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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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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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雨倾盆(二)() 
“啊。”陆之言见得地上那具被人刺了个对穿的尸首,不由得叫出声来。

    “陆大人细瞧瞧,那后头,还有好几具尸首,兴许您也认得。”苏岚俯身捡起那淌着血的剑,对京兆尹陆之言道。

    循着苏岚的声音,陆之言一眼就瞧到了李氏父子,李成浩那一脸的鲜血和如纸色的面孔,叫他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眼下这场面已然是失控,陆之言抖了抖嘴唇,却实在没找到该说的话。

    “着禁军先收拾场面,马上就到开市的时辰,怎能叫百姓看到这场面。”话音刚落,这雨中人纷纷收拾了各异的神色转向那朱红大伞下的苏晋,苏晋这出场也算是气派的很,撑伞的乃是苏峻,身后跟着的乃是玄家家主,玄昂,方才说话的也正是他。

    见到这二人,李由的面色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似是别扭之中却又放松了许多,可他身边的李成浩只是低着头,脸色惨白,同地上那具无人理会的尸体一模一样。

    “陆大人一同去面见圣上,秉明这事情的缘由。”苏晋瞧了瞧这一圈人的神色,缓缓道,“郑国公已先入宫去了。”

    苏晋这轻飘飘两句话,已是将他所知所想抛了出来,亦表明了他的态度,此刻玄昂与他并肩,自然就是与他同声。

    “把这尸体一并带上。”苏岚此刻就站在陆之言身边,便低低对他说了句,陆之言指挥手下动作,自己也才顾着瞧瞧地上这具尸首,这一瞧,便发觉不对,地上这人临死前手里竟是抓住了什么。

    “拿上来看看。”瞧着禁军已将这道路两侧的路口全部封闭,正清理着其他尸首,玄昂也就开口道。

    “六瓣梨花!”陆之言才拿起那似是块铭牌的东西,苏岚便低低地叫了一句,那边李成浩随着他这句话不自觉地就摸向自己的袖口,一愣,便猛地抬头,那脸上的惊慌失措,落在了这一圈人的眼里。

    方才杀了人,这李公子虽是面色苍白,却不至于失态至此,这副模样落在人眼里,自然就意味着什么。

    “这事情愈发复杂了。”苏岚身边的玄汐冷不防地突然开口,竟是一反常态地叹了口气出来,惹得苏岚侧头看他一眼,却是在他眼里瞧出了讽刺的神色,又夹着一缕笑意,竟是有些荒诞的模样。

    这边禁军已是将地上的尸体尽数收拾干净,地上的血迹,被这愈下愈大的倾盆大雨一浇,便在街道上一圈圈地荡开,石板路上望过去,尽是血色弥漫。

    “呜”地一声鸣镝,紧接着便是响鞭抽打于地上的声音,马蹄声由远及近,竟是九门提督亲自来迎。苏晋看了眼这边情形,对着那将要下马的人摇了摇头道:“入宫吧,这早朝耽搁太久了。”

    大雨中的红幡,被打的稀稀落落,世家的车队行的快了许多,这周遭气氛极是压抑,合着这瓢泼大雨,真有一种风雨飘摇之感。

    皇城有三重大门,过了承安门并庆安门,到得崇安门才算是入了皇宫。马车一溜停在了崇安门下,下了车,却见曹泉亲自带着人在马车前来接,见得苏晋,曹泉竟自个上来为他撑伞。这曹泉虽是内侍,却是自小就随在今上跟前的,如今更是宫中大都监,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曹泉撑着伞,和苏晋走在前头,那雨落的极大,打在地上便是一叠“啪啪”声,听得极是清楚,也将前头曹泉的声音掩去了大半,只能听见那只言片语。

    “住在大兴的官员,阻在路上。。。。。。前头好大的火气。。。。。。那郑大人。。。。。”

    “这听不清他的话,倒叫我越发心急。”苏峻压低声音对苏岚道了一句。

    “不外乎是来探爷爷的态度,这事发的突然,就算是陛下耳目灵通,心里也犯着疑呢。况且如今乃是多事之秋,这事压不住,只怕要好好闹上一阵呢。”苏岚这话说的声音也是极低,但神色却坦然。

    前头曹泉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倒是叫苏岚理顺了如今的情形。

    “瞧着没,郑家人今儿一早就没出现,如今李家父子也不在这一堆人中,陆之言更是没了影子。曹泉向来代表皇上,哪里话这么多过。想来是我想的简单了,只怕曹泉不是单单来刺态度的。”

    苏峻却是不说话,只重重地拍了拍苏岚的肩。

第二十一章 大雨倾盆(三)() 
过了崇安门,走上八百步便是太和殿,此刻太和殿前广场上禁军五步一岗,在这瓢泼大雨中显得如同假人一般。此刻已过了日出的时辰,天色依旧灰沉,极是黯淡,太和殿内已是点起了灯来,千支蜡烛照得殿内一派明亮,越发显得这殿外晦暗,似天光尽头一般。

    这殿中到了此时,却也还空荡着,武将这边更是稀稀拉拉地只站着几个,那背着手独自站在前头的郑彧倒显出几分萧索的模样。

    “伯父呢?”

