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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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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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伊窥了他一眼,不似说笑的,说起来他是师傅的义弟来着。

    可她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哼。

    晚宴的时候,他们一群人都坐在主桌。

    蒋伊坐在左下首的桌子,时而抬眼看他们。

    别人倒没什么,只是那温润男子,一杯一杯顾自喝着酒。蒋伊都数不清楚他究竟喝了多少,只觉得他虽满眼的笑意,却有股说不出的阑珊。

    还有牟斌,敬酒敬到一半,突然摔了酒杯,迎向从外头风尘仆仆走进的一个男子,冲他胸口重重击了一拳。两人眼中都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却在各自说了句话后露出无可奈何的遗憾表情。

    蒋伊这桌皆是锦衣卫的官员,纷纷起立与刚进来的男子打招呼,唤他马大人或马骢。

    蒋伊打量了许久才忆起,这是灯会那晚抱着师傅的那个人。他瘦了,黑了,脸上还布着短短的胡渣子。如果不是她拼命把这些人往灯会那晚联想,大概是认不出他来了。

    她又回头去看主桌,拿折扇的男人站了起来,在看到他们摇摇头进门后,才失望地坐下,猛地灌下了一大杯酒。

    觥筹交错,几家欢乐几家愁?

    蒋伊歪着头,观察着这群神态不一的人,却没有发现也有人正在观察着她。

    是以当她和他的视线撞到一起的时候,她的脸又微微红了一下。她主动举杯遥遥敬他,可刚把杯子递到嘴边就被蒋斅抢了下来骂道:“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蒋伊吐吐舌头,惹得那个他捂嘴偷笑了起来。

    而坐他身边的温润男子,此时也注意到了她,又冲着她淡淡一笑。

    虽是笑着,可蒋伊觉得他似乎已经醉了,眼神都蒙上了雾气。

    蒋伊纳闷,这个人,为什么对谁都那么和善可亲?如果他真如他表现得那样淡然欢乐,那她刚才看见的,马骢进门时,他低头握紧杯子,蹙紧了眉头的样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一二五章:月月月圆() 
蒋伊第二天就把她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李慕儿。包括酒宴后拿折扇的男子跟马骢谈论什么信的事,包括他们都是怎么醉着出门的。

    李慕儿知道,那是她写给钱福的信。

    信中让钱福转告马骢,莫要寻她,他若寻她一辈子,她便躲他一辈子。话是重了点,可相见不如怀念的道理,她还是希望马骢能懂。

    听起来他们都过着正常的生活,他也是。

    李慕儿坐在秋千上晃着脚尖,一直没有说话,眼眶却微微泛了红。她似想到什么,手指轻轻抚上头上的那枚璎珞。

    昔日多情少年。

    如他,也如她。

    故事,却只剩了皮囊。

    已然说不得。

    李慕儿望了望天,猛然想到,今天就是十五了。

    天气这么热,晚上得备点莲子汤才好。

    仲夏的夜带着厚重的暑气,李慕儿懒懒地靠坐在树下,树干和地上传来的凉意,能让她觉得阴凉好受些。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她的视线却是被婆娑的树叶遮挡了的。头顶上虫声繁密如落雨,偶尔有几只萤火虫飞过,李慕儿直勾勾地看着地上晃动的树影,脑中放空。

    直到一只蝴蝶飞到她身边打转,李慕儿才拉回神识,伸出手来任那蝴蝶停在手背上。

    “你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树影中已出现一个修长身影,抱胸稳稳立在树干上。

    李慕儿立起身子,颠了颠手,蝴蝶飞开。她移步往左,蝴蝶扇着翅膀往左,她移步往右,蝴蝶扇着翅膀往右。像是她手上有什么好吃的,它就非要往她手背上来。它的双翅发着荧荧光亮,李慕儿不似初次看到时那么反感,还觉得有趣极了,逗着它转圈舞动。

    这让墨恩记起她跳过的那支舞,当时只觉得轻盈优美。可此刻她不过随意莲步微移,甚至不能谓之为舞,身形也不复当日婀娜,他却觉得:

    若仙若灵,勾人魂魄。

    “你知道我在这里,怎么还放蝴蝶来寻我?”李慕儿停下动作,蝴蝶便又落在她手背。她托着它,举到眼前凝视着,问树上的墨恩。

    “谁知道你会不会走?”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等我。

    “这蝴蝶真有意思,你怎么养的?我这手上的红痣,是你绑了我的那晚种上的吧?”

    “嗯。怎么养的?”墨恩冷笑了一声,“呵,我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李慕儿看着这颗鲜红的痣,便想到一个人,好奇地打探道:“它是不是只能找到我一人?”

