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风声响起- 第59部分

　　　　李小艾没有发现余绕略微闪烁的目光以及开口抱怨时那一瞬间的犹豫，只当她不愿深谈，便不再询问，端起脸盆出门洗漱，等回来的时候，余绕早就躺好准备睡觉。

　　　　知道她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彩排，李小艾也不再开口，轻手轻脚地放好东西，也躺进被窝，至于有没有睡着，谁知道呢。

　　　　只是，城市的夜间竟然还有鸟叫与蛐蛐撕裂的求偶声，真是稀奇。

　　　　第二天李小艾是在一片阳光中睁眼的，入目是整洁却空无一人的房间，挂在衣帽架上的显眼的礼服也不在了，看样子余绕早去了排练场，李小艾扒拉过闹钟，上边的显示十二点半。

　　　　“真晚……”李小艾自言自语，手上动作却并不加快，慢悠悠地穿衣，叠被，等到出门洗漱时，至少过去了十来分钟。

　　　　“起来啦，睡懒觉了？”

　　　　没想过满嘴泡沫的时候竟能碰上房东，李小艾一瞬间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这种情况连反驳都不能，让一直严于律己的李小艾有些脸红。

　　　　幸好房东似乎对于懒觉这件事不是很介意，依旧笑眯眯，“你一会要去歌手大赛吧？”

　　　　这下李小艾惊奇了，胡乱将口中泡沫涮干净，盯着房东震惊，“是啊，阿姨你知道我们学校的歌手大赛？”

　　　　“练琴的时候听余绕说的”

　　　　“哦”，李小艾点头表示明白，却又在房东下一句话中呆愣，

　　　　“昨天听余绕说她是主持人，还有什么开场表演，可惜我们不能进去，看不到喽”

　　　　摇头遗憾的房东，自然没有看到李小艾又诧异又复杂的神情，只感慨了一番遗憾后，便催促李小艾出门，甚至在李小艾临出门前，还叮嘱她抓紧时间，别错过余绕的开场表演。

　　　　“我知道，吃了饭就直接去会场，阿姨再见！”

　　　　“再见”

　　　　自始至终的温柔与微笑，让李小艾生不出半点压抑情绪，似乎连那些杂乱如麻的情绪也跟着一起被隔离，至少在李小艾看见齐南之前，折磨她一整夜的情绪都不曾出现。

　　　　“来了”

　　　　李小艾发现齐南今日又换了身新衣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竟衬得平日里出尘的气质里多了分柔和，这一点从齐南路过时周围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便可见一斑。

　　　　当然，如果能无视其身后趾高气昂的韩筱雅就更好了。

第三十八章　借力（）　
“早！”

　　　　揶揄的语气，带着些许玩笑，却让李小艾忍不住翻了白眼，尤其是在自己睡了懒觉又不想被人知道的情况下。

　　　　“几点了，还早”

　　　　“是不早了……”齐南失笑，浑不在意又忍俊不禁的模样，着实让人气恼，但这说的不是李小艾，李小艾最多对这玩笑无语，气恼的另有其人。

　　　　那是比平日里多了分趾高气昂的韩筱雅，不用说，李小艾甚至看都不用看，便知道她是因昨天课堂才产生的优越感，偏偏又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即使很想装出一副不在意或者不甘心的模样，也只能因没有底气而成了沉默。

　　　　“李小艾你什么意思？”

　　　　“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有意思吗？”

　　　　“哈？”下意识与齐南对视一眼，双方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当然，相比于齐南，李小艾的眼中除了无奈，更多的是另一种复杂情绪，只是这情绪此刻被压抑着，没有表现出来，“她怎么跟着你？”李小艾用眼神询问。

　　　　回答她的是齐南无可奈何的耸肩以及眼中再明确不过的鄙夷，“死缠烂打呗”。

　　　　噗嗤

　　　　李小艾忍不住被逗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齐南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到令纠缠了李小艾一夜的自卑自弃瞬间被压制，可爱到让李小艾在韩筱雅面前，突然有了名为“无所谓”的情绪。

　　　　“你们！”

　　　　韩筱雅哆嗦地指着李小艾，那一笑声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以为李小艾至少有些自知之明，以为她经过昨天的事，至少在自己面前是抬不起头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知廉耻！”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李小艾脸上瞬间没了笑意，“随意诋毁同学，就叫有廉耻了？”

　　　　“原来你所谓的廉耻是这样定义的，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诋毁同学的习惯，只能没廉耻了”。

　　　　齐南从来不知道，李小艾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那一脸严肃，有拒人千里的冷漠，更有不可侵犯的神圣，这形容来的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但这一瞬间，在齐南心中，却实实在在是这样的感觉。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辩解被隐下，齐南甚至后退一步，放心地让李小艾独自应对。反正，韩筱雅似乎对她造不了什么伤害了。