    “暖阁里呢,现下刑部已是炸开了锅,我爹分身乏术,也是料理不开了。”

    说完这话,郑彧叹了口气,却是瞧着那端坐前头,老神在在的苏晋,对着苏岚道:“今儿三更刚过,昭狱那边就闹起来了,你家老爷子是头几个得着信的,这半宿过去,非但没压住,倒是闹出这么大一出。东边和爷,现下都在暖阁里跪着呢。”

    苏岚听了郑彧这话,心里头却又暗暗腹诽自家老爷子。只觉着自己这洋洋得意的布局,只怕老爷子早就看透了,今晨,更是把自个这出当戏来看。不过,前头死了也要攀扯李家的康延庆的妻儿不正在自己家庄子上,这事哪里逃的开苏家的算计,这事老爷子当初允准,只怕那时候便料到自己要做什么了。此时倒是有几分紧张,只因虽是布局谨慎,可连着对付张家李家,她到底还有些心虚。

    这朝上官员渐到了殿内,皆是一脸的匆匆。京城地价极高,这皇城根下的好宅子,皆被这久居京城的豪强世家所占下。朝里虽是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但出身清流或是寒门的官员亦不在少数,这些人多住在京郊的大兴县。而这群体中则多以四品以下为主,又因五品京官是能上朝的一道门槛,故而这群四五品官员倒也形成了朝廷里一股势力,世家多呼之“大兴党”。这些官吏多居文官之位,更是长期把持御史台及监察司,虽权柄不重,却委实也算是势力不小。

    他们自是也觉出今日大殿里气氛不对,毕竟朝会推迟了近一个时辰,早上入城时更是被堵在了东市街上,那封路的可是九门提督沈琦的手下。

    “陛下驾到!”这一声响,叫底下人收了念想。苏岚微微抬头看向这位数日不见的陛下,心下已是了然。

    这一次叫起尤为漫长。待得众人起身时,却发现那属于太子的位子又是空着,另一头三王爷却是一袭亲王朝服长身玉立,郑铎则站在他身后位置。

    皇帝咳了几声,连声音都是虚音,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这等的压抑,连九千九百九十只燃着的蜡烛都照不透。

    “扑通”一声,李由拉着李成浩跪在了前头,后面跟着跪下的便是陆之言,独郑铎并未下跪,只是出了班列站在了一侧。

    “陛下。”李由将心一横,伏在地上,行了大礼,以头抢地的声音在大殿上听得极清脆。

    “曹泉,传旨吧。”皇帝只是摆了摆手,全然不瞧那地上跪着的李家父子,倒是郑铎似是心有所思,竟是要将李由扶起来。

    “陛下口谕:朕病居时,太子行多不端,故禁足于东宫,非诏不得出不得探视,着皇三子入宫侍疾。”

    “陛下口谕:李成浩褫夺官职,非诏不得出府。”

    “陆之言玩忽职守,着罚俸一年,官降一品,仍留用京兆尹。郑铎罚俸三年。着郑铎陆之言全权查办诏狱一案。”

    这几道旨意一出,如惊雷一道,炸的朝堂一片鸦雀无声。这旨意措辞并不严厉,语意更是含糊,可显然皇帝并没有为一头雾水的群臣解惑的想法。

    苏岚抬起头与并肩的玄汐却是对视一眼,还未细细分辨对方是何等神色,便听的曹泉道:“陛下还有一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罢张平殿前兵马司指挥使,然其居位数年,恤其辛劳,特封张平为锦城伯,加食邑如侯爵。羽林卫指挥使骁骑将军冠军侯苏岚,领军数载,卓有功勋,今封殿前兵马司副指挥使统摄职司兼领京军。着西北道行军都监忠勇侯郑彧领羽林卫指挥使。张澎任京营都督。九门提督沈琦擢为禁军大统领,统摄大内禁军,仍兼提督,擢玄汐为兵部侍郎仍兼禁军副统领摄神策军。大内及京城卫戍之事,兼取殿前兵马司副指挥使苏岚进止。钦此。”

    这圣旨倒是颇有些不伦不类,但眼下并未有人纠结于此,这一道旨意,涉及了京中所有驻军,显然是皇帝对如今局势颇为焦灼,为平衡各方势力才下了这道谕旨。倒是事涉张家,倒显得耐人寻味了许多,这旨意上所提的两人,今日皆不在这朝会上,一个自然是上不了朝,另一个却是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至于这锦城伯,难免叫人想起那位李家的锦乡伯,先皇后的堂兄,落败于李由未得家主位,只得了个伯爵草草收场,他的女儿有一位正是前头跪着的陆之言的妻子。

    苏岚倒是诧异了一瞬,尽管这副指挥使落在她头上早在她的算计之内,只是这般早的就给了她,却是耐人寻味啊。她的眼光不由得落在前头端坐的苏晋身上,自家的祖父当真比自个道行深了许多。

