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在月辉中的丹。
因为力量使用得太过，她很有些疲惫的样子。
不过，她眼睛一直看着马长卿，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长卿开始拿着那面灵镜往四周照起来。
可是，正如蓝鸾所说的，月辉壁不破碎，他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丹。
他找了好几圈之后，终于放弃这个办法。
他微微垂下头，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突然伸出手臂扫向桌面，将他这些天来的心血全都扫到地上去。
丹一惊，下意识地站起来托住它们，避免让它们摔下去粉身碎骨。
而就是这最后一下子，月辉壁发出轻微的“砰”的声音，细小的裂缝在瞬间蔓延开来，最后碎成一片又一片，消散在空气中。
失去了月辉的保护，丹的灵体很快暴露在赤裸的空气之中。
粗糙的风吹过她的灵体，她感觉到与在凰月宫中截然不同的体验。
她内心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果然灵界和凰月宫还是不一样的。
习惯了凰月宫和月辉气息的她，对于自己的灵体直接暴露在灵界之中这种事情，表示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而就在这个时候，马长卿再次拿着那面照灵镜照了过来。
他不关心那些白象部件的命运，他早就想好，比起那些，找到丹更重要。
所以，当他真的看到巴掌大的小小的灵体时，他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
“真的是你。太好了。”
而与此同时，本来已经要出手的蓝鸾却被人阻止了。
“忘舒？为什么不要我出手？”
“随她去吧，我们回去。”这时忘舒的回答。
蓝鸾眨眨眼，“你在说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些材料还可以，收着吧。”忘舒继续吩咐着。
“你是说，不管她了吗？”
“她需要我们管什么吗？”
“可是，保护她的月辉已经没有了。”
“所以，这是个好机会。”
蓝鸾觉得自己有听没懂。
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还是很听话地趁马长卿他们还在对望的时候，把那些没有人管的材料都给拢在了怀里。
可不能浪费了。
忘舒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便带着人离开了。
马长卿真的是太惊喜了。
丹努力让那些白象的部件都平稳地降落下来，然后将手掌握紧。
没有月辉，她便没有力气飞起来。她站在地上，抬头看了看欣喜的马长卿，只觉得有很多话，但是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行，她要赶紧找到蓝鸾。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一道镜光从背后打过来，她还来不及转身，便觉得整个人一轻，然后无形的拉力牵引着她，将她迫得飞快后退。
“对不起，丹，你不能离开。”
第479章 未雨绸缪（）
蓝鸾被忘舒带回去的时候，还不怎么高兴。
忘舒见他一路故意走路走得“咚咚”响，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说，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
站在苍木底下，忘舒双手拢在袖中，终于还是转过身去。
“不高兴？”
废话，难道这么不明显吗，到现在才问他！
他明明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着不高兴好吗？
哎。
忘舒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外人和我生气。”
他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漫无焦距的黑黝黝的空洞双眼看向蓝鸾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蓝鸾心里却“咯噔”一下，有点心慌。
“我没有。”蓝鸾有些气虚地反驳着。“而且，怎么是外人呢……”明明他自己都在亲自传授她《凰月真经》了好吗？
“不是外人？”忘舒淡淡地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不过才几日的功夫，你就已经把她当做凰月宫的人了吗？”
蓝鸾越听越觉得糊涂，而且，方才还有些虚的心此刻竟然生出了一丝丝小火苗来。
“忘舒，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不是把她当做凰月宫的人，那又何必传授她什么《凰月真经》呢？你之前好像也没有这个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蓝鸾觉得奇怪，难道他带着丹在灵界的这几日，忘舒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鸾的质问将忘舒从纷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收敛了表情，面向蓝鸾的方向看了半晌，沉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空旷的凰月神殿中走去。