    “嗯。”

    “你养了很多?这世上除了你,还有别人会养这个吗?”

    “不多。你到底想问什么?”墨恩终于觉察到不对。

    “那个,”李慕儿考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在宫里见过其他人手上也有这样的痣。当时没有什么想法,直到你在这儿找到我,我突然联想到。你应该和她没有关系,那是谁为她种的呢?”

    她见过两个。

    一个是邵太妃。

    一个是,在内安乐堂刺杀她的人。

    墨恩并不清楚她说的是谁,“这是我义父教我的,并不难,有他人会也不奇怪。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宫里有人使过这法子。”

    “哦?快说来听听。”

    “是前朝的事了。据说有个入选的秀女,被万氏的锋芒所逼,独自住在皇宫外的一所御苑内,根本无法得见先皇,更别说被临幸了。于是乎,她便求来了这法子,在一个月圆之夜,趁先皇到御苑游兴,派人在他面前放出了蝴蝶。”

    李慕儿大概能猜到接下去发生的事,便接口道:“蝴蝶一被放出,便引着先皇来到了那秀女面前。女子本就容月貌,还正吟着一首幽怨的诗词。先皇听罢,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当即宠幸了女子,并封了名位,对吗?”

    “应该吧。这事儿不会被人知道,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知道。你怎么?”

    李慕儿冷笑,她现在知道了。她还知道当时那女子吟了首什么诗:

    宫漏沉沉滴绛河,绣鞋无奈怯春罗。曾将旧恨题红叶,惹得新愁上翠螺。雨过玉阶秋气冷,风摇金锁夜声多。几年不见君王面,咫尺蓬莱奈若何?

    这可是前朝邵贵妃所作的,闻名后宫的红叶诗啊

    呵,原来她以为出淤泥而不染的玉簪,终究也是看错了。

    她不敢再多想,抬手将蝴蝶举高,朝墨恩努了努嘴。

    墨恩仍在树上不肯动弹的样子,李慕儿叹了口气,大声说:“快收回去。别欺负我上不了树。想当年我会武的时候,十棵这样的树我都能如履平地”

    墨恩轻扯了下嘴角,纵身跃了下来,把蝴蝶装回了匣子。

    李慕儿转身弯腰端起一只碗,捧给他道:“喝碗莲子汤,消暑。”

    他惊讶地定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她的声音似在耳畔:

    “是不是很苦?如果觉得苦,等你下次来我给你放些。”

    不苦。

    怎么会苦?

    一点儿也不苦。

    嘴上却说道:“无事献殷勤。”

    李慕儿嘿嘿笑道:“你可是我们母子的救命稻草,得拍好马屁才行。怎么样,你想到办法没?”

    “你想上树吗?”

    “啊?”李慕儿被他突然冒出的一句话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揽过飞上了树。

    她探眼看了看下面,打翻的碗还在打着转,树影中赫然两个身形,一男一女暧昧靠着。这才惊觉尴尬,推开了他的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端正坐好。

    耳边尽是凉风吹拂树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李慕儿闭上眼,自己确实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高立树上纳凉的轻快感。

    “莹中。”

    也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李慕儿有些怔愣。随即泛起一股酸意,白天从蒋伊处听来的种种事端突然涌上心头,那些温柔唤她莹中的人们,都这般匆匆地从她生命里消失了。

    她憋了憋眼泪,过了好久才睁眼应他:“嗯?”

    看着她突然低落的神情,墨恩有些懊恼,别过头冷冷道:“如果你是莹中,那宫里那个女学士沈琼莲又是谁?”(。)

第一二六章:冲破内力() 
“什么?”

    什么女学士?哪个沈琼莲?她是假的,那个沈琼莲也是假的!

    “从未听说过沈琼莲已出宫放归,据我所知,宫里那个女学士仍旧在御前当着差呢。”

    墨恩此言一出,李慕儿登时被震得七荤八素。

    他为何可以再留一个假的沈琼莲在身边?

    那她呢?

    她到底算什么?

    她都忘了问他,当初到底打算以她哪个身份赐婚马骢?

    那道旨意,又到底下了没?

    身隔两地,原来有那么多的误会难以解开。李慕儿很讨厌这种感觉,只能警告自己,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早已没有什么关系。

    “你明知道这不是我真名。”她急忙扯开话题,“你没有想到办法救我吧?干嘛说这些有的没的。”

    墨恩也不愿再刺激她,顺着她的话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帮你解开内力,引导它回归正常筋脉穴位。可这需要时间,也有潜在的危险。万一真气暴乱,逆流至心,轻者走火入魔,重则吐血而亡。”

    墨恩说得淡然,李慕儿听得也淡定,这是她预料过的结果,否则马骢不会每次都不给她回应。

    “时间我还有几个月。可是这种方法极为耗费治疗者的内力,你真的肯帮我吗?”

