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正好秦大夫在，所以有些事情，也该你知道了……”
第52章（）
“你真的要说？”秦大夫手里还拿着一条腌菜瓜，“确定是现在？”
“夫妻本是一体，我若是瞒着她就绝非君子所为。”林如海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的疲惫与颓废终于毫不掩饰的呈现在贾敏面前。
“夫君……”这几日的种种不寻常也随之在贾敏眼前浮现。贾敏本就是心细如发之人，这段时间林如海一直都状态不太对，她有发现，但找不到原由也就不好详细询问。
如今看着林如海和一个大夫站在一起，贾敏的脑子里难免浮想联翩：突然请个大夫回家常驻，这是自己身子出了问题，还是夫君身子出了问题？
贾敏捂着嘴：“夫君，你别吓我。”
涉及到男人的尊严，林如海几番动嘴，但始终难以开口。他最后只好求助秦大夫说：“秦老，也许这个问题，得由您来讲比较适合。毕竟……”
“咔哧咔哧”把腌菜瓜吃完，听到林如海所说的，秦大夫只觉得白食是没那么好吃的。他清了清嗓子，严肃的问道：“你确定我适合？按道理说，这是你家自己的家事，外人不应该过多插手的。”
“医者父母心。”林如海知道自己此刻在耍无赖，但还是开口说，“请秦老帮我……”
这番对话在贾敏听来简直是云里雾里，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两个人在她面前谈话的语气她听得懂，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了。心下彷徨无措的贾敏捂着嘴，但泪珠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流淌了下来。
“哎，你别哭呀。”林如海已回避开来，不敢看贾敏的脸和眼，轮到秦大夫看到这么一张泪眼婆娑的脸，他只觉得分外头疼。他挠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真的！”
但要秦大夫真正细说，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也只能从他自己熟悉的领域开口：“就说今儿这事情吧。你们家那个姨娘。其实她……”
“这个我知道，艾草福薄，所以没能留住那个孩子。”谈话的方向朝着贾敏内心的恐惧在进行，她下意识就说：“这个有办法，总有好生养的人选的。江南找不到，我让人回京找去。”
“不不不，你知道艾草吗。”秦大夫头疼得简直要炸了。他一直未婚，烦的就是这种容易说不清道理的女人。
“那位艾姨娘，从前的名字就叫艾草。”
“此艾草非彼艾草。”提到医药之道，秦大夫终于找到了谈话的感觉，“艾草可入药，有温经、止血、祛湿、安胎之效。这艾姨娘名叫艾草，莫约也是知道艾草的药效的。她怀的这胎胎相太弱，本来就是保不住的，流产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艾草制成艾条，燃烧后烟气的气味可是分外独特的。”秦大夫道，“方才那房间里，隐隐约约可是有股子打屁虫的味儿。那可是艾熏之后的味道。恐怕你们家姨娘早就知道自己有孕，自己想法子保胎呢。后来保不住了，也就只能试图让那个孩子死得死得其所些。”
“如今这时节，烧艾熏香去蚊驱虫有奇效。”心中不安的贾敏还在试图回避话题。
“得了吧。你们什么人家。”秦大夫冷笑一声，“什么子奇香异味你们家没有。驱蚊还得烧艾来熏这般原始的手段。”
对于试图回避，不敢面对现实的人，有时候非得在他面前当面戳破那层窗户纸。秦大夫直接道：“林家几代单传，那么点子烟火，病病歪歪的似乎随时会断绝。这事情，你们就从来没重视过么？没想过问题出在哪儿？要知道如今都出了有了胎，但养不住的事实了。”
“放肆！”贾敏惨白着一张脸嘶吼着，努力摆出一副豪门贵女的架势，试图震慑秦大夫，让他不要再说了。这问题她奶娘曾经就说过，但几番思虑后，贾敏真的是觉得，情愿有问题的是她。
她贾敏是没有那般贤惠，但林家的香火总是要传承的。有些问题她必须得承认，这世道的趋势就是如此。但只要林如海没问题，不管是谁的孩子，她若是去母留子从小养大，孩子总有养熟的那天，她日后还有个贤惠的好名声。轮到晚年，她还是家里高高在上的老封君。
可若是林如海有问题，孩子别人不能生，可她同样是不能生的。要把这香火传承下去就只有过继一条路可走。传得是林家的香火，她回娘家过继不现实。可若是回林家宗族过继，贾敏怎么也不愿把这大好的家业交给一个两边都不靠的孩子。到了晚年，生恩养恩的权衡，其中的风险贾敏一点儿都不想承担。
林如海知道贾敏是聪慧的。话说到这儿，兼之贾敏的反应，他也知道贾敏明白了。只是贾敏情绪激动，而秦大夫又是不能得罪的，所以他一把抱住贾敏：“敏儿，冷静。事情，事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这些年，再怎么单传，可我们林家怎么也是传下来了呀。”