　　　　当然，如果齐南能预估之后的情况，便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小艾自然不知道齐南心中所想，也无暇顾及，因为韩筱雅的话，已让她心乱如麻，

　　　　“对于同学，我当然不会随意诋毁，但是，你觉得你有资格做我同学？”

　　　　不屑的眼神，若有所指的话语，还有周围因好奇而聚集过来的同学的指指点点，都让李小艾回到昨天那个被刻意遗忘的课堂，脑中来来回回只有韩筱雅看似轻描淡写的质问，“你觉得你有资格做我的同学？”

　　　　“你觉得你有资格做我的同学？”

　　　　“有资格吗？”

　　　　“……资格……”

　　　　一声声回响，好比一声声春雷，惊的李小艾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心底最介意，最敏感的东西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掀开，李小艾毫无准备，偏偏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回旋撞击着心灵，仔细一听，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可这宛转悠扬，不绝如缕却又净透心灵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就像迷雾重重，不辨方向的黑暗中，突然从某个方向传来指引，而李小艾也就顺从地，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然后便看到了她可能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有美人兮，巧笑嫣然，声悠扬兮，千回百转，指如葱兮，化蝶翩飞，如梦之画卷，如心之所期。

　　　　只一眼，让人沉醉。

　　　　这是李小艾第一次看余绕弹琴，之前总是断断续续，弹的初级曲，是以李小艾从来不知道，认真弹琴的余绕，是这般吸引人。

　　　　“看见没，那样的才是我同学！”

　　　　刺耳的声音，直接将李小艾从梦境里拉出，准确的说，是将李小艾的梦境捣的粉碎，连带着畅游其中的心神也收了伤，李小艾下意识皱眉，引来韩筱雅更加疯狂的尖叫，

　　　　“怎么，不想承认？”

　　　　“你还想跟人家比？”

　　　　“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鄙夷之声越来越大，这次李小艾终于听清了，周围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普一听李小艾要跟余绕比，再一看长相，身姿，如此明显的差距，心里自然就不忿了，觉得李小艾亵渎了女神。

　　　　怎么能相提并论？

　　　　怎么敢相提并论？

　　　　就是李小艾自己，面对余绕时也会无端地自惭形秽，更何况此时的余绕是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所以对韩筱雅的质问，对周围人的质问，李小艾生不出反驳。

　　　　但总归是要抵抗的，总不能受气后忍气吞声，李小艾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她是我室友”

　　　　“什么？”

　　　　韩筱雅并没有听清李小艾的话，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却无声音传来，下意识开口，可下一刻，她却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只见李小艾目光奇异，却又前所未有的平静，盯着韩筱雅，一字一句，“你刚才极力鼓捧，甚至羡慕的人，是我的舍友”，

　　　　“你之前崇拜喜欢的李少龙，是我的好朋友”，

　　　　“你想认识想交往的人，不好意思，都是我的朋友”。

　　　　李小艾说着说着便禁不住笑起来，也不知在笑自己，还是笑韩筱雅，反正韩筱雅在这声轻笑中彻底炸毛，指着李小艾，疾言又厉色。

　　　　“不可能，你说谎，不过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怎么可能跟我男神是朋友！你撒谎！”

第三十九章　打力（）　
韩筱雅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仿佛这样就能反驳李小艾的话，仿佛这样，她就能无视李小艾的鄙夷。

　　　　殊不知她的尖叫，只能引来越来越多的好奇，

　　　　“那谁呀，大喊大叫，让不让人看表演”，有人不满，

　　　　“嘘，小声点，火箭班的呢”

　　　　“火箭班怎么了，火箭班就能没素质，旁边那也是火箭班的吧？同是火箭班的人家都看不上，更何况咱们这些吊车尾的，你就是不说，人家也不会感谢你的”

　　　　“就是，没听人家说嘛，只有台上那样的，才有资格做人家同学，咱们呀，人看不上！”说这话的同学特地在最后几个字加大音量，其实他不加也行的，光是他说话的内容，就足够韩筱雅被批斗好几个来回。

　　　　李小艾站在原地，不用再说什么，也能欣赏韩筱雅精彩的脸色。

　　　　舞台上余绕的琴声继续，可惜再悠扬的琴声，韩筱雅此刻也无心再听，而李小艾目不转睛却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心底对余绕也有了一丝埋怨。

　　　　而此时此刻，面对众人的指责，她这埋怨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

　　　　所有的脾气，只能对着李小艾发出来。

　　　　“歪曲我的话很有意思么？我在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你敢当着大家的面，交代清楚吗。”