蓝鸾更加迷糊了。
这是几个意思？莫名其妙不是？
这要是没有将丹培养成接班人的打算的话，何必费了这么多心思去教导，还要他去收集材料，这会儿又把人家的材料都给拿上来了。
但这要是有好好培养丹的样子，那他方才那些犹豫迟疑又是怎么回事？
蓝鸾越想越烦躁，简直就像是自己拿了根绳子，然后打了一个又一个结，最后把自己也给圈了进去，总之就是乱七八糟，辨不分明了。
“忘舒！你到底什么意思给个准话啊？”他扯开嗓子一边喊一边追上去。
可是忘舒这回似乎打定了注意不说话，他问了几次，最后真是没辙了，只好怏怏地离开了。
而在殿中，忘舒安静地坐在那里，停了许久后，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小珠子。
那小珠子不是圆形的，而是扁扁的椭圆形的。
他用手摸了摸，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是一颗杏仁子。
不过，它的属性却是灵体。
这是丹在离魂之时，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东西。
当时他只是感觉到一抹不同寻常的魂灵气息，于是将它收拢过来，一直存放在凰月宫中，养在苍木上。
就在今天早晨，日升月落，这缕魂气竟凝成了一颗杏仁子。
他都能闻得到其中杏子的香气。
杏树喜阳耐旱，根系强大，是在凰月宫中绝对无法生长得好的植物。
而他手中这颗杏仁子，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原本以为这不平常是因为无极。
但是就在不久前，他却发现，这杏仁子上有云端神殿的气息。
事情或许比他想象的竟然还要复杂。
这也是他突然去了灵界，任由月辉破碎的丹被人用照灵镜摄住而不出手，也不让蓝鸾出手，甚至把他带了回来的原因之一。
难道，他辛辛苦苦挑选出来继承《凰月》的人竟然早就和云端神殿有了某种关联？
他一时想不清其中的缘故，又不想因为自己的怀疑而轻易放弃丹。
所以，他决定暂且给她自由，静观其变。
若是丹与云端神殿有联系，他们之间断然不会没有联系方式的。他只要注意着他们的动向，顺藤摸瓜，基本就能把事情给猜个七七八八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他沉下心，在漫漫黑夜之中如同一叶永远漂浮在苦海之中的孤舟，随着海波荡漾而摇晃着缓缓前行。
反正黑夜没有尽头，苦海也没有尽头。
他已经度过了漫长的恐惧，开始对这种孤独的旅行习以为常，心中再生不出半点波澜来。
但是人都是向往光明和希望的。
最近，黑夜的深处，苦海的尽头出现了一双明亮的珠子。
那珠子开始只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到后来便越来越亮，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只不过，这星星硕大得如同鹅蛋。
他朝着那对珠子划着孤舟，所有无处安放的情绪似乎就在这光亮中找到了归宿。
“何事？”一个微冷的声音从尽头传来。
忘舒并不在乎对方的冷语，甚至享受着让人恐惧的黑暗和无边的苦海独行，道：“只要你身在灵界，必定会得偿所愿。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莫不是要挖了你的眼睛？”那人的冷语多了几分讽刺。
忘舒哈哈大笑，“不曾见过你这么风趣。”
对方竟然无语。难道这也叫做风趣？
忘舒轻松地捏了捏自己的袖子，道：“言归正传。我的要求是，当我要用眼睛的时候，你不能阻拦我。”
“谁能阻拦你。“
“那可不一定。”忘舒笑了笑，“多准备一些总没有错的。”
“我看你最近练得不错，去灵界应该很快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两个的约定。”
“放心。”对方淡淡道。
光芒减退。
忘舒望着那对光亮的来源，躺倒小舟之中，任由船身在海中轻轻摇荡，一晃一晃地漫无目的地飘着。
而在云端神殿，云巅正坐在主位上，正在画一张符。
“公主，殿主正在处理公务。”
“不必通传了，我这就进去。”
云巅的思路被打断，便放下笔，将那张符看了又看，在外面的人推门进来之间，手中燃起一小簇火苗，将那符纸给燃成灰烬。
“哥哥，我来看你了。你在做什么？”
“萝儿今日怎么有空来？”云巅笑了笑，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云萝眼睛珠子转了转，不一会儿笑得十分开怀。
“哥哥，东边杏林结了果子，我给你拿了几个最大的过来。哥哥若是处理公务乏了，便可吃个杏果解渴……”
第480章 换个地方修行（）
很好，竟然又在镜子里了！
丹抱着手臂，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冷气。
而且，这次不是她的仇敌，也不是什么卫道士在针对她，而是马长卿！
是那个即便力所不能及，但还是强行使用尚未养好的本命法器，只为了能够保全身边人的，忠厚善良的马长卿！
她居然栽到了他的手里！