“可……”贾敏满面是泪，“夫君是要过继吗？老天为什么要这般不公……”
这般“咆哮”场景，虽然热闹，可秦大夫一点儿观看的兴致都没有。他“啃啃”的清了清嗓子，而后道：“老夫是个大夫，而且是个声明不错，医术不错的大夫。你们这般哭哭啼啼的，是当老夫是死人了么？”
闹腾了好久，贾敏才明白，问题是在林如海，但这问题并不完全是个死结。子嗣艰难，但不等同于完全无望。最少他们两个还年轻，而林如海想去搏一搏那微博的希望。而这秦大夫，是他专门请来调养身子的。
最后，人都散了，是他们夫妻两个独处的时候。林如海拥着贾敏道：“这段时间，还得继续委屈你了。”
意思也很简单，林如海是一家之主，又是官场中人，所以他的名声不容有失。而在没有子嗣之前，所有所有的压力还是会往贾敏身上涌。这是她为□□子没办法逃避的。不过好处对贾敏来说也有，那就是求子的机会珍贵，而林如海不会把那微薄的机会浪费在别人的身上了。
贾敏靠在林如海怀里：“夫君放心，妾身知道。话说妾身二嫂曾经送过一尊上好的送子观音。她是个有福之人，看她养出来的珠儿就知道了。也许，借借她的福份，菩萨会格外保佑咱们呢？”
“行，那你摆出来供上吧。”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林如海并没有太多的计较。
第53章（）
即将到来秋闱如今是贾珠生活中的重中之重。举人功名是一个人读书身份的分水岭。只有考上了举人，那才能开始考虑仕途之事了。
前世贾珠十四进学，当时拿的是贡生的身份，后来屡试不第，又缠绵病榻，最后也是没能拿到个举人的功名。
也许是这种心思作祟，如今秋闱将至，贾珠也紧张起来了。比起考秀才时的轻轻松松，这次的秋闱让贾珠压力倍增。他生怕自己又一次不成，而后走上了前世的老路。
这时候，贾珠身边的人也都有了共识，尽量不会打扰贾珠，让他为了其他的事情分心。哪怕郁嬷嬷知道了贾敏的近况，也是自然没有通知给贾珠。
“嘀嗒”是墨水滴到纸张之上的声音。因为贾珠的墨水没磨好，哪怕下头垫着的是上好的玉版宣，墨汁还是迅速的氤氲开来，眼见着毁了一张纸，却是什么都没有写成。贾珠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
叹了口气，把废纸揉成一团，贾珠收起出来。也许此刻心乱了，他写字不行，但读书能让人精心呢。
“书拿反了。”郁嬷嬷终于忍无可忍的开了口。她是个鬼魂，来无影去无踪，只要是在贾珠附近的一定范围里，她都可以自由活动。所以郁嬷嬷在贾珠能独当一面后就很少黏在贾珠身后了。只是这回，郁嬷嬷每次瞧见贾珠的时候，贾珠都有些心不在焉。
“哎！”叹了口气，郁嬷嬷也没有多说。孩子是要长大的，她只能时时在一边提点着，并不能包办代替。如今明显是贾珠的心结问题，除了他自己想通，其他人包办不了。
末了，郁嬷嬷只是添上一句道：“要不找人做点热乎的吃食。你垫垫肚子后再早点休息。”
感觉到郁嬷嬷的关心，贾珠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嬷嬷，这夜里再吃，吃后再睡，非得积食不可的。”
有人说，考试就像是量身高。也许状态、心情会对实际结果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基于实际情况而来的。
贾珠两世为人，皆是勤奋好学之辈。前世他没考上举人，主观客观方面的原因都有。但这次，他最少在秋闱方面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比起前世是被人抬着从考场出来的，贾珠这回要好上许多，只是精神看着萎靡不振了几分，脸色也不如往常的好。
在一圈考生之中，贾珠此刻的年纪真的是太小了。十来岁的小小少年，几乎没人会觉得他能够考上。
郑叶一步上前，接过贾珠手里的东西，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可怜见的，哥儿瘦了。老太太见了，非得打死奴才不可。”
“傻了吧。既然知道老太太会发作，你干嘛还会让老太太知道。”其实贾珠心情还不错，他调笑说。这一场秋闱考过，他心里也跟放下了一件事一样。之前的所谓心结，不过是因为事情还没发生，因为未知而产生的恐惧。但现在不一样了。
贾珠只觉着现在站立着，能自己出考场的自己，怎么考都会同前世不一样。
“走喝酒去！”因嫌弃几个下人小厮护着贾珠出考场的速度太慢，冷端带着寇元和窦司两个武师傅逆着人流挤到了贾珠身边。
也许是因为练了一段时间的武，冷端看着也比以前多了几分彪悍的气息。他大把力气的拍了拍贾珠的肩膀：“如今你秋闱也考了，也算是大人了。什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我早就想尝尝这滋味了。”
