是几人中最好的,因此他才不顾鹿鸣几人的阻拦,执意跳江救人。尽管找到了人,只要她一刻不醒,他的心一直放不下。

    再次拒绝鹿鸣的帮助请求,他小心翼翼的将云端平放在甲板上,尽管不懂得急救,只是依靠本能摇晃她的身体,搂住她,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体,挫败的发现自己同样冰冷,两个彼此冰冷的躯体,怎样才能获取温暖?既明不禁有些无助,手足无措,毫无章法的摇晃她,使劲摇晃她。

    终于,云端吐出一口水,溅到既明迷茫无知的脸上,他这才松一口气,太好了,没事了。

    既明如视珍宝般将她小心扶起,缓缓靠在他肩上,仔细的为她擦去嘴角吐出的江水,目光专注,刹那间,其它的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云端睁开眼时,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白衣天使,他对她温柔的笑,目光中只有她,即使快要入秋,她却觉得此时春暖花开,睁大眼,想要看清些,可是眼皮太重,云端再次闭上了眼。

第二十二章最后的一根稻草() 
涂安寺外的一处高地,灰色树皮的菩提树树干笔直,伞状的树冠绿意盎然,碧绿的聚花果随着夏末的微风轻轻摇摆,透过缝隙间投射下来的斑斑点点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树荫下乘凉午睡的白衣少年,他此时拥着锦衾,如婴儿般静谧安详的酣睡,独守着世间最后一片心灵净土,不理尘世,不问世事,就这样地老天荒。

    距此百米开外的山道上,一大一小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兄弟两,抛弃男儿尊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鹿鸣。

    云端得救后,已经三天了,三天来这哥俩用尽各种办法,舍下身段求人,好话说了无数遍,住宿的盘缠也用上了,可那人依旧不见他俩,衙门给的期限一天天逼近,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你二人还是回去吧,先生是不会见你们的。”先生好不容易有了睡意,鹿鸣刚刚歇口气儿,就听闻他二人在这儿磕头请罪,谁都拦不住,一想到先生这般虚弱,他就暗暗生起闷气。

    稍长一点的男子直接拒绝他的提议,执意要见到本人才肯起来。

    虽说鹿鸣只是个侍卫,可好歹是既明身边的得力干将,如今他都整理心情不计较此人的过失,好心好意出言相劝,这人却不领情,仍然固执己见,明明那么多条路可走,偏要选一条不会有结果的歧路,算了,由他去吧。

    **月份正是聚花果成熟的好时节,这棵百年菩提树今年结的果儿尤其多,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枝丫间的熟透的紫色果子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吸引着高处的鸟儿飞身下啄,更别说树下早已垂涎三尺的兔罝了。

    “嘿,擦擦你的口水,都流到山下了。”关雎突然冒出来,从他后边递来一张帕子,逗弄兔罝。

    毫无城府的傻大个儿果真上当,慌慌张张抬起袖口擦嘴,触摸之处干干净净,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骗了,兔罝不禁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虎着脸找那看笑话的关雎算账:

    “好啊,出去一趟,胆肥了,敢取笑你兔罝爷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个傻子,几天不见,还真想他,关雎瞧他跟点了炮仗似得,撸胳膊挽袖子嚷嚷着要揍他,扶额感叹!

    “人常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怎的一点没变,依旧那般粗鲁!”费力掰开缠绕在他脖子上的粗壮手臂,关雎这才得空发表自己的真实感想。

    “嘻嘻,这才是你兔罝爷爷的风格啊!”不理会他的揶揄,兔罝笑的光明磊落,用他的实际行动表示对关雎归来的热烈欢迎。

    就连藏在树上高冷范儿的硕鼠也扔下一枚成熟的聚花果,砸在关雎的头上,那意思也是说:欢迎。

    “天上掉馅饼”的关雎自然不在意脑袋被砸,拾起果子,在傻眼的兔罝身上蹭了蹭,确保果子干净了,这在“咔擦咔擦”咬的脆响,嘴里嚼着果肉,含含糊糊的向硕鼠道谢。

    这天上地下的差别待遇,暴躁的兔罝可不干了,凭什么他在树下等了那么长时间,连个果核都没砸到他头上,关雎这小子才来,就吃上了?**裸的差别待遇啊!若不是怕吵醒先生,他早就自己摘去了。

    憨厚的兔罝为自己找借口转移注意力,捂耳别着脸,不看那沆瀣一气欺负自己的俩人,用沉默表示自己此时的不爽。

    反正先生还没醒,关雎有的是时间跟他斗,他还就不信了,喷火龙还有沉默的一天?今日不拿他取乐,都对不起自己在外三天的无聊!

    “胡闹,嬉耍也不分场合,吵醒了先生,唯你二人是问!”眼看他俩闹腾的声音越来越大,鹿鸣白他二人一眼,冷脸训斥。

    虽说鹿鸣大不了他二人几岁,却是跟在既明身边最久的,他们三个新人,在长老级人物面前还是要注意分寸的,鹿鸣也不是故意找茬,他可以容许他们贪玩,前提是不妨碍主子,若是不提点他们,任由他们胡闹,丢的是自家先生的脸!

    兔罝摸摸鼻子,关雎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二人见好就收,只是对鹿鸣动不动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子,有些不齿,都是奴才,凭什么他就可以颐指气使,耀威扬威?

    鹿鸣看他俩这敷衍了事、愤懑不平的态度,硬是把话噎回肚里,心头有千般苦涩,最后只是化作长远叹息。

    三人都不说话,菩提树下静的可怕,风沙沙掠过,细小的沙粒划过肌肤,淡淡的疼意袭来,藤椅上熟睡的少年浓密纤长的睫毛终于动了动,他若再不醒来,鹿鸣势单力薄的可要被人欺负了……

    “关雎,将你查到的说说吧。”既明向来浅眠,刚才不过是在闭目养神罢了。

    他的话语虽不重,却很凉薄,突兀说出这么一句话,倒让关雎心里敲响了警钟,先生生气了!

    鹿鸣第一时间来到他身旁,默默扶他起身,照例在他身后填了两团棉垫子,奉上一杯参茶,掖好锦衾,这才退身站在一旁,为关雎腾地儿。

    关雎看那藤椅上安心享受侍候的主子,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在斑斑点点的阳光照耀下,竟依稀看得见青青紫紫的血管。整日参茶不离手,就算鹿鸣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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