丹瞪着眼睛从镜中看马长卿，却只换来马长卿的微笑。
“抱歉，丹。我不能让你离开。但是，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失去的身体，我也会帮你找回来的。”
丹内心很想把他揍一顿。
“你现在可以与我说话。在这镜中，你说话我是听得见的。”
可是丹不想说话。
马长卿还准备说话，却听到外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手中一握，那照灵镜便立刻变成不到巴掌的大小。他将镜面反过来对着自己，再将小镜子长柄上的丝线拉长，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来的是两个人，马飞云和袁不散。
两人错愕地看着满地的狼藉，以及表情有点怪异的马长卿，一时没有说话。
马长卿这才发现，这么一折腾，竟然已经天亮，到了第九日了。
唔，约定的交差的日子到了啊。
他看了看地上，自己收集的那几样东西怎么不见了呢。
马长卿伸手摸了摸那灵镜的背面，与两位前辈打了招呼。
“这是？”袁不散以为自己看错了。记得之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啊，这是把白象给拆了吗？难道不后悔吗？
“只是意外。”马长卿道，“可否再容我半日的时间。”
马飞云开始以为他是故意这样，以表示自己对这些事情的不满。
但是现在看他不闪不避，这明显是会将白象完成的负责任的态度，心头便又稍稍放下心来。
马长卿的禀性不错。否则，自从他到了灵界之后，做了那么多叫人生气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呢。
他看向马长卿，“半日可够？”
马长卿点点头，“已经足够。”
不过是拆了而已，怎么把它们装起来，那些都已经在他的脑海里了，动动手指头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更何况，丹也在。
想到此处，马长卿的心情越发好起来。
长久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仿佛就在刚才全部粉碎成灰。
他有许多话想要和丹讲，便压抑不住那些不耐，不想再应付眼前的两人起来。
马飞云心细如发。他显然注意到马长卿的心情似乎变了。
虽然他还是那副样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但是马飞云自觉已经太了解他了。
他看起来似乎有点高兴。
“既然够，便早做准备。不要让人久等。”
“抱歉。”马长卿对袁不散点头，以示歉意。
袁不散喜欢既懂礼貌又倔强的人。
偏偏马长卿两样都占了，而且，他还很有创造性。
九日之中，虽然袁不散只来了一次，但是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所以，当马飞云提前一日上山，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愿望之后，他虽不置可否，但还是带着马飞云来了。
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现在是否已经完成了白象，他炼制的镇城白象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炼器之人有时候对待炼器之事是相当痴迷的。
他没想到，白象没有看到，却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想到马飞云所说的，马长卿十分抗拒万象门，也并不愿加入万象门的事情，袁不散心中猜测，难道他是故意的。
不过，他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两人出了草舍，马飞云的神情颇有些无奈。
袁不散道：“也不必对他太过严苛。我曾看过他炼器，若他能转变想法，入万象门指日可待。”
马飞云摊手，“可是他就是不能转变想法。袁大师可有什么好办法？”
袁不散笑了。“这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可能要求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想法。”
而在草舍之中，马长卿将那镜子又翻了过去，将镜面对着自己。里面那个小小的人仍挑着一对细长的剑眉，嘴唇绷得死死的，双手还是抱着手臂，一副防备的模样。
“丹，我不会害你的。但是你若总是灵体，在这个地方总归不太方便。”
糟糕，那些有助于丹重返身躯的材料怎么会不见了呢。
“丹？”
丹的目光呆滞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她的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镜子一时模糊起来。
马长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担心丹的情况，于是想要将丹从镜子里带出来。
可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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