    墨恩冰着张脸,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看你表现。”

    李慕儿这下真的没辙了,怎样才算表现好呢?

    墨恩见她一脸茫然,冰着的表情稍有融化,“行了,你记得欠着我情就好。”

    “好啊。这份情当真是重,我会好好记着,他日必当重谢!”

    墨恩冷哼,一副看你也还不出来的德性。

    两人都不再说话,并排坐在树上,各有所思。

    夜风拂过耳边,彼此之间虽隔着点距离,墨恩的手却不再抱着胸,而是支在身侧,想着万一她没坐稳也好及时接住她。

    寻了个安静的夜晚,两人就在树下盘腿相对而坐,尝试为李慕儿恢复武力。

    李慕儿好久没有打坐练气,有点不太习惯。但还是乖乖坐在墨恩身前,静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造次。

    墨恩闭着眼,粗糙的指腹带着滚烫热意,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点在她胸口上。

    和马骢太熟,当初又是那样的境地,被封内力时丝毫没觉出异样。可是此刻面对还不算太熟的墨恩,李慕儿终归有些尴尬,不自觉含了含腰。

    墨恩立刻骂道:“别动!想死直说。”

    李慕儿知道他要开始运功了。

    一想到他这一开始,每行一步都是拿她的命在博,就难免突然有点紧张起来,低低叫了他一句:“墨恩。”

    “嗯。”

    墨恩的声音淡淡的,让李慕儿心里更加没谱。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只是怕有个万一:“万一我死了,你也不用内”

    “不会。”墨恩猛地睁开眼睛,坚定打断她的话,“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不会让你有事。

    听得李慕儿鼻子酸酸的。

    今夜的风仿佛格外清凉,拂在耳畔似也要安抚她的不安。

    肚子里的孩子也乖巧的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

    居然能看到墨恩眼中难见的温情。

    这无疑给了李慕儿最大的安全感。

    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曾经她以为水火不容的人,此刻却成了她们母子的依靠。

    助她们。护她们。救她们。

    收起所有惧意,李慕儿轻呼了口气,嗯了一声道:“墨恩,谢了。开始吧。”

    没有丝毫拖沓,李慕儿瞬间感觉到膻中穴被重重一点,然后一股强大的真气随着他手指的游移缓缓往上冲。

    玉堂穴,紫宫穴,李慕儿觉得越来越闷,越来越热,仿佛下一刻胸口就要爆开,身子就要烧起来。

    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小心控制引导着自己体内的真气。手指时而轻微颤抖,李慕儿知道那是他正在使出全力压制。睁眼偷看他,会发现他闭着双眼,眉头紧蹙,汗滴从颊边低落。

    李慕儿有些内疚,忙闭还眼不敢再看。

    可才走了没几个穴位,李慕儿就发觉内力突然全数回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重归膻中穴。

    失败了?

    李慕儿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到对面墨恩低咳了一声。

    她忙睁眼,墨恩手已收回,捂在他自己胸口上,嘴上还溢着丝殷红鲜血。

    而她却一点事也没有。

    “你怎么了?”她慌忙跪坐起来搀住他,“怎么会这样?”

    墨恩咽了咽喉间的血腥味,尽量平静地答:“是我低估你了。你小小年纪,哪儿来这么强劲的内力?而且刁钻毒辣,我拿不准,只好逼了回去。”

    “解不开就解不开嘛!”李慕儿拼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他扶着站起,半是愧疚半是感激地说,“何必再帮我重新封制,受这反噬之苦。”

    “我说了,不会让你有事。”

    李慕儿盯紧了他,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他虽刻意淡然答话,可她心里清楚,这么一瞬间与她的内力抗衡,他受的伤绝对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严重。

    她苦笑一声,低头不再看他,手上却紧紧抱着他不敢放松,“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墨恩不敢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只轻轻靠着她,遗憾道:“此路不通,就只好只好再加重对你内力的封制,这样你就不能冲破了。不过”

    “我不是说这个!”李慕儿打断他,“我是说你!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怎么帮你?怎么治你?”

    墨恩心中顿生暖意,闷笑了一声道:“没事,死不了。你能帮得了什么忙,我一会儿回客栈自己疗伤就好。”

    李慕儿无奈应了声,又想到什么,抬头问:“你说还有别的办法,是不是比较安全?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非要选这最难的!”

    “因为,”墨恩也看着她,“如果再加重,恐怕生产时气血不畅。现在,你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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