　　　　“色厉内荏……”李小艾脑中突然划过这几个字，便禁不住嗤笑出声，“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韩筱雅依旧诡辩，可那闪烁的眼睛，却透着慌乱，众人都不是傻子，除了那几个起哄的，纷纷指责，

　　　　“这是恼羞成怒了吧？”

　　　　“不不不，看着样子，是做恶人被揭穿后，慌神了”

　　　　“不都一样呢”先前一人无语，

　　　　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而这笑声在韩筱雅看来，都是嘲笑。

　　　　“行啊，你真行！课堂上被全班嘲笑的人，到了外边也能借着火箭班的名头耀武扬威了”

　　　　“你确定，你能进火箭班不是靠后门？”

　　　　韩筱雅大概是气糊涂了，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走后门这种话，又或许是找不到反驳的话？不过李小艾更倾向于前者，要是一天前的李小艾，大概会无所谓的笑笑，或者不轻不重地辩解一句，但不幸的是韩筱雅面对的是因文昊苦恼了一夜，脾气不怎么好的李小艾，面对的是不愿在委屈自己的李小艾。

　　　　自嘲一笑，浑身打量一番，“你确定，我这种你看不上，上不了台面，比不上余绕，土里土气的人，是走后门进的火箭班？”

　　　　说着说着，嘲讽的语气便不由自主从嘴角溢出，由此可见韩筱雅的话是多么可笑。不仅李小艾，周围围观的同学在听清李小艾的话后发出善意的哄笑，更有甚者捏着鼻子高喊，

　　　　“她不像走后门的，但我看你像！”

　　　　“该不会贼喊捉贼吧”

　　　　“什么该不会，看着就是！”

　　　　“原来火箭班也有害虫啊，我还以为火箭班都是学习好的呢……”

　　　　随着舞台上琴声渐渐落幕，周围议论声更明显了，韩筱雅的脸色也由一开始激动的潮红转为惨白，显示着主人不愤又羞愧的心神。

　　　　不愤是对李小艾的，羞愧是对当下情况的，韩筱雅怎么也不明白，明明丢人的是李小艾，为什么大家却在替她说话。

　　　　至于李小艾认识余绕，又认识李少龙这件事，韩筱雅此时也不敢纠结，她怕，怕李小艾真拿出她认识那两人的证据，那才是真丢人了。

　　　　尤其是，这其中还牵扯李少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韩筱雅也不敢验证，因为她不想给李少龙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

　　　　当然，今天李小艾让她在齐南面前大大丢脸的事，她记住了！

　　　　这债，迟早要讨回来！

　　　　韩筱雅也不是不会审时踱度的人，现在的情况，李小艾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她说什么都是错，干脆以退为进，先脱身是好。

　　　　狠狠瞪了李小艾一眼，韩筱雅转身离开，颇有落荒而逃之态，至少众人都是这么理解的，于是起哄声更大，令原本就脸色苍白的韩筱雅更加不堪，不知是不是李小艾的错觉，她感觉韩筱雅离开的身子，似乎抖了抖。

　　　　“算是长见识了”

　　　　韩筱雅一离开，一直装透明人的齐南终于开口，却换来李小艾毫不掩饰的白眼，

　　　　“都是你的桃花债”

　　　　“那我得感谢这场桃花债，你这般行为，可是难得一见”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齐南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笑，笑的是是畅快淋漓，笑的是满脸赞赏，笑的李小艾摸不着头脑，刚想发作，齐南却突然正色，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人提起他们”

　　　　“……”

　　　　“还是介意的……”

　　　　李小艾知道齐南说的是李少龙与余绕，不禁感慨，感慨之余又有感动，本以为已经掩藏的很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他察觉。

　　　　是，在内心深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与余绕，与李少龙差距巨大，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一点她虽不曾严明，但到底心里还是介意的。

　　　　至少在韩筱雅步步紧逼那一刻之前，她以为自己是介意的。

　　　　可如今看来，相比于心里的自卑与怅然，她似乎更受不了韩筱雅的咄咄逼人，也不知这是感情与理智权衡的结果，还是自己心底本就有偏爱。

　　　　李小艾陷入沉思，而齐南，在听到李小艾说“介意”，便大概理解了李小艾的心理，他倒不觉得这样不好，相反，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李小艾可以看开并正视自己的机会，齐南觉得不可错过，见李小艾沉默，便也不再开口打扰。

　　　　余绕说了一段感谢词后，便款步走下舞台，歌手大赛正式开始，随着一个个选手上台，周围尖叫声，叫好声持续不断，终于，在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尖叫声后，李少龙带着微笑，走上了舞台。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