因担心贾珠没有考好，冷端闭口不谈成绩和功名，生怕自己的病才好，又招惹得贾珠生一场大病。这喝酒吃肉的主意，也是他怕贾珠考场失利，抑郁之情瘪在心里而想出来的发泄注意。
冷端的好意贾珠是心领的了。不过这几日食宿都是在考场里，他肚子里清淡得很，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猛的大酒大肉下去，没病都得折腾出病来。
贾珠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确是一点儿都不饶人：“我是考过秋闱，算是大人了。这酒肉什么的可不忌讳。可你不行喔。我可不想改天伯母知道消息了，到时候修理我的人。”
“你！”冷端几乎气了个倒仰，“有你这样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么。”
“没有呀。”贾珠还顺着冷端的话茬点了点头，又把冷端气了个不行。他道“什么好酒好肉的我现在没有兴趣。现在只想回去喝碗鲜香热乎的鸡丝粥，然后好生睡个天昏地暗。”
对于贾珠这样的说法，两个武师傅里的寇元点了点头，还很是欣慰的说道：“这才是养生之法，可见珠哥儿是长大了。”
冷端不开心的咬了咬嘴唇：“难道我的意见就一点儿不可取？”
“酒肉伤身。”寇元瞧了瞧冷端，“小孩儿肺腑娇弱，如何使得。你本身就是在胡闹。”
刚被贾珠说成是小孩的冷端被寇元师傅这么一说，更是不开心了。他嘴里嘟囔着：“不就是考个举人么，我三年后也是会考的。”
思虑伤身，更何况是一场持续多日的考试。贾珠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了，自考试后回家就自己开始休养身体。且不论以后要做什么打算，一个好的身体都是最基础的。但这些落到亲朋好友眼里，就成了贾珠这次没考好的证据了。
就连冷太太都发话询问：“如今离考试已经过好些时日，怎么就没见珠儿上门来玩呢。”
冷端听完有些闷闷不乐：“他早就回书院了，各项功课做得不知道多勤奋。而后就是修生养息闭门不出。不知道的还以为着，他马上要紧接着参加春闱了呢。”
冷太太毕竟是一介女流，并不懂科举之道。她想当然的问道：“莫不是珠儿这回考得不错，准备着一鼓作气呢。”
“看着也不像。他要是考得好，恐怕早叫嚷出来了。”冷端如今是有妹万事足。他一手拿着个小拨浪鼓，“铛铛铛”的敲得直响，一手拿着个小娃娃，在冷妙眼前晃悠着。两个小玩具一个鲜艳、一个发响，在小冷妙眼中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眼睛跟着冷端的动作直转，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取舍。
看着这兄妹两个玩得正好，冷太太脸上满满都是笑意。不过她嘴里还是嫌弃说：“那便是人家珠儿知耻而后勇，如今努力学习，等着下次秋闱的好成绩。他才不是像你一样，整日无所事事的样子。”
第54章（）
“您这是亲娘说的话吗？”冷端佯装不悦，“您的亲儿子在这儿。不是那个姓贾名珠的。简直弄得跟我是捡回来似的。”
冷端轻轻摸了摸小冷妙的脸颊，冷妙很是配合的“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小小的婴孩四肢挥动，软软的，带起一阵甜甜的奶香。
“还是妙儿最好，跟哥哥亲。”看着冷妙的的反应，冷端这才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不过冷太太瞧了瞧冷端的神色，捂着嘴笑了笑，又起了逗弄自己儿子的促狭心思。她一把抱过冷妙，轻轻的摇晃起来：“咱们妙儿是不是饿了呀。吃饱了睡觉觉，长高高可好？”
冷妙才不过半岁左右，正是小婴儿时期最好玩的时候，对周遭的一切都是满满的探知与好奇。她哪里明明自己母亲说的是什么，只要是有人和她互动就开心得不得了。
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甜笑，冷妙不知道多开心的样子。母亲的怀抱带来的感觉是无法替代的，冷妙还开心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肉手，明显比之前冷端逗她的时候更欢欣雀跃了几分。
冷端看着又是一阵怨气，嘴里嘟囔着：“小没良心的。”
外头伺候的奶娘听着动静进来。小冷妙虽说看着并不饿，但也似乎是到了睡觉休息的点儿了。奶娘娴熟的一阵逗弄，冷妙的眼睛就开始眨巴了，最后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两个肉拳头就缩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