    “诸卿,今晨之事,朝堂上不做议论。”皇帝又咳了几声,才缓缓说了一句,“待得查探清楚,再做计较。无事,则退朝吧。”

第二十二章 崇安宫变(一)() 
凡后世史官提及这一场改变了战国格局的崇安宫变,皆要从这延熹二十四年的二月初三算起,结尾处还要装模作样地写上一笔,“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之外。”

    滂沱大雨此时已是停了下来,苏岚身边倒是聚了些人,一叠声地恭喜她如今任了这副指挥使,更是旁敲侧击地想从她口中套些话来。苏岚已是不耐之至,瞧着那边纳兰瑞似是有意在等她,便递了个眼神给郑彧,郑彧径直大喇喇地揽着她肩膀便走,朗声道:“得,今儿升了我上官,还请侯爷摆酒。”竟是瞧也不瞧别人,就把苏岚拖了出去,剩了其他人在那面面相觑,再度刷新了对郑彧的认识。

    “王爷。”出了太和殿,便见得纳兰瑞在殿前石栏负手而立,身边还跟着几个内侍。苏岚只作不见,上前见了礼。

    “原是要与你报个喜。”纳兰瑞也一派中正平和,神态依旧温润,“倒是贺你双喜临门了。昨儿得信,苏侧妃已有了二月余的身孕。我在宫中侍疾,还未去瞧,不过太医回报,已是确诊无误。王妃得令,今儿便要遣人去你府里报喜了。”

    苏岚倒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道:“当真是恭喜王爷了!”这边郑彧亦是笑意盈盈地向他二人道了喜。

    “同喜。”纳兰瑞拍了拍苏岚的肩膀,眼里一瞬复杂情绪闪过,见得苏岚点头,却是又温和一笑,回复了那中正平和样子,笑了笑,便转身往内宫走去。

    苏岚脸上一直挂着璀璨的骇人的笑意,也不管脚下的积水,大步便向着崇安门而去,也不管身后的郑彧,直到了崇安门东侧的十三进院落才停了脚步,那院落前大字匾额,正是“殿前兵马司”五字。

    晌午的时候,苏岚才从殿前兵马司中出来,却留下郦远在此为她整理班房。

    “指挥使班房切不要动。”苏岚边走边嘱托郦远,“只怕要空上些时日。我晌午便在红楼,且为我叫上另几位爷,吃上几杯酒。”

    苏岚这话说完,郑彧却是哈哈一笑,道:“啧啧,算来你也许久未去瞧你那红颜知己了,按耐不住了可是?”

    苏岚只瞟了他一眼,却是接过马鞭,出了院门,便径直上马。

    打马过了崇安门,郑彧与她并辔而行,笑着挥着鞭向后一扫,道:“瞧瞧,这才升了副指挥使几个时辰,出入便是禁军随扈,你也算是水涨船高了。”

    “风雨飘摇之际,水涨船高,才最容易被浪头拍翻。”苏岚笑了笑,“说翻就翻。

    傍晚酒罢,归家时,天色已暗。

    室内此刻只有苏岚一人,她站在半人高的镜台前,缓缓将身上的外衣一件件地退了下来。因这时代所限,国风务实,此时的贵族衣装,倒不像是前朝那“十二唐衣”般繁重华贵。可话虽如此,苏岚这一身家居服倒也有五重之多。只着一件白绫中衣在身,苏岚从书架上取出来个锦盒,将那里面的一团展开,却是一件织的极为细密的金丝软甲。苏岚将那软甲穿在中衣之上,又将长襦穿上,又在外面套了件宽大的袍服,细细看了一圈,直到确定瞧不出那件软甲的痕迹,将匕首藏在袖口中,披上褐色大氅,沿着院子的廊道往书房走去,手里仍捏着她那把从不离身的白玉扇子。

    过了三更天,书房房门被人推开,正皱眉盯着眼前烛火的苏岚却是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紧紧攥住白玉扇。

    才进了门的苏峻瞧见小妹妹这幅模样,倒是好笑地叹了口气。苏岚见是他,一屁股就坐回了位置,却是颇有些气急败坏地道:“阿哥!这般晚了,你就这么来了,存了心吓人吗?”

    苏峻也不恼,平日里苏家大公子端方高华的模样这时自然也不端了,倒是有些讨好地给苏岚递了个食盒,道:“我见你书房院子仍旧亮着灯,便叫小厨房做了点夜宵给你送来了。”

    苏岚闻言接过食盒,见是杏仁糊并几样小点心,皆是清甜口味,好克化又味道极好,倒也笑了笑,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眉心。

    “出什么事了?”苏峻在她下首坐了,“今儿你可是走马上任副指挥使,可有什么为难?”

    “那边倒还好。”苏岚摇了摇头,“张澎这步棋,走活了。”

    “且不说他。”苏峻瞧着她那副模样,便笑着说,“三爷遣使报喜,瞧着就这几日了,你把握如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岚点了点头,道,“如今东风也吹起来了。”

    

    这是二